今夕景明-风消散-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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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爸爸手里接过装着豆瓣的篮子后,打开便是惊喜,白毛团,几乎没有手掌大,漂亮极了。不要了,但是再也不要了。
老人笑吟吟地望着她,看了又看。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天下只有一只猫吗?”
她抬起了头。
他曾经骗自己说,一笑解千愁。
☆、第 39 章
孟河言围着煎药锅转了几天,开始欣赏起了药草香,觉得味道神秘且清奇,抱着《本草纲目》赞叹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抛去心情不说,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家里的医书蓦地多了起来,闲来无事捻起一本看,虽然初见惊艳,不过内容通通太过晦涩,看不懂啊看不懂。
大略翻了个遍,她就沮丧地翻书盖上额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思突然开始怅茫。
公司方面已经来电了几次,终于是留不住了,在总归还算是热热闹闹的家里待久了,懒惰顿生,她还不想走。
临行前,她跟随大人去了城郊净恩寺,小时候,多是春游秋游来玩的,像爬古香古色侠意盎然的小山,玩过家家,说自己置身江湖,豪情简直不可掩藏。
外婆一个头深重地磕下去,再缓慢地抬起,身上似有千斤重。她老了,比原先老的时候还要老。意识到这个的时候,孟河言缓缓地收回了目光,转而去看神像。高高在上的泥土神塑,眉眼无波无澜,高于世人,世人就都道他普渡众生,享千万年的香火,渡千万人的千万年的劫。每个人的胸膛里,都装着一颗不一样的心,香火的气息由此不同。她这样想,所以,神啊,才分辨得到每个人的心思与意念。
神像的色彩一点一点的剥落,重新修缮后,又是焕彩。孟河言看着神佛,落在眼里与小时候不同,她悲伤的想,面前的神灵,好像是会老的,可神灵本不该老。
外婆的额头上沾染了尘土,看向她时,堪堪一笑,用尽了温柔眼,抬起手来抚掉孟河言额头上同样的灰尘,她划过她氤氲的眼睛,牵起了她的手。
江越用一个半月的时间等来了阿影,对他的念想,头一次实现的这么彻底,她看到那家伙魅力不减,吸引的竟还都是半大孩子。她远远的看着他,人海围着他,像是比从前更盛。
他活得太绚烂,哪怕沉沉浮浮,也是不断往顶峰攀登。爱了他这么久,从小时到如今,现在看他光芒万丈,自己的普普通通的过往青春就好像也沾染了他的光彩,隐隐约约都有了绚丽的影子,谁叫自己为他哭过笑过,有过那种别样的新鲜的他从不知道的激烈的感情。
他一步步走来,于她是从未有过的相近,她的心却忽然无比的宁静,像风吹微澜的湖面,只在唇角绽了个温和笑靥。
喜欢他时,他还是个梳着五颜六色的鸡毛头的家伙,弹了一首好吉他,身边孩子把各种乐器倒腾出来,音符如月光流淌,而他,一开口如夏风,轻而易举的,就吸引了未谙世事的小姑娘。
从此啊,小姑娘,怎么说呢,成长好像迈入了新的阶段,那以后,心事多了,世界变得广大,然后一天一天的,到了现在。一眨眼,像是只有这么久。
江越老老实实的超近距离参与了这场见面会,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按理说也该满足了。
郑西易又开始叨叨:“我,我呀,死气白咧的讨人家的签名,还蹭合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过气了呢,我说,您老人家怎么不谢谢我。”
“放心吧没人担心你过气。”“关键你得有气啊。”“嗐,我这人吧脑子一时间想的多了就……说话不经大脑,担待着些哈。”
郑西易斜眼睨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爱说话。
江越此时有些像神经病,主要是面部表情很轻柔的丰富,蹙了眉头又笑,一切又是那样的轻轻浅浅。
她索性趴在桌子上,下巴枕着手背,而后他突然开口问道:“做你们这行的,累不累啊。”
郑西易摸不着头脑,想了想,还是正儿八经的回答道:“累呗……都挺累的。”
“那为什么还要踏进来,嗯?”
郑西易正了正衣领,“做什么不累呢,累,是最不必说的理由了。”
“那倒是。”
“我说你怎么突然发这么高深的感慨,见了偶像后遗症啊。”
“高深个屁。”
郑西易也不回嘴,就这么静静的呆着,看了眼腕表,思考下个忙得连轴转的时间。
“郑西易,你喜不喜欢我们家河言?”
他笑了笑,摇头。
“不喜欢?那你整天嚷嚷着跟人家结婚……”
“整天?也没有整天,就是说说呗。”
江越撑着一侧脸,突然郑重其事地看着他,“你的那个……虐恋十年的女友,是不是假的,说实话。”一个谎言,是要靠千万个谎言去圆它的。
郑西易说:“是真的。”
看到江越一脸不信的模样,他笑着说:“我说你今天是吃错药啦?”
江越不说话,再次陷入了沉思。
“假的,可没有那么真。”
江越也笑了:“听不懂。”接着她又放下了二郎腿,双手搓了搓脸,声音淡化,“算了,不提了。”她摩挲着手里来之不易签名合影,却是怎么也玩不痛快。没想到郑西易一直在看她,她看了那眼光,着实吓了一跳。
“哎。”江越凑了过去,“你这个……还有没有啊。”
“得寸进尺吧你。”
“我就问问嘛。”
“就拍出一张可不就签一张?”
“那专辑得有吧。”
“我凭什么老存他的货啊。”
江越很是腼腆地笑了笑:“好了没事了。”
……“哎。”
“又干嘛……”
“我就是,突然想起了河言,还没有呢,要不,你送给她吧,我挽了他的胳膊,已经够了。”江越磕磕巴巴地说完,郑西易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等她说完,他就问道:“你说真的啊。”
“啊。”
“合影里没她,你不怕她气死啊。”
“没她……可有我呀。”
郑西易抿抿嘴,拍拍江越的肩膀:“她呀,我早送她一整套了,不比你的少。”
江越的笑容渐渐在嘴角凝固,只不露声色地翻了个白眼:“个没良心的。”
郑西易呵呵笑出了声,与她四目相对而笑,各自都有心念。
孟河言说自己是一个寡情的人。
她近来越来越多的这样反思自己。从前也不是没有意识到,只是觉得无甚关系,人活一世,无非就是想活得轻快些、自在些。前半生她做得很好,除了可有可无的小而繁多的烦恼,她几乎算得上无忧无虑,后来,后来却不行了。
余宝琪一张小脸冷冰冰的,正是面无表情的高冷样子,他扬起头,对孟河言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听不懂,所以才对我说些……乱糟糟的东西。”
这个夏末,他即将年满五岁半,却自认年纪很大了,极其爱蹙眉头。
孟河言很乐意代养同事的孩子,只不过这个孩子时常让她感到心塞。
她温柔了语气,低头对他说:“没有,我突然想到了就说了而已,再加上你是个小孩,我就当自言自语的。”
余宝琪继续摆弄他的军队,孟河言看着他的小身子小手,柔软常常散发奶香的头发,觉得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思虑太重可不好。
然后她想到了甜瓜的孩子,简直阳光灿烂到了极致,过周岁生日时,爸妈在客厅摆满了东西,让她去抓,在周遭全是字典字帖的情况下,她很不负众望的报了牛津大词典,一家老小乐不可支,而后她却甩手一丢,爬到角落捡着盆花嗅嗅啃啃。孟河言再想以后,情节也忘了,突然记起那是录的视频,就到此为止。录的人是杨煦,没有露脸,只有几声笑在镜头里。
她在屏幕这头看着,也不自觉的跟着微笑。真不可思议啊,她想。人啊还是熟悉的人,人生却像另一种人生。
“宝琪呀。”
她问道,“小时候抓没抓过周,抓的是什么啊?”
宝琪头也没抬:“抓周是什么。”
孟河言摸摸他的头:“就是过一岁生日的时候……玩的,让你们长大成人变得有出息。”
她没想到他真抬头看自己,竟然笑了出来,他说:“我怎么会记得。”
她就随他轻笑,发觉他还是很可爱。
小余生着深眉大眼,栗色毛发,是个美得不得了的混血小孩。
最近她时常奔波两地,沿途的风景过了好多遍。
忙归忙,公司年会却是正好赶上了,今年的策划像是砸了更多的钱,营造得奢华而热闹。
小余的混血daddy成了负责人,把平时两倍的精力都用在了上面,底下员工一致叫好,于是……他就更加卖力的搞气氛。余棕木抛弃了平时的稳重,一时间变成了上窜下跳的猴子,惹笑了广大女同胞们,场面越来越激动得冒泡。
宝琪似乎是忍受不了,转头问孟河言:“怎么她们觉得很奇怪似的。”他不就是这样傻不拉几的吗。
孟河言故作高深地回答:“人可不止有一面啊。”
没有等来崇拜或者求解的迫切神情,小朋友继续看台上的群口相声,看得面无表情。
满场只有棒棒糖和蛋糕能博得少爷开口一笑,孟河言无言抚额,几天不见,这孩子又冷了几度。
趁着年度总结与展望的时候,温情满满的配乐里,余棕木终于得空来找儿子,然而儿子已经困得生不如死,他把他抱在膝上,听完这最后的一刻钟。
圆满结束。
他问孟河言满不满意,她自然很满意,她说:“有心了。”
“哎呦。”余棕木搞出极为夸张的表情吃惊道:“竟然有此觉悟。”
孟河言绝对有觉悟。余棕木拉着她留步,她就知道他有所求。
肯定是帮他带带孩子,这回她没有来者不拒,犹犹豫豫的,还是不行,她要回家,可不太方便。
宝琪睁着眼睛,因为睡意深重,目光毫无焦距,迷迷茫茫。
余棕木就不再纠缠,阿姨带也不是不行。
“河言。”
他们三人走在一处,孩子又渐渐地睡了,走着走着,他在夜风中感到了陌生里奇异的烟火气息。
“你是下定决心,要辞职了?”
旁边的孟河言,迟了片刻,点了点头。
她说:“我做的对吗?”
余棕木无手可摊,只是歪歪脑袋:“不管怎么说,我支持你。”
☆、第 40 章
冬月,孟河言正在病房里为她愁眉苦脸的姥爷剥柚子,水分足,沉甸甸的,老人家看在孙女笨啦吧唧好不容易才剥完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接过一块。
放到嘴里前,他还格外瞅了瞅门口,因为正在同所有人赌气绝食,要让人发现自己张嘴吃东西了,让他那老脸往哪儿搁。
他觉得医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住了两周不到,感觉已经度日如年。回家多好,人多,热闹,花草还要浇,鱼还要喂,要是过年还得在医院里过,那春联谁写,外边买的有他写的好吗,就算有,他还是想自己写……
孟河言此行的任务就是连哄带骗的看住他,尽量多拖些日子,最好拖到过年。
小舅妈带着一阵风闯进来,老人家吓得都忘了藏起柚子,只是急道:“小心我孙子姑奶奶。”
小舅妈往床边一坐,拿手连连扇风:“没事没事,结实着呢。”说完她就急不可耐地冲二人讲述途中见闻,这医院整的跟迷宫似的,再加上她怀孕营养都供给了肚子,脑袋就不大行,闯错了好几病房。
老人家最喜这位活宝儿媳,如今又添了孙子,更是宠爱。
河言与舅妈眼神一对,都瞅她那肚子,就此交接了任务。
夜深人静时,孟河言走到电梯间的巨大落地窗前,想着放空放空。
一会儿后,身后有人走过来,也穿着肥大的病号服,看不清脸色,她走到另一端,指尖的烟头红得明亮。
孟河言发现她那烟只夹不抽,因为直到烧了手她才猛地一扔,直接抛到了她这里,在衣角划出了一道焦痕。
她很抱歉地走过来,连连sorry。
孟河言无所谓地低头看看,她倒觉得这样还个性了一点,也就这么跟她说了。
姑娘哈哈一笑:“那谢谢了,我就不赔你衣服了,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要赔钱真是×了狗了。”
孟河言现在看清了她的样子,是模样随和的可爱,就顺口想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话未出口就打住了,废话,住在肿瘤区再整天乐呵呵的才奇了怪了。
这时姑娘上下打量了孟河言一下,问道:“你没病吧。”
“……没吧。”
“那来根烟吧。”她热情地递过一根烟,“别客气,当我赔给你的。”
孟河言平生第一次给人这么伺候着点上烟,还在别人格外艳羡的灼灼目光下抽了一口。
这是女烟,滋味比较清淡。
她一边抽一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