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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今朝渡我-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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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力克斯瞬间松了口气,恍然间居然有种被救赎的感觉。然而很快,傅遇风就亲手打破了他的这种心理,他的声音里依然带着一点温润,心平气和又慢条斯理地对他开口。
  “但是你说得对,我的爱大概真的非常自私。我认为你和她之间以后只需要保持一种纯粹的利益关系,不需要你对她有什么愧疚、补偿或是什么别的心思,她不需要,她有我。”
  有我就够了。
  菲力克斯僵立在原地,被这个答案打击得精神怔忡。心中疯狂翻腾而起的是什么,他没时间分辨,恍惚间听见自己开口发问,声音来得遥远陌生。
  “我们解除婚约的事情,是她告诉你的?”
  傅遇风没有片刻停顿,自然而然地给了他一个答案。
  “不是。”
  不是纪千羽,那又是谁?这件事情他谁也没说!菲力克斯还不知道纪千羽已经在他莫名犹豫的时候,先一步自己公开了出去。他一言不发,许久都没有动一下。理查朝他点了点头,抽走了他手上的手机,带上房门,将他一个人关在了里面。
  他拿着手机下楼,对傅遇风说:“你这个电话打得晚了一步。”
  “不晚。”傅遇风摇了摇头,意识到理查看不到后又说,“事后反转的效果也许比率先提出要好得多。她现在差的是一个真正融入奥地利贵族实权上层的机会,如果可以的话,理查,我希望莱瑟家族能够在这种时候出面,将解除婚约的原因反转一次,然后将她带进你的这个圈子。”
  “是的,我可以。”理查平静地说,“不过中国市场的推广这个筹码,并不能让我完全动心。”
  “这件事情,你不是不得不去做吗?”傅遇风温和地笑了一声,轻描淡写地拆穿他的考量,“莱瑟家族如果想得到来自水晶世家的长久的友谊,千羽当然要比路加合适。为了以后几十年省点心,该怎么做,你当然有自己的定论。”
  “或许。”理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冷漠的脸上难得带了一点好奇,“你现在的这幅样子,她知道吗?”
  现在是什么样子?傅遇风淡笑,摇了摇头。
  “大概不知道,不过……”
  他顿了顿,温柔地说:“应该没关系。”
  无论是傅遇风的哪一面,都是她一个人的,这点不会改变。
  对于情侣间这种莫名其妙的气场,理查不予置评,又问了几句傅遇风的病情和伤势。傅遇风并不瞒他,得知虽然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时间不等人之后,理查沉吟片刻,只说看他自己的造化。倒是转而想起纪千羽现在的处境,不由皱了皱眉。
  “我或许可以在后期帮到一点,不过我有自己的原则,我不做扶贫投资,只与温斯特最有潜力的继承人来往。如何走到这一步,还要看狄安娜自己的本事。她有什么打算,你知道吗?”
  “不知道。”傅遇风这次的声音终于发生了变化。他沉默一会儿,苦笑一声。
  “但我想,应该不会是一种常规而稳妥的办法……”
  所谓心心相印,大抵不过如此。他们虽然自离别后全无联系,但此时一间高级病房里面,一束香水百合散发着淡雅的香气,卡尔半躺在病床上,看着纪千羽的眼神带着复杂的审视光芒。纪千羽在这样的目光下依然安之若素,低头翻着卡尔温斯特的病历,看上去专注至极。
  “你见到你妈妈了?”卡尔忽然问。纪千羽合上病历,点了点头。
  “是的,她过得很好。”
  “那……也好。”卡尔神色莫测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在纪千羽平静的表情中移开视线,叹了口气。
  “她还很好,我却要死了。”
  “怎么会?不过是癌症而已,父亲这么年轻,当然还有很长的人生可以度过。”
  卡尔皱着眉看她,不明白她明明看见病历却依然这么说的意思。然而很快,他周身巨震,几乎是发了狠地盯着纪千羽看。纪千羽波澜不惊地弯了弯唇,口齿清晰地将自己的言下之意说了一遍。
  “当然。”她说,“即便这是一场生命的交换,我也会救您。”

☆、第57章 b小调奏鸣曲

  这个用生命来交换的拯救,实在太过沉重,也太过让人动心。卡尔沉默地靠坐在病床上,带着审视的意味,不言不语地盯着自己的大女儿,眼中神色复杂难明。
  千载之前的东方国度,孝道盛行之时,曾赞至孝之子以血肉反哺双亲。苍老灵魂病困交缠之时,孝子舍康健之发肤,以同脉血肉为药引,换双亲情形好转。
  传说不可全信,卡尔也只隐约听人讲过。然而此时因为纪千羽的话陷入思索,不免想到了这里。
  现代医学中也有此类情形,然而越是贵族世家,越对此讳莫如深。同样的血脉,谁比谁更高贵,谁甘心为了别人,生生将自己的血肉挖出来一块,当做为别人铺路的药引?欧罗巴大陆不是孝道盛行的土壤,谁这么做,无疑只会遭人笑话。
  纪千羽做出了这个承诺,势必就要坚守下去。然而其实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这种交换当然令人震惊,但并不带着扭转乾坤的意义。
  因为卡尔得的是肺癌。
  并不是割肝或是换血就能够解决的问题,就算换了一个健康有力的肺部,该扩散的癌细胞还是会扩散,势不可挡,谁也没有本事将他逐渐枯朽流逝的生命注入新的生机——
  却的确可以进行奢侈的续命。
  卡尔今年不过四十多岁,对一个权利在手的男人来说,尚可以算还踌躇满志的时候。然而被雪茄和毒素侵蚀的肺部先一步罢工,萨拉趁虚而入把持住他和外界的联系。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心里把所有可能都考虑个遍,依然觉得没什么把握可言。
  肺部移植的技术并不成熟,成功率极低,且肺癌进入到中晚期之后,无论怎么折腾,癌细胞都存在于血液之中,都已经几乎没了根治的可能。
  但总归可以一试,为了一个可能性兴师动众地折腾或许遭人诟病,但若是对方也是自愿,甚至是在尽孝,那当然没有问题!
  极浅的蓝色瞳孔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忽然点亮,卡尔用一种考量的视线看着纪千羽,还是先道:“这很危险,对你来说并不必要,我想你明白这点?”
  手术成功率低,也许反会造成纪千羽肺部感染,更有可能这种牺牲毫无意义。这些卡尔心知肚明,但一句也不会说出口。他现在提醒一句危险,也算对这个女儿仁至义尽。卡尔心下如此打算,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拒绝。
  他现在病入膏肓,已经几乎走到人生的尽头,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能够多活几年的诱惑,又有谁能抵挡?
  “什么叫并不必要?”纪千羽淡淡莞尔,转了转眼睛反问,在卡尔的注视中,笑得明亮轻盈。
  “向天凭空借来几年,与这个结果相比,区区一点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对于卡尔的愿望凭什么要她来支付代价,纪千羽绝口不提。
  “好!”卡尔心情激荡,纪千羽话音刚落,他便忍不住朗声开口。因为太过激动,说完后甚至开始剧烈地咳嗽。他垂着眼睛,胸腔震动,没能在此时抬头,看见纪千羽脸上眼底一片冰凉的笑容。
  也没能及时想到,纪千羽是将他所有阴暗自我的心思都摸了个通透,才会只说了一句话,就正中他的胃口。
  “你去配型,尽快,应该没有问题,是的,绝对不会有变故。毕竟是我的女儿,狄安娜……你真让我骄傲。”
  卡尔咳完之后终于再度抬起头,他朝纪千羽眉目舒展地笑了,即便因病嶙峋消瘦,依然可见风度卓然的样子。被他这样眉眼温柔地看着,再多的苦压在心间,都能含出一抹甘之如饴来。
  他长得极为出色,无论是纪千羽还是路加,都遗传了他的这份微笑的魅力。纪千羽以前不会用,现在终于会了,这么笑起来的时候,心头越讥诮讽刺,笑容越真挚甜美。
  她现在正拿着这朵玩弄人心灌溉出的虚伪的花,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她带着同样的微笑看回去,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好。
  他们的这次见面时间不长,叙旧也不过寥寥几句,她推门出来的时候外面等着的人都极为意外,盯着她看了半天。纪千羽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任谁也看不出什么来,第一眼却看向了路加。他正姿态闲散地坐在一边,漫不经心看过来时表情自然神圣而无辜,和眼睛里冷漠的玩味形成强烈的对比。
  纪千羽看着他,忽而露出个笑来。
  她想起她在离开之前,最后问向卡尔的那个问题。
  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她回过身,看向病床上的男人,眉梢轻轻一挑。
  “冒昧问一句,父亲这次为什么这么坚定地把我找回来?”
  驱逐的也是你,找回来的也是你,两年之内发生了什么变化,让他改变了心意?
  “因为所有人都以为我快要死了,当然,我之前也这么以为。”卡尔微笑着回答她,眉心稍稍拢起,让看到的人只想伸手为之抚平。
  “但是,我并不喜欢被算计考量到头上的感觉,即便那是我的好儿子,但是抱歉,同样不行。”
  这就是据说十几年如一日的宠爱。纪千羽笑着看向在她的注视中有些莫名的路加,心中一片平静。
  一切比她想的还要顺理成章。
  她极少对路加露出这样的表情,路加虽然不知原因,却能断定并不是什么好事。他眯起眼睛看了纪千羽一会儿,在她说起要去配型的时候愣了一下,忽而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狄安娜!你疯了?!”纪千羽从他身前经过的时候,手腕被路加一把抓住。路加拧紧眉,眼中第一次浮现出这么强烈的暴躁,他瞪着纪千羽,难以置信地问:“你恨他,但你选择舍身救他?!”
  “死不了。”纪千羽手腕被他紧紧攥着,眉头紧皱,不退反进,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打向他的脸。
  她是想让路加后退一步,不得不松开她,没想到路加一步没退,生生站在原地挨了她这一巴掌,脸被打得偏向一边,蓝色的眼睛却依旧深深地望着她,里面仿若带着无尽的阴霾。
  没退也好。纪千羽甩甩太过用力而生疼的手,眉目寡淡地看着路加脸上渐渐浮起清晰的掌印,心中波澜不惊。
  这一巴掌,真是想打想得太久了。
  她的眼神连一点细微的波澜都没有,路加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慢慢放开她。
  “狄安娜,你对自己真狠。”他轻声说,眼睛里没有漫不经心或是戏谑残忍,反倒颇为复杂。但纪千羽无心探究他究竟为何反常,只在听见路加的下一句话时给了点反应。
  路加说:“狄安娜,你是真的恨我。”
  为了这一份恨,能将对卡尔的恨都暂时放到一边。
  “你为什么对此还要质疑?”纪千羽抬眸,好笑地看他一眼,摇了摇头,绕过他向前走。伊莉丝在不远处靠墙站着,对他们的互动冷眼旁观。
  “路加,你可能现在都不知道,你的那一刀,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过没关系,这些事情,我早晚会一件一件的,让你全部知道。”
  路加没有再说话,纪千羽不再管他,走到伊莉丝面前挽住她的胳膊:“姑姑,陪我一起去吧?”
  手都已经挽上来了,现在征询未免太晚。伊莉丝瞥了她一眼,顿了顿,终究没有反驳,被她挽着下了楼,走出路加定定的视线。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给卡尔续命?”伊莉丝目视着前方问。
  “不正常吗?他是我的父亲。”纪千羽歪着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无动于衷也不意外,耸了耸肩,倒也非常坦诚。
  “第几继承人不重要,老家主死去的那一天,就是新家主上位的时候,这一点无可改变。”她如是说,声音里甚至带着一点悠悠的笑意。
  “这一局才刚刚开始,父亲他当然不能死在这里。他的命必须再留几年,能时机合适的时候,再把站着的位置让出来。所以我要保他,不惜一切代价,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这话听得让人心底发冷。纪千羽也终于在此向她证明,她绝非之前自我展示的那般无害。伊莉丝沉默片刻,声音低低地问:“为什么要告诉我?”
  总是要做决定站队的,不是她就是路加。既然伊莉丝不喜欢路加,那站到自己这边毋庸置疑。纪千羽心头雪亮,看着伊莉丝,却是慢慢地眨了眨眼睛,轻轻地将头靠在她的肩上。
  “不过是赌姑姑对我的一份怜惜之心。”她垂下长长的眼睫,声音低柔婉转。
  谁比谁真心?各取所需正好。纪千羽弯着唇等了一会儿,果然头上一沉,伊莉丝无声叹息,摸了摸她柔软的栗色长发。
  “你赌赢了。”她淡淡地说。
  我怎么可能输呢?纪千羽噙着笑,配合地蹭了蹭伊莉丝的手,轻松地流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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