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一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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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吴汉中也是看出了汪有志识了两个字身子就飘了起来,才给他个下马威,治治他的燥气的,见汪有志说了这样的话,也就换了脸色:“好了,好了,别那么多的费话了,赶快刻你的幻灯片吧,晚上还要用呢!”
吴汉中虽兼着科长,但却不问科里的事,因为那时的秘书相当于现在的办公室主任,比科长高了一格不说,还特别地忙。科员也就邓未来一人,所以宣传科实际上就是个光杆。所谓的放映机其实就叫幻灯机,但由于人们还都未看过电影,所以雉水老百姓就叫它电影,并称为死电影。陈政委看过真正的电影,他们则把真正的电影称作为活电影。幻灯机随着队伍走,队伍开到哪里,幻灯就放到哪里。就在汪有志报到的那一天,陈政委命令邓未来将幻灯机用独轮车运回去,按照雉北的地段一个庄一个庄地放,因为一放死电影,一个庄的人不要叫就来齐了。这时候我们的干部就可以进行动员,号召大家动手,组织运粮队和担架队,再把宣传口号也在幻灯上放出来,作好支援淮海战役的准备,因为这时候要准备打淮海战役了。虽然这时候天才入秋,但大仗都是提前几个月进行偷偷地运作。为了表现突出一些,争取早日转为正式的革命同志,汪有志工作十分卖力。比如,刻幻灯,他一刻就刻到半夜。到各村放幻灯时,得用独轮车推那部幻灯机,他与小邓抢着推。有时候他抢不过小邓,他就说:“邓未来同志,你巳经是位正式的革命同志了,你就应该帮我一把。”邓未来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反问:“你要我帮你啥?”汪有志就说:“我要推车,你却跟我抢,你一抢,首长一看,咋都是正式的推车,不是正式的反不推车,让首长对我有这么一个印象,我啥时候能转正呢?”
原来这一茬在这儿弯着,邓未来心里说:“正好,反正推车是个很累的活,还得小心别摔着幻灯机,你要推全让你推,累死你个驴熊。”
按照陈政委的安排,那天他们要赶到顺河村去放幻灯。汪有志为了要表现好,不让邓未来推独轮车,由于推独轮车的技术要领他还没有完全掌握,又要防止别翻了车,所以速度就慢了下来。待他们快要赶到顺河村的时候,天就要黑了。就在这时候,天上忽然打了一个炸雷,紧接着,大雨如注。为了不耽误放幻灯,汪有志在后面推,邓未来在前边拉。由于二人一个会推,一个不会推,劲总是使不到一处。邓未来说:“算了吧,还是我来推吧。”汪有志却又冷冰冰地回答:“你怪精来,都快到了目的地了你来推,叫陈政委看见了以为一路上都是你推的呢,我还表现个屁。”
好心落个驴肝肺,邓未来又是哭笑不得,就说:“你总得推稳了?”
“咋叫稳?”
“眼看前,手把硬,腰要活泛勤磨腚,你懂不懂?”
汪有志按邓未来说的去做,果然奏效。也就在这时候,他们准时地赶到了顺河村,天也晴了,路也干了,可汪有志穿的一双破鞋,却在泥泞中折腾个底朝天。
见了陈政委,邓未来主动汇报了汪有志不怕吃苦的革命精神,陈政委说:“好,好,很不错。你们两位今天特别辛苦,我奖励你们一样东西。”
说罢,他带着二人来到一辆马车前,只见上面盖了一块油布,一位戴眼镜的战士把油布揭开,却见下面是一台16毫米的放映机和一配套的马达。
“这是军分区发给咱们的,从今天开始,咱们就可以看上活电影了。”陈政委说。
“好,好,这下太好了,我活了这么大,还没看过活电影呢!”汪有志激动地说。
“从今天起,你们不是光看电影的事,还要学会放电影,修电影机。这位同志叫蔡平,他是从分区下来的,你们就要拜他为师。”
二人就上去与蔡平同志握手。
那天,汪有志第一次看上了活电影。
电影机是蔡平操作的,汪有志便眼不停地盯着电影放映机,却不知道看银幕。因为汪有志放幻灯都是往墙上放,就是一个大灯泡照着一块玻璃。汪有志想,既是活电影,人就该从机子里出来。他看着电影机子在马达的带动下,开始转圈了,他想那奇妙的小人儿就会从电影胶带里出来。于是,他就盯着看放映机。小蔡说:“放了,你咋不看?”汪有志说:“我不正看着来吗?咋不见出来人呢?不是说是活电影吗?”小蔡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就没理他。邓未来知道汪有志又犯浑了,就用双手拧住汪有志的头,使劲一磨,将他的头磨向了银幕。这时,电影里正有个特写镜头,汪有志大吃了一惊,以为见到了妖怪,娘子腔调高了八度:
“我的乖乖,这头比巴斗还大!”
弄得一圈子观众都又回过头来看他。
电影片子是一部苏联的故事片,放到一半的时候,出现了一位女人洗澡的镜头。由于是第一次放电影,不光银幕前有不少人,银幕后也有不少人。银幕上的那位外国女人特别地漂亮,一脱掉衣服,就看见了那女人赤裸的身子,白白的皮肤,更是让汪有志看了耳热心跳的,只可惜那女人是背对着他。他想银幕的背面的观众应该能看到那女人的前面吧。想到这儿,就觉得没看到女人前面吃亏了,于是,他就跑到了银幕后面,结果,到了银幕后面,发现那女人还是背对着他洗澡。他想,莫不是在我跑过来的当儿那女人又将身子磨过去了?便又马上跑回来。可待他跑了回来,那女人还是背对着他,这时候汪有志便自语道:“你都光身子拍成电影了,还害啥的羞呀?我一来你就磨身,你怕我干啥呀?”
满场子的观众就又笑了起来。
第四章
茅房蹲坑遇老表――奔丧
棺材头上拍巴掌――惹事
宣传科的后面有条背巷子,背巷子的尾端有座厕所。邓未来和汪有志及蔡平有了“事”,也都是到这里来方便。虽说都参加了革命,那日子还是非常艰苦的。素日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有时甚至还饥一顿饱一顿的。那天,邓未来从老乡那儿搞来了几只鲜玉米,埋在锅底下烧。烧熟的玉米格外地香,邓未来就扒出来,给蔡平、汪有志一人一个。汪有志接过灼手的玉米正准备吃,忽觉得肚子直叫,就顾不得吃玉米,先去排肚子。
那土所厕里,只有四个位子,战争年代,地广人稀,竟也空无一人,厕所也很干净。打扫厕所的老丁专门在那蹲位旁放一些干泥块。那时候人都穷,买不起草纸,只能用这个清理便后的卫生。这是一种因贫穷造成的落后习惯,其实是很不卫生的。在部队里,这个不好的习惯巳经改掉了。部队里有许多南方人,他们最瞧不起有些北方战士这个坏习惯。当然也包括不刷牙、不洗脚等坏习惯。既是习惯,当然就有一定的顽固性。汪有志就没有改掉这个解大便不用手纸而用砖瓦泥块的坏毛病。当汪有志进来蹲坑的时候,那干泥块就剩下一块了,解好了手,正要拿那块干泥块使用,却又进来一位老乡,二十来岁的样子,蹲在他一旁,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块干泥块。不用说,那位老乡也要用泥块来做事后的清洁工作。汪有志此时有些犯难了,因为人们都也知道这种习惯是不卫生的习惯。如果汪有志还是位农民,他是不会考虑许多的,他会当仁不让地把那块干泥块拿来自己用。可是,如今他巳是雉北县委宣传科的电影放映员了,虽说还在试用阶段,但也进入到革队伍中来了呀,怎能还这样不讲卫生呢?怎能还象个农民呢?当着一位老乡的面就暴露自己的坏毛病,如同暴露自己的隐私,传出去不叫人家笑掉大牙吗?丢自己的人也就算了,连队伍上的人也给丢了,这简直就是破坏革命者的形象。所以,他就等,准备等那位老乡走后再来捡那泥块来解决问题。可是,那位老乡也想用这块泥块,他看到汪有志象个干革命的,以为他一定有草纸,想等汪有志走后再去捡那块泥块。这样,两人就想到了一块,便缥上了劲儿。此时,两人的肚子都巳排空了,也都剩下最后一道程序,没想到最后一道程序就此搁浅了。二人都心照不宣,希望对方让一步,先走,好捡那块泥块。于是两人就在那里干蹲着,谁也不服谁的气。
就在这时候,墙外邓未来喊道:“汪有志,你吃不吃了,你不吃我就让小蔡替你吃了?”
汪有志在厕所发火道:“你将玉米从墙头上递过来,我就在这里吃!”心里说,娘,咱看谁能缥过谁。
谁知那人听到有人喊出汪有志的名字,好生奇怪,只见他很不好意思地提上了裤子,屁股也不擦了,疾步走出了厕所。
汪有志见那人服了自己有气,就当仁不让地捡起那块泥块,做了屁股上的清洁工作,笑咪咪地出来,接过邓未来递给他的玉米,望着那位老乡的背影得意地说:“能得不轻呢,咋不跟我缥了?”。
“咋回事?你跟谁缥?”邓未来感到莫明其妙。
汪有志啃了一口玉米说:“就刚刚出去的那位,他也想占我的上风,我是谁?”说罢,脸上再次露也了胜利的微笑。
二人边走边说着,邓未来还是没有听懂汪有志刚刚说的不明不白的话是啥意思,也不知厕所里发生了什么事,正要再问,却见刚刚从厕所里出来的那位小伙子又回过头来,满脸怒容地向他们走来。
邓未来见状,悄声问汪有志:“咦?你看、、、、”
汪有志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想难道他为争那一个揩屁股的泥块生气了吗?心里便有点紧张。那小伙子走到汪有志跟前,问道:
“你叫汪有志?”
“是、、、是、、、你、、、、你想干什么?”
汪有志以为那小伙子要跟他干架,本能地直往邓未来身后躲藏。
那小伙子便不由分说,往汪有志面前一跪,“叭”地一声,给汪有志磕了一个头,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有啥冤屈你就说,咱共产党不兴这个。”汪有志此时不紧张了,却又弄了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呀?连忙将他拉起。
“有志,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哥呀。”那小伙子突然说。
“哥?”汪有志又是丈二的和尚摸不清头脑了,“我是俺家的老大,我咋没听俺爹俺娘说我啥时还有个哥哩?”
“我是你表哥,我叫欠收,”那位自称叫欠收的小伙子说,“小时候你到你姥姥家拜年,我跟你一块玩过,你二舅的妹夫就是俺爹。”
汪有志仔细地想了想,好象是有这么回事:“噢,这我知道了,可那也轮不着你给我磕头哇。”
“你不知道,有志,昨天晚上,你表舅也就是俺爹,他、、、他、、、他走了。”
“走了?还能走多远?找找就是了。你们没惹他生气吧?”汪有志好奇地问。
此时,邓未来把汪有志一把拉到一边,悄声对他说:“你是真憨还是装憨?”
“啥真憨装憨的?好模好样的走啥?”汪有志较真说。
“走了就是死了你懂不懂?他这一跪就是来给你报丧的。”邓未来解释给汪有志听后,汪有志才恍然大悟。
象这样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原本可以不来报丧的,即便铺排大一些,需要多邀一些亲戚,按规矩也得到蛤蟆湾,向汪有志的爹娘去报丧。可欠收为什么到雉北县委来专找汪有志这个表几圈子的表弟来报丧呢?这就是因为汪有志被县委使用了,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当官了。有个当官的表亲来参加他们的丧礼,那就在周边的邻居里脸上有光。啥叫“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呢?汪有志留欠收吃饭,欠收说来不及,他还要继续跑几家亲戚,就又磕了个头,就走了。
回到宣传科那个破屋里,汪有志却犯愁了。邓未来劝他说还不赶快去奔丧?假我来替你请。汪有志说,请假的事我不犯愁,愁的是总不能空着手去吧。邓未来笑了,说:“你是想借钱是吧?我和小蔡虽说是正式的干部了,但还是供济制,一月就发五毛钱,你能借多少?借多了我可没有。我这儿就两块多钱,给。”这时候,小蔡也拿出他的一块多的私房钱,都交给了汪有志。汪有志接过钱,也学着欠收的模样要给他俩磕头,却被邓未来止住了:“你又不是孝子,你磕啥的头?”
汪有志说:“刚才欠收请我,咋给我磕头来?”
邓未来说:“人家是孝子,人家是在替他爹行孝。就是说他爹死了,下葬需要求助于四邻八乡,死人不能起来磕头相求,只有儿女们代替,这也就是子替父来行孝,这是淮北人的规矩。你这一磕头,人家还以为你家爹娘死了呢!”
汪有志苦笑,脸象屙裤子里一样难看。
欠收的家住在王土楼,离卧龙镇十八里路程,汪有志赶到时天还大早。一到地方,大总就吊高嗓门:“奏乐,孝子迎驾,县委领导汪有志前来吊孝!”大总就是红白事操办的主持人,替主人张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