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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金鳞开-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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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小心眼了吧!”老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朝廷都说了,山东全省免徭役!知道是谁跟皇爷说的不?是太微星君,太子爷!盖了朱印的告示都贴村里来了,谁还敢拉丁口?你来这些天,听说谁家男人被拉去了么?前几天刘芳亮十几万大军前来打咱们,太子爷亲自披挂上阵,却也没拉你去吧!”
    “那倒是。”王老五声音低了下去:“太子爷是了不得。”
    “所以啊,老汉劝你一句:早早给你家哥儿去立个户口,日后人多可就没好地啦。”老人拍着王老五的手。
    王老五低头受教,连连颌首。
    “爹!爹!爹!”
    远远传来一声略带稚嫩的喊声,带着少年人跳跃的喜悦。
    王老五和老人朝远处望去,不一时便见一个身穿青短衣的少年朝地里跑来,手中捧着一团毛茸茸的黄球。待那孩子跑得近了,两人才看清那黄球原来是一只小鸡仔。
    “哪儿来的?”王老五面孔一板,声音中透着寒气。
    老人见了没说话,心道:这汉子家教还挺严,其实哪个娃娃没有干过偷鸡摸狗的事
    “学校里先生给的。”少年被父亲一吼,之前的喜悦登时化作乌有,连忙道:“只要愿意养的,都给一只。”
    “给我说实话!哪有平白无故就给鸡仔的!”王老五紧握手中的锄头,微微扬起,好像随时会打上去一般。
    “真的!不信你问先生去!”少年跳开一步,急道:“只要交三斤蝗虫,就给一只小鸡仔。若是养得好,还可以用蝗虫换!二狗、大妮、二妮都有呢!爹!我啥时候骗过你了!”
    “当真?”
    “当真!”
    “三斤蝗虫?”
    “三斤!”
    父子俩一问一答,总算平缓下来。老人这才凑上来,道:“这蝗虫可以喂鸡鸭,就是别喂得多了,否则要拉稀拉死。”
    “哦!我听先生说了。”少年朝老人行了个礼,笑道:“先生还说,就是鸡粪也是好东西,能肥田。”
    “吖?黄德素还知道这个?”老人一愣:“这太子爷真是神仙,竟然连这样的狗官都调教得懂农事了?”
    “不是黄先生。”少年道:“是新来的陈先生。以后黄先生教识字,陈先生教博物。”
    “陈先生?”老人又愣住了:“哪个村的?”
    “听口音是都中的,他说他以前是南海子的净军。”
    “哦,原来是北京来的老公。”老人转头对王老五道:“如今圣驾一来山东,宫里的人也都来了。老汉上回去县衙公干,还碰到两个面白无须的老公在里面抄写。看着也没什么怕人的。”
    “陈先生可和气了,字也写得漂亮。”少年补了一句:“不比黄先生差。”
    王老五不乐意听儿子说这些,道:“快回家去把鸡仔放了,趁着天光把今日学的功课温习了。”
    “得令!”少年蹦开一步,嘴巴一咧,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他边倒退着跑,边叫道:“爹!你在地里抓了蝗虫可要给我留着!我还要养一只公鸡打鸣呢!”
    王老五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老人也乐呵呵背了手,嘴里哼着小曲,自顾自走了。
    自从朝廷重建申明亭,每个村都要推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这老人虽然不算是个官,但什么都能管,照县里的说法就是要“教化风俗,调解争端,劝农务本,和美乡梓”。
    每隔个三五天,县里的牛车就要来一趟,将附近几个村的老人接过去,又是奉茶又是给蔬果,县令亲自陪着吃一餐饭,聊上许久方才送回来。而且见官不拜,这在以前可是只有过了七十才能享受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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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一 野蔬充膳甘长藿(二)
    黄德素领着王翊进了县城,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座小宅院门口。这里曾是黄家管家的住所,如今分给了黄德素一家。若是只有一家三口住着,这宅子却是不错。只是现在这里却住了五户人家,黄家只占了其中两间北屋。
    “老爷回来啦。”黄李氏出来见了黄德素,福了福声,低声道:“今次回来倒早,我去给老爷做饭。”
    黄德素点了点头,见妻子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掠过,道:“王翊,这是你师母。”
    “学生王翊,拜见师母。”王翊跨出一步,一躬到底。
    “我学里的学生,明日参加乙考,今日就住家里。”黄德素道。
    “是。”黄李氏点了点头,转身回屋取米,要准备做晚饭了。她掀开米缸的盖子,一眼就看到了黑色的缸底。主妇用力拉动米缸,一边将缸里的米粒聚拢,总算是舀出了一勺。
    黄德素让王翊等在门口,自己进了屋,见妻子费力地从缸里取米,心中一酸。他上前扶住米缸,轻轻放下,叹了口气,道:“我去问张文泉借点米吧。”
    “别”黄李氏拉住丈夫,轻声道:“上次借了一碗,到现在还没还上呢。”
    “我上次不是给了你月钱么?怎地不买?”黄德素压低声音,却有些责备的意思。
    “我看米价还要跌,就先忍两天吧。”黄李氏道:“就这两日,已经能多买一斤米了。”
    黄德素拍了拍妻子的手臂,道:“我还带了些粗粮回来,一起掺进去就够了。”
    “你那点粮自己都不够吃,怎么还能带回来?”黄李氏疑道。
    “山里能吃的野菜多。勒一勒也就出来了。”黄德素轻笑一声:“大姐呢?怎么不见她?”
    黄李氏听闻丈夫在村学里吃野菜度日,硬要省下口粮带回来,心中酸楚,眼泪已经忍不住流出来了。又听丈夫问起女儿,黄李氏一抹泪珠。强抑哭腔,道:“她前几日跟女伴们去了莱州考女官,恐怕明后日方能回来。”
    黄德素垂下头,两滴眼泪落在地上,道:“是为夫害了你们母女啊。”
    “老爷何必这么说,”黄李氏忍不住哭道。“妻贤夫祸少,如今落得这境况,也是妾身之罪。”
    夫妻俩抱头哭了一阵,方才收敛容颜。黄德素先出去,带了王翊去县学里登记。黄李氏等他们走了,方才顶着一双红眼出来。见了丈夫带回来的粗粮。一并拿去共用的厨房烧煮。
    厨房里已经有人在用灶台了,见了黄李氏,低声道:“原来是黄家奶奶,我这就好了。”
    黄李氏适应了厨房里的昏暗光线,方才看清楚是张文泉的妻子,上前打了个招呼。再看这位张奶奶,一样是语带哭腔。眼肿如桃,肯定是刚刚哭过。黄李氏自己心中也是一片悲凉,若是跟她说起来,难免又要哭成一团,便各自做事,沉默不语。
    这里便是犯官院,但凡有罪的官员都被安置在一起。如黄德素、张文泉这等罪轻的,还可以有个体面的营生,当个教书先生或是在县里抄抄记记。那些罪重的,直接发配了苦役。更是悲惨。
    “娘!娘!我考取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旋风一般冲进了厨房,见有外人,略一收敛,行了一礼,却仍然忍不住喜气道:“娘!我考取了!从九品的东宫女官。文选司从事,娘!以后我就有俸禄了!每月五钱银子!”
    黄李氏终于忍不住哭道:“不想我家竟然也有卖女求生之日都说侯门一入深似海,姐儿在宫中小心度日,再不可像在家中一样。”张氏也在一旁陪着哭泣,安慰道:“过得十来年,听说也是可以放出来的,到时候仍旧可以家里团聚。”
    少女却毫不在意,反倒捧着母亲的手臂大笑起来。
    “娘,张家奶奶,你们听了谣传,以为女官就是要入宫服侍人的么?”黄小姐笑得前仰后合:“东宫女官就如爹爹当官时一样,每日上班点卯,逢戊日休沐一天。若是莱州府有住处的,可以住在家中。若是没住处的,东宫有女官宿舍,包食宿。不禁婚嫁,只要有甲等文凭就可应试,说是四十岁以下都不拘录用!”
    黄李氏一时呆了,张氏也愕然无语。
    “从莱州府回来的时候,还是坐的官驿的马车。”黄小姐笑道:“官道也修过了,两百里路才走了一天半就到了。”
    “从九品”黄李氏喃喃道:“不禁婚嫁?”
    “也不用入宫,只在府衙上班。”黄小姐兴奋道:“文选司就是考下面村学、里学的教师教员,不让他们懈怠。不过听考我的姑姑说:这职司少不得要四处跑。不过我也不怕,这路上好走得很!”
    “你说只要有甲等文凭,连四十岁都可以录用?”张氏听了颇为动心,连忙问道。
    黄小姐言之凿凿道:“东宫外贴了有考选文告,只说了两条:报考之人必须有甲等文凭;必须四十岁以下身体康健者。”她停了停,又道:“对了,还有一条虽然没人说起,我却觉得恐怕也有妨碍。”
    “是何事?”张氏的心又悬了起来。
    “缠足。”黄小姐踢了踢脚,朝母亲笑道:“与我同场有一位朱小姐,是德藩的乡君呢。人俊字美文采好,可偏就没有‘立取’,只得了个‘待传’。我虽是犯官之后,却是立取,当场就补了文选司从事。当时我也奇怪,后来拜见那姑姑,那姑姑道:‘还是要谢你爹娘没给你缠足’。我这才明白过来,若是裹了足,只能坐在公事房里,想来调用起来也不方便。”
    “阿弥陀佛,因祸得福,因祸得福啊!”黄李氏彻底松了口气,拉着女儿的手道:“我还怨你爹放纵你,害你十七八了都嫁不出去。不成想,竟然以此得了官身!”
    张氏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足,无奈道:“我这是扬州缠法,做姑娘时也能走能跑,该不妨碍吧。”
    有明一代,小脚风气较之两宋却是盛行许多,但官宦之家的姑娘也不过只有三分之一会缠足。若是要给家里干活的女子,更是不可能缠足。
    缠足也有不同的缠法,后世常说的“三寸金莲”在明代并不普遍,局限在山陕一带,而且也是妓家女子多用。江南流行扬州缠法,并不用将整个脚骨拗断,只是夹束足弓足刃,看起来纤长秀气,不会影响走路跑动。青楼、曲中女郎,在缠了足之后还能歌舞如常,正是这个缘故。
    崇祯帝的袁妃便是天足,张周二位皇后也都是扬州缠法。
    “只要不妨碍走动,想来就没什么忌讳了。”黄小姐突然掩嘴一笑:“若是爹爹在学里见了我去考核,不知是否会打躬说:‘学生见过上差!’”
    黄李氏也忍俊不禁,轻轻打了女儿的手:“不许胡说。真是双喜临门,你爹今日也回来了,还带了个门生,说是明日送考乙等文凭。”
    “呀,这么快就有了一个?”黄小姐喜出望外,“我家真是要时来运转了。”
    张氏听了,又触动了心上的那根愁思,硬扮出笑容,等在一旁等饭好了,盛出来就要洗锅。黄小姐上前抢了洗,又说了些宽慰的话,送张氏出去。
    黄李氏等张氏走远了,方才道:“等你发了俸禄,先取两钱来,家里总得摆个席面,邻里都是要沾沾喜庆的。”
    “娘,等发了俸禄,银子全都交给您管。”黄小姐道:“我那边包吃住,穿官服,用不上银子。”
    “总要自己存些的。”黄李氏叹了口气:“你先蒸上饭,我去给你爹买些酒肉来。今日看他那门生倒是不错,眉宇间有些英气呢,可惜就是小了点。”
    黄小姐只当听不懂,埋头干活也不接话。 


二二二 野蔬充膳甘长藿(三)
    黄德素领着王翊进了县城,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座小宅院门口。这里曾是黄家管家的住所,也有主、厢,厅、堂。若只有一家三口住着也是不错,不过现在却挤了五户人家,黄家只占了其中一大一小两间北屋。
    “老爷回来啦。”黄李氏出来见了黄德素,福了福声,低声道:“今次回来倒早,我去给老爷做饭。”
    黄德素点了点头,见妻子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掠过,道:“王翊,这是你师母。”
    “学生王翊,拜见师母。”王翊跨出一步,一躬到底。
    “我学里的学生,明日参加乙考,今日就住家里。”黄德素道。
    “是。”黄李氏点了点头,转身回屋取米,要准备做晚饭了。她掀开米缸的盖子,一眼就看到了黑色的缸底。主妇用力拉动米缸,一边将缸里的米粒聚拢,总算是舀出了一勺。
    黄德素让王翊等在门口,自己进了屋,见妻子费力地从缸里取米,心中一酸。他上前扶住米缸,轻轻放下,叹了口气,道:“我去问张文泉借点米吧。”
    “别”黄李氏拉住丈夫,轻声道:“上次借了一碗,到现在还没还上呢。”
    “我上次不是给了你月钱么?怎地不买?”黄德素压低声音,却有些责备的意思。
    “我看米价还要跌,就先忍两天吧。”黄李氏道:“就这两日,已经能多买一斤米了。”
    黄德素拍了拍妻子的手臂。道:“我还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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