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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东京上空的乌鸦 作者:勤倦斋-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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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张慧娟气得把电话摔到一边。
  记得有一首歌说:年轻时我们不懂爱情。细想这句话有一定道理,爱情、婚姻就像是泡茶,第一道茶像恋爱,浓烈馥郁,激情满怀;第二道茶像新婚,甜蜜销魂,清新可人;第三道茶像金婚,干干巴巴,平淡如水。张慧娟和牛晓东这还只是第一道茶,怎么就出问题了呐?两人同居了很长时间,面具都已经摘下,曾经的激情和新鲜感过去,随着了解的加深,彼此的矛盾和性格上的缺点都显露无疑。
  真正的爱从无欲求,既没有索求不遂而产生的愤怒,也没有恐惧匮乏导致的依赖。在现实世界中,有一些女人因彩礼不到位、房子装修不够豪华、甚至是婚车不符合标准,就拒绝结婚,这样的例子很多。试问这种婚姻有真爱吗?金钱能带来幸福吗?李梦华和林雨豪之间是真爱,他们的爱不求索取,彼此之间无私奉献、相得益彰。张慧娟和牛晓东是真爱吗?也许,他们还年轻,还并不真正懂得爱情。
  又过了几天,张慧娟终于坐不住了,晚上,她到西麻布大学来找牛晓东。
  张慧娟径直进入学校,直接走到牛晓东所在教学楼。这里,她来了很多遍,牛晓东报到的时候就是她陪着来的。原本,张慧娟也应该是一个大学生,进不了名牌大学,一般的大学还是能进的。如今,她只是一个身穿水洗布衣服的打工妹,每天穿梭于市井巷尾,朗朗的读书声与她无缘,校园里,年轻情侣的呢喃与她无关,职场权势锦绣前程与她无份。
  张慧娟没有鲁莽到进入自习室,她在窗口远远望着牛晓东,站在走廊里,她就像是一个保洁人员,与神圣的校园格格不入。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牛晓东背上背包从自习室里走出来。
  “牛晓东。”张慧娟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
  “牛晓东,你为什么不回家?”
  “你不是不让我回去吗?”
  “回去吧,我那不是气话吗?”
  “慧娟,这些天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我觉得我们在一起可能不会幸福,我们,我们还是分手吧。”牛晓东提出分手。
  “你说什么?我不分手,谁说要黄啊?”张慧娟抓住牛晓东衣角。
  “慧娟,我们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你觉得幸福吗?”
  “我觉得幸福。”
  “慧娟,我非常感谢你,感谢你为我付出的一切。”
  “牛晓东,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没有人,我就是感觉和你在一起不幸福。”
  “怎么不幸福了?我供你吃、供你穿,你怎么就不幸福了?”
  “慧娟,我是说咱俩性格不适合。”
  “有什么不适合的?是不是李梦华?你是不是和李梦华好上了?”
  “什么李梦华,你干嘛总扯上她?”
  “不是她又是谁?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怎么敢和我说分手?要分手也得是我说!”张慧娟发怒了。
  “你看,我就说咱俩性格不合吧,将来早晚得分手。”
  “你闭嘴!你有什么权利说分手?”张慧娟指着牛晓东的鼻子说。
  “慧娟,咱俩心平气和地谈一谈,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太累了,我很难达到你的要求,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这辈子当不了官,也发不了财,可能连公司职员都当不好。”
  “谁让你当官儿了?谁让你当官儿了?你当个公司职员还不行吗?”
  “慧娟,你有你的人生道路,我有我的人生道路,我觉得咱俩在一起太累了!”
  “牛晓东,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就是陈世美!你是不想往正道儿上走哇!没有我,你能有今天?”
  “是,我很感谢你,但我觉得不幸福。”
  “怎么就不幸福了?怎么就不幸福了?”
  “慧娟,咱们俩还没结婚就天天打打闹闹,结了婚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呐?”
  “你说,你是不是对李梦华有意思?你觉得豪哥进监狱了,你又来机会了不是?”
  “慧娟,咱们俩的事别扯上李梦华,我哪能对李梦华有意思?”
  “那你又送孩子,又看她的,不是对她有意思是什么?”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发现你变得都不是自己了。”
  “你别狡辩,我看你就是对李梦华有意思!”
  “好,随你怎么说吧,我对李梦华有意思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吧?”两人的争吵引来很多人围观。
  “呸!牛晓东,你这个陈世美!你这个白眼狼!亏得我为你付出这么多!”张慧娟的嘴从来不饶人。
  “好,我是陈世美,你说我什么都可以。”牛晓东也是年轻气盛不让步。
  “你!你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张慧娟说完扑上来就打,牛晓东没有反抗,他站在那里,任由张慧娟的拳头打在自己的脸上、身上、肚子上。
  牛晓东和张慧娟分手了,他们俩分手到底怪不怪李梦华?应该不能怪李梦华,李梦华只是导火索,长期积累的矛盾才是主因。
  张慧娟感到很委屈,感到很伤心,自己放弃学业打工资助牛晓东,风里来雨里去,为牛晓东付出那么多,怎么就换不来他的真心?她一路哭着跑回家,越想越窝火,越想越难过,情感上受到重创,就好像身体的一部分被生生撕去,她一头栽倒在榻榻米上,撕心裂肺地痛哭。
  张慧娟咱们就不说了,李梦华妈妈从国内来日本照顾李梦华了,一夜之间,妈妈的头发全白了。产后抑郁症没有什么太好的治疗方法,也许只有时间才能治愈她。
  病房里,李梦华服过药后,妈妈扶李梦华到院子里散步,服药得有人看着,要不然李梦华就会忘记服,和其他病人不同,李梦华并不排斥服药。花圃里,一大片杜鹃花开得十分茂盛,母女俩沿着长廊走到一处凉亭,妈妈扶李梦华坐下,用扇子给李梦华扇风。李梦华穿着白色病号服,身体十分虚弱,月子没有坐好,又转到了神经内科。
  “小华,你还记得小时候,妈妈带你去劳动公园吗?劳动公园也有这么个亭子,亭子旁边有一个卖棉花糖的老头儿,老头儿说你长得漂亮,非要送你一个棉花糖,你把棉花糖吃了一身,小华,你还记得吗?”
  李梦华对于妈妈的话无动于衷,什么小时候?什么劳动公园?她默默地看着自己脚下,既不欣赏花,也不看妈妈,周遭的世界与她无关,她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许什么也不想。
  “那天,你爸爸也去了,那时候他还不忙,他拿单位的相机给咱俩照了很多像,你那时候才四岁。”妈妈接着说。
  “小华,你在听我说话吗?”
  “你说话呀?我是你妈妈。”
  “小华,你不认识妈妈了?我是你妈妈呀!”
  “小华!”
  李梦华妈妈一边哭一边把李梦华搂在怀里,心疼地不断用手抚摸着女儿的后背。李梦华不说话也不抗拒,她静静地依偎在妈妈怀里,像一个婴儿,更像一个植物人一样,情感的阀门紧紧关闭着,又锁了好几道锁。
  李梦华妈妈太不容易了,丈夫在监狱里服刑,女儿又病成了这样。她时常感叹命运的不公,曾经被无数人羡慕的一家人,如今病的病、关的关、送走的送走,就连不合法的女婿也在监牢里。可怜的外孙女连一口妈妈的奶都没有吃过,到现在连妈妈的面也没见过。
  “老天爷呀!你为什么让我女儿变成这样?”
  “老天爷呀!”
  “报应啊!这是报应啊!”
  “老天爷呀!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不要让我女儿这样,我女儿没有过错啊!我女儿没有一丝一毫的错误呀!”
  “老天爷呀!”
  无论李梦华妈妈怎么痛哭,李梦华就是无动于衷。
  “老天爷”是中国人对各种神灵的统称,李梦华妈妈不信宗教,但现在也开始向老天爷祈求了。
  耶稣曾经说过:凡劳苦担重担的人,可以到我这里来,我就使你们得安息。我心里柔和谦卑,你们当负我的轭,学我的样式,这样,你们心里就必得享安息。
  人类可能是地球上唯一会抑郁的生物,没听说老虎、狮子、大象会抑郁,两只鸭子打架,打完架,振一振翅膀就没事了,翅膀一振,负面能量就完全消失了,又开始愉快地玩耍了。两个人打架,轻的好几天不说话,重的一辈子不再往来,当然,这种打架还不是暴力性很强的那种。两个国家打架,仇恨能延续好几代人,1962年,中国在喜马拉雅山麓与印度打了一架,打完架,中国给印度俘虏治好伤,把缴获来的枪炮擦得干干净净原物送回,又从实际控制线后退30公里,即使这样,印度也没领中国的情,直到今天仍耿耿于怀。
  我们再说说林雨豪,林雨豪很长时间没收到李梦华的信了,他已经知道李梦华的情况了,虽然两人同处一座城市,相距不足二十公里,一道高墙隔绝却无法相见。林雨豪心急如焚、焦急万分,内心像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他时常望着铁丝网发呆,幻想着能尽快逃出去,高墙上的铁丝网,一根根尖利的铁刺往外翻转,像一条张牙舞爪的巨蟒,像一条喷着烈焰的恶龙,林雨豪多么想翻越这道高墙,冲出这座牢笼,重新回到爱人的怀抱啊!
  牛晓东最近经常来看望林雨豪,给林雨豪带来外面的信息。
  “梦华怎么样了?”林雨豪问。
  “好多了,现在开始吃饭了。”牛晓东不敢告诉实情。
  “她为什么不来看我?也不给我写信?”
  “她现在身体弱,医生说要静养一段时间。”
  “写信也写不了吗?”
  “写信费眼睛,对了,豪哥,这是孩子百天照片,我妈给邮过来了。”
  “快让我看看。”
  照片上,孩子坐在椅子上,椅子垫着厚厚的毛巾被,说是坐,其实是半躺在上面。小女孩儿长得很清秀,身穿红兜肚儿,胸前挂着银锁,小手小脚上戴着银镯子。中国人十分重视孩子百天,百天又叫做“百岁”,寓意着长生不老。牛晓东父母不富裕,富裕人家的孩子戴金镯子。
  林雨豪趴在玻璃上贪婪地看着,这就是自己的女儿,自己从未谋面的女儿!这么小就离开了父母,连一个家也没有,好在牛晓东父母照顾得很好。一阵阵心酸的感觉直冲进林雨豪的胸膛,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这酸楚足以击倒一个男子汉。照片一片模糊,林雨豪的眼睛湿润了。
  “长大了,听我妈说可能吃了。”牛晓东说。
  “能吃好,辛苦你父母了!”
  “没关系,要不他俩也没啥事儿,家里有个小孩儿还能带来欢乐,我爸我妈可喜欢她了,他们真把孩子当成自己亲孙女了。”
  “晓东,你这件事办得不太妥,不应该欺骗你父母,你父母知道真相该怪你了。”
  “没事儿,我父母都是很善良的人。”
  “谢谢你了,晓东!”
  “谢啥?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不是你,今天关在里面的人就是我。”
  “晓东,别说了,你也是为了我。”
  “豪哥,孩子你就放心吧!梦华过些天就能好,医生说是一过性的,疙瘩解开了就好了。”
  “晓东,我不想在这里呆着了,我想越狱。”
  “豪哥,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已经过去一年了,还有五年,五年时间一晃儿就过去,越狱可是重犯呐!”
  “我观察警卫好几天了,在他们换班时打昏警卫,换上警卫的衣服就可以出来了。”他们俩说的是汉语,旁边警卫听不懂。
  “豪哥,你可千万别这么做,越狱出来又能怎样?还不得四处躲藏?再说,越狱也太危险了,警卫是那么好制服的?”
  “我出来就带梦华走,我们一起回中国!”
  “梦华病还没好,怎么能和你一起走?日本和中国隔着大海,你们怎么回去?”
  “我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豪哥,你别着急,外面还有我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让梦华和孩子有问题,豪哥,你就放心吧!等梦华好了,我就把孩子接回来。”
  “晓东,拜托你了!”林雨豪流下了眼泪。
  府中刑务所哪有那么容易越狱?全天二十四小时电子监控,狱警不定期巡查,早中晚三次点名,除非你会飞,任你是铁打的汉子也插翅难逃!府中刑务所关押的不是重刑犯人,重刑犯人都关押在位于小菅的东京拘置所。当然,林雨豪的心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又过了一些天,林雨豪越发心急如焚,李梦华不知道咋样了?但凡好一些,李梦华一定会来看自己,虽然牛晓东说没事,她一定病得很重!爱人生病,自己却不能陪伴在身边,漫长的刑期,与世隔绝的铁窗生涯,林雨豪看不到任何希望,他度日如年,一股火病倒了。
  “你哪里不舒服?”头发花白的监狱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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