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富贵-第3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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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一场大败即将到来。
先是大将蔡玉,两军刚刚交锋,他就换了衣服逃跑了,先锋薛继昭也在吵着要撤退。两将带头贪生怕死,使是宋军立即失去斗志。
崔彦进与米信一看,这看来弄不好就会全军覆没啊,俺们英名一世,可不替曹彬背这个黑包,看到前面有宋军在反抗辽军冲击,他们带着部下脱离主力部队,从另一条道路逃向宋朝边境。
曹彬扭头一看,他同样变得无耻起来,借助夜色降临,命令手下勇将神卫军都虞候常思德保护自己的安全,向拒马河逃去。
主将一逃,又不象上次那样,有潘美等人主持大局,三军立即崩溃了。
但就在三军混乱之时,宋九已经将杨业、符昭寿与刘知信以及史珪部下聚集到一起。
实际几人部下拥有近三万兵马,然而这时只有一万余人了。若不是宋九开出天价的赏赐,估计逃跑的兵士会更多。
宋九借助少许火把的微弱光芒,看了看前方,耶律休哥已经带着兵马撕开了宋军的防御战线,开始收割。再看看后方,后方便是拒马河,严格说它是涞水。
过了涞水,便是宋朝管控的东易州,在这里,宋朝陆续建设了遂城、满城、容城等防御堡寨。也许跨过河就安全了。然而宋军穿着铠甲,大部分兵士又来自北方,不识水姓,到了河中就沉了下去。眨眼之间,下游冒上来无数死尸,几乎将河水生生塞满,又因为下着大雨,河水汛猛,眨眼之间又冲向下游。然后宋军六神无主之下,后面的兵民前扑后继,不顾危险,继续冲下拒马河,河中挣扎声,求救声,喊叫声,哭泣声,响成了一团。
宋九说道:“李继宣,替我传话。”
“喏。”
“诸位兄弟,我是宋九。”
当然,这是废话,有几人不认识宋九。
不过大多数兵士与宋九刚才一样,看着前方又看着后方,全身毛骨悚然,只不过现在因为宋九一拢,有一万多人,心要稍稍安定一点。
“诸位兄弟,你们也看到了,大军溃败,跳河多半会溺死,然而就是游过河,没有兵器,没有体力,没有粮草,辽军就不会渡河追击吗?我们从雄州来的,辽(*)队从哪里开始搔扰的,白沟。试问你们这个样子,能不能逃过漫长的白沟地段?”
有兵士眼中出现迷茫,有兵士发出抽泣声。
“庸将误国,他们怕死,可他们未必能平安逃回去,而且辽军可怕吗?这些年来,我朝与辽军作战,败过几次。反正一死,为何不死得壮烈一点。杨延昭,举起本官的大旗。诸位,你们想可耻的逃跑,那就逃跑吧。如果赞成本官的话,那么随本官杀敌去。”
史珪呆住了,道:“要战啊。”
“史将军,不可能击败辽军了,非是战,而是赢得时间。你悄悄到后面,替本官传令,三军勿得慌乱,立即派人架浮桥渡河,不然大半人未战就葬身在拒马河了。”
这就是宋九与杨业想出的计策。
当然,他们不知道会在哪里崩败。
但因为曹彬的无能,导致上下离心,一旦溃败,各自为战,会输得很惨。
这时候只要有一支精锐军队顶在前面血战,将大军稳住,即便逃跑,一会赢得时间让大军逃跑,二也能稳一稳阵型。但没想到会输得这么惨,更没有想到三位主帅曹彬与米信、崔彦进居然带头逃跑。
史珪眼中有些害怕。
“史将军,你名声不大好,那怕你在地方上做了很多政绩,可是还有许多人说你收买人心。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能不能扭转你名声,就在此一役。”
“宋相公,但凭吩咐。”史珪又道:“你都不怕死,俺们一个老家伙怕什么死。”
“好。”宋九与他击掌。
“王枕,举旗。大家随本官冲。”宋九说着,拍马向前线冲了过去。
其实这时候宋军真的很剽悍,就是到现在,还有许多宋军仍在顽强的各自为战。之所以形成这种局面,确实有种种原因存在,然而曹彬米信崔彦进三名主将贪生怕死的率先逃跑,更导致了局面的恶化。
还有宋九不摆架子,在军中也受到兵士爱戴。
一万多兵部下,只有少数人眼中犹豫不决,甚至极个别人站在原地不动,等大家伙冲上去,借机却溜向后面。但大多数人看宋九带头冲,一时间热血沸腾,一起冲了上去。甚至附近的宋军有的人都看到宋九军旗,自发加入。
十几里战场愁去惨淡,但在中间却有一股军队逆流而上,象一道流星划破了乌黑的天际。
第四百十章 铁血之路(十)
史珪好不容易将一座浮桥搭好,然而士兵顺着浮桥立即蜂拥而逃,甚至他带来的几百名士兵与民夫眨眼之间就逃了一半。
逃吧。
本来宋九带着几部拼命,就是为后方赢得更多的生机。
可这时发生了一件很不好的事,就在他准备带手下架第二座浮桥时,无数兵民冲上浮桥,有的为了抢上浮桥居然要抽出武器自相残杀,浮桥边你推我搡,立即许多兵民一起推入了拒马河。
史珪气坏了,带着手下过去,喝道:“谁抢我就杀谁。”
关健这时候为了逃命都红了眼,加上他威信不高,谁听他的?
如果真杀,可能这群眼红起来的兵士都能将他们包围起来生吞活咽了。
就在这时,后面涌来一支一千多人的部队,并且阵型比较齐整,史珪更中发苦。忽然前面一人喊道:“可是史将军?”
“是,你是范”
“我是范延召啊。”
“原来是范将军啊,”史珪大喜。
此人名字比较文雅,但实际是一员很凶悍的武将。冀州人,父亲为乡里恶少所害,范延召听到后手刃父仇,挖其心祭父。后屡立战功,迁为都虞候领费州刺史。后来因赵廷美派阎怀忠犒禁军列校,范延召名列其中坐贬。出为唐州马步军都指挥使。此次北征,担任幽州前军先锋都指挥使。与杨业、李继宣共破固安涿州。
但范延召官职不及杨业高,手中兵马也不及杨业多,虽是前锋都指挥使,却不隶属于杨业。不过这一路过来他与杨业合作很愉快,因此史珪又说道:“杨业将军与宋相公率军反击敌人了,为后方赢得撤退时间,让我在此架桥。”
“原来是宋相公”范延召开始也在奋战,后来看到不妙,也想逃跑了,就在这时,宋九带着手下冲向辽国大军中。离得远,又是在夜晚,他看不清楚,正在犹豫不决时,看到这边的情况,因此过来问一问。
“范将军助我。”
范延召看了看周边,他是一个充满血姓的铁血将军,既然宋九在拼命了,一腔热血激了上来,想了想说道:“将浮桥砍断。”
“喏。”他的手下立即冲过去将浮桥砍断,有诸多兵士不服,可他们现在人数虽多,是一团散沙,而且也畏惧范延召。
“范将军”史珪也莫明其妙地问。
“君不知项羽破釜沉舟与韩信背水一战乎?”
“这”史珪心中不服气啊,现在兵败如山倒,能与那时候一样吗,道:“这是宋相公的命令。”
“你没有很好的执行,诸位,听我吩咐。”
范延召主动取代史珪,开始下命令,才开始曹彬也下令反抗的,此行不但人多,物资多,辎重车也多,曹彬下令让兵士将辎重车联在一起,辽军突然到来,想做栅栏大营那是不可能了,可因为各自为战,号令不一,加上人马困乏,士气低落,诸多将领贪生怕死,开始逃跑,很快就让辽军冲得七零八落。
然后宋九带着部下在前面拼命,后方几乎形成一个宽达三四里长的真空地带。
范延召就着这个势,重新将辎重车相连,并且打着宋九的旗号,于是聚拢的人越来越多,又让人分批防御,或挖一道壕沟。
宋九带着李继宣与杨延昭在中路,杨业左路,刘知信在右路,散开一个扇面,继续在惨战。
辽国人也许不知道宋九的重要,不过都知道宋九是宋朝的西府宰相。
那顶大旗树起,无数宋军从后面加入,但也有无数辽军疯狂地杀来。因此在他身后迅速形成一条真空地带。
举旗的王枕牺牲了,宋九在河中挑选的壮丁做亲信的安绍勋接过大旗再杀,安绍勋死了,亲卫郭二再杀,郭二死了,王斌再举起大旗,随着宋九往下杀去。
夜色里,耶律休哥同样看得不大清楚,不过一会儿他就察觉到战场的异样。
他带着手下冲了过来。
别人不知道宋九,他太清楚不过了,宋朝之所以变得更富更强,完全是这个人的功劳,甚至辽东深处成了一个烂摊子,也是这个人的功劳,以及阻卜,夹山
他立即亲自召集兵马,向宋九的中军攻去。
宋军在宋九激励下,一个个都不要命了,然而哪里能挡住这个杀神。一会儿耶律休哥越来越近,杨延昭无奈,举枪迎头杀上。但杨延昭仍不是耶律休哥敌手,李继宣再次拨马,与杨延昭二将合一,与耶律休哥悍战起来。
然而辽军并非只有耶律休哥一名勇将,副将萧蒲领又从侧面杀来。
“老田啊,你怎么没有跟那个人逃?”范延召带着手下一边防御,一边修工事,前面有人在英勇奋战,后面有人在组织防御,很快更多的人集结起来,这时候全乱了,就包括杨业部下,范延召部下,许多人逃跑了,许多人打散了,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范延召便找出一个个都头与指使,让他们临时指挥一队队兵马。
在这时候另一个勇将田绍斌也从侧面集结过来。此人也犯过罪,因欠赌博钱,于是盗官马贩卖,事发,当死,赵匡胤宽恕。后来与孔守正,宋九等人,配合何继筠取得石岭关大捷。但多是曹彬部下,这次攻打幽州,同样作为先锋指挥使,不过隶属于曹彬帐下。
因此范延召讥讽那个人。
“那个人完了,”田绍斌说道。
他指曹彬从此仕途结束了,能不死就不错了,还想担任高官?
田绍斌那就说错了,政治可不是行兵作战,它真的很丑陋
“老田,你来得正好,与符将军与史将军一道配合吧,我去助宋相公。”夜色漆黑一团,范延召看不清远方的战况,不过从火把闪烁的方向,能隐隐判断局势对宋军不妙。
“好。”田绍斌没有拒绝,这非是谦虚的时候。
“范将军,俺来助战。”一个大汉说道。
“你是呼”
“他是呼延赞将军,定州马军副都军头,武艺出众,押运粮草来雄州时,宋公得见,将他留于军中。”符昭寿在边上说道。
实际不用介绍,仅看呼延赞手中的一对沉重的大铁鞭,便知道武艺不凡。
不但呼延赞本人来了,他四个儿子武艺同样了得,这次呼延赞将长子呼必兴,次子呼必改,三子呼必求也带到军中,只有小儿子呼必显呆在定州。
“好一个壮汉,呼将军,随我来。”范延召英雄惜英雄,大声说道,然后义无反顾地冲向宋九的后部,支援宋九。
来得正是时候。
两员勇将的加入,宋九险情终于缓了一缓。范延召杀到宋九身边,惊讶道:“宋公,你受伤了。”
“范将军,你也没走啊,来得好。本官平时连笞人都不喜欢,没曾想今天居然杀了三名辽兵,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哈哈哈。”宋九大笑道。
虽然无数兵士在他身边牺牲,可是这种前扑后继的精神,让宋九看到了希望。
范延召看着宋九,宋九骑在赵匡义赠送的那匹乌雉马上,身上不时地涔出血迹,还斜斜地插了三根箭矢,大黑更是中了七八箭。
这一刻范延召与宋九身边的将士很想哭。
范延召忽然说道:“对啊,各位兄弟,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有什么好怕的。”
然后发疯地迎上越来越多的辽军。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辽军虽多,虽凶悍,虽是骑兵,可这时,几乎所有宋兵都不要命了,有一个宋兵被砍断了腿,居然死死抱着一个辽将的战马不放,用牙齿在咬马腿,使那匹马吃痛,扬起后蹄,将这名辽将掀翻,他又爬过去,将辽将抱着,用牙齿咬,用拳头揍,两人在地上翻滚厮打
然而辽军太多了,怎么杀也杀不完。
呼延赞次子呼必改身中了数箭,从马上倒了下去。
“呼二郎”呼延赞手下悲叫道。
“死得好,死在沙场,死有所得,”呼延赞大喝道。此人姓格很怪异,有胆勇,忠心,遍身刺“赤心杀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