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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大宋日月记-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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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不足以形容面前的这些人,他们却显然又忌惮大和尚,皆引而不发,这里分明成了一个火药桶,而他就是导火线。

他愈发头大,现在就是到了大西洋底也还不明白自己惹了什么大祸,总不会是后世的武侠小说描写的那样:一个武林地位至高无上的绝色美女看上了自己,发布江湖通缉令,以前所未有的赏金缉拿自己归洞房。

君不见君翻身下马,越众而出,向大和尚拱了了拱手:“想不到五台山真宝和尚竟未义死,大师在代州抗金壮举,我等敬仰不已。”

那被称作真宝的大和尚哈哈大笑:“阿弥陀佛,西天我佛尚不肯收留我和尚,留下这副皮囊在尘世中降魔伏妖。当日我突围而出,义死者乃我师弟真玉,君先生安好?哈,李成、张荣两个也来了,尔等不去杀鞑子,来这掺和甚么?”

刚刚鹬蚌相争、便宜了真宝这个渔夫的两个义军头领李成、张荣各自冷哼一声,倒也在马上行了礼,尊一声:“大师。”

又有不少人向真宝行礼,显见其江湖威望甚高,看情形,大和尚对君不见君还算客气,而君不见君亦是有资格发言之人。

君不见君接着道:“这小子与我七兄弟有活命之恩,请大师放下他,我有几句话要问。”

真宝通情达理地依言放下他,在旁监控,君不见君走到大篷车三丈开外停下,目光电射而上:“明日,你可是汉人?”

他像被审判的罪犯一样侧过脸:“然也!”

“你投靠了金人?”

“没有!”他答得理直气壮,心里回道:曾经而已,但老子早已反出大金。“那你怎会在金营里出现?”

他一时语塞,这其中的瓜葛如何明言?下意识地为自己狡辩:“我乃被俘。”“放屁,大放狗屁,小贼,可认识我?”从张荣身后的骑士中转出一人,看那胖胖的脸蛋,不是陈规是谁,“在下亲眼目睹,这小贼是金狗的官儿。”

好个恩将仇报的死胖子,原来泄露自己行踪的是这家伙,罢罢,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索性胡搅蛮缠:“我不认识他!你们既不信我,缘何信他?”

陈规被他的睁眼说白话气得口无遮拦起来:“咄!小贼怎会不认识我,我可知道你屁股上有块桃花斑,可敢脱裤验证!”

满场顿时轰笑起来,靠前的君不见凤等几个女侠早已羞啐一口,将脸别过,生怕他脱裤给大伙儿瞧瞧。他有种被人当众剥光了衣服之感,心中早将陈规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又很奇怪:这家伙怎知道自己的胎记的,是了,那日火海逃生后自己是露了一回屁股。

“脱裤!脱裤……”已有人在起哄,君不见君微皱眉头,显然不打算揪住他的桃花斑不放,向陈规发问:“这位兄台又是何人,如何与明日相识?”

“在下陈规,乃韩世忠将军属下,我与明日贼子是如此如此……”陈规将他被韩军俘获的经过讲了一遍,细节详尽,已无人怀疑陈规所言。立在篷顶上的他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被人当面戳穿谎言这还是头一遭。

真宝忽然插言道:“未知陈施主与那德安知府陈规大人有何关系?”

陈规脸色微有些不自然:“正是家兄。”

在场众人俱露出怀疑神色,须知同名同姓者自古有之,但兄弟二人共用一名实乃罕见,君不见君不由据此怀疑起眼前的陈规来:“陈规大人哪个不晓,他以文官之职守德安数年,九攻九拓,应敌无穷,乃中原各城唯一未遭兵祸、匪祸者,大宋百姓莫不敬仰,为我朝文官建战功者第一人也!却从未听闻他有个同名弟弟……”陈规勃然变色:“我即是我,他即是他,谁要跟他有干系!”

真宝竟代陈规答道:“我和尚与陈大人为抗金大业相识数年,遮莫算个知交,他确提过有个同名的幼弟,适才见陈施主模样,一如陈大人所述,故发此问,其实他兄弟二人共个名字,倒有个来历,我知之不详,不提也罢。”

真宝的出面作证,打消了众人的疑虑,君不见君向陈规施个礼:“陈兄,多有冒犯。”

陈规拂袖不理,打马返回张荣军中。

“明日,还有何话讲?”君不见君转向他,见他哑口无言,露出失望的眼神,“莫怪你当日可以救下我等,我只问最后一句,望你诚实作答。”

全场突然安静下来,竟似都知道君不见君这最后一问才是最重要的,他甚感奇怪,已经证明了老子是汉奸了,还有什么好问的,莫不是这最后的问题就是在自己心头盘桓已久的所有问题的答案?

“那复出于世的传国玉玺和氏璧,可在你手上?”

他瞠然木立,有如在无穷的黑暗里跋涉已久突然见到了光明,他一时适应不过来,原来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理由如此简单,原来所有的一切都起源于它——“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原来他成了那条鹿了,确切地说,各路豪杰以为那条鹿在他身上。自秦始皇传下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玺,千百年来一直是帝位的象征,那伴随它的神秘传说可以左右民心所向,在乱世的时势中可以造就一番英雄霸业,难怪这些人为之而疯狂了,原来个个都想当皇帝!哈,赵宋官家要头疼了!但他们怎么知道和氏璧的下落跟他有关系?

他的思路飞快地将各条线索联系起来:君不见七侠知道他落在兀术军中——三相公和公主知道了和氏璧的存在——然后派他去盗宝——兀术失宝——蒲卢浑等目击——陈规网上了他……一切环节都扣上了,只要兀术失宝的事一传开,而且看来已经传开了,那他这个来自后世的小子——明日就是那盗宝的头号嫌犯!原来“匹夫何罪——怀璧其罪也”,他在心底既想大哭一场又想大笑一场:他们是为那已沉入江底的和氏璧而来的,他们就因为一块石头而破坏了他与心上人见面的计划……现在天底下只有他和艾里孙知道和氏璧在哪,确切地说,天底下只有他们俩不知道和氏璧在哪,而其余的人以为在他身上。

君不见君见他满脸古怪之色,不禁催问:“在你手上否?”

此刻的情景可以用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来形容,无数期待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奇妙地听到了无数的心跳声,他知道不是自己的幻觉,他的大脑从未像这刻高速运转过,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开口,中国的历史、至少这一段的历史就将改写;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道选择题,造化弄人,上天选择了他来答这道题,他应该选择“是”还是“否”;其实他也知道,此刻这里所有人心中的答案都是“是”,但这个“是”要经他的口说出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犹如一壶水已被烧到了九十九度,没有他这最后一度就不能沸腾——他的回答,至关重要,因为他面对的绝不止这上万人,而是天下人!

双唇似被缝住一般,他的目光在天、地、人三者之间游离,忽然想到了他尚未成型的伟大计划,其实他所谓的“伟大计划”不过就是想方设法见到大英雄,并取得大英雄的信任,然后在合适的时机泄露天机,让大英雄避过那“莫须有”的陷害。此刻他却有了另一番想法,原先计划的成功与否其实全取决于大英雄一念之间,即便大英雄完全相信他的话,但以“精忠报国”名垂青史的大英雄会不会违君抗死还另当别论,毕竟古代的忠臣都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现在完全不同了,自己大可利用这已是“莫须有”的和氏璧建立一股宋金之外的中原势力,以外力来帮助大英雄,就由不得大英雄接不接受了——他心头狂颤,一片雪亮。

又一个令他万分激动的想法也伴随着浮出了水面,那就是他或可以真的在一个万众瞩目的场合迎娶楚月了。当初这个誓言未尝不是少年突发的狂言,这般豪气冲天的誓言古往今来不知多少血性少年曾在自己的爱人跟前发过,但往往被残酷的现实碰得头破血流之后便烟消云散。他虽不至于此,但也时常为这个誓言的遥不可及而辗转难眠,他一次次为自己打气——“人若没有了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两样”,却只能在梦想与现实的迷茫荒野上踽踽独行,不知道咸鱼何时翻身,尤其在听到楚月被许给达凯的震耗之后,当真是心灰意冷,人生无趣,他确实抱着赴死的决心去挞懒大营的。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就是,老子有了一个可以改变天下命运的筹码,当然也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他强压住心头的兴奋,抽丝剥茧地清晰自己的思路:这跟自己掌握的那些可改写历史的后世知识大不同,那些知识在后世是实的,在当代却是虚的,自己稍想利用便瞻前顾后、怕狼怕虎的;而这个筹码则恰好相反,它已经是虚的——遗失在滔滔江水下长长河床里的某个角落,但当代的人却以为它是实的——在他手中,而且它本身就属于这个时代,自己无论怎么利用它都不算违背历史规律吧。

既然时势可以造英雄,那么英雄也可以造时势,路是人走出来的,历史何尝不是人写出来的,老子再不要受限于先入为主的后世历史观了,要跳出已知开创未知,因为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将来的历史!

他向南方睥睨了一眼:赵构小儿,老子就利用这失落在自己手上的千古灵物来跟你耍一耍,这是一个著名的悲剧时代,但老子决不愿成为悲剧的一分子,老子要做一个悲剧时代的喜剧人物,做一个笑着的王者,老子要让有机会看到明日笔记的后世之人看得哈哈大笑,即便真的需要眼泪了,也是含着泪大笑。

“哈哈……”他真的大笑起来,倒把所有人吓了一跳,他决定回答了,若他知道这个回答将从此改变了这时代无数人的命运,甚至改变了大英雄的命运,他还会这样回答么?他强忍着向车下躺着的艾里孙递眼色的欲望——千万守住这个只有他俩知道的天大秘密,干咳一声,“不错,和氏璧在我手上。”

仿佛前面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铺垫和序幕,真正的大戏只等他这一句话开锣,正是“明日一笑惊天下”,便听得各种声音突起……

第二十四章开天辟地

一切都是刹那间的事——

他仿佛引爆了一座人类的“火山”,爆发的情形却跟自然界恰恰相反:各路人马如倒溢的熔岩般一面沸腾、一面向大篷车这个“火山口”缓缓逼近。

远近男女老少的粗声软语和兵器声、马嘶声杂淆在一起,齐齐钻入他的耳中,他只辨出两个出现频率最高的词——“和氏璧”、“明日”,自己已跟那千古灵物等同起来,他突然一阵心虚,想到若是真相泄露的话,他不转眼变成漫天飞舞的碎片才怪。真宝的连声威吼淹没在这片俗世洪流之中,一丝涟漪不起,在万物之灵的狂热漩涡中,个体再强大的自然力也显得渺小,惟有微妙难测的精神力才能力挽狂澜——但此刻此地,无人有资格担当具此精神力的领袖,或者因为,想当这个领袖的人太多了。没有回头路的他竟有心情欣赏不远处悠闲飞过的几只粉蝶,蓦地,那几只粉蝶变得粉碎,他随之听到了一阵尖锐刺耳的异声。

异声乍起时,真宝的僧袍无风而动,身形瞬变数下,终躲不过这骤然而至的袭击,无奈跃离篷顶,丢他而去之际,堪堪一脚将他踢往车下的君不见君,大喝自上空传来:“君先生,与我和尚联手,万不可让玉玺落入怀有异图者手中。”

半空中的他视野一阔,不由呆了,原来异声来自由四面八方射来的暗器飞矢,他从未见过如此之众的飞器大观:各种飞刀、飞镖、铁丸、铜钱、铁圈、竹箭……如暴雨梨花般打来,准头奇佳,全往真宝身上招呼,竟无一打中近在咫尺的他。

难怪以真宝的绝顶武功也被逼得手忙脚乱,更要找人联手,这隐藏在千军万马中不计其数的“暗箭”教其如何防备。

“大师说的可是在下么?”枭笑声自侧传来,却是李成,握一长弓嗖嗖发出两箭,一箭射向真宝,一箭封住君不见君的去向,故意扬声出去,“相士陶子思早算我有‘割据之相’,看来和氏璧非我莫属!”

君不见君一声清啸回应了真宝,两个起纵,避开李成之箭,扑向直落下来的他。几乎同时,一条黑影自大篷车厢破顶而出,阴毒地直取真宝下盘,正是那鬼魅儿。

挥袖挡格暗器的真宝被攻个措手不及,眼看那黑影手中的黑色短剑就要刺入真宝下部,好个大和尚,粗壮的身子在空中一蜷,硬生生地缩了一圈,那黑影与黑剑险线掠过真宝的肚皮,呈一条直线冲天而起。

糟了,大和尚受伤了!往下跌的他瞥见一缕黑血渗透了真宝的僧袍,十分自然地偏向代表正义的真宝一边,担心其伤势来。

真宝一声狂斥:“鬼影好狗才,竟在兵器上喂毒!”

“大师快寻个静处逼毒吧。”名副其实的鬼影杀手桀桀阴笑,再向同伙发出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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