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日月记-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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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回道:‘笑儿在爬呢。’娘心想:坏了,笑儿怎么又长回去了?……”
“哈哈哈,才没有,我是爬树呢!”完颜笑终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夫妻俩齐齐同时松口气,他才又小心翼翼地询问儿子为什么尖叫。
刚刚还在笑的儿子变成气呼呼的可爱模样:“水牛他们笑话孩儿,说爹爹和俺娘都生下我这么大了,还要做新郎子和新娘子,丑也丑死了……”
他老脸一红,满怀歉意地看向楚月,她还了他一个娇羞的白眼,即便是成熟的新娘妆也掩饰不住俏佳无双的可人儿本色,他心猿意马地偷偷捉住她的小手,绵软柔腻,后世哪个混蛋说摸着老婆的手,就像左手摸右手,那是没找到真爱。
“孩儿就一个人到海边摸蟹,谁知碰到一个癫和尚,要跟我玩捉迷藏,孩儿想,这空荡荡的海滩,怎么捉迷藏,谁知那癫和尚说着就不见了,我明明听到他的声音在身后,一转身就是看不到他……”
他与楚月相顾骇然,皆知儿子碰到能人异士了,楚月更满脸后怕,显然想到这癫和尚若要加害儿子,当绝无幸免,完颜笑却浑然不觉,忿忿继续:“孩儿想起爹娘说过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大侠,大概遇上了,本来很高兴,可是那癫和尚太过分,以大欺小,一面躲藏一面在孩儿身上拍拍打打,我不由急得大叫,那癫和尚却在背后幸灾乐祸:‘声音太小,大些,再大些!’孩儿生气了,就不叫了,谁知那那癫和尚竟将我一下子抛向空中,很高很高,孩儿吓坏了,又大叫起来,然后就摔到在地上,竟然无事,那癫和尚也不见了,只有声音还听见,说甚么‘告诉你老子,不用操心这小子,危险时能吼狮子,不再怕天王老子’,还说什么‘万万不要忘了救大英雄’,孩儿刚刚正想着这是甚么意思呢……”
他面色数变,嘴角慢慢绽出微笑,已然想到那癫和尚是谁了,见楚月眼露疑惑,略微转念,想出一个圆满的解释,附耳悄悄道:“这是为夫的另一方外之交,给咱俩送了一个最好的新婚贺礼——教了笑儿‘佛门狮子吼’,臭小子有防身绝技了!”
楚月有些不信地瞅瞅儿子,又瞅瞅远处的白虎山,此处距离新房——“齐天大圣府”足有数里远,武学高手的传音不过勉强波及,儿子的尖叫却能如潮而至,也只有那江湖流传的“佛门狮子吼”有此威力了,不由又惊又喜。
“笑儿,记住,以后不到危险时不要乱叫!”他郑重嘱咐一番,然后变成了嬉皮笑脸,不顾娇妻与儿子的反抗,将两人一手抱一个,“咱一家仨口回新房喽!”
就在此时,午后蔚蓝的海州上空爆开三团红烟,随即传来三声炸响,他与楚月俱身子一震,那是圣军独有的信号烟火:有敌来犯!
“好啊,要打仗喽!要打仗喽……”与父母的反应截然相反,完颜笑欢喜地拍起手来。
他与楚月一齐苦笑,对儿子从小的教育就刻意避免一切跟战争有关的东西,现在看来努力是白费了,身处乱世的大环境中,有多少人能像他一样完成从“杀”向“不杀”的人性超越?他自己小时侯也一样喜欢打仗的,那时最向往的不就是穿上一身黄军装么?可是孩童们又怎么知道战争中永远不知道下一步将发生什么的心悸和随时降临的死亡恐怖,即便完颜笑明知两个喜欢的舅舅都因为战争而永别,也并不因此讨厌打仗。
尾随追来的忽里赤、艾里孙等部下此时方到,这帮老兵们都看到了烟火信号,也是满脸兴奋的样子,日妹么的,怎么好像除了自己这个主帅,所有的人都喜欢打仗,这样的心态怎么能带领儿郎踏上承载梦想与使命的战场?老子也要喜欢,不,是要享受这战争——这一场浓墨青史的宋金决战。
他停下脚步,放下妻儿,用目光满怀歉意地向楚月传递心语:看来我俩的洞房花烛要在军中度过了。楚月还了他一个支持鼓励的浅笑,完颜笑早已扑向了忽里赤和艾里孙两位叔叔。
他当即下令,就地升帐议事,这片海滩遂变成圣军的最高指挥部。探报接踵而来,敌情已初步探明,乃金军四路侵宋部队的聂黎部前锋。海州连山阻海,北上可图山东,南下可窥两淮,一向为兵家必争之地,宋金此番决战,东部战场上必然展开对海州一线的争夺,只是没想到金军来势甚快。圣军以海州为中心,或明或暗的侦察线甚广,故警报虽发,但来敌尚在百里开外,他有充裕的时间调兵遣将。
须臾,“六人会”的最后两位喘吁吁地赶来了,却见仍着婚服的主帅一面与妻儿在海滩上堆沙玩,一面不时询问探报,已正式拜为军师的牛文、马绉二人相视而叹:“运筹帷幄沙砾间,真有古名将之风也!”
“两位先生,小子可不是甚么名将!”他闻言忍俊不禁,直起身相迎,招手一亲卫带完颜笑去玩,然后指着沙堆,“忽里赤,艾里孙,你们也过来,看看这是甚么?”
几人一起围上前来,对着高低起伏,毫无规则的沙堆端详半天,忽里赤、艾里孙两人大眼瞪小眼:“哥哥摆的是甚么阵?”
他与楚月微笑摇头,二军师愈发看得仔细,诧然醒悟,异口同声道:“莫不是海州的地形图?”
“两位先生好眼力,果然是海州沙盘!”他哈哈大笑,不觉为这个得意之作带出后世的名字:“大灰几番带我上天,海州山形地势,俱在小子目中矣。”
“沙盘?好个名字!”马绉击节叫绝,“本朝沈括首创以面糊、木屑、熔蜡制地形图,将军聚沙成盘作地形图,便利灵动,比沈存中有过之而无不及。将军莫非欲以沙盘指画形势,演阵应敌?”
“哈哈哈,知我者先生也!”就在与马绉的相互吹捧中,他不晓得自己成了古今军事史上的重要道具——沙盘的命名人。
当下就在一块大岩石上召开了决定军事行动的“六人会”,马绉和艾里孙先分析了敌人的兵力、编制等情况,他沉吟良久,问:“如果守海州要多少兵力?”
“至少五千!”
要动用圣军的一半兵力,岂不大大牵制他的手脚,又问:“最近的宋军增援要多久?”
“按宋军的行军速度,最快也要半个月!”
半个月?他的心早飞到中原战场上了,再问:“宋金进退大势如何?”
“宋军仓促,金军势盛……”
宋军受朝廷遥控指挥,行动迟缓,形势恶劣早在他意料之中。金军有备而来,势如破竹亦是情理之中,中部战场上,兀术亲率主力攻下汴京开封,李成犯克西京洛阳,不设防的河南诸州望风迎降;西部战场上,撒离喝自河中直趋永兴军,陕西州县皆降。他赶紧问:“那岳家军呢?”
“朝廷虽命岳飞军救援困守顺昌的刘锜部,却又令他兵不可轻动!”
不消说,这是那居危思安的赵构小儿和出卖挞懒的秦桧夫妇想到一块的主意,大英雄,我先为你挡挡金兀术的锋头吧,他语惊众人:“那就不守海州了!”
“那怎么行?”除了楚月,其余人都大吃一惊,忽里赤和艾里孙早已把海州当家了,一起反对,他俩自然知道金军对付占领地的手段。
他不疾不徐:“不要叫,我只是要把海州让金军来守一守!”
“他们守?”
他缓缓道来:“不错,给他们一座空城守,还不能让他们胡作非为,毁坏民居!”
“哥哥的意思是让百姓先撤出城……但金军无所抢掠,又怎么不毁城泄愤?”忽里赤与艾里孙你一言我一语,两人虽然因为分工而很少在一起,但配合不减默契。
他胸有成竹:“我让他们不敢破坏!”
“将军快讲!”连二军师也觉得不可能,敌人凭什么听你的话,你大圣爷已非以前的教尊大神。
他忽然叉开议题:“各位,我明日自领兵起,好像几乎未打过一场胜仗?”
是么?大家回想起来,还真是的!从他任金军十人长开始,好像就没打过胜仗,要么死里求生、要么败中求存、要么功败垂成,堪称常败将军,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他的“不杀”宗旨,隐隐觉得这便是最大原因。
他当然知道他们的想法,他要证明他的坚持是对的,因为,他已摆脱了处在宋金夹缝中的复杂背景,更因为,他变成了传说中的齐天大圣,历史的枷锁囚不住他三头六臂的身子,他可以随心转念大展拳脚:“各位,我今个就要打一场胜仗,一场不杀制敌的胜仗!我保证,历史上从没有过这样的胜仗!随我来,看这沙盘……”
第八十章无主之地(NoMan‘sLand)
“鞑子要来了……”
“圣军要离开俺们了……”
“大圣爷和圣娘娘不睬海州了……”
他的弃守迁民令刚下达没多久,海州城内就乱成一团,谣言四起。对军人而言,不计较一时一地的得失乃是常识,但对百姓而言,离开自己繁衍生息的家园却难以理解。
自他接管海州这八年来,名义上归属金也好宋也罢,俨然一独立藩镇,即便挞懒事败,圣军全面转入地下,各方势力亦无法渗透进来,海州百姓已习惯在圣军庇护下安居乐业的生活,突然被拉回乱世的梦魇,教他们如何适应?
很快,三五成群的百姓自发聚往齐天大圣府,要求圣军留下,保卫海州,而各行各业响应的民众越聚越多,不到日落,已近万人,公推几位最有名望的乡老士绅出面,向新婚的大圣爷夫妇请命。
正在军中紧张布置的他与楚月闻讯匆匆赶来,面对群情激涌的父老乡亲,他鼻尖冒汗,才发现自己千算万算,偏偏忘了体恤民意,而自己的理由更难说出口:弃海州不顾只是为了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一个大英雄的命运!
“老乡们!咱给你们赔罪了……”身旁的楚月蓦然盈盈跪下,他一愕,娘子,可不关你事,心疼地正欲拉她起来,却见面前的百姓亦黑压压跪倒一片。
“圣娘娘,使不得,使不得……”
“折杀我等、折杀我等……”
“老乡们,圣军只是暂时离开,一定会回来的……我们是海州的子女,是你们的子女……”楚月将他的难题揽在自己身上,星眸含泪,毫无做作地表露真情,乡亲们被感动了,自四面八方全部跪下来。
“圣娘娘,你可是俺们的菩萨、海州的菩萨……”
“俺们让你和大圣爷受累喽……
他的眼睛湿润了,为自己的好妻子,也为自己的好乡亲们,赶紧挨着楚月跪下,身后的亲卫亦随同跪倒,他声音哽咽:“苍天在上,我明日誓要保海州一方平安,若违此誓,有如此棍……”
他随手抽出金镶玉竹棍,双手一绞,就欲表决心一折两断,不料竹棍几乎弯成两截,却仍未有一丝裂痕,原来他这称手的兵器几经实战考验,形成一套特殊的制作流程,先在花果山的金镶玉竹林中万中挑一,再由圣军秘士的锻造高手运用几道工艺精制而成,兼具柔韧性和刚性,终于演化为传说中的如意金箍棒,要想折断,倒非易事。
他抬头见百姓们和楚月均瞪大眼睛看向自己,不由大为尴尬,眼珠乱转,落到府门前的高耸旗杆,算他反应快,一个跟斗跃起,一棍横扫,将那半抱粗的柳木旗杆“喀嚓”扫成两截,挂旗的上截一头栽在地上,他就在夕阳的余晖中威风凛凛地站定:“有如此杆,一棍两段!”
“有大圣爷这句话,俺们可放心喽……”
“圣娘娘,你们可一定要回来啊……”
人群逐渐散去,楚月领导的碧霞会适时发挥出巨大作用,会女们协助圣军的迁民队挨家挨户登门,做说服搬迁工作,饶是如此,城中还是有不少人不愿离去,他只有履行自己的诺言,让金军暂占海州也不敢胡作非为。
盛夏的黎明时分最为清爽,蚊虫无扰,他露水沾身,牵马领头,率一队亲卫军蜿蜒登上海州母亲山——南大山的山顶。
他勒住缰绳,俯瞰海州城,灯火通明,那是整宿未歇的圣军在紧急疏散城内百姓,正前方,蓝黑的海天穹际正诞出一抹红晕,山上观日出别有一番感受,马绉预测未来两日天气晴好,令他对打一场自吹史上未有胜仗的信心倍增,
“爹爹,我不想回桃源!”骑在马上的完颜笑用稚嫩的声音恳求,毫无惧色地往下看去,不失一半女真血统的冒险精神。按他安排,军眷们必须要在今日撤回桃源根基,以免成为大军行动的负担。
儿子清澈的目光在故乡土地上流连不舍,露出与年龄不相称的痴态,正是他这个父亲重情因子的遗传,清秀的侧面一如其母般楚楚可怜,他心软欲碎,附耳劝慰:“笑儿,即便你不在这里,只要把她装在心里,就是对她最大的报答,因为你记住了自己是海州人!”
一阵喧哗,忽里赤与艾里孙率另一队人马赶来会合,忽里赤若有所思:“哥哥,桃源兵力抽空,只剩女眷,万一那些被流放荒岛的囚徒窜出作乱怎么办?”
那些囚徒,无一不是罪大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