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相离(第四爱)-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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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书昀惊醒，下意识的叫了出来，“姐姐！”
　　课他往旁边伸手，只有一片冰凉，转头一看，才发现孟景不在。
　　岳书昀有些慌的跳下床，一边往门外走，嘴里一边叫着孟景。
　　可当他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愣住了。孟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花台上，眼神低垂，青绿色的裙子在夜风里轻轻漾起来，慢慢走进来却看到，映着深幽的月光，她脸上凝着两行清泪，一只灰色的鸟儿落在她身边，像是通人情似的静静立着。
　　岳书昀停在离孟景几步远的地方，这是孟瑶走后，他第一次看到孟景哭，无声无息的流泪，不知道她在这里坐了多久。
　　听到脚步声，孟景微微抬头，看到岳书昀站在她面前，瘦瘦的人影，无措的神情，心里一颤，思绪从往事中拉回了些许。
　　孟景轻仰头，深吸口气，闭了闭眼睛，唤了一声，“书昀。”向他招招手，岳书昀挪着步子向前走到孟景身前，孟景手一捞将他抱到怀里，本来已经忍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她将脸埋在岳书昀肩上，泪水浸湿了岳书昀的衣裳，烫烫的，烧在肩头。
　　等孟景呜咽声渐渐细了，泪水再流不出来，她环着岳书昀的腰的手收紧，轻声的说了一句，“书昀，我现在连姐姐都没有了……”
　　岳书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一直在照顾自己的爱人，他被心里漫上来的愧疚和心疼冲倒，却仍不知道怎么做。只能也环紧孟景，“姐姐，还有书昀在这里……”
　　孟景感受到怀里的人温暖的拥抱，心里突然一紧，忙拉开两人的距离。
　　岳书昀迷惑的看着孟景。
　　孟景撇着眉去查看岳书昀手臂上的伤，“我真是大意，刚才有没有弄疼你？”
　　岳书昀摇摇头。
　　孟景扯了扯岳书昀的皱了的衣服，又问，“怎么出来也不披件衣裳，夜里凉。”
　　岳书昀这时才闷闷的说，“刚才我醒了不见你……”忽的眼眶一热，忙别过头，不让孟景看到。
　　孟景心像被刺了一下，收拾好情绪，拉着岳书昀回屋里，“是姐姐不好。”
　　等二人又躺下时，岳书昀一点困意也没有，孟景从背后环着他，这个姿势其实孟景不太舒服，但她并不在意，不一会儿竟睡了过去。
　　岳书昀握着孟景环在他腰前的手，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十八章

　　《尽相离》
　　孟景决定回教是在孟瑶走了的大半个月之后，教中不能久无掌事的人，当时孟瑶刚走没几天的时候孟景就已经传书给总教那边，落笔的时候字字锥心，孟瑶这几年将凌教上上下下管得有理有条，为人也温和大气，那封信传过去，她知道每一个敬重孟瑶的人都会和自己一样心痛。
　　教中四个护法在三日前赶到了孟家为老教主诵经超度。孟景交代了事情不要声张，也不将姐姐运回教内了，她知道，姐姐一定想和家人在一起。
　　之后孟景让他们先走了，走之前护法们有些犹豫的提到让孟景继任新教主的事宜，他们也知道孟景此时正在伤心处，却不得不说此事，孟景嘴上勉强应了下来，心里茫茫然一片，姐姐走了，她要去做姐姐以前做的事情，这种感觉……谁能明了？
　　岳书昀在听到孟景突然决定出发回凌教的时候有点不知所措，孟景那时候抱着岳书昀，在他耳边说，“以后，你陪着我……千凌山你没去过，去看看我我长大的地方，山上有个潭子，小的时候我练功懒了，就和姐姐偷跑到潭子边上玩儿，潭水清冽，可美了……”
　　听着孟景絮絮叨叨描述着行李的场景，岳书昀低下了头。
　　孟景拿手轻轻抬起他的脸，“怎么？你不愿意吗？”
　　岳书昀忙摇头，“不是……”
　　“那怎么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孟景说着，轻轻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不真实……”一不小心就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孟景又抱了抱他，微嗔道“你这想的是什么。”
　　岳书昀也回抱她，“没什么，我只希望姐姐你别再难过了……”
　　孟景轻应了他一声。
　　不知不觉就到了盛夏，两人骑着马走在官道上，已经行了十几日，这几日天越来越热了，每天走的路也越来越少了，虽然岳书昀手臂上的伤已无大碍，但孟景仍怕岳书昀身体受不了。
　　行了不远，来到一个小镇子，烈日当空，孟景估量着今天差不多就在这里歇下吧。
　　二人找到一间客栈，虽小，却也干净。
　　到了房间，岳书昀有些疲乏的倚在床头，孟景请小二送些简单的饭菜上来。岳书昀随便吃了几口就停了筷子，孟景也不勉强他，这几日岳书昀话很少，孟景只当他是不舒服，便让他去床上躺着歇一会儿，可岳书昀扯着领子说，“还是先洗洗在休息吧，天热总出汗。”
　　还是像往常一样，等小二把水打了来，岳书昀在里间洗，孟景在外屋等着。
　　岳书昀没想到孟景会进来，岳书昀心里一惊，却一动也不动。
　　孟景看着他故作镇定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手探到水里，岳书昀脸上立刻腾起了红云。
　　孟景轻笑着道，“这么久都没洗好，不知道你磨蹭什么。”说着将岳书昀从水中捞起来。
　　岳书昀挣了一下，想从孟景手中滑出去，孟景在他腰上捏了一把，“别乱动。”
　　岳书昀不好意思了，任着孟景将他抱到床上，头扭向一边。
　　将岳书昀放到床褥间，孟景在他额头印了印唇，喘了口气儿，“看着瘦瘦弱弱的，抱起来还挺费劲儿。”不得已还使了些内力。
　　岳书昀将身子转朝里没理孟景，孟景将被子给他盖好，“等我一会儿。”
　　等孟景也梳洗好，岳书昀却已经浅浅睡去，孟景有些无奈的叹一口气，却也只是挤上床抱着这个细细的身子不一会儿也眠了过去。
　　待孟景微微醒来，却见窗外天空已经飘起了晚霞，怀里的岳书昀因为孟景身子扭动也睁开了眼睛，没想到两人一个午觉却睡到了傍晚。
　　孟景侧头问岳书昀，“饿不饿，要不要起来去吃点儿东西。”
　　岳书昀还有些迷糊，摇了摇头，呆呆的看着孟景没说话。
　　孟景手一边向下探，一边啄住岳书昀的唇吻他。
　　迷迷糊糊间岳书昀只感受到孟景焦灼的呼吸，温柔的手抚过自己的腰，背，腿……不禁轻扬起身子靠向她。
　　还没清醒就被弄得更不清醒，岳书昀忍不住哼出了声，孟景吻罢，轻轻咬着他的耳朵，“你不饿，我可饿了。”
　　呼吸深深浅浅，两人都似在水中沉沉浮浮，可最后岳书昀却哭了，孟景本以为岳书昀是情动，却看到他眼底那无法隐藏的哀郁，拂过他眼角的泪珠，“怎么哭了？”
　　岳书昀喉头哽住，说不出话，透过泪水看着孟景近在咫尺的脸庞，手忍不住攀上孟景的背，拼命忍住下落的泪水。
　　孟景不知道怎么了，看他这样只是心疼，忙将人揽在怀里，亲吻着他的额头，一会儿岳书昀才止住了啜泣。
　　“对不起，姐姐……”
　　“你说什么呢……到底怎么了……”，孟景问。
　　“没什么……只是……”岳书昀头低下，含糊道，“想到了些以前的事儿……”
　　孟景没再追问，拧着眉，只哄了岳书昀下床出去吃饭。
　　两人决定出去逛逛小镇上哪里还有酒家饭馆，出了客栈，晚霞已经沉在西山的尖儿上，一阵风吹过来，吹散了一些夏日的灼热，却没有吹开人心间的皱褶。

　　第二十九章

　　《尽相离》
　　第二日从小镇出发的时候，孟景在客栈前看到一双姐妹，□□岁年纪姐姐牵着比自己小妹妹的手，从面前嬉笑着走过。
　　孟景心一顿，有些随口的问道，“你也没有看到姐姐最后一眼是吗？”
　　岳书昀一愣，脸绷了起来，“嗯？我不是说过了吗……我醒来的时候，孟瑶姐已经走了……”
　　孟景听得岳书昀语速有些快，本来看向姐妹的眼光收回，转头看着岳书昀，又看到他的表情，“嗯，怎么，不舒服吗？”
　　岳书昀才发觉自己神色不好，忙挤出一个笑，“没有。”又去牵孟景的手，“姐姐别难过了。”
　　孟景应了一声，将岳书昀托上马，自己也翻身上去，等马蹄声响起了，才轻声说了一句，“只是想到，姐姐连句话都没有留给我，就……”却没接着说下去。
　　岳书昀也不追问，眼睛看在孟景环在自己腰前的手上。
　　树荫挡住了大半阳光，泻下来的光斑投到前方的路上，有些晃眼睛。
　　两人默默无语的行了一段，孟景突然想起来，边说，“早先还说要去看看你师傅呢。”
　　岳书昀没想到孟景会突然提这事儿，“不是要先回教里吗？”
　　“嗯。只能再耽搁一阵了，总得先回去把该料理的事情料理了，然后再陪你去见师傅。”
　　“不着急。”
　　孟景听着岳书昀淡淡的语气，故意在这个话题上延伸一些，“燕林我还没去过，不过倒是五六年前，师傅还在世的时候见过曲毒医一面，果如传言中一般冷冽。”
　　岳书昀也接了几句，“师傅只是看起来那样，其实人很温和的。”
　　孟景又问，“你还没跟我说她怎么就收你为徒了。”
　　岳书昀吸了口气，“其实是当年她路过淅州，那时候师兄捣蛋，一个人跑到这么远来，却被我遇到，后来师傅寻人之际我恰好帮了她，她也就留下来帮我看病，又教了些医毒方面的东西，这个师傅就这么拜了。说来，我也好久没见她了。”
　　孟景蹭了蹭岳书昀的头发，“这几日难得听你说那么多……”
　　岳书昀“嗯？”了一声。
　　“原想着是你受伤了，这天儿又热你定心情不好，却又总觉得你心里是不是有事儿？”
　　岳书昀含糊的应了一声，“没有啊……”原来已经这么明显了吗？心里的错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岳书昀其实觉得很累。
　　“要是有什么，你就告诉我，嗯？”孟景说。
　　岳书昀顿了半晌，声音很小的说，“其实我想回家一趟。”
　　孟景心揪起来，这个话题他们已经很久不提起了。
　　岳书昀说出口的时候也有些后悔，“没关系，等你那边料理完了吧。其实，人都已经走了，家也没了，可总要回去拜祭一下。”
　　孟景一时无语。阳光影影绰绰，已经很长一段路没有遇到其他路人了，只听见漾露马蹄声踢踢踏踏绕在周围。
　　良久，孟景才愧疚的道，“对不起，不然我们回去之前先去一趟吧。”
　　岳书昀想了想，“教里不要紧吗？”
　　“我先陪你回去。”孟景恳切的说。
　　岳书昀点了点头，没在回答。
　　孟景松了口气，这是他们一辈子都难以抹平的伤痕，至少现在知道岳书昀这几天心情不好原因了。
　　可过了几天，岳书昀的情况仍然没有好转，反而又更加严重，夜里他睡得很不好，孟景觉轻，岳书昀一翻身她就醒了。有时候只是听到他辗转反侧，有时候却是岳书昀惊慌的从梦中醒过来，抓着孟景的衣服喘气，问他却又什么都不回答。
　　孟景尽量安慰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在他面前她总是觉得自己亏欠得多。
　　可孟景一安慰岳书昀却愈发的紧张。
　　“姐姐你不用这样……你对我太好了……”
　　“姐姐，是我这几天心情不好，我会自己调整的……”
　　岳书昀心里告诉自己，孟景也正在难受的时候，他不该让她再为自己担心。可他无法控制自己，噩梦缠身，思绪纷乱，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他能够镇定，可现在却无能为力。
　　孟景心中疑惑，但没有多问，路还长，她有时间和岳书昀慢慢磨。
　　那天刚好又到了梓城，距离上一次来其实并没有多久，却又是完全不同的心境了。
　　他们在梓城没有多停留，只住了一晚上就走了。
　　孟景说，“觉得自从我两认识以来，就一直在赶路，奔波，等这次一切忙完回去了一定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岳书昀也有些感慨，“是啊，我从来没有走过这么久的路。”
　　孟景也叹，“我也很久没有这么折腾了。”身心俱疲。
　　慢慢离梓城远去，孟景在马上回头看一眼，又道，“当初在这里，你还为我受伤了呢。”她突然想起在茶摊被迷药迷晕那次的遭遇，又想起姐姐最后遭人毒手也是因为迷药，心里一顿，嘴上却继续道，“也许真的是命吧……两次都反倒是你救了我……”说着低头亲了亲岳书昀的头发，又吻了吻他的侧脸，接着又找他的唇，却觉得怀里的身子一颤，岳书昀有些僵硬的回过头来回应孟景的吻。
　　等两人分开，孟景看到了岳书昀头上渗出一层汗，腾出一只手不由自主的安抚似的抚了抚岳书昀的脸，直到他再次柔软的贴到自己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