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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扬州鬼-第3章

小说: 扬州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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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只什么话都不能说的羊,但是这并不能说明我就象牛郎那样惨到要和织女隔河相望,眼神也是可以交流的嘛。象严蕊这么冰雪聪明的姑娘,哪里需要那么多废话,每天早上她来喂我吃草时都要深情的看我一眼,这种幸福岂是老谢这样的俗人能体味得到的? 
  我正在这里胡思乱想呢,就听见严蕊那比天籁还要好听的声音响起来了: 
  “碧梧初出,桂花才吐,池上水花微谢。 
  穿针人在合欢楼,正月露玉盘高泻。  
  蛛忙鹊懒,耕庸织倦,空作古今佳话。 
  人间刚道隔年期,怕天上方才隔夜。” 
  以鹊桥仙写牛郎织女,秦观算是第一,他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早已成为千古绝唱,后来的人要再写好这个题材,就很难了。严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作出这样立意新奇而又气韵相合的词,真是厉害,反正我是自愧不如的。 
  

  ☆、修行

  严蕊一词既出,老唐和老谢自然是叫好不迭,老谢还拿出一颗鸽蛋大的夜明珠来,作为谢仪。 
  从此以后,谢元卿隔上十天半月,就要到这里来一次,每次出手都很大方,只是从不在这里歇宿。我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可笑其他不知道的人还当老谢是正人君子呢。 
  老谢现在的道行越发厉害了,居然又学会了阅心术。现在能和我交流的也就他这个朋友了。他一心二用的本事最让我佩服,总是在酒席上,一边和严蕊他们说话,一边用阅心术和我交谈。我一直很奇怪老谢为什么现在这么有钱,他从前可跟我一样是个穷鬼。老谢说,当鬼差的,挣钱的门路多了,谁能不死呢,谁没有死几个亲戚呢,反正是死人就要从他们那里过,随便收点买路钱,就够他们花差花差的了。 
  我很想变回原来那个潇洒的鬼的形象,但是老谢在我身上试过很多办法,都没有成功。看来是沾上的唾沫太多了,就被固定住了。有一次,老谢甚至拿了地府的肉灵芝来给我吃,可是也没起什么作用,不过从那以后,我倒是再也不饿,不用吃草了,算是脱离人间烟火了。 
  吃了肉灵芝以后,我就拒绝吃严蕊每天早上喂我吃的草了,还用蹄子在地上划出“餐风饮露”四个大字,于是严蕊就把喂我吃草的工作改成喂我喝露水了。 
  我后来又突发奇想,想从现在这个羊身修炼起,修个百来年,大概也能变个羊精,可以随便变换外形什么的。老谢很支持我,找了很多修行秘籍来给我看。于是我就开始学习生涯了。所以,诸位,如果你们在丽春院的花荫草上看见一只低头看书的小白羊,旁边还摆着一盘露水的,可千万不要奇怪,因为那就是我。 
  这样平静而又热闹的生活过了没多久,转眼春去秋来,我命中的克星朱熹又以钦差大臣的身份来到了扬州。 
  朱熹一向以正人君子自命,所以虽然久闻严蕊的大名,却也不敢到丽春院来寻花问柳。不过他当然有他的办法,他请了许多官员晚宴,然后以歌舞佐酒为名,请严蕊前去赴宴。按我们宋国的法律,官员眠花宿柳是有失官体的大罪,而因交际所需请□□赴宴佐酒则是官场通例,无人诟病。其实这条律令现在早就形同虚设,自从靖康之后,我国偏安一隅,唯一能收复失地直捣黄龙的岳元帅又于十几年前被害,满朝官员早就抱着活一天算一天,玩一天赚一天的想法,吃喝玩乐,腐朽堕落了。现在别说是官员嫖妓,就算是官员把进青楼的费用说成是修葺官衙的费用,大家也都眼睁眼闭罢了。 
  严蕊因为我的缘故,早就恨朱熹入骨,见是他的帖子,看也不看,就称病辞谢了

  ☆、言志

  我心中隐隐不安,严蕊也看出来了。她拍拍我的脑袋,满不在乎的笑道:“怕什么呢,大不了我也陪你做鬼去。” 
  我很吃惊,没想到她有这样深的厌世之心,于是很费劲的抬起脑袋来看她。她看着我吃惊的样子,干脆席地坐下,揪揪我的鼻子说:“你有什么好吃惊的,做鬼多自在,再也不用受这个臭皮囊的束缚,不用曲己迎人,你当初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迟迟不愿意投胎做人,宁愿做个孤魂野鬼的么?” 
  我不能说话,只好苦笑,嗓子里发出咩咩咩的声音。不错,当初我是觉得做鬼自在,可是经过这场变故以后,我还是宁愿做人的。当鬼有什么好呢,象我这样做个不求上进的鬼,看似潇洒,一有什么变故,连自己看重的人都救不了,还把自己搭了进去,受人欺负;象老谢那样呢,鬼务缠身,营营役役,跟做人有多大区别?当然也有些鬼,修行很高,又喜欢自由自在的,可是这样的鬼日子也过得不爽,老有多管闲事的神仙要跟他们过不去,把他们当妖怪来除掉。这也不能怪神仙们,他们也分级别,要靠杀妖怪来提高修行值的。还是做人好,起码可以谈谈恋爱,娶娶老婆,生生孩子。再怎么苦,也就是几十年的事情,忍忍就过去了。 
  严蕊看着我着急的样子,忽然把头靠在我毛茸茸的脖子上,呜呜的哭了:“扬州鬼,这世上也就你一个,是真心看重我的。其他人最喜欢的,都不过是我的外表罢了。可是红颜弹指老,我今后又能怎么办呢?若是私娼,我还可以自赎。偏偏我现在是官妓,没有特许,不能脱籍。最可气的就是,现在的那个知府,居然还胡说什么我是扬州的门面,不可轻易脱籍。哼,扬州出一个名妓,好有光彩么?上头来了个什么官儿,就让我去伺候,还得搅尽脑汁给他们编些应景的新词出来,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呢。哎,难道真要我老大嫁做商人妇,或是一入侯门深似海,做人家的侍妾?”她哭着哭着,忽然又笑起来:“扬州鬼啊,有时候我真想做一个牧羊女,荆钗粗服,在林间山上唱歌给你听。” 
  我很感动,眼睛也被泪水蒙住了。不料鼻子忽然一疼,又被她揪了一下;还觉得耳朵痒痒的,原来是她在我耳边吐气如兰,轻轻笑我:“你哭个什么呢?放心吧,我就算当了牧羊女,也不会拿鞭子抽你的。” 
  我见她忽哭忽笑,一时嗔言,一时戏语,不由得看得呆了。若是从前,我定会拿手摸摸自己脑袋,现在摸不到了,只好摇了摇尾巴。 
  

  ☆、求婚

  第二天,唐与正兴冲冲的来看严蕊,进门就嚷:“严姑娘严姑娘,这次我可给你出了一口气了!” 
  接着他一面用茶,一面唾沫四溅的跟严蕊讲,昨天的宴会上,他是怎么讥笑嬉骂,落朱熹的脸面的。末了还没忘记夸夸严蕊:“我跟那个假道学说,象严姑娘这样真性情的女子,不会应他的邀请的,他还不信。后来严姑娘果然没来,真是大快人心。他听到你不肯来的时候,虽然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是脸色已经变了。”又伸出大拇指,“严姑娘,好胆气!” 
  严蕊淡淡一笑:“唐大人才是胆气过人的英雄豪杰呢。眼下朱熹新进,圣眷正隆,独有唐大人敢不把他放在眼里。昨日席上,大人想必也是语惊四座呢。” 
  唐与正老脸一红,笑道:“姑娘莫要取笑在下了。我瞧姑娘眉头轻锁,闷闷不乐,不知是不是担心朱熹的报复呢?” 
  严蕊微微颔首,唐与正立刻放声豪笑:“姑娘你放心,朱熹他惹不动我。现今的宰相王淮是我老乡,还是我的姻家,吏部尚书郑丙、侍御史张大经都是我的好兄弟。我又没什么把柄落在人手里,他想整也整不着我。过些日子,我就要升做江西提刑去,他更不能把我怎么样了。” 
  严蕊但笑不语,唐与正忽然凑过去,按住她的手说:“有我在,就有姑娘在。护花之责,唐某义不容辞!” 
  严蕊笑道:“大人将赴江西,真有什么变故,只怕也鞭长莫及吧。” 
  “只要姑娘一句话,就是我唐家的人了。到那时,我去哪里作官,你就去哪里做夫人。我对姑娘一片真心,你这样冰雪聪明的人,应该早就明白了。” 
  严蕊轻轻抽出手来,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大人美意,贱妾能不感怀?只是我蒲柳弱质,难当执帚之务。” 
  “噫,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拿扫把?我家夫人贤惠得很,一定不会难为姑娘。姑娘跟着我,只管享福,不会受罪的。” 
  “尊夫人那样贤惠,一定看不惯我这样放荡惯了的女人。”严蕊紧锁眉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唐与正急得直搓手:“哎呀,是我不好,我又说错话了。姑娘气质高雅,何必这样贬低自己?唐某一片诚心,天地可鉴。我也不逼姑娘,总之你什么时候肯嫁我了,给个话儿,唐某备轿以待。告辞!” 
  

  ☆、诱供

  供 
  唐与正走后,我从茶几底下钻出来,抖抖身上的毛。刚才他来得太急,我都不及走避,后来场面尴尬,就更不好出来了。 
  严蕊看着我愣头愣脑的样子,忍不住冁然一笑。 
  忽听得门外靴声踏踏,严蕊眉头一皱,扬声问道:“什么人?”话音未落,门已被撞开,闯进来几个官差,为首的进门就说:“请唐大人严姑娘随我们走一趟……咦,唐大人呢?” 
  严蕊不答,只说:“敢问这位官爷,来势汹汹,不知所为何事?” 
  那官差拱手答道:“朱大人要查件案子,传姑娘去做证人,请!”回头看到我蹲在墙角,手一挥,说,“这个也是朱大人要的,一起带走。” 
  到了朱熹的临时官邸,朱熹亲自出迎,一面请严蕊入座吃茶,一面笑道:“久闻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下无虚。可惜名花陷于泥沼,未免令人扼腕。听说姑娘本来有意从良,却被人阻挠,不知此事属实否?” 
  “是的。” 
  “听说唐大人与姑娘交好,姑娘何不请唐大人帮忙?莫非他想独占花魁,所以不愿意帮这个小忙?” 
  “大人取笑了。唐大人与贱妾不过是诗酒之交,犯不着为我得罪现任的知府王大人。官妓脱籍,须经州府里特许。扬州自古是风流繁盛之地,但自三十多年前金人那场烧杀劫掠之后,元气大伤,百业凋敝,民生唯艰,现在只有青楼、佛寺、赌馆几样,繁华依旧。官府税收,也多从这几样而来。王大人说贱妾声名颇著,引来不少一掷千金的豪客,对扬州城的发展大有裨益,因此不准贱妾脱籍。”严蕊缓缓道来,似笑非笑;气定神闲。 
  朱熹听了,大感尴尬,干咳了几声,方道:“本官这次请姑娘来,是为了一件案子,要请姑娘做个重要的证人,此案完结之后,姑娘脱籍的事情就包在本官身上。” 
  “敢问朱大人,这是个什么案子?” 
  “本官这次一到扬州,就接到几个告唐守备的状子,其中一个状子是告他青楼狎妓,有辱官声的。”说着便拿出一份状纸来,“请姑娘看一看,在这上面签个名画个押,证明所告属实就可以了。” 
  严蕊接过状纸看了看,失声笑道:“荒唐荒唐,这个告状的把床帏私事说得有如亲见,明属捏造,贱妾虽不才,也不敢在此画押,诬告朝廷命官。” 
  朱熹沉声道:“严姑娘,你敢说你和唐守备没有私情?” 
  “禀大人,没有!” 
  “哼,你与唐守备之事,街知巷闻,还妄图狡赖么?”他声音忽然由厉转和,“姑娘放心,这件事情只是唐与正触犯了刑律,不会追究到姑娘头上的。” 
  “大人,捉贼拿赃,捉奸拿双,怎可仅凭传言就断人以罪?唐守备只是常召我诗词佐酒,歌舞助兴,那都是官场通例。至于床帏之私,实在是没有。”说到这里,严蕊忽然话峰一转,笑道,“怪不得今天去丽春院的官差那么粗鲁的闯进来,进门就问唐大人在哪里呢,原来是被大人派来……嘿嘿,大人难道不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道理么?抑或是大人本来就看唐守备不顺眼,要借故整整他?” 
  朱熹被她说得脸色大变,勃然大怒道:“朱某岂是这等小肚鸡肠的人?我自幼饱读圣贤之书,但知圣人之道,唯‘存天理、灭人欲’六字而已。眼下内忧外患,满朝官员却是淫逸之风盛行。象唐与正这样败坏朝纲的人,正应该法办,以得杀一儆百之效。姑娘是聪明人,何必编些三岁小孩都不信的话来骗人,还是趁早从实招了吧!不要逼得我对姑娘大刑伺候。”

  ☆、刑讯

  讯 
  可是;无论朱熹威逼也好,利诱也好,正气凛然也好,巧言令色也好,严蕊始终不为所动,坚持原供,终于从座上客变成阶下囚在挨了三十大板还是不肯松口之后,被套上枷锁扔到牢里去了。 
  我在旁边看着很是心痛,却又无可奈何。那之后,我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她。这段时间里,我被羁押在朱府,只听说严蕊被关在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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