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长风沙-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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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说话。我顿了顿,又说:“她教了我六个字,勇敢,善良,以及……宽恕。”
他手上捏的钢笔倒在书上,沙哑着声音:“出去吧。”
我转过身,轻轻拉上门前,只见到那个房间在阳光和阴影下的空气里有清晰的尘埃,我看见他钢笔下的那本书,是一本法语诗集。
那是曾经我母亲每天清晨都会读的文字,她独自坐在微风中的庭院,捧着那本书,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伴着声音的干净温和。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我坐在启正的总裁办公室,等着段乘风上门。
这一次,是他匆匆赶到我的办公室,看着我,神色压抑:“旖旎,舒段两家不可拆,你这样做,是针对我吗?”
我深深地看他,这个我曾经爱过的少年,不,他已经老了,我也老了,这一年,我们都三十了。我走过去,看着他,我已不再是那个黑色长发的女子了,剪了短发,化着浓妆,唇色暗红,像黑暗里的罂粟花。我看着他,不悲也不喜:“段乘风,我的婚纱婚鞋,你放哪了?”
他眉心跳了跳:“你还是……爱上他了?”
我带着笑看着他,不说话。
他带着微微的厌恶:“伴着树林里的枯叶烧了,残渣都埋了,如果你不把那房子卖了或许还能去挖出来。”
我忽然想起那天婚礼,我从十八层台阶上摔下的起因是不小心窥视到远处那一堆旺盛的篝火,以及旁边一对……深情拥吻的男女。
我无声地笑了,然后说:“尔德呢?”
他紧绷着脸:“扔瀑布里了!”
我低着头捏了捏食指上的大彩钻戒指,冷声地,缓缓地问:“我孩子呢?”
他终于忍不住了,脖子青筋暴起对我吼:“舒旖旎!你他妈到底想怎样?!”
我看着他涨红的脸,愤怒的表情,就知道他内心的惧怕了,原来他不是绅士,我也不是淑女。我退开几步,手撑在办公桌上,轻声问:“为什么动我孩子?”
他瞪着我,狠狠地说:“我爱你,我不是说过吗?我爱你!舒旖旎,你怎么可以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况且他还不要你,你怀孕的时候他在哪,你凭什么要替他生下这个孩子!我爱你!我要你!你到我身边来!你清醒一点!”
我的平静和他的激动好像并不在一个事件里,我微微笑着:“那舒绾晴呢?”
“她吗?”段乘风表情扭曲,“她算什么东西?我不可能娶她,那个卑贱的女人,小三的私生女!我不可能爱她,我要你,我只要你!舒旖旎,你回到我来身边吧!”他张开双臂,一步一步走向我。
我转过身不看他,轻声说:“出去吧,算我给风少你留点面子,我也不想叫人来把你拖出去。”
段乘风从我身后抱住我,紧紧地,疯狂地:“旖旎,旖旎,我们重新开始吧,你现在有整个舒家,我有整个段家,我们是这世上天造地设的一对,旖旎、兔子……”
我听到最后两个字终于气涌上脑,挣开他转身一巴掌扇在段乘风脸上:“这两个字,你永远不配再叫。”
我很久没哭了,那天半夜我一个人坐在床上,想起那个明媚的小男孩,那个勇敢的小男孩,那个霸道的小男孩,那个会为我编花环的小男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伤害我,会杀死我的孩子,怎么可能?
☆、你爱过我
舒绾晴的气焰消磨殆尽了,她不再对我挑衅,不再与我对视,她绕开我,却依然不会低头。
半夜里,我去家里的酒窖里拿了一瓶顶级珍藏的红酒到了两杯,然后叫一名家务去请她。她现在不会在半夜下楼喝酒了,据说她会拿回房间,她怕她母亲看见吧,我想。
她来到酒窖,穿着睡衣,眯着双眼,看着我。
我笑着,轻声喊:“姐姐。”
她低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我,坐到了我旁边,接过红酒杯:“你是来笑话我的。”
我轻轻叹了一下,说:“我来和你聊天的。”
她不相信地轻笑了一声。
我看着琳琅满目的红酒陈列,说:“姐姐。你知道吗,我啊,没有妈妈了。”
她拿着杯子的手晃了晃。
我喝了一口,继续说:“我怀了八个月的身孕,孩子没了胎心,被强制抽离我身体的时候,我一个人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就想,我啊,也没有孩子了……我好害怕,我好想那时你可以站在我旁边。”
她续着红酒的手有些抖,酒瓶和酒杯发出轻微的撞击声,放下酒瓶,她说:“你的孩子……怎么掉的?”
我沉默地摇了摇酒杯,最后说:“段乘风。”
她嘴角深了:“那你不怕有我的份?”
我吸了吸鼻子,说:“我不知道有没有你的份,但倘若我发现得早一点,我只会做一件事,就是跪在你面前,求你保护我的孩子。”因为如果这个世界上的人我都不能信了,那和我血亲的你,应该不会完全舍弃我吧?
我没回头看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沉重的呼吸。
我微微有些酒劲上来,缓缓地说说:“姐姐,我不敢说生下自己的孩子就离开的人有多坏,也许有更难的苦衷,但倘若是我的孩子健健康□□下了,我绝不能忍受和他分离片刻。如果我听说得没错,你是生下不足十天就来到了这里。我觉得我母亲是恨你母亲的,但她绝对没有恨过你。”
舒绾晴捏着杯子的手颤抖着:“可她还也抛弃了我,我才十一岁,她眼睁睁看着别人把我送到美国,那个陌生的女人手上,说她才是我的生母。我还那么小……”
我继续喝了口酒:“抛弃你的人不是她,但送你去还是不送你去,你知道真相后都会恨她。送你去了美国啊……怪不得,我陪着你小时候被逼着听了多少英文故事。”
舒绾晴低低地吸了几下鼻子,问:“她死的时候,好吗?”
我看着远处描述:“很瘦,像是一碰就会断。”
舒绾晴艰难地笑一下:“她曾经,可以一手一个抱着我俩逛街。”
我鼻子一酸,只能发出一个单音:“嗯。”
舒绾晴轻声说:“她肯定很恨我吧,最后。”
我挤出一个微笑,从旁边拿起一本厚厚的相册,相册封面是雪白的底,有浮雕的纹路,右下角有几个漂亮的手写小楷:“女儿舒绾晴,女儿舒旖旎。”两行字都是一个笔迹,但明显看出不是同一时间写的。
她接过,轻轻地翻着,照片从舒绾晴满月,到她一天天长大,再有了舒旖旎出生,直到舒绾晴离开那年就没了。每张照片都有一串小小的法文描述当时的情景。
我轻声说:“她离开的时候,床头就放着这本相册,她枯瘦的手摸了又摸,虽然她没说话,但我知道她应该是在等你吧。”
舒绾晴的红酒杯掉地上,头埋进相册里大声哭了出来。我看着地上像血液一般的酒流向四处,玻璃碎片散了一地。
很久以后,我说:“姐姐,启正集团给你吧。我就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段乘风他不是好人,我已经砍断了两家相连的部分,你别再帮他。”
我离开酒窖的时候已经醉醉醺醺,舒绾晴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在我身后摇摇晃晃说了一句话:“小旎子,那天你结婚,王子公主盟誓,金童玉女相伴,没想到百密一疏,你终究是嫁错了人。”
我终于回到了N&M,这个我和盛该起步的地方,启正留给了舒绾晴,但并入了N&M集团旗下。我坐在董事会至高的王座上,King,现在我们的N&M,真是盛世繁华,你却看不到了。
舒家现在有N&M做靠山,再截掉坏死的部分,精兵简政,很快就能活过来。但段家失了和舒家共同的羽翼,就没那么好恢复了。
而靳莲这种玩弄舆论的女人最适合江微阑这种掌控舆论的女人动手了,很快她虚假慈善的交际手段就被曝光,网络时代让事件迅速又疯狂的发酵,这样的丑闻推倒她就是分分钟的事。
我接下N&M以后,盛辞异常高兴地请我吃了一顿大餐——他自己做的,说实话很难吃。
他现在绯闻还是很多,感情方面“铁打的成雨橙流水的女明星”,最近还多了被女富豪包养,当然女富豪是我。不过什么打架斗殴混黑道都没了,倒是让我放下心来。
吃过饭他神秘兮兮地说:“姐,送你个礼物!”
我正想上楼卸妆敷面膜处理公务,很忙啊,就随口说:“放那吧。”
盛辞在下面不满地喊:“喂,我哥托我送你的礼物!”
我心情一下有些低沉,但还是没好气地和他开玩笑:“怎么托你的?托梦啊?”
“哎?我每次替他送你的都是绝世珍宝好吗!”盛辞在下面跳脚,“就说那个蝴蝶吧……”
我笑出声:“那什么地摊货是你送的吧?我早扔了……”
“啊?”盛辞张大嘴愣了一秒,然后紧张地大叫,“啊?你真扔啦?你没戴过啊,那真是我哥送的啊老祖宗哎!”
我笑着:“好啦好啦,没扔,在我房间里。”
盛辞赶紧紧张地拉着我去找。
我边找边说:“什么个破铜蝴蝶激动什么啊,怎么可能戴,那么重会压断脖子的……诺在这。”我打开盒子,给他看。
盛辞这才松一口气,然后说:“你怎么不戴啊,真是我哥送的,你戴戴,你戴啊……”
我拗不过他,只好提着链子拿出来,那铜蝴蝶一吊在空中,翅膀就张开了,微微颤着,“啪”一声小小清脆的响动,它大大的肚子忽然打开了,落下一些礼盒包装里防磨防震的小细屑,最后一枚戒指安静的挂在下方,阳光的照耀下光彩夺目。
我看愣了,半天才回过神——“契”。
盛辞在一边傻乎乎地笑:“你要的,他早给你了……”
我使劲憋住眼泪,回过头骂他:“你两是哪家的混蛋啊!这东西价值连城多少人要为它争得头破血流你知道吗!段家珍藏这玩意儿的密室有多少高科技看护每小时每分钟都在烧钱你知道吗!结果你俩给我装这个破蝴蝶破纸盒里!”我骂着骂着就无奈地笑出声来。
盛辞过来随意地抹了抹我的眼泪,说:“当然是你家的!姐,你快放好,我哥还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
盛辞神秘兮兮地说:“你快走啊,送你他的真正装备,biu~大招!”
开了半天车才把我绕过来,想睡会儿也不行,死活让我记得路,绿水青山的地方独自开辟了一个一千多平米的大厅。我看他一眼:“你哥这么有钱啊?”
盛辞笑笑:“来,带你进去。”
玻璃门一推,站在大厅中央的是刘维维,头发剪得很短很碎,一袭大衣,看到我说了句:“等你好久了,欢迎来到造梦的世界。”
我有些惊喜有些紧张,她领我走进去。
刘维维指了指我面前在优美音乐里各司其职的人,说:“旖旎,你现在看到的,是N&M真正的心脏。顶级设计师、绣工、打版师、工艺师、布料师一共一百六十四人,所有顶级订制的时装都在这里诞生。从今天起,这里交给你了。”
我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我实在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么一把杀手锏藏在这里,N&M的心脏竟然被养在另一个地方,竟然强大到这种程度。
盛辞轻声说:“姐,你结婚那套婚纱,就是出自这里,从设计到制成,一针一线,一珍一钻,都是我哥带着这个团队为你制的。”
盛该啊,其实我没有很开心,因为我没有来得及见到你全部的模样,后来你爱我这件事,我全都是听人说。
如果这段时间还有一件让我真正开心幸福的事,就是简濒和苏凯在一起了。兜兜转转这么久,最终寻得良人。他带她回了法国结婚,我把DILER的法国区放心地交给了她俩。
他们结婚在一个教堂里,小小的,由一位神父证婚。婚礼非常简洁,简濒一袭简单的A字版婚纱,没有繁复的花纹,没有厚重的拽尾,她妆容干净,笑容温和,连脸颊上的伤疤都异常的好看,像两朵并排的桃花,宜室宜家。
我知道简濒,这个有些洁癖又有些强迫症的姑娘,倘若她不爱这个男人,绝不会和他结婚,更不会在教堂结婚。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我都知道她爱他,原来简濒爱一个人的样子,是这样纯净又迷人。最后她流了眼泪,缩在苏凯身上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毫无保留的爱和依赖吧。这个高高的男子,无比怜惜地拥她在怀,好像要把她的生命嵌入自己的生命里。
他们起誓、交换戒指、拥吻,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成雨豪也来了,他安静地坐着,脸上唯有祝福和欣慰。只是他不经意或装作不经意扫过江微阑的时候,目光会有微微的波动。
我转头看江微阑,她开玩笑说:“你下次的伴娘只有我了……”
我轻轻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