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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我和他们的十年-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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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吗,你的分数报B大一点问题都没有,为什么要来这里?”
  小满没有正面回答他:“这里不好吗?”
  “跟B大比,当然不好。”
  “我要是说当时闭着眼睛随便填了一个学校,就来这了,你信吗”
  陈柏毅盯着小满看,直到他意识到小满不会告诉她真正的原因,又过了半晌,才说了一句:“夏小满,我要是分数够,我一定会报B大。”
  小满想跟他说,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就好好度过这四年;小满想跟他说,高考已经是过去式,大家现在都在一条起跑线上;小满想跟他说,这里也挺好的,对外语类人才的需求很大。但到最后,小满只是对他笑笑,什么也没说。
  国庆放假前一天,翘课的人很多,思政老师看着座位上稀稀拉拉的学生,不得不使出绝招:“坐好了不要说话,老师今天心情不错,点个名吧,今天没到的,期末考试直接扣二十分。”
  话一说完,底下悉悉索索地都在拿着手机发短信,通知那些还在寝室睡觉的人,或是刚坐上公车去往车站的人。
  等他们都发了一轮短信,思政老师却没急着点名,他悠哉游哉地谈着天说着地,等过了一刻钟,教室后面开始偶尔有人猫着身子钻进来了,老师才一本正经地双手撑在讲台上问道:“你们都给同学发信息叫他们来上课了吗?好,可以再给他们发一条,老师今天没带名册。”
  小满只好又低头给沈丹丹发了条短信说【老师没带名册,不点了】
  很快,对方回了信息【我也没打算回去】
  小满按着手机按键,退回通讯录时看到容嘉的名字,突然想到那个喝着啤酒的高考之夜,这两个同样有傲的资本的女生,一个是傲而狂,一个是傲却韧。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不同的阶段,会有不同的人一起陪伴着,但细细想来,这些不同的人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关联总存在着,大概是因为不变的是自己,才能吸引来不变的朋友吧。
  夜晚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小满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她面前是摆得好好的电话机,这样的姿势保持了十多分钟,要不要拿起电话拨出去,是一个比高考数学要难得多的问题。
  打吧,就这样爽了约,不管怎样,总要跟他解释一下,说一声,大家还是同学。
  这么想着,小满左手拿起话筒,用标准的姿势贴近耳朵,右手食指在按键上,熟练地把IC卡上的一串密码按完,到这里,她进行不下去了。
  跟他说什么呢?也许在他心里,就没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事,他已经有了自己新的大学生活,也不一定会记得她。
  话筒被安然无恙地放回去,小满眼睛落在数字按键上,就这样发呆,足足十分钟。
  小小的宿舍特别压抑,小满下楼往田径场走去,夜跑的人有不少,还有很多情侣,就这样旁若无人地靠着墙、靠着树、靠着单杠,激烈地拥吻。
  天是黑的,一片漆黑,没有灯的田径场,纠缠的身体在被城市的灯光污染而变得暗白的夜空下显得妖媚,耳边是跑步的人起起伏伏的喘息,小满咽了口水,许许多多的回忆如潮水一般汹涌出来,她长吐一口气,离开这个分明是最简单朴实,此刻却让她意乱情迷的地方。
  宿舍楼下的电话亭里,刚才出门时就在打着电话的女生还站在那,只是刚才好像是笑着,现在好像有些沮丧,估计是想家了吧。
  至少,还有家可以想,小满看看自己,才真的是可怜。
  一觉醒来,七天的国庆假期开始了,一大早宿舍就停水了,小满用昨晚打的热水漱口洗脸,准备好了要出门,走了几步发现下雨了,回宿舍拿了把伞,到楼下撑开,发现已经坏了,又回去找了一把王娟的,发短信跟她说一声,等那边回了说随便用,再下楼,雨已经停了。老天爷好像要跟她作对似的,好不容易到了公车站,要等的车刚刚开过去,等车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被驶过的公车溅了一滩水在裙子上,公车来了,人非常多,前门刷了卡只能从后门上去,前后都被紧贴着,身上裙子还没干,就这样难受了二十多分钟,到了火车站,远远看到出口那里已经不耐烦的纪晓梵。
  小满觉得,心情终于变得美丽了。
  “终于可以呼吸口新鲜空气了,上铺那臭脚丫熏了我一晚上。”
  “纪晓梵。”
  “以后我有钱了,坐飞机,头等舱。”
  “纪晓梵……”
  “大上海就是不一样,穿衣打扮就是要比首都老百姓时髦……”
  “纪—晓—梵!”
  “呀!夏小满啊!怎么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
  对她浮夸的演技,小满已经习以为常,她带纪晓梵去吃生煎,有纪晓梵在旁边,世界怎么这么吵,但她很享受这份带着乡音和情谊的“聒噪”。
  “陆炜本来说要一起来的,票都买好了,他爸突然到北京开会,逮住他就跑不了啦。”纪晓梵夹起一只生煎就咬下去,小满说“小心烫”已经来不及了,纪晓梵“嘶”地一声,嘴一松,生煎落到碟子里,冒着烟的汤汁溢出来,小满逗她说:“啧啧,最精华的就这样被你浪费了。”
  纪晓梵相信了,说了句“真的吗”,就开始用嘴去吸碟子上的汤汁,完了觉得:“咦还好吧,就是一般的汤汁啊。”
  小满不擅长说谎,怕等会被纪晓梵揭穿,赶紧转了话题:“欸,你跟陆炜怎么样了”
  一问这个,纪晓梵必定要装傻:“什么怎么样啊?”
  “啧,装。”小满揶揄她:“有进展没?”
  “进什么展啊,电话里斗斗嘴还行,见面都难。”
  小满感慨道:“是啊,一毕业,同学都散在全国各地,很多人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再见到了。”
  “曾厘果然是去了师大,陈芸芸在高考后就没有消息了,今年是第一年先出分数再填志愿,很多分数不高不低的都很保守,好学校不敢填,一窝蜂地去挤二流学校,我们班有两男生,同桌,高考总分差了一百分,高分的那个填了浙大,低分那个已经决定补习一年,志愿上就填了一个浙大,最后两个人居然都上了。”纪晓梵边说边看着小满,对方有些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她自己也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你呢小满,为什么最后报了W大,看在我专程跑过来的份上,你也该告诉我了。”
  “你们为什么就那么肯定W大不如B大呢?”
  “谁管你读的是A大、B大、C大还是D大。”纪晓梵撇了撇嘴:“我关心的是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关心的是我们能做些什么。”
  小满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她在竭力维持着这份已经快僵硬的微笑,并用平稳的声音在告诉纪晓梵,这一切之所以脱离轨道地发生,是因为什么。
  “我爸的房子被拆了,你知道,那是我爸留给我的最后的东西了,拆了以后我才知道,换下来的两套新房子,落的都是我堂弟的名字,也就是说,我什么都没有了。”
  夏小满念小学的时候为了能进最好的那一所,便把户口迁到外公那,后来一直也没动过,堂弟把户口迁进爸爸名下,是高一那年的事了,至于后来房子是什么时候签的拆迁协议,协议为什么不用经过夏小满,置换的两套房子怎么落到的堂弟名下,小满不知道,她一个人冲去奶奶家面对叔叔和婶婶一家,想要问个明白,还没开口奶奶就捂着胸口嚷着不舒服,叔叔急忙打120,婶婶在一旁说她不孝顺,总是惹老人生气,是要气死老人吗?
  “亏得你奶奶还给你找了户好人家,男的一家做生意,可有钱了,人家就是看上你读过书,都答应说会供你读大学,你到时候要什么没有?”
  小满当时都懵了,她孤零零一个人面对着这些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她的亲人,她什么都改变不了,没有房子就没有租金,就没有学费,也没有生活费,她还要读什么书。
  “我的分数,填B大,也就只能是念社会学或是档案学了,以后就业也难,W大给我免四年学费,每学期还有两千的助学金,他们还承诺说大三下学期有去法国交流一年的机会,我当时,好像只有这个选择。”
  她是最后一个填志愿的学生,阿芳在她旁边,看着她手指在鼠标键上,过了很久很久,才下决心按下右键,提交。
  “小满,大学只是你人生的开始,将来路还很长,你要把握好机会,该争的时候,还是要争一争的。”
  从学校出来,她背着书包,上了小姨的车,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能够寄人篱下而不心虚,从上大学开始,她就得靠自己了。
  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克制自己,在说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没有做那些哭着闹着埋怨着的没有用的事。
  “你看,你非要我说。”小满看着眼眶泛红的纪晓梵,自己调侃道:“早跟你说了不是什么好玩的故事。”
  “小满,你为什么……”纪晓梵结巴了,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内容,眨着眼睛,没让眼泪落下来:“你就不懂找别人帮你吗?找我啊,不就是学费吗……我们,我们一起在北京,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饿着你……”
  “我就是不想这样。”小满很坚决:“我可以借,我也有地方借,但我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读一个大学,大学读完呢,我要怎么生活下去,或者说,我要怎么才能生活得更好,我必须要考虑的。”
  “可是……那……”纪晓梵心急,却又在纠结,最后还是说了:“那谷雨怎么办?”
  “他?”
  “对啊,你们这样不就不能在一起了吗?”
  小满表情凝重,就像她此刻的内心:“他会慢慢把我忘了的,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只是高中时期的好感,又不是非你不娶非你不嫁,才多大的事啊,人生还长着呢……”小满告诉自己,提醒自己:“他会忘了我的。”
  “可你呢,你会忘了他吗?你能忘了他吗?”
  小满低头笑了:“有些人,只会在人生中出现一阵子,却不会陪你走完一辈子。我只希望,在我的人生最狼狈的时候,能有一个人给我靠一靠。最难熬的时候我都撑过来了,我想今后应该不会再有比这更糟糕的局面了。”
  “他知道吗?”纪晓梵握住小满的手:“这对他不公平。”
  “他问过吗?”小满摇摇头:“谁又对我公平呢?”
  纪晓梵把手收回去,她呆呆地坐着,小满那强作镇定的微笑让她觉得心疼,她问:“那我该告诉他吗?”
  “不需要。”小满毫不犹豫。
  过去的事从前的人,就像是落叶,秋风起,日出日落,时光流逝,他们曾经在我明媚的日子里陪伴左右,那么,陷入黑暗时,我宁可是依靠那些阳光灿烂的记忆,独自一人卷入漩涡。
  也不愿意,用自己的不幸,去换取一份不对等的同情。
  

☆、就这样离开了(四)

  
  国庆收假,大学的生活开始步入正轨,身边的人,三分之二过得丰富多姿,也依然有三分之一像小满这样耐得住寂寞的,日日泡在图书馆里。
  陈柏毅给她介绍了一个家教,教两个中法混血的小孩学中文。第一次照着地址找到住址的时候,小满被保安拦了下来,穿着制服的保安大叔问她去哪家,房号是多少,做什么,她一一回答,保安用对讲机连线女主人又确认了一遍,才把她放进去,而她每走几步,只要遇到穿制服的保安,对方都会对着手里的对讲机说“往21号楼方向去了”“正在走向21号楼”之类的报告着她行踪的话,这是陆家嘴周边的高档住宅区,女主人是中国人,说话简洁但很严厉,小满的工作是教两个不到五岁的小孩学中文,哥哥完全就是一张欧洲脸,而妹妹活脱脱的就是亚洲人的长相,如果两个都是同父同母的话,这基因遗传的尺度,也把握得太不严谨了。小孩会基本的中文,但他们跟妈妈交流说的是法文,遇到不会说的词,又会用英文跟小满表述,小满像一个老师一样,两个小时都是站着,在小黑板前,这是女主人的要求,除了第一次站完后有些累,后来也都习惯了。
  出去的时候,照例是被保安的对讲机一路“送”出去的,这份工作每周进行两次,每次两小时,一周能拿到150块钱,一个月是六百块,靠这个就差不多够每个月的生活费了
  第一次拿到钱的时候,小满给自己买了一瓶8块多钱的味全酸奶,平时邹颖每天都喝一大瓶,说是对肠胃好,小满一直等到拿了这笔钱才舍得买一瓶,拧开盖子,浓稠的酸奶黏在盖子上,小满舔了舔瓶盖,浓郁的奶味让她有些不习惯,开始喝第一口,皱了皱眉,原来跟想象中的味道,差了好远啊。
  王娟的老乡在信息工程学院,整个专业女生少,他们的班长每天都想着要跟外语系的联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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