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沉璧-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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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随意!反正,跟我没关系。”奚临轩说道。
疑惑地翻开第一份折子卫林下就明白了,果然是跟她有关系啊!
一本、又一本、第三本……看的卫林下火大。
这群死老头儿果然是很讨厌。
看一眼气定神闲的奚临轩卫林下毫不迟疑在每一份奏折上写下了:国事未定,嗣位有继,况朕家事,卿乃外臣,不必过问。
拿给奚临轩看,他啧啧有声地夸她:“果然很像。有劳娘子。”
“这些人还真讨厌。”卫林下不满,作为臣子不做好自己分内事,不为君上分忧,老想着充实后宫,管好自己家的姨太太们就是了,触须伸那么长,讨厌。
“知道他们怎么欺负你相公了吧?所以,得还以颜色。”奚临轩拉她坐在膝上。
“别不是你自己下不去手回绝吧?”卫林下口气含酸。
“嗯,被你看出来了。”奚临轩掐她脸一下。
正闹着,丰收来回说丞相求见,奚临轩让宣,卫林下忙红着脸起身,都怪奚临轩,在这御书房瞎闹,被人传出去成什么了?
第 57 章
凡事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在奚临轩软磨硬泡下,卫林下几乎如朝臣一般忙碌,每日守在御书房与他作伴,端茶倒水的自不用说,渐渐的朝中关乎大臣任免、冗员裁撤、库银支出等等事项奚临轩都要随口问卫林下,好在卫林下记性好,看过一遍都能记得,否则还真被他难为死了。
卫林下没什么怨言,她慢慢了解了奚临轩的意图。
此刻,奚临轩正在卧榻小憩,睡得不甚安稳,偶尔会闷闷的咳一声,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虽日日陪伴,可奚临轩仍在瞒着自己的真实病况,卫林下对太医百般威胁也未从他们嘴里听到一句真话。
所以,此时,坐在榻边,看着本就清俊的丈夫愈发消瘦了的脸庞卫林下忧心忡忡。
他说,他们前辈子修了一千年才有今生的同床共枕,她不想白费了修行,不想再等个一千年才见得到他,她只想他好好活着,陪她走完这辈子,为了这个,无论做什么她都甘之如饴,只要他活着看着她,一切都已足够。
“卫沉璧,你一脸要非礼我的神情。”陷入沉思中,卫林下不觉奚临轩已睁开了眼。
“都怪你。”卫林下起身拿来几本折子,那是一位老迈的三朝元老的折子,每份折子洋洋洒洒两千余字,总结起来只有一个意思“牝鸡司晨,国亡之兆。”
“这老头儿说话总是绕来绕去,猜谜一般,我最懒得看他的奏章,头晕眼花。来来来,批上,有话直说,无事免折。”奚临轩说道。
“老大臣在骂我母鸡打鸣不守本分。”卫林下说道。
“哦?哦。”奚临轩忽然捶了下床榻道,“大胆,敢骂一国之母,实在大胆。”
卫林下不语,看奚临轩佯做发怒的样子。
“若哪天我把帝位禅让给你,他们岂不是要见风使舵骂我公鸡生蛋?气煞人。”奚临轩说道。
“刚睡醒就生气对身体不好,别气了,喝点热热的汤顺顺气。”卫林下从太监手里接过汤碗,小心翼翼吹凉了喂给奚临轩。
女人如何就不能主政?如果这能换得奚临轩长命百岁那她宁可冒这个天下之大不韪,哪怕背负千古骂名,她不在意。
“秋水,明天你上朝,我去偏殿等你好不好?顺便给你准备些点心。”卫林下问道。
“好啊,正好你也瞧瞧那帮人的嘴脸。”奚临轩说道。
第二日是常朝,奚临轩没有冠冕衮服,卫林下也只是在后宫的寻常打扮,等在偏殿,看殿外渐渐明亮起来的天色,听大殿那头的鼓乐鸣奏和大臣们特有的悠长声调。
“朕没记错,老大人也到了致仕之年,您在朝四十余年,为朝廷尽心竭力,如今年事已高亦该颐养天年,朕就不敢再以国事相烦。”这是奚临轩的声音,缓慢的,却带着不容置疑与反驳的气势。
卫林下嘴角微微翘起,如果这是生平第一次等待见奚临轩,定会以为那是一个三十几岁颇有城府面容严肃的帝王,就像,太上皇。
那位老大人似乎颇有些忿忿地谢了恩离殿而去。
退朝了,卫林下起身到殿门口迎接奚临轩,他步履匆匆疾步而来,一脚迈进殿就一把抱住卫林下口中直说着:“对不起,沉璧,对不起。”
“点心还热着,一会儿凉了就硬了,不糯了,待会儿再说也不迟。”卫林下离了他的怀抱拉着他去吃自己精心准备的膳食。
奚临轩默默地吃了两块糕点,默默地任卫林下为他擦拭了手。
“这些事本该男人担着……”
“你不是说患难夫妻要互相扶持么?你还说过——”捧住他的双手缓缓说道,“你说这个天下是我们的,如果你没打算再去和别的女人分享,那我担些骂名有什么?自古以来,有哪个上位者不挨骂的,反正,身后骂名也听不到,那么在乎它的话这辈子要多小心翼翼活着?”
“娶到你是我的福气。”奚临轩口气很是诚恳。
“那当然,算命的说我旺夫旺家旺子孙,谁娶了都是上辈子积了德的。”卫林下略微得意。
“那你不就是汪汪汪……乖狗狗,来,给你肉骨头吃。”奚临轩笑了,笑得很灿烂,卫林下却不敢丝毫放心,奚临轩的笑在她看来就像放了心交代好了后事一般。
“哎呀,我还有事呢。”卫林下做惊讶状起身。
“何事?”
“今天的折子此时也该送到御书房了,我去打个鸣。”卫林下说道。
似乎一转眼就已到了秋天,祁水之南的偃京里没有霍城的满地落叶,只是那些绿经历了盛夏的艳阳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了,现在常常是奚临轩陪着她批阅奏折,从一堆折子间抬起头对上他专注地望着自己的目光都让卫林下惶恐。
这些天,她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想得她彻夜难安。
“秋水,大概明春会有个好机会堵住大臣们的嘴。”卫林下说道。
“嗯?什么?”正坐在摇椅上貌似悠闲看着殿外风景的人头也没回,似乎不甚感兴趣。
“西陲叛乱,御驾亲征。”卫林下缓缓说道,八个字,每一个都在舌尖上绕了万遍,每个都重逾万钧。
那貌似悠闲的身子蓦地坐直,半晌又缓缓软了下去仍旧靠在椅背上:“不去,就让他们看不起吧。”
“要去。”卫林下坚持。
“不去。”奚临轩也坚持。
卫林下拿起桌上一卷明黄的圣旨卷轴缓步走到奚临轩身边轻轻放到他手上口气坚定地说道:“要去,为了我,你要去。”
明黄的卷轴被掷在地上,闷闷的响了下。
“卫沉璧,我不去。”奚临轩扭过头。
卫林下浅笑出声扳过他的脸与她四目相对,她看到了他眼里的不舍,够了。
“你还记得许诺过我的事吗?你说过要给我一块最肥美的草原当领地,要给我建草原上最洁白最漂亮的大帐篷,要给我养许多许多的牛和羊,在春天夏天会给我采很多很多的花,冬天会给我猎狍子煮肉吃,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不能反悔,我要你明年就去为我建草原上的家,这样,等奚祁长大了我就不会无处可去了,你就在那儿等我,等我去的时候你先为我煮好了新鲜的牛奶烤好了嫩嫩的羊肉,好不好?”卫林下说道。
“不好。”奚临轩仍旧坚决否决。
卫林下就捡起那圣旨,展开,上面赫然是奚临轩的笔迹,所写乃是:“朕知不豫,幼帝登基,令其母后训政,及至亲政之年。天敬二年三月既望。”后面盖着玉玺红印。
第 58 章
朝野中的消息总是传得很快而且多数时候有些扭曲,比如,卫林下在偏殿中等候奚临轩也被刻意扭曲成阴盛阳衰,卫氏意图听政。
听到丰收跟她说这些个传闻,卫林下只是端着茶杯浅浅的笑。
未来的路不好走,她没有太多的人可以指望,可她要做的事太多了,这些事,史官们会一笔笔详细描述出来刻在她身上,背负千年。她不在乎,她只是觉得有些愧对父亲,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女儿是真正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她大概要让父亲失望了。
太医来了,来给奚临轩换药,卫林下起身亲自前头带路进了寝宫,到帐前轻轻叫醒奚临轩,他大概正好梦,听卫林下说太医来了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还翻过身朝里去:“已经结痂了还换什么药?”
“让太医看看啊,如果不需要换药就不换了。”卫林下扶他起来宣太医进来了。
“你出去吧。”奚临轩看卫林下,卫林下反倒坐下,“反正都结痂了,吓不着妾身。”
衣物一层层脱掉,露出里面那一层,卫林下这才明白,难怪她当初摸不着一点伤口的痕迹。
一道小小的泛白的伤口,在左心口,应该是擦心而过的位置。不难想见下手之人的力道和意图。
难怪他说,他伤了心。
奚临轩脸上只有些不悦的表情,卫林下轻握住他的手道:“果然好多了。”
太医检查了伤口又看了脉,神色有些飘忽,然后又只说“细心调养一阵子就无碍了。”
重新又捆绑好,奚临轩又躺下了,看着帐顶却不睡,紧紧拉着卫林下的手说道:“你瞧,太医也说无碍。”
“你答应我了,不能反悔。”卫林下说道。
看太医的神色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她要是信才是傻。
等奚临轩心事重重的睡了,卫林下出了寝宫信步出来,对面槅断的门开着,太医有些不安地坐着,丰收捧着拂尘立在一边,不停地向这边探头。
“快到年关了,有许多的庆典,皇上龙体到时可会痊愈?”卫林下令丰收在外守着,坐下问太医。
太医斟酌半天才道:“陛下还是少操劳些为上,毕竟龙体尊贵。”
“这就要有劳太医你了。”卫林下起身去那边柜子里拿出一个雕漆盒子,打开,推到太医面前,“这些庆典皇上必须参加,大臣们必须知道皇上龙体康将会万寿无疆。”
“这……老臣实在不敢……”
“一直以来都是你替皇上诊治,皇上的情形只有你最清楚,而且,这么久以来外头没有风言风语,可见你对皇上是忠心的,这一次也是一样。”卫林下说道。
太医思考良久终究还是诚惶诚恐地说“微臣定当尽力而为。”
因常在御书房,卫林下见王龄的次数也多了,他仍旧是一派轻松模样,好像压在他肩上的国事不过而而,卫林下甚至有些羡慕他,如果自己有王龄那样的本事多好。
这一天,奚临轩去歇了,王龄有事禀奏,卫林下宣见了他。
“皇上已歇了半天,大概一会儿也就醒了,王卿坐下来等等吧。”卫林下说道,命赐了座,王龄亦不客气。
有外臣在,卫林下自然是不坐在案前的,让宫女奉了茶与他谈些家事,比如他令堂令慈,比如栗薇姮,好久未进宫听说是有喜了,说这话的时候王龄撇了撇嘴角,不置可否。
“皇后关心臣下乃是臣下的荣幸,只是这些琐碎家事臣下不愿言说。”王龄干脆这样回绝她,弄得卫林下有些微赧,大家子弟风流名士果然都有脾气的,若是别的臣子被如此询问怕是会言无不尽,他竟这样生硬地终止了这个话题。
“是我管得太多了,王卿不要介意。”卫林下说道。
除了这些,卫林下不知道还说些什么。
“臣下近来听到一些传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王龄反倒开了口。
“王卿请讲。”卫林下琢磨着,他竟真这么大胆要当面质问她么?
“臣下听闻,一直以来龙体欠安,政事上有些力不从心,都是皇后娘娘从旁辅佐,不知可有此事?”王龄果然问得直接,那一双狭长凤眼此时充满着压迫力看着卫林下,似乎要辨明她话之真伪。
“王卿以为呢?”卫林下不答。
“臣下以为,有些事未必是空穴来风。”王龄说道。
卫林下轻啜一口茶,双目低垂避开他的目光缓缓问道:“同理,有些事未必就不是空穴来风,王卿也知道帝位不稳,也知道如今龙体安康是多么的重要,龙体欠安,我这个发妻多多关心陪伴陛下难道有错么?”
王龄不语,仍旧盯着她。
深秋的阳光照着殿内缓缓漂浮上升的灰尘,显得静谧而安详,与此事两人有些紧张的气氛完全不同。
“王卿,若是你,你会为了身后之名做一个千古名相还是为了一个重要的人做一朝只手遮天的权臣?”良久,卫林下问道。
听到后面有奚临轩的轻咳声,卫林下不等王龄的答案忙起身去迎:“怎么不多睡会儿,您先坐着,我让他们去把参汤端来。还有,王卿有事要禀,已等了一会儿,不过,您还是先喝了汤再谈国事,妾身这就告退了。”
“沉璧,你回去好好歇一会儿,脸色不太好。”奚临轩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