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奇侠传-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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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又喃喃自语:“人人都知道这果子成熟了鲜红似火,引人馋涎,可似这般生硬青涩之时,谁又会来问津呢?就算是在蕾开花绽之时,人们定也难以相信这灿若梨花的一树绚烂洁白,会结出鲜红似火却极酸楚的果子吧。”说完,她叹气又幽幽说道:“世间诸事都是如此,难断难料,有着太多的意想不到。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却难逃脱。唉!世人终难脱情愫絮绕,谁人能真正做到不羁洒脱?‘诗酒英豪’!何等豪迈潇洒!当世再也无人能及了。”她摇头苦笑,移步栏杆处,扶栏而望,黯然伤神。潮湿的风从运河水面吹来,风拂发动,衣裙飘飘,玉指轻撩着额前发丝,美目变得凄迷陶醉。
这女子的言举大大触动了林天鸿的心弦,他思绪万千,忍不住发出了似这女子幽怨般的叹息。心想:“这个情愫缱倦的失意之人果真比我可怜、可叹、可悲。我父母不许,如月师父不许,至少我和如月彼此都懂得对方,而这女子的满腔情愫却无人知晓,愁苦郁闷也无处宣泄,只能对树空诉衷肠。”他摇头哀其不幸,欲转身离去,忽然又听那女子吟道:
举杯进酒诗千句,千句难诉吾衷肠。
往事尽随流水过,花残无颜面君郎。
吟完诗,她伸手入怀,拿出了一枚梅花样式的坠络,轻轻摩挲,眼中泛出痴醉的神色。那坠络鲜红夺目,夺目惊心。
林天鸿心中一震,觉得此坠络甚是眼熟,像是见过,更像是亲手抚摸过那温润的质感,也像是亲鼻嗅过那醉人的暖香。当年的那一幕浮现在脑海。“难道是她?”林天鸿猛地一惊。更令他震惊的是那女子呆呆地看着手中丝线漫飘的坠络,痴痴说道:“其实我心里早就把你当成我的郎君了,你知道吗?洪天临······林天鸿······嘻嘻······呵呵······你真调皮!你总是惹我生气,可我还是喜欢你,我心里从来没真的恼过你,你知道吗?”她凄苦一笑,又一声叹息,说道:“你怎么会知道呢?你只认为我是个刁蛮任性、乱发脾气的坏女孩吧?你心里定然没我半点吧?”她又冷笑,又叹息,又说道:“其实你又何必知道呢!又何必心中有我呢!你心中有我又能怎么样呢?事到如今,我该如何面对你呢?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嘿嘿······哈哈······”她冷笑,幽怨地笑,凄苦地笑,笑的令人不忍心听到,那凄苦的神情令人不忍心看到。
林天鸿听的仿佛惊心动魄,已经汗湿胸背,实难相信自己竟招惹下她如此热烈的情思。心道:“一个婉君已让我陷入负情薄幸、不孝不义、父子决裂的境地,如果再加上一个未来妹夫的姐姐,这可乱了套了,后果不堪设想啊!不可,不可!万不可如此!”他蹑手蹑脚地慢慢退却,想就此装着不知不觉的离去。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差强人意,这时,崔成回来了,一声呼喊,打破了寂静,打乱了林天鸿的计划,惊扰了那女子梦呓般的自语。
“哎!大哥在这儿,来,快来尝尝我买的酒菜。”崔成兴致勃勃地提着荷叶包裹的肉食和一坛子酒走了过来。
林天鸿心中暗暗叫苦。只见那女子已经转过身来,手一松,坠络掉在地上,一张美面颤颤挂着泪珠,一时痴痴呆了,不是崔楚楚是谁。
崔成一怔一愣,惊喜说道:“哦!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崔楚楚忙抬手拭泪,不答却问:“你怎么来了?几时来的?”却不是看着弟弟崔成,而是望着林天鸿。她像是被识破心事似的,面色潮红,又羞又窘,却也难掩激喜。
崔成说道:“刚来啊,来太白楼自是为领略‘诗酒英豪’遗风啊。”
林天鸿为了掩饰心中忐忑,佯装若无其事,抬手抚摸了一下石碑,说道:“我也是刚来。”他说了慌,面色极不自然,忙转头望向别处,心道:“事已至此,也只有撒谎敷衍了。”
“噢!”崔楚楚神色稍有舒缓,像是轻松不少,却又隐隐现出失落之意。忽然,她神色一变,抬手指着崔成,喝问道:“你怎么回事?几次写信催你回家,怎么就是不回?我这正准备去泰山看看,是不是那群老道绑住了你,不让你下山了。”她颐指气使、盛气凌人、言语尖利不下当年,与之先时凄苦自伤之状判若两人。
林天鸿心中大惑,实难相信一人性情变化如此之大、之快。不过,林天鸿却也庆幸如此。如若崔楚楚要是泪眼巴巴、楚楚可怜地当面表明心迹,他可真不知如何招架。他心中轻松不少。
崔成说道:“我这不是正要回去的嘛!什么事这么着急?是不是奶奶身体有恙?”
崔楚楚凌人的气势立时瓦解,眼圈一红,摇头说道:“不是,奶奶还很硬朗。”
崔成又问道:“是不是娘病了?她一向身子骨弱。”
崔楚楚摇头,打颤,不说话,却已掉下泪来。
崔成以为是母亲出事了,却也不能就此断定,见姐姐不答话,有些着急了,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哭什么?娘怎么了?说啊。”
崔楚楚哽咽说道:“不是娘,是爹爹,爹爹已经不在人世了。”
“什么······”崔成大惊失色,酒菜摔在了地上,摇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爹身体健壮,又注意保养,怎么会不在人世了呢?”他口中说着不信,身体摇摇晃晃,眼中滚出了豆大的泪珠。
崔楚楚泣泪痛哭,也不说话。
林天鸿听闻如此恶讯也颇为震惊,想起以往崔老庄主的音容气象,不禁惋惜感叹。
崔成泪流满面,气喘如牛,问道:“爹是怎么死的?”
崔楚楚哽咽难言,只是流泪。
林天鸿劝慰道:“大小姐不要太过伤心,老庄主是如何过世的,你不妨先说说经过。”
林天鸿这一声恭敬的“大小姐”称呼,叫得崔楚楚抬起了雨后梨花般的憔悴面容,也揪出了她大把心酸的眼泪。她多么希望林天鸿还如当年练功比剑时那样无忌无讳地直呼“楚楚”二字。她抬头怔了片刻,口鼻抽搐了两下,花枝乱颤,身欲不支,扑到在一块阶石上哭的更甚。
林天鸿不知所措,不劝不忍心,劝又不知如何说辞。
崔成大声说道:“哭什么哭?说啊!到底怎么回事?”他吼着不要崔楚楚哭,他自己的眼泪却滚滚而下。“爹啊······”牛眸般一声大喊,他扑到崔楚楚身前,又哭喊道:“姐啊······”
姐弟二人抱头痛哭。
林天鸿难禁伤感,喉鼻一酸,也流下泪来。
过了良久,姐弟二人才抑止住抽泣。崔楚楚述说事情始末。
☆、福祸相倚崔家事 左右逢源林堂主
崔楚楚慢慢道来:
一个多月前,崔相鳌押了一趟轻镖从皖南回返。到了沛县境内,看到路边一个披麻戴孝的妇人在一座新坟前哭坟烧纸。崔相鳌一行六人因此次押镖获利丰厚兴致颇高,看到有人哭坟,虽觉晦气,却也未在意,策马穿过烟幕,谈笑着继续赶路。
行了二三里路,突然看到四条大汉从路两旁冲出来拦在前路。这四人一色排扣短衫,头戴遮阳斗笠,脚穿麻耳草鞋,手上兵刃有刀有铲有钩有镰,奇形怪状,气焰嚣张,肆无忌惮。
随行的四位镖师见状,立时上前以行话喝叱。
崔相鳌行马走镖二十几年,大风大浪见的多了,哪里把这几个拦路毛贼放在眼里?他抬手止住镖师,冷笑说道:“薛兄弟,一路险山恶水的走来都太平无事,想不到快到家门了却被这几位朋友拦住了。”
薛刚醉眼微张,从腰间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几位朋友可没什么眼力啊!押货时你们不拦,如今我们两手空空了你们却来劫路?太不老到了,是新手吧?可你们这也真是太不成样子了,连件像样的兵器都没有,偏偏要学绿林汉子来打劫。不过,袍笏登场、装模作样,这气势倒还真他娘的像,以后会有前途的。哈哈······我看这样吧,总镖头,给他们几两银子打发了算了,别扫了咱们的兴致。”
四名镖师听到薛刚的调侃,哄然大笑。
突然,后面传来一声喝叱:“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个女人飞奔而来,正是刚才那哭坟的妇人。此时,她脱下孝衣,露出一身紧束的鲜艳衣装,先时那悲伤欲绝的神态已变作轻笑嗔怒的不屑嘲讽。
崔相鳌暗呼不好,一运内力,气息竟然凝滞难控,心中一惊,方确信已中了那女人燃放的毒烟。不过,他素来机智老练,当下也不气不怒,默默运功逼毒。
那四名镖师勒转马头,对那女人大喝道:“好你个无礼妇人,不在坟前哭丧,却来寻我们飞龙镖局晦气,我看你才不知天高地厚。”纷纷拔刀欲跃下马来。他们常年走镖在外,视马匹如同亲密伙伴,每有打杀,唯恐伤了爱马,必是下马上前。这喝叱威慑、拔刀、下马通常是一气呵成、干净利索,甚至已经到了如行云流水的潇洒飘逸境界。然而此时,他们的口舌倒还算是利落,手臂却绵软无力,刀剑拔的拖泥带水,刚拔出一半,脚一离马镫,还未跃起三寸,便一头栽下马来,啃了满嘴的泥沙。
副总镖头薛刚修为不低,自是也发觉了中毒之象,惊得那三分醉意一扫而光,气的面目通红,如醉十分,骂道:“他奶奶的!你这骚婆娘使的什么毒?老子怎么使不出一点力气?”他气怒交加,坐也坐不稳当,俯下身来双手抱住马颈,唯恐跌下马来。
那女人一阵冷笑,说道:“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只足以让诸位两三天内手脚酸软使不出力气,叫作‘酥骨软筋散’。”
薛刚一愣,他好像是知道这‘酥骨软筋散’的厉害,却骂道:“什么他娘的‘酥骨软筋散’?老子没听说过,‘阴阳合欢散’倒是听说过,你这骚婆娘可有?”
那女人好像也听说过‘阴阳合欢散’是什么东西,脸上一红,瞪眼喝道:“你这老不死的!找打?”声未止,身已起,莲足一点,踢中了薛刚的肩头。
薛刚身子一歪翻下马来,扯落了一把马毛,摔了个嘴啃泥,牙床都磕破了。那马疼的一哆嗦,拉下了一大团马粪。薛刚抬起头来,吐出嘴里和了血的泥沙,又要再骂。
那女人柳叶尖刀一指,喝道:“老匹夫再敢出声,姑奶奶先割了你的舌头,再拿马粪塞上你的嘴。”
薛刚闻言,不自觉地转头去看那冒着热气、臭味弥漫的马粪,惊骇地瞪大了眼睛,吐出了一口血痰,唯恐那女人言出必行,终没敢再骂出口。
那女人和那四个大汉撇开薛刚等人,齐齐望着崔相鳌,不敢贸然出手,待他毒发。
崔相鳌只觉得四肢酸软,百骸虚浮,运功片刻后,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心中大为焦急。但他努力□□地坐在马背上,岿然不动,装着若无其事一般,还抖抖衣袖,轻咳两声,以示镇定。然后,拱手抱拳说道:“如果崔某猜得不错,诸位应该是神农帮的朋友吧?你们一向不做绿林行当,我飞龙镖局与贵帮也向无过节,几位为何要暗算崔某呢?”他虽装着如若无事,但他的马被牛虻叮咬,甩脖子退了一步时,他却晃了两晃,忙加紧双腿勒住了缰绳。
这是毒发的迹象,岂会瞒得住对面一女四男的眼睛?他们立时神色一缓,相顾生喜。那女人说道:“不错!我们是神农帮仙草堂的人。我们虽不做绿林上的行当,但与你还是有些过节的,崔总镖头······崔二庄主!你好好想想。”
“有话直说,别卖关子。”崔相鳌欲要发怒,却又忍住,说道:“我飞龙镖局行马走镖,你神农帮挖参采药,井水不犯河水,八竿子打不着,有什么过节?药店!难道是因为药材?”他恍然大悟。
那女人说道:“没错,你崔家在各地经营着数十家药店,掺杂卖假压低价格,让我们店里真材实料的上等药材滞销难卖,可受了不小的损失,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崔相鳌说道:“岂有此理!我们在天南海北的偏远山区进的药材本就便宜,况且又是回镖时捎带,不用计数人工运费,自然是卖的便宜,何曾掺杂卖假了?你们想怎样?放出话来吧。”
那女人一怔,望向那四个大汉。
一个汉子走上前来,诡异一笑,说道:“实话告诉你,我们帮主一向敬重崔大庄主,今日之事是我们兄弟自行作主,帮主、堂主一概不知,我们是无名小卒,说了名号二庄主也不认识,你也别想日后找我们报仇。其实,我们也不想怎样,只要崔二庄主你从咱们哥几个□□钻过去,让咱们出了这口恶气,我担保二庄主安然无恙。”说完,他大笑起来,叉腿拿桩亮起了裤裆。
崔相鳌闻得此言气的浑身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