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奇侠传-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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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三保说道:“老先生如此高才,隐于民间岂不是国之损失?三保定要奏明皇上,赐封老先生国师之职,以助皇上教化万民。”
白英摇头说道:“性情古怪,于人为师尚还惶恐,更况国师乎?老夫行止多荒诞不经,不合常理,朝廷不治罪已是感恩,何敢以无稽之言教化于人?钦差大人切莫再提,此间诸事已了,老夫这就去了。”说完,他竟然闭目止息,已无生兆。
马三保一惊,喊道:“老先生······老先生······”抬手一探白英鼻息,骇然大惊,跌坐于地。随即又恍然大悟,哑然失笑,起身说道:“老先生真乃神人也!既然去意已决,三保不敢强留,老先生走好。”他深鞠了一躬,退后转身走出房门。他对护卫亲兵说道:“白老先生得道成仙,已魂归天府,快去报给驿馆执事,选棺择陵准备葬礼。”
林天鸿恍如头顶炸响了一个霹雳,几乎惊出了魂窍,和沈如月冲进房内,齐声呼喊白英,无有应答。他返身抢出,大喝道:“老前辈怎会突然就去了?是你害了他。”纵身而起,双掌齐出,如泰山压顶般罩向马三保。
“哦!”马三保看到林天鸿如此威猛的掌力,很是吃了一惊,不敢硬接,飘身后退,避过锋芒,又疾掠上前,与林天鸿拆起了招式。
林天鸿也是一惊,没想到朝廷的钦差大人千岁侯爷竟身怀高深武功。因此,他也更加怀疑白英为其所害,出招更加凌厉威猛。
这是高手之间的对阵。转眼之间,二人翻翻滚滚拆了数十招,劲风凛冽,气浪翻滚,众护卫亲兵举着刀挪来挪去,插不上手。沈如月自也未料到钦差大人深藏不露,也不由得一时怔住了。
马三保却也没料到年纪轻轻的林天鸿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修为,格住林天鸿的双掌,赞叹说道:“呵!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修为!果真是名师出高徒,白老先生手下无弱兵啊!”
林天鸿喝道:“少费话!我还没福气拜白老前辈为师,你拿命来抵吧!”他振臂把马三保掀开,双掌分错,便要施展禹龙神掌中的移山填海。
马三保见识高深,一看先兆便已料到后着将极为厉害,忙飘身跃开,摆手说道:“等等!白老先生并非为我所害,你可不能要我拿命来抵啊!”高深莫测地一笑,又说道:“老先生既是神仙般的人物,又岂能为我所害?是老先生自己去了嘛!”他竟然嬉皮一笑,眼神飘忽地暗示。
林天鸿似有所悟,问道:“此话当真?”
马三保点头说道:“当然!本侯岂会说谎骗你?”
林天鸿微一思忖,说道:“是小民冲动了,大人莫怪。”
马三保摆手笑道:“不怪,不怪!何怪之有?若非如此,本侯还真想不到林少侠你有如此身手呢。看来传闻‘天鸿少侠三掌击石,石开水涌流。’不是虚言。怎么,你当真不是老先生门下?”
林天鸿说道:“白老前辈与小民以朋友相称,得白老前辈指点,受益颇深,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马三保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二位暂且照看此间,本侯去安排一下老先生葬礼所需。”
这其间,分司衙门内的吴仁兴对林青尘是温言赔笑并缓兵以图后继。他说道:“林老弟你精明强干,在巡卫处任职的确委屈了你的大才,当日封赏时我不也是为你提言了嘛!现在是钦差大人在头顶是盯着呢,很多事不方便去做,你先忍耐些,等钦差大人回京后我再帮你往上疏通疏通,谋个体面的差事如何?”
林青尘说道:“等钦差大人回京?等到什么时候?巡卫处寡淡无油水,每月不过几两银子用度,我一天也难熬得,如何能等?”
吴仁兴一怔,说道:“不能等也得等啊!这种事是急不得的。要不这样,钦差大人已命我担当统建大任,我举荐你再来做监工统领可好?到时朝廷分拨款项下来,随便立个明目抽取一点,便可花差不尽了。”
林青尘眉头一蹙,说道:“少跟我提什么监工统领,上面压,下面骂,出力不讨好,两头受气,终还是无品无级登不得台面不入流。那钦差大人非同泛泛,眼睛亮的很,如何立明目抽取工程费用?”
吴仁兴有些恼了,却也不敢怒,说道:“你还挑肥拣瘦?这样不行,那样不行,你到底想怎样才罢?”
林青尘说道:“你先给我弄个十万八万的银子,我到江湖上拉个门面,要是创下些名堂,我就不再麻烦你了,咱们便两下顶消互不相欠。”
吴仁兴一愣,说道:“十万八万?本官哪有这许多银两?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哼!那要是你创不出什么名堂呢?”
林青尘油滑地一笑,说道:“那便再麻烦你,管你再要啊!”
吴仁兴恼火了,怒道:“岂有此理!你把本官这当成你的银库了?没有,一两也没有。”
“没有银子就拿命来抵!”林青尘拍桌而起,怒道:“这些年你在我手中弄去的银子多这些三五倍还不止,是时候该还我了。”
吴仁兴吓的退了两步,怒火立时熄灭,怒气立时散光,脸色像干瘪的猪尿脬,作出理直气壮的委屈之色,申辩道:“我可没吞你的银子啊!你那些银子我都用作为你上下打点疏通关系了,否则,你真不真假不假地擒个白莲教教主当挡箭牌能抵消了你的大罪?要不是我看在与你朋友一场,帮你圆谎,你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还会让你混上巡卫统领逍遥自在?”他显然底气不足,又做出亲近神色,劝慰说道:“知足吧,老弟!”
林青尘不吃那一套,非但怒气不息,反而更加盛烈,喝道:“你为我打点?还朋友?呸!你他娘的少给我假仁假义!若不是你看我还有油水可榨,你会为我打点?你会拿我当作朋友?数十万两银子,买个知府都绰绰有余,你的官是怎么坐上的?花了多少?你他娘的是怎么为我打点的?废话少说,你给还是不给?”
“不给!”吴仁兴翻了翻白眼,又说道:“没有,我怎么给嘛?”
林青尘凶狠的目光唰一下射中吴仁兴的脑门,切齿地说道:“那你的威风就耍到头了,荣华富贵也享到头了。”
吴仁兴打了个寒颤,猛地向后退去,碰到了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惊惧说道:“你想干什么?我可是朝廷命官,你还真敢害我不成?那可是跟谋反一样的大罪。”
林青尘身形不动,飘掠上前,一把拎起吴仁兴的衣领,喝道:“你他娘的少来这一套,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杀你跟谋反有屁关系。就算是谋反,我也不是没做过,当年□□皇帝是怎么坐上大统宝座的?成王败寇,这没的说。你配得上‘朝廷命官’四个字吗?你贪赃枉法、以权谋私、作威作福,就算我杀了你,也是为民除害,为朝廷除奸。我再最后问你一句,有没有?给还是不给?”他松手把吴仁兴扔到了地上。
吴仁兴哆嗦着爬起身来,还不忘扶了扶头顶上曾被高人白英看中的乌纱帽,说道:“你······你别乱来,银子只是身外之物,若是谋害了朝廷命官,官府缉捕文书一下,你可就插翅难逃了。”
林青尘冷冷一笑,不屑地说道:“就凭那些官兵捕快?哼!酒囊饭袋而已,吓唬小老百姓还行,岂能拿得住我?那缉捕文书也不过是一纸空文,有个屁用?天涯海角、西北大漠,我哪里不能安身?有银子铺路,我就算是顶着缉捕文书到衙门大堂上去,也是贵客。哎!呵呵······那我也不必到江湖上扯旗立门户了,就到如画江南,美女如云的人间天堂苏杭之地去谋个官职,嘿嘿······快拿二十万两银票,否则,我可真要谋害你这个朝廷贪官了。”
“啊!”吴仁兴又疑大惊,说道:“不是十万八万吗?怎么又要二十万?”
林青尘说道:“我先时本打算在江湖上立足,十万八万也差不多了,可是仔细一想,还是做官好,就像你一样,头戴乌纱帽,脚穿云纹靴,锦袍缎带多大的气派!还可以借机敛财,不高兴时拿小老百姓出出气都可以理直气壮,比在江湖上拼命强多了,所以我现在决定要到江南捐个官做做,如此十万八万的就太少些了。”
吴仁兴闻得此言,似乎轻松了不少,竟还露出了些许笑容,点着头站起身来,彻底扶正了乌纱帽。乌纱帽又呈现出威武的大鹏展翅之状。他竖起拇指表示对林青尘的赞许,说道:“老弟有此志向,作为老朋友,我着实为你高兴。江南富足,满地流油,可比在北方好做官,更比在北方做官好。老弟你聪明机智又会办事,到江南谋个官职还不是犹如探囊取物手到擒来,日后飞黄腾达也绝非难事。到时候我们一朝为官,虽分处南北,但终归是同僚,要彼此有所联谊才好,也好互相关照嘛!是不是老弟?”
此时林青尘觉得吴仁兴这话甚为合意,点头笑道:“这个自然,大树底下好乘凉嘛!吴大人朝中有那么大的靠山,到时候可要多帮衬才是哦!”
吴仁兴见话头终于溜上了自己的道,心中窃喜不已,彻底放松下来,抬起他肥嘟嘟的胖手,又竖起拿根粗短白嫩的拇指,表示对林青尘的肯定,也表示了自己的坚定,说道:“有道理!我就说老弟人聪明,够朋友嘛!世上千行,唯有为官一行最为深奥,冥顽不灵、迂腐不化不行,看不对风向、站错了队不行,没有银子打点疏通不行,没有亲己可攀也不行······总之,这水太深了,慢慢你就明白了。唉!作为老朋友了,看老弟有此志向,我很感动,你有事我是一定要帮忙的,噢······这样吧······你先等会儿······”他摆手示意了一下走进了里间。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沓银票,说道:“这是三万两银票,老弟你拿去吧!祝你马到成功,放心,老哥我的靠山就是你的靠山,日久天长,咱哥俩也不在一时,我就不送了,静待老弟佳音。”
林青尘一把揣过银票,却又冷下了脸色,说道:“区区三万两就想打发我?二十万两,少一个铜子不成。”
吴仁兴一怔,说道:“两万两捐个候补知县就足够了,你何必如此贪心?”
林青尘剑眉一挑,说道:“两万两便能捐个候补知县,你为何收了我几十万两都还办不成事?我到了江南要是再遇到个像你这样贪心的主,该如何打发?二十万两还未必宽裕呢。你······你还是给我拿三十万吧,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什么?”吴仁兴一声嚎叫,只感到头皮快要炸了,喝道:“怎么又成三十万了?你······你太不够朋友了。毕竟将来还要做同僚,你如此不通情理,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朋友?”林青尘冷笑说道:“你何时拿我当朋友看了?其实我又何曾把你当朋友看了?同僚?说得轻巧!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有影没形,我心里可透亮着呢!嘿嘿······为了我们早日做上同僚,你还是快把银票给我,否则······哼······”他脸上的杀气腾腾而起,似乎马上就要下恨手了。
气氛又紧张到了极点,吴仁兴又气又怕。但要吴仁兴拿出三十万两银票,比要他割肉放血还要痛苦,他连退了好几步,屁股撞到了墙上,头上的乌纱帽也歪了。他哆嗦着扶了一下,指着林青尘说道:“你连朋友情份都不顾,可真是太没人性了!就这三万两,多一点没有,你敢怎样?”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最多五万两。”
林青尘听到‘没人性’三个字时,忽然觉得很好笑,上前掐住了吴仁兴的脖子,喝道:“没人性?吴大人你说的是你自己吧?吴仁兴,无人性,实至名归,名副其实啊!”吴仁兴的脖子又短又粗长满赘肉,而且又油又汗又黏又滑滴溜溜地不太趁手。但吴仁兴笨重的身体还是贴着墙面被林青尘那只掐过崔楚楚纤细脖颈的手举了上去。吴仁兴的脖子真粗,也十分粗糙,与崔楚楚的脖子大不相同,可以说是有别于云泥。抓上去的手感也大不相同,更是有别于云泥。林青尘感到一阵恶心,想要扔掉,但却不自觉地用上了力气掐得紧了。人与人的脖子长得不同,抓上去的手感也不同,但同样的脆弱,一旦被人掐下去,绝对是致命的。
吴仁兴满月般的玉盘大脸慢慢变成了鸡血石的颜色,又变成了玛瑙石的颜色,再变成了青靛石的颜色,最后变成了死猪肝的颜色,定格、定色、定形。爱财如命的吴仁兴吴大人终于在没伤着一寸肌肤,没流一滴鲜血,在放了一个响亮的臭屁后气绝身亡了。
然而,吴仁兴舍了性命,却也未能保得住钱财。林青尘竟在他里间房内翻找出十余万两的银票。真不知吴仁兴为什么会在衙门寝室内放置这么多银票?或许是银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