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千顷-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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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罢了,且由着他们一较长短吧
想到这里,陆文远出声道:『老夫远路而来,车马劳顿。但人老了,睡眠便少,虽精神疲倦却回去也睡不着,倒不如与大家联联句的好。至于如何救治灾民,老夫与吕大人拿着朝庭俸禄,自当尽心,当不得李公子操劳。』
吕策自是支持李睿的。但苦于自己年轻,又没有官职,在这里基本上没有他说话的份,所以一直默不作声。此时见陆文远的话语里偏向李睿,忙起身拱手道:『既如此,那便由老大人先开始,谁先得了诗句谁接上。以一柱香为准,联句多者为胜』
『下官前段时间得了一幅好画,便添作彩头,赠予获胜者。』吕大人也适时地插进一句话。
『嗯,那老夫就先开始了。』陆文远也不推辞,抚了抚胡子,望着天空道,『清风何处起,拂槛复萦洲。』
他话声刚落,李睿便接了上来:『回入飘华幕,轻来叠晚流。』说完,还看了秦忆一眼。
江凌抿嘴一笑:这李睿,似乎甚孩儿气。
秦忆却一点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看了江凌一眼,嘴角一扬,接道:『凌霄今已展,羽扇且从收。』
江凌一听,哪里不知这『凌』字就是指她,说的是她刚才的嫣然一笑。趁旁人不注意,暗自瞪了他一眼。秦忆得了这一眼,嘴角的笑容更为得意。见李睿联了一句:『经竹吹弥切,过松韵更幽。』他又接:『直散青蘋末,愿随白浪头。』说完,眉毛还对着江凌挑了一下。
他这一挑,正好给吕夫人看了个正着。她诧异地转过头来,看了江凌一眼。这『愿随白浪头』,怎么听起来,像是『愿与你共白头』的意思呢?
第二百五十章 就是秦忆将军
不过细想想刚才秦忆所联的句,吕夫人又觉得是自己神经过敏。因陆文远的起句是『清风何处起』,所以后面所联之句皆围绕『风』字展开。秦忆那句『凌霄今已展,羽扇且从收』,就是说凌霄花在这六月的风中徐徐开放,扇子也因风拂来而收了起来;后面那句『直散青蘋末,愿随白浪头』,是指风吹来,浮萍随着白浪飘来荡去,实在没有半分不妥呐?
吕夫人这一眼,让江凌颇不自在。当众借诗打情骂俏,还当着李睿这个敏感人物的面,这让她心里既甜蜜,又甚是生恼。不由开口联了一句:『山山催雨过,浦浦发行舟。』风来催雨落下『打』人,风吹船帆快『滚』。此句一出,她不由脸色一红,赶紧低下头去——还真成打情骂俏了。
江凌在秦忆面前向来强势而落落大方,这面红耳赤一低头娇羞的温柔,只把秦忆看得眼睛一直,倒忘了抢句。那边李睿见江凌也联上了,以为是帮秦忆,不由得心里生恼,又飞快地接了一句。而吕策见江凌也动,为了帮助好友,也赶紧接了下去,与李睿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待秦忆看到吕夫人探究的目光而醒过味来时,那两人已接了四、五句了。便是接下来他再凑上去与李睿力战,也终是落了下风——不过这也正是秦忆想要达到的效果。让李睿在心里得意一番,那股恼意压了下去,此事便已圆满了结,再不会生出事端。毕竟李睿也是个心底坦荡之人,堪称君子,不会将这种小事牢牢地记在心上。
见吕大人将画奉给李睿,陆文远便以要早些休息为由,欲要退席。他这一说,李睿便也起身告辞。秦忆与江凌本就觉得这宴会无聊,自也起身离去。
『陆姑娘,我送你回去吧。』吕夫人见江凌起身,赶紧走过来笑道。刚才秦忆联句之余,又瞄了江凌好几次,这些眼神落在吕夫人这有心人眼里,自是心里明白。但想来想去,她还是想打听清楚。在她想来,秦忆配自己的女儿,再合适不过了。这么好的乘龙快婿,眼看被别人抢走了,而且这个女子,她还打算娶给儿子做媳妇的,这让她有些受不了。
『不必劳烦吕夫人。就几步路,有丫环陪着就可。夫人劳累一天了,早些安歇吧。』江凌笑道,见前面的秦忆陪着陆文远走得远了,带着入画赶紧跟上。她回院子,正好跟他们同行一小段。
吕夫人见状,也不好跑上去追她,只得闷闷不乐地看着下人们收拾东西。
吕府人多眼杂,江凌也没再跟秦忆说话,只跟陆文远说了几句话,便回了自己的院子,瞄都没瞄秦忆一眼,这让秦忆有些郁闷。他想着下午那一吻,心情激荡,本想晚上去偷香窃玉的,但想着吕府下人众多,护卫的武功也不知深浅,再加上入画跟江凌同住一屋,响动起来江凌名声尽毁,这个险实在冒不得。只得按捺住自己,乖乖睡觉。
第二天陆文远跟秦忆就忙了起来。跟岳阳的官员开会议事,又四处查看,提出赈灾方案。秦忆头天查看后提出的修筑破烂城墙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赞赏。
江凌得知秦忆的方案后,心里既佩服又骄傲。他这个方案,是把官府计划内要修城墙的钱拿出来买粮食,然后招募灾民干活。这样一来,灾民们有饱饭吃,就不会被饿死或去流浪乞讨;到了工程完工之后,还可以领到一些钱财,回乡重建家园。而对官府来说,不用额外付出粮食去赈灾,减少了钱物上的压力;城墙又能以最少的资金修建起来;岳阳的社会安定也得到了保障。实在是一举几得的大好事最重要的,他这个方案的提出,对于大唐以后的赈灾有着重要的借鉴作用。以后哪个地方遇上灾难,官府完全可以依照这个方法来解决问题,而不是一味让富户们捐粮施粥。
『可是,这修建城墙的钱是不是还得打报告去向朝庭请示?那需要多少时间啊?』中午吃饭的时候,江凌问陆文远。
有一个出色的孙女婿,陆文远此时心情极好,嘴角含笑道:『秦忆提议说,可以向城里富户拆借。待朝庭将银两拔下之后,再行归还。并且可以向富户们说明,拆借者,可以将他们此次行善救灾的事迹刻在城墙上。富户们既不用损失钱财,又能得名声,是一定不会拒绝的。』
『这个办法好。』江凌两眼晶亮。继而看着秦忆的空位置,又嘟着嘴道:『不过再如何,也要吃饭吧?现在何事如此着急,秦忆忙得连饭都不回来吃?』
陆文远哈哈笑了起来,揶揄地看着江凌:『心疼了?放心,饿不着他,我已叫人给他送饭去了。现在时间紧迫,方法是他提出来的,他跟吕大人等官员一起,去向富户们说清楚情况,希望今天中午就开始施粥,并确定好人数,晚上放一餐硬食,明天开工。』说完将碗里的饭吃完,放下碗,『我去看看防疫病的药他们制得如何了,你一个人吃吧。』
江凌忙放下筷子跟上去,嘱咐道:『祖父,秦忆年轻力壮,忙一点饿两餐无所谓,您可不能这样。来时祖母交待过的,如果你瘦了,回去我可要挨骂的,你可别害我。』
陆文远又哈哈笑了起来,出门挥了挥手,上了马车。
江凌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对伺立的丫头道:『收拾吧。』也出了门。
『姑娘,你不吃了?』入画跟了出来。
『天热,没胃口。』江凌回了自己的院子,正准备换男装出门去看看花市,丫环就来报,说吕夫人来了。
『外面太阳好大呢,夫人怎么过来了?』江凌笑道。上午吕玉珠来了,自己一个人发了一会儿呆,后来大概想起自己的任务,叽叽咕咕说了一大通刺绣方面的东西,听得江凌直打哈欠。这会儿她实在不想吕家人再来陪她了。
『吕大人他们出去了吧?想着你一个人呆着无聊,我来看看你。你要缺什么东西,可尽管说啊。我跟陆夫人亲着呢,咱也算得一家人。不必客气。』
江凌笑道:『多谢夫人想着。我这什么都不缺,如果缺了,我便打发丫头去跟您要。』
『哎,这才对嘛。』吕夫人拉过江凌的手,亲热地走到厅里。
江凌实在不习惯跟陌生人有肢体上的接触,忍耐着走到座位旁,借着给吕夫人亲手倒茶,这才将手抽了出来。
『唉,陆姑娘,我看着你啊,真是越看越喜欢。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媳妇,就心满意足了。』吕夫人见江凌亲手倒茶,也不推辞,接过茶又道,『我们家吕策,去年秋闱中的举人,也是个能干的呢。』
本来这话,她是不应该跟江凌本人说的。但吕大人昨晚回去忙着看赈灾的资料,又宿在小妾房里,她一直没找着机会,让他跟陆文远说。而且看这些男人,忙忙碌碌,连个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心思说这些?她自己心急,便干脆直接跑了来,想探探江凌的口风。父母之命是一方面,但如果江凌本人不愿意,这门亲事做起来也没有意思。强扭的瓜不甜,小两口不能和和美美,她便还得再操许多心。
吕夫人这话虽然听起来很明白,但却又没有明着问,倒叫江凌为难。江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茶杯,想了想,还是决定说明白,轻声道:『夫人,承蒙您看得起,这么夸凌儿。不过实不相瞒,祖父祖母虽没有给凌儿订亲,却是相中了一门亲的。要不是这次朝庭让我祖父出来赈灾,这门亲现在便已订下来了。』
『哦?是什么样的人家,这么好福气?』吕夫人一听,甚是失望。不过一听人家订了亲就一言不发,也不好,只得笑着顺嘴再问。
江凌咬了咬嘴唇:『就是秦忆将军。』
『啊?』吕夫人吃惊之下,禁不住失声惊叫起来。这一叫又觉得自己失态,忙捂了捂嘴,笑道:『不好意思,我只是太意外了。』
能不意外么?自己相中的儿媳妇和女婿,竟然是一对
江凌知道未婚男女一旦订了婚,那是一定要避讳的,不能轻易见面。所以现在两人一起出来赈灾,她这又时不时地往陆文远住的院子跑,她与秦忆的这关系一旦说出去,不定吕夫人会在背后如何说她闲话呢。所以原来她一直不愿意说出来。可昨晚她就知道吕夫人不光是盘算着她,还打上了秦忆的主意,只得把话挑明,免得她闹出什么事来,大家面上不好看。
所以,她说完那句话,又解释道:『祖父年纪大了,我祖母不放心。我这唯一的小辈不出来照顾祖父,那便是不孝。而秦将军去京城回来,在路上正好遇上了我们。我祖父想历练历练他,便让他一起同行。』
第二百五十一章 饯行
『哦哦。』吕夫人讪讪地笑了几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东扯西拉地聊了一些闲话,想了想,她又道:『你那天送给我那味精,实在是好东西。这东西做起来费工夫不?我们这岳阳,舍得花钱在吃上的人不少。如果不是很费工夫,你让人多做些啊,我替你卖。』
江凌一听,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顿。最开始见面时,她看这吕夫人甚是精明,未尝没有跟她合伙做这个生意的想法。让她来推销味精,可比在酒楼里推销要强多了。毕竟吕大人在这岳阳的官最大,各位有钱人的夫人想方设法巴结吕夫人,买味精不光得了人情,自己也能一饱口福,何乐而不为呢?但自从见了吕策,她便把这念头打消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吕策跟那李睿,应该是同一类人。古代重农经商,读书人尤其看不起生意人,像吕策这样的人,骨子里这种思想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能培养出这样人的家庭,那也应该是不屑于做生意的。所以她便把这念头打消了。将能满足岳阳的货都许给了魏掌柜。可没想到,这吕夫人却能提出跟她合伙做这生意
看来,多么名贵、多么高雅脱俗的花朵,也是用泥土和粪肥浇灌出来的呀没有吕夫人这样精打细算、想办法赚钱的母亲,吕策想要风花雪月、不理俗事,怕是做不到呢。
『怎么?这东西做不了吗?』吕夫人看江凌沉吟不语,有些失望。
『那倒不是。』江凌抬起头来,笑道,『我是没想到吕夫人对于经营一道也有兴趣。不瞒夫人说,你们这岳阳的溢香阁就有我的股子。我昨天正跟魏掌柜谈了,让他发卖这味精。而这东西,做起来极费工夫,用料成本又高,所以能拿出来发卖的量比较少,全岳阳除了溢香阁自用的外,一个月只能发卖三十瓶。不过夫人既开了这个口,江凌岂有拒绝的道理?这样好了,我让魏掌柜匀十五瓶给您,您看如何?』说完,又把分成的事给说了一遍。
『行,你放心,我一定能将价钱卖得比那魏掌柜的好。』吕夫人听得能有一成的分成。这细算起来,一个月能赚上十几贯钱,卖得好的话,还能得更多,府里一个月的花费就有了,心里很是高兴。
能让吕夫人不恼怒而高兴,这就是江凌说话的技巧了。如果她先轻易就答应下来,再说只能给她十五瓶,吕夫人一定不高兴,觉得为什么平白要给一个掌柜十五瓶?可现在,江凌先将各种困难说清楚,待得吕夫人心里失望之极,觉得这事已没什么指望了,却不想风回路转,还能匀出十五瓶给她,她这时只有高兴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