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茶花满路开-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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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叫过碎玉:“这个盒子哪来?”
碎玉还在用手帕抹着脸上停不下来的泪,看着盒子摇头,我不知道。
“你就是这么伺候小姐的?”九月眼神中射出一道冰凌,把盒子一扔,咣当一声摔在地上,细碎的茶叶洒落满地。
碎玉立刻下跪,颤着身子,话都说不出来。
众人都怔在当场,从没见过九月这样。萧坤刚好就站在九月身后,悄悄握住她的手,冰凉一片。九月一瞬间回过神来,作何迁怒无辜的人?闭上眼叹口气,跟萧坤说:“我没事。”
“没事了,碎玉姐姐,我因为姐姐的事伤心,跟你没关系,你下去休息吧。”九月忍住心里的刺痛,温言朝碎玉道。
萧坤松开手,九月道:“看起来,自杀的可能性比较大。这个茶叶的出处,麻烦段大哥徐大哥帮忙查一下。也许是我姐自己去买的,我似乎听她说过近日长胖了些,一个姐妹建议她喝普洱茶的话……萧大哥,今日多谢你了。我要去睡一会儿。”
安神药起了作用,九月困倦无比,昏昏欲睡。
萧坤看这个神采飞扬的女孩子一副疲惫无助的样子,一阵心疼。从王若静手里救出她的时候,她在车里缩成一团发抖,那时候他就想,一定要护她周全。然而竟做不到,今日的事,他是不是也原本可以阻止?因为对方是个小姑娘,所以他不似往常决断,总是瞻前顾后,想要保护她。这件事,原本就该早早告诉她的吧。
九月一觉睡到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想不起安姝的脸,使劲想,也想不起来。
她浑浑噩噩从旁门穿过院子,敲响母亲的门。
宋桉开门,看到自己女儿散着头发,脸色苍白。只穿着睡觉时候的中衣,冻得簌簌发抖。月光不知人间事,还是一贯的洁白美好,轻柔铺洒下来。
九月的眼睛不能聚焦,说:“爹爹,我想跟妈睡。”
宋桉的心咯噔一声,一把把她拉进房,用身上披的衣服裹住已经冰透的女儿,又赶紧叫人煮了姜汤。九月喝着姜汤,周身的冰凉气息渐渐被驱散。
安然搂住九月,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的小女孩。宋桉去隔壁睡了,母女两个人紧紧相拥,填不满彼此心里的空洞。
那不是九月第一次看到身边的人死去,但是第一次,死的人,是她的至亲。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格外痛。
快到清晨,九月开始发烧咳嗽,安然和宋桉焦心无比,一直守着。可是喂药冰敷,九月怎么都不转好。刚开始还知道燥热,要推开身上的厚厚被褥。到后面,已经完全昏迷,动都不动了。
整整一日,药喝了不知道多少下去,就是不肯退烧。医师站了一地,全部束手无策。
到了后半夜,九月开始有鼻血流出,浑身抽搐。李俪紧皱眉头,不停地用冰毛巾给九月擦身子,看到九月这样,呆了一下,眼泪不受控制地留下来。安然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阻住将落未落的眼泪,走出房门,对守在外间的宋桉说:“去叫她的那些朋友吧。”
回房叫李俪停手,亲手替九月穿好衣服。真奇怪,这小姑娘怕冷,一向手脚冰凉,这样一个小冰人怎么能滚烫成这样?
小蓝,秀色,李亮,骆枝,徐正擎,叶恒,小黑全部第一时间赶到,唯独萧坤,迟迟未到。会有回光返照的那一刻,他们全部立在地上等。
此刻在九月的梦境里,她被绑在南山山顶,炙热阳光撕咬她的皮肤,皮肤一寸寸燃烧。眼前开始泛起妖艳桃花,她觉得,是不是终于要燃尽了。突然阴凉一片。她转身,是萧坤,手里一把伞,笑着看向她,她怪萧坤:“怎么只有一把伞,李俪姐姐怎么办?”
萧坤赶到宋府时,九月刚醒。
不是回光返照,是药终于起效,退烧了。安然喜极而泣,眼泪大滴大滴落下,她从二十岁到现在,没有再哭过。连安姝自杀,她连一滴泪都没落。这些幸福和甜蜜终于都还回去了,梦一场,没有眼泪可流。
九月摸着她的脸,用手擦去她的眼泪,轻轻说:“娘,让你担心了。”
萧坤手里握着一个很小的盒子,望着九月红扑扑的脸,一路赶过来搁在胸口的沉重终于松落。握住手里的相逢丹,萧坤突然笑了。
“净杀”于镜是十五杀里唯一的女子,大药门的唯一传人,手里有一颗师门留下的丹药。江湖人都知道这颗药,但也都说,绝迹了,随着大药谷灭门,绝迹了。
她对萧坤说:“相逢丹就剩这一颗,我不能给你。老杀主说了,这颗丹只有你有了生命危险才能用,别人都不行。”
没有商量余地。萧坤不多说,只定定看着她:“给我。”
“坤,我奉命守着这颗丹,你不要叫我难做。”
萧坤异常疲倦:“我生命里突然出现的光,你真的要熄灭它吗?”
于镜一瞬间明白了萧坤对那个小姑娘的心意,如果不救活那个女孩子,萧坤又要过回这些年的日子。这些年萧坤怎么过来,她最知道。到了晚上从来睡不着。只有在白天,阳光洒在身上才敢睡。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他游戏人间的传言,她觉得多么明显,萧坤是心死了啊。烧的火红的一颗心被一大盆水浇下来,刺啦一声,凉透了。
萧坤想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九月,又担心这姑娘不知轻重随手丢了,还是自己收好。然后一言不发转身,九月眼神一偏,刚好看到萧坤离开的背影。
在床上躺了三天,九月下地的时候终于不再头昏眼花。安姝的葬礼,也在今天了。
舅父安旭声音沉痛,听起来很遥远,亡人安姝,小弟安泰之女,安泰死沙场,他的唯一女儿也意外身亡。他们英年早逝,但是都有灼灼其华的一生,我们纪念他们,望他们安息。
然后是一些九月看不懂的礼节和法事,四下一看,问段玖:“和睦王爷呢?”
“家父已经返回大理府。”段玖说。
“那你怎么不走?”九月奇怪。
段玖要不是看九月身体不好,这样的话他一定懒得回答。还是解释:“安姝的死亡还有疑点,还有宫昌运和永煦道姑的死,都没最终解谜。这些家长里短的案子我不擅长,还需要你帮忙。”
九月心说,是,你最擅长破惊天大案了。还是虚弱,站了一会儿觉得累,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人来人去。
安姝做人海派,跟小姐妹东西送过来送过去,多数是自己亏了。安然好笑。总说她一言不合就送东西,吃了亏还不知道。
这些情,在安姝死后,全部用眼泪还回来了。
人终于入土,九月想,姐姐,你要听我妈的话,化成星星。这样我以后看天的时候,就会想,你在那儿呢,这样整片天空就会不一样了。
九月在风里站得不稳,木棺上一层层洒上黄土,终于,再看不见。
宴桌上,九月再次听到小舅的故事。这个她从未见过的小舅十三岁随父上战场,战功赫赫。二十年前一场跟刀西国的大战,大理同时陨了两名大将,都姓安。就是那时候开始,安旭接替父亲的将位,从边境小将一跃成为崇圣军主帅,搬去大理,为国效力。
安小舅母也在舅父捐躯的当年重病而亡,安姝就被交给了安然抚养。舅父每年都会带着安贤回腾越,安贤就领着九月和安姝一起玩闹。
九月和安姝那个时候被勒令跟张师傅学功夫,姐妹俩苦不堪言,还是安贤教她们使坏,作弄张师傅,逼得张师傅自己去跟安然请辞,不再教这两个原本就不是学武的料的淘气女孩子。
原本不太清晰的记忆突然从尘封过往中冒出来,九月终于想起安姝的脸。有点承受不住,心又开始狂跳,安姝是安泰小舅的托孤,他们唯一骨血,宋家都没保住。
这是九月从小听到大的故事,她从没有过半点念头去怀疑。
段玖这个时候却在想,那个崇圣军的小将军安泰,他小时候见过一面的。长得像其父,硬朗强壮,眉目如刀,安姝一点都不像他。刀西一战,朝里的人叹息了很久,都说安泰新婚才不过三月,真是可惜。从没听说过,他有孩子。
段玖第一次在百宝宴见到安姝的时候,她坐在九月身后。他以为她是宋九月的亲姐妹,两个人长得,都像安然。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九月体质差,古代人感冒就是会死人的,你们看晴雯。
☆、风雨欲来【一】
段玖不动声色,悄悄下去查。九月的病,拖拖拉拉了半个月,也终于好转。
茶叶按照盒子上的标记去陈记问了,货流量太大,根本不能判断是谁买走了。断肠草九月又去问了,当时清点的人的记忆完全混乱,一会儿说记得那个姑娘根本没有进房,一会儿说也可能进来了,自己没注意。
九月烦闷无比,觉得如果世界上人人都能履行好自己的职责,会少很多麻烦。
想去找萧坤说说话,她生病了为什么这个保镖都不来探望,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萧坤趴在桌上睡觉,手里握着一只酒壶,九月从他手里掰出酒壶,仰头喝一口,苍白的脸上立刻泛起两朵桃花。
萧坤抢的晚了,狠狠瞪她,瞪得她不敢作声,自己讪讪坐下,“我就喝一口。”
伏在桌子上,没力气一样。“你指使小黑干什么呢?我去了他神神秘秘的,死死护住手里的破烂玩意不给我看。”
破烂玩意儿?萧坤眉毛一挑。
“萧坤,案子没有进展……”九月像在自语。
“什么案子?”
“梅姐姐的,我姐姐的。萧坤,其实我挺笨的吧,我姐自杀前一晚我一点都没看出异常来,直到现在,我都始终觉得,她没有自杀。但是我又找不到证据来。”
九月只是不信,安然说了,不嫁就不嫁,表姐根本没有理由自杀。但是她又找不到证据证明安姝被人谋杀。她这几日大脑空白,许多线索看见了,但是拼凑不起来。
“你等我一下。”
萧坤起身出门,嘱咐什么人几句,进门关好门窗,点燃一个火盆。
取了一只精致手炉放在桌上,九月看见了,不伸手去烤,她喃喃:“萧坤,我怕火。”
最怕冷的姑娘,现在说她怕火,一定是烧得狠了。她本来就瘦,但是脸上有少女特有圆润,这些天生病,下巴跟被削尖了一样,脸上好像只剩了两只大眼睛。萧坤乍一看到时,心猛地一缩。想起前几日她发烧,自己半夜在家,突然有人来找,说九月姑娘怕是要不好了,快去看看。觉得万幸万幸,今晚没有任务。他敲醒于镜时,于镜一个枕头砸过来,再次万幸,相逢丹她还是交出来了,虽然没用上九月就自动退烧了。
萧坤想,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吊起来又回落的感觉了。
“别怕,是温的,不烫。”
伸手把九月的手捏过来,放在手炉上。九月不是第一次被萧坤牵过手,但都是神智不怎么清楚的情况下。现在她神智非常清楚,觉得手被萧坤握住的地方痒痒的,酥麻的感觉从手臂一路传到心里去。
好像手指尖引来一道闪电。
九月原本趴在桌子上,一下爬起来,凶巴巴地问:“你干吗?”
萧坤:“什么干嘛?”
“你干吗牵我手?”
“我给你把把脉啊,看你病好没。”一派清风霁月。
“真的,你还会把脉?乱讲!你都根本没有碰到我的手腕!”九月伸手,露出一截皓腕,气愤地比划。
“是哦……”萧坤于是伸手,握住九月的手腕。
九月彻底呆住,萧坤的手,指节分明,温暖无比,覆盖在她的手腕上。九月觉得不用说,她自己都能感觉,脉搏在萧坤手里跳得小鹿乱撞。
她挣扎着把手抽出来,用另外一只手护住自己手腕,冲萧坤道:“我要跟我保镖告状,说你耍流氓。”萧坤一笑:“你保镖说,你小小年纪,怎么知道什么是耍流氓?”
九月气结,萧坤却突然转了话题:“你会一直查下去吗?”
“会吧。”九月犹自捏着自己手腕,腕上还残留着那种微微颤动的感觉。
“即使真相丑陋,你也要查?”
多难看的真相她都见过了,哪次逃避过?九月突然笑了:“萧坤,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九月,”萧坤认真看着她,“我觉得安姝,是真的自杀了。”
九月抬眼,和萧坤对视,第一次见他这样郑重其事的模样,为什么你的眼睛,看起来还是这样深不可测?
“为什么?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九月一下紧张起来,想到了死亡前日,安姝在萧家,推心置腹的模样。
“在永煦道姑家乡的时候,你记不记得梧娘的女儿王雪娇第一次见到你娘,叫她阿娘,说自己认错人。”
九月依稀记得。
“阿娘在明光话里,也有婶娘的意思。王雪娇把你娘错认成了她婶娘,认错人是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