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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太傅的日常-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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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十分机敏,她见太子秦翊苗头不对,连忙道,“陛下,臣妾听说,近日陛下为阿翊安排了太子太傅。不如陛下将其请出,由他带着,太子或许会心安一些。”
  被夷胡国使臣如此嘲笑自己的儿子,秦徽心中自然不爽,但他又不能发作。如果秦翊一会儿继续丢人现眼,皇后此话的意思无非是想将太子的问题全部归因到裴渊身上。
  “皇后言之有理。裴渊,你来陪着太子。”
  裴渊领命,从席中走出,陪在了荀欢身边。
  “阿翊,还记得吗,我教过你,咱们抓该抓的。”裴渊将太子抱起,在他近旁耳语。
  被男人灼热的呼吸扑着耳边,荀欢浑身都痒了起来。
  她知道,如果她再丢人现眼,那些放肆无礼的使臣就又要嘲笑她了。她不能让东秦国为此蒙羞。这么想着,她缓缓向远处的笔墨纸砚爬了过去。
  等等。
  荀欢又滞住了。
  荀欢啊荀欢,难道你忘了你此行的目的了么?东秦国的颜面算什么,你是来拯救裴渊,不让他走上不归路的啊!
  如果这次让东秦国丢了颜面,皇帝势必会重重责罚曾经夸下海口的裴渊。裴渊得的宠越少,他未来谋反的机会就越小啊。
  “哎哟,太子怎么不动了?莫不是怕了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夷胡国使臣再度大笑出来。
  “使臣大人,太子虽只是个襁褓中的孩子,却是我东秦国高高在上的千岁。请你放尊重。”裴渊站起身来,拱手朝向夷胡国使臣,言语中不卑不亢。
  夷胡国使臣挑眉瞥向裴渊,“你叫裴渊?如此忠心护主,你是裴疏的儿子?”
  “先父的名讳,岂是你可以脱口而出?”裴渊的眸底蕴满了怒意,他冰冷的神情,连荀欢看了都吓一哆嗦。
  “汝州裴氏,代代出良臣,有意思,真有意思。”夷胡使臣意味深长地注视起裴渊,其模样,似别有用心。
  “够了,都住嘴。”秦徽终于发话,他也一反先前的和气,此刻严肃无比。
  这会儿,荀欢思前想后,已经做了决定。她调转方向,朝着裴渊爬去。
  裴渊蹲下身来,将太子抱起。哪知怀中的太子甚是不安分,竟伸着小手,向裴渊的衣襟前衽里伸了过去!
  裴渊一脸尴尬,连忙捂住胸口,可无奈太子竟砸吧着小嘴儿,朝着他胸前的衣料吮去……
  这——
  “太子在做什么?!”秦徽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刚刚被秦徽呵斥了的夷胡使臣来了劲儿,他笑道,“陛下,太子殿下分明是想喝奶了。”
  “胡说。”秦徽锁紧长眉,不怒自威, “太子太傅是男人,哪来的奶?”
  这时,一直沉默的五目国使臣也插了一句,“陛下,依我看,太子殿下的确是想喝裴大人的奶了。”
  如此荒诞的事情一出,满座哗然。皇后见事情到了这份儿上,连忙为秦徽和太子解围道,“大胆裴渊!还不快跪下!圣上许你谆谆教导太子之职,你教给太子的都是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举动?!”
  “微臣有罪。”裴渊想跪下请罪,无奈怀里的太子像吃了浆糊,小嘴巴死死地黏在了自己的衣襟上。
  奶娘连忙跑上前,硬生生将太子拉扯开,抱在了怀里。
  荀欢见目的达成,便不再装疯卖傻,只睁着两双无辜的眼睛,望着裴渊。
  “这样荒诞无稽,还抓什么周?将太子带下去!”一场精心准备的抓周礼变成了一场闹剧,没有人会比秦徽更加头疼。
  奶娘匆忙将太子抱了下去。离开前,荀欢最后瞅了一眼呆立在原地的裴渊,突然心生恻隐。然而奶娘走得急,裴渊的身影转瞬就消失在帷帐之后。
  夜至三更,启辉殿中人走茶凉,只余裴渊一人还跪在殿中。
  清凉如水的夜,寒意从他的双膝隐隐袭上周身。他想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太子会突发奇想,要喝他的奶。他与太子接触了几天,也并未有任何前车之鉴。
  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串稳重的脚步声。
  “裴渊,你忘了你答应过朕,一定好好教导秦翊。可方才的抓周礼上,朕因为你和太子,简直颜面扫地!”
  裴渊叩道,“微臣有罪,还请陛下降罪。”
  长叹了口气后,秦徽的语气缓和下来,“你也看到了,席间夷胡国使臣是多么猖狂。朕知道你心里苦,对着他们不自然。可你也要忍下去,怎么可以出言顶撞他?”
  裴渊俯身更深,“微臣知罪,可微臣一想到父亲和长兄的尸首被他们夷胡人扣在边境,微臣就——”
  “朕懂。”秦徽将裴渊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朕何尝不愤恨?可我们必须这样忍让,才能索回你父亲和兄长的尸首啊。”
  思及父兄,裴渊几欲掉下泪来,“陛下为家父和家兄之事殚精竭虑,微臣却有负陛下重托。微臣着实惭愧。”
  “朕并不怪你,秦翊还是不懂事的孩子,才会做出这么荒诞无凭的举动。但是朕必须罚你,朕只有罚你,才能让夷胡的使臣宽心,才能在明日商议索回你父兄尸首之事。”秦徽不再多言,他知道裴渊识大体,会明白他的意思。
  夜更加清冷,穿堂风带起帷帐婆娑摆动,裴渊重新跪了下去。
  这漫长的夜,才刚刚开始。

  太子尚小(4)

  从启辉殿回来,荀欢就格外不安生。宫人们轮流伺候她,哄着她,也不见半点起色。
  两位宫人换班的时候,多聊了会儿,被荀欢听了去。
  “你说今天太子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圣上会不会一并怪罪咱们东宫殿?”
  “保不齐真会怪罪下来。我听闻裴大人到现在还跪在启辉殿里呢。看来圣上的火气不小。”
  “裴大人也是可怜,怎么就摊上这种事。”
  议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荀欢怔住,虽然她猜到等待裴渊的必然是责罚,可如今听到他被重责,她竟有些于心不忍了。
  裴渊真的是史书上描述的那个杀人如麻□□篡位的奸臣么?为何通过这些日的接触,她只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情,像是初冬的暖阳一般,柔柔笼罩着她。
  “太子好像不哭了。”一个宫人喜出望外,蹑手蹑脚地靠近摇篮,却不想看到太子不丁点的小人儿正端坐在摇篮里,若有所思,怔怔出神。
  “夜很深了,太子,该睡觉觉了。”宫人为荀欢掖好了绒被,打了个哈欠,跪坐在摇篮前守夜。
  荀欢将小小的脑袋缩进被子里,什么都不愿思索。
  她跨越千年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完成老爹安排的任务,赚到那几千万。其余的,都与她无关。
  接下来的几日,裴渊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东宫殿中。荀欢受制于弱小的身体,连出殿去探探口风的本领都没有,那些宫人也没有再提起裴渊,他如今的状况就是一片空白。
  难道秦徽真的罢免了他太子太傅的官位?她这么轻而易举就把奸臣裴渊打败了?每日被此类问题困扰不得求解的荀欢,愈发觉得摇篮里半尺见方的生活索然无趣。
  “陛下驾到——”高亢的一声传唤,将荀欢的思绪抽回。
  这几天裴渊不在,秦徽竟亲力亲为担上了太子太傅的任务,亲自教授太子如何“做人”。大抵是周岁礼那晚太子的表现吓坏了秦徽,秦徽认为江山若想后继有人,必须先肃正太子身上的歪风邪气。
  然而秦徽的说教十分枯燥,声音又老成,较之年轻貌美的裴渊差之千里,秦徽每每开口,不出半柱香,荀欢必会睡着。
  今日却成了例外。
  因为今日的说教才刚刚开始,殿外头就有大臣焦急求见。秦徽也懒得挪动地方,便依旧抱着荀欢,直接召此人进东宫殿回禀。
  “臣苏衍拜见陛下。”
  “爱卿,何事请奏?”
  “启禀陛下,夷胡国已经归还裴疏大人与裴济将军的灵柩,此刻正由裴渊运送回都,择日安葬。”
  裴渊?听到最关心处,荀欢原本紧眯的双眼倏然睁开。
  哟!这是谁!颜值颇高啊!原本对裴渊的关心瞬间化为对眼前之人的惊叹。连她自己也不免自嘲,荀欢呀,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朕知道了。着五百两黄金,赐予裴家吧。”秦徽惜字如金,不再多言,又命苏衍退下。
  荀欢依依不舍地目送此人退下,心中呐喊,有缘再见啊!
  少顷,她听见秦徽幽叹了一声,便疑惑着抬起头。秦徽见太子瞅他,殿中并无旁人,便道,“儿啊,你长大后就会明白,为臣易,为君难。”
  面对秦徽的苦口婆心,荀欢装作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心中却想,为臣哪里就容易了?臣若负君,臣死;君若负臣,臣亦是死。天底下忠君而得善终者,又有几人?
  不过话说回来,听方才那人的意思,这几天裴渊并没有受罚,而是去帮人打理丧事了。看样子,秦徽也并没有继续责罚裴渊的意思,想必过几日裴渊忙完了,还是会回到东宫殿陪她的。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噙了一丝笑意,而且差点就咯咯出来了。
  果然如她所料,四日后,裴渊就再度回到东宫殿。
  远远望去,他比之前瘦削了不少,荀欢趴在摇篮边上,眨着眼睛望着裴渊。待他走近了,她更发现他神色寡淡,好似沉浸在蜿蜒无边的悲伤中,她心底不免愀然。
  如果这时她能说话该有多好,她其实很想跟他道个歉,再问问他这几日可好。
  裴渊依例将太子抱起来,坐在书案边,准备为其诵读。荀欢明显感受到他的冷淡,她有些怏怏不乐,难道他就那么记恨那晚的事情?再怎么讲,孩童无忌,他怎么能怪罪一个连牙都没有的孩子呢?
  荀欢不想听书,一个劲儿的往裴渊怀里使劲,想让他好好抱她。
  太子这番动作,又让裴渊想到那晚的尴尬,“太子殿下,您再这样就是折煞微臣了。”
  荀欢不听,依旧用力往裴渊怀里钻。
  “好了好了,臣知道,太子殿下是后悔了是么。微臣从未怪罪殿下,殿下宽心,好了吗?”
  裴渊捧起太子,本是想哄哄太子,没想到太子听了他这句话后,不知中了什么邪,竟嚎啕大哭起来。
  荀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当她迎上裴渊温情脉脉的目光,就像是看见了隔世的恋人一般,嚎啕地止不住。一股莫名的热血也在她的幼小身子里翻涌,她控制不了,只能边哭边大喊:
  “麻——麻——”
  “殿下?”裴渊大惊,猛地起身,“你刚刚说了什么?”
  荀欢也愣住,瞪圆了眼睛,刚刚,好像是喊出了什么不该喊的……麻麻……可她心底想喊的明明是裴渊的名字啊!!
  裴渊料定自己不会听错,连忙传唤外头的宫人,“快!去禀告圣上,太子说话了!”
  一溜宫人喜出望外,都顾不得东宫殿的差事了,挤破头抢着去秦徽那里通报等赏。
  秦徽得知后,火速赶来了东宫殿。
  甫一进门,竟听得他说,“朕陪了太子这么多天,也不见他吭一声。怎么朕今儿没来,他就开口说话了!”
  见皇帝进来,裴渊等人连忙跪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有什么好喜的?”秦徽一挥袖子,虽然嘴上微笑不减,口中却道,“朕当年八个月就会说话了!”
  这是什么爹,连何时说话都要跟儿子比?一国之主的气度呢?荀欢瞥了一眼秦徽,心道,难怪裴渊未来能兴风作乱,天亡你东秦!
  秦徽从裴渊手中夺过太子,命令起来,“说话。”
  荀欢不语,也不瞅着秦徽,缓缓闭上眼睛。
  “说话啊。”秦徽没了耐性,忍不住晃了晃太子。
  “请陛下不要操之过急,太子尚小,只能偶然蹦出一两个字儿来。臣会继续留意引导。”裴渊生怕秦徽手一哆嗦就摔了太子,一直伸着双手准备接应。
  “也罢。周岁说话也是好事,说明太子不是傻子。东宫殿宫人都去内造府领赏吧。”秦徽将太子还给裴渊,又道,“爱卿,这几日你守灵想必是彻夜未睡,今日就早些回府,不必陪着阿翊了。”
  “陪伴太子是微臣分内之事,不敢怠慢。”
  秦徽非常满意,拍了拍裴渊的肩膀,大步离去。
  秦徽刚走不久,就只听得一声,“皇后驾到——”
  悠长的通报着实让荀欢提起了兴趣。自她穿越到现在,她只与那位年纪轻轻的皇后见过一次面,就连皇后跟太子秦翊的关系,她都没有捋顺。
  裴渊放下太子,恭敬朝着皇后行礼。
  皇后脚步匆匆进了东宫殿,一脸喜气,“本宫听闻太子说话了,可是真的?”
  裴渊不敢怠慢,依旧彬彬答道,“太子殿下确实说话了,只是方才陛下过来,殿下又不出声了。”
  “也难怪,这才刚会说话,也不能指望着翊儿连珠炮似的。”说着,皇后走到摇篮前,朝着里面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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