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残蝶:绝杀-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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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哼一声,淡漠道:“没必要!”
“我已经做出让步了,你还要怎么样?”他声音因愤怒变得有些扭曲,可是却掩藏不住压抑的无奈,他的确让步了,这是第一次,他更改了自己说出的话,第一次没原则的让步!
如果凌冰蝶心平气和或者如平常那样冷静自持,她应该能听出他话里的好意,可惜现在时间地点场合全都不对,所以沐昊然的任何话都成了怒火的助长剂,怒火燃烧着最后的临界,她用尽最后一丝冷静一字一字吐出:“放手!”
“我命令你回去!”他把斩钉截铁的话说得有些虚弱无力,可却让凌冰蝶心里的怒火将最后的临界烧没了,多年的压抑、愤怒、怨恨、委屈等一切本以为早就消失的情绪瞬间被释放出来,她撕心裂肺的吼着“不要再跟我说命令!”
又是一声响,那声音被枪声弱了几十倍,可是却将人耳塞的满满的,所有的人都如中了魔法一般,面带惊惧的圆睁着眼睛呆住了,凌冰蝶自己也愣住了,她的手僵直在来不及收回的位置,她的另一只手臂依旧被捏在他的手里,她所有的情绪再次被压了回去,愣愣的望着他的脸,那俊朗刚毅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他看着她愣怔的表情,语气淡漠又戏谑:“消气了么?”
来不及升上脸颊的歉意被她的喊声冲散:“莲嫂!”她冷冷的视线从他脸上滑过,被他捏着的手臂瞬间挣脱,再次转身走了,莲嫂带着惊愕的表情偷偷的瞄了沐昊然一眼就急忙的跟上她走了,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意思却很明确,她听从他的命令回帅府去了。
沐昊然一边回身去捡起地上的枪端详着,一边不自觉的用手摸了摸刚才被打到的地方,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凌冰蝶愤怒之下的拳头非同小可。
他瞟了一眼被凌冰蝶打得粉碎的靶子和石壁,又盯着手中的枪喃喃自语“看来真是气得不轻,竟把这只破枪当马克沁用!”
突然听到一阵扑哧的笑声,接着就是李斌不知死活的声音:“敢对少帅动手,可不是气得不轻么!”
沐昊然扫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副官们,又瞟了一眼其它练靶的士兵都还未惊愕中醒过神来,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吼道:“干什么,闲得发慌就给我滚到前线去!”
吼声刚落引起一阵骚乱,有的去捡掉落在地的枪无所适从,有的端起枪瞄着前方的靶子装腔作势。有的踩乱了位置慌乱失措,刘晨和周烈屏息静气强忍笑意,李斌也顾盼左右假装无辜,沐昊然虚扫众人一眼,干咳着清理喉咙道:“刘晨,你去安排一下,明天送她们回去!”
刘晨怔了怔,试探着问道:“她们?是凌小姐和莲嫂么?”
沐昊然不耐烦道:“还有水小姐、婷小姐,所有闲杂女眷!”
他冷冷吩咐完就走,刘晨等人愣了半晌,这样吩咐无异于告诉他们,他又要开始整顿军务了,这让他们刚刚松弛的弦瞬间绷紧,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纠缠
冬日的天空总是呈现灰白色,四周的物件上永远飘忽着细小的冰晶,莫名的散发着清冷的气息。而空气里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干燥。阴沉的气候占据绝大多数天时,偶尔的阳光显露也飘飘忽忽、若有似无。
凌冰蝶自从回到牟平,每日就呆后院里修养,心平气和又无所事事,伤自然也就好的特别快。她除了每日照顾那依米花之外,就学着做灯笼,莲嫂不解因由,她只说是过年想在花园里挂些,莲嫂由此打趣说她终于有些闺阁小姐的清闲,她也只是淡笑了之。不可否认的是,单宇枫对她真的起了很大影响,但她也明白,这种影响仅限于养伤期间。
这段时间,沐昊婷也总会有事没事的来串串门子,少不了会聊一些沐昊然、周烈的事,她也不冷不热的应付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灯笼挂满了后花园,日子也逼近年关。府里的佣人们都为新年里大大小小的事忙碌着,莲嫂也忙于准备明日大年三十的祭品用备。
凌冰蝶闲来无事,就将软椅搬到阳台上坐着,看着那一个一个亲手编制的灯笼,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做这些无聊玩耍之物,脑中又回想起那个雪花纷霏、彩灯摇曳的晚上。
神情变得慵懒起来,眼睑不由自主的阖上,丝丝凉凉的冷气萦绕在鼻尖,隐约响起一阵吹弹之音,她知道沐府每日的大戏又要开始了,新年之际沐府总是免不了夜夜笙歌,她眉头皱了皱,缓缓睁开眼睛,不自觉的朝对面看了看,远处高楼上恍惚有个人影,她定睛一看不禁慢慢的站了起来,沐昊然,她有听莲嫂说过,他前两日就已经回来了,只是他未传令见她,她也就假装不知,何况想起那日愤怒之下的那一巴掌让他在官兵面前失了颜面,自己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视线聚焦在何处,就越发不确定自己此时应该作何反应,正迟疑着,忽见刘晨出现在他身边,并朝自己这边挥了挥手,凌冰蝶可以确定他挥手的对象是自己,毕竟他能看到的视线里并无别人。
凌冰蝶冷傲的举手跟沐昊然行了礼,想要重新坐下又觉很不自在,想要回身进屋又觉不妥,如此举棋不定、犹疑不决的感觉让她有些懊恼,幸好对面的人影终于转身走了,她举着的手才慢慢的放下。也懒得理会软椅,径直回屋阖上了窗帘,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那种不安也随之消失了,可她的心却没来由的一阵纷乱。
此时莲嫂从前门走了进来,笑问:“小姐,沐府来人说让您和老爷都一起过去热闹热闹,那边夫人和姨太太们也都请小姐过去一起玩闹呢!哦,对了,还有婷小姐,说您如果不愿过去,她就亲自来请了!”
凌冰蝶淡淡问着:“老爷呢?”
莲嫂:“老爷今天陪着大帅去打猎了,怕是还没回来呢!”
“是吗?”她淡漠的呆楞了一会,淡淡道:“莲嫂,我出去一会,晚饭不必为我准备!”
莲嫂慌忙追出门外喊道:“小姐,您去哪儿,沐府那边怎么回话呢?”
“活动筋骨!”她淡淡的丢下一句,猛走了几步又骤然顿住道:“沐府那边有老爷去就是了,就说多谢太太小姐们的好意,凌冰蝶不懂玩闹怕搅了她们的兴,就不去了!”
莲嫂的声音还在身后继续,可她已经绕过回廊出了大门,她打了个手势,兵卫很快就将她的追风带了过来,她翻身上马,不自觉的摸了摸伤口,脸上泛出些笑意,朝兵卫点了点头,轻提缰绳,追风就慢跑起来。
没有经历过伤痛永远不会明白无病无痛时的轻松自在,她轻夹马腹,追风会意的由慢跑变成了飞奔,它总是能通过她一个轻微的动作知道其中的意思,所以她对它从来不用马鞭。如果要在世上列一个最了解她的物种,不限同类的话追风绝对算得上第一,但她很快又对这个结论起了疑,只因为岔路口的那个身影。
“看样子真该早些送你回来,那样到现在伤应该就能彻底痊愈!”他悠然的骑坐在马背上,神态慵懒的看着凌冰蝶,而凌冰蝶似乎完全没听进去他的戏谑之言,只淡淡道:“少主要外出?”
她本来想补充说“你请先行!”可还未等她出口,沐昊然似乎猜出她的意思,抢先一步说:“我在等你!”
凌冰蝶向来以淡漠冷静为傲,可是听到他的话也不免吃了一惊,勉强问:“少主有吩咐?”
沐昊然悠然回答:“我猜想你不喜欢闲聊玩闹,必定会选择出去走走,但是你为我沐军立功受伤,我怎可让你新年里还孤寂独行!”
他说得冠冕堂皇,她却不知他出于何意,因此语气也沉了下去,冷说:“我惯于独行,不敢劳动少主屈尊!”
她说完右手轻拍马背,追风紧走几步绕过沐昊然朝前走去,沐昊然也不以为意,提缰跟上,笑道:“习惯了孤独并不是说就不能接受热闹!”
沐昊然的马本与她同行,可她轻勒马缰,追风骤然停了下来,她盯着讶异回头的沐昊然,冷冷问出:“说吧!”
沐昊然讶异道:“什么?”
她语气出奇的冷,似乎想掩饰某种情绪,一字一字说:“到底想干什么?”
沐昊然似乎还不习惯她的言简意该,愣神了半晌才苦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不愿意接触沐家的人并非不喜热闹,而是。。。你根本讨厌与沐家的人接触对吗?”
她怔了怔,眼中泛起一丝冷意,坚定答复:“是!”
他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如此诚实作答,呆楞了半晌,苦笑道:“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她如此问,眼中的冷意变成了嘲笑,她的意思似乎是你该知道,沐昊然刚想再问,可似乎又明白了过来,愣神的看着她半晌,忽然玩笑道:“所以这也是我给你的答案,我们两家之间不应该有恨的!”
他回答的黯然又模糊,可却明确的解答了凌冰蝶的疑问,他做一切只是为了化解她的恨。她本想说那只是他一相情愿的想法,可是他眼中隐约藏着的东西让她将嘴边的话顿住了,她轻喝了一声,追风真的刮起一阵旋风,沐昊然轻叹一声,也策马跟了上去。
遭遇刺杀
纵马驰骋在冬日的林荫路上,丝丝寒气随着旋起的风渗入衣领将体内的慵懒趋尽,冷冽的清爽让每根胫骨都苏醒过来,缠绵的病痛似乎瞬间消失,整个人也变得无比轻松起来,源源不断的精力在体内滋生着,压抑的身心都得到了舒展,冷白的面色在冷风的吹拂下慢慢激起了些微红晕,她只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身后的跟随者似乎很能自得其乐,从始至终不作一句交流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坚持,但她却依旧不想委屈自己忍受这唯一的不满意。如果是无关痛痒的人在她身后跟上一年半载她也不会理会分毫,但沐昊然的跟随却让她无比烦躁,最后连驰骋飞跃的洒脱心情也消失殆尽,终于忍无可忍,她停了下来去临海的茶馆里观海上落日。
虽然时隔几月,但茶馆的跑堂依旧很快就认出了她,她冷漠的脸色让他有些畏惧,可一想到她上次给钱时的大方依旧让他激动,忙着迎了过去笑呵呵说着:“小姐,您请进!”
“别碰它!”冷冷的一声响起,他伸出去牵马的手骤然僵住了,呆楞了片刻马上又堆起笑容连连称是,凌冰蝶把缰绳一撒就走了进去,跑堂满脸讶异的看着追风径直走到一角去站定休息,嘴里嘀咕着:“真是怪人还有。。。怪马!”
一声轻咳让他回过神来,见面容俊傲威慑的沐昊然把缰绳丢了过来,他颤抖着接住却呆立着不动了,沐昊然也不理会,径直走了进去,视线扫视了一下茶馆,刚要抬起的脚被她忽然扫过的冷冽眼神干扰了方向,朝她对面的角落走了过去,茶馆的方向面朝街道背靠大海,坐在靠海的角落里不止可以欣赏海面还可以随时注意门口的动向,沐昊然人已经坐定,可凌冰蝶的视线依旧在门外逡巡。他正想开口询问,她的视线已经转向了海面,只是眉头锁得越发紧了。
残阳洒落海面,犹如铺就一层薄薄的碎金,夕阳在海面慢慢滑动,瑰丽朦胧的水雾如的轻软面纱悠然漂浮着,伸出手似乎就能感受到触及肌肤的丝丝滑滑。当夕阳的余晖与远处的海面交织一线时,那抹瑰丽越发显得蓬松、冷艳。那冷艳慢慢浸入双瞳透入心底,生出彻骨透心的凉、刻骨铭心的记忆。
美景如此,美人如斯,一样的冷一样的艳,都让沐昊然看得痴醉,而面前的茶水文斯未动,凌冰蝶目光一直凝视着海面若有所思,此时她也转过视线盯着沐昊然,轻捏起茶杯放在唇沿上,似乎在品尝又似乎定住了,她突然的改变并未让沐昊然受宠若惊,反而心底起了些警觉,这让她被茶杯遮住的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静默、静默,气氛犹如被冻结了般,一旁的店老板和跑堂本还偷瞄着这两个奇怪的人,此时也似乎被寒气所震慑变得神情躲闪。
轻微的一声响起,瞬间茶杯伴着飞溅的茶水朝沐昊然飞了过去,沐昊然闪电般的朝后仰了过去,掏枪、开枪,这一切动作几乎同时发生,在离沐昊然一米远的地方,一抹火星飞溅,只听啪啪两声,他背后的墙面粉屑飞溅之下出现了两个细小的洞孔。紧接着第三声响,片刻之后一声惨叫声和着沉闷的撞击哗啦声响起,视野里顿时炸开了锅,惊叫奔窜声此起彼伏,而那店老板和跑堂早已晕倒柜台后边。
两人同时闪身到了惨叫的地方,一个尸体面向茶馆大门躺着,手里还紧握着一把新型消声手枪,额头一个红色窟窿,脑后的地上浸染了一大片让人作呕的红白物质,他身后破碎在地的花瓶显然是被他脑中穿透的子弹打碎的。
凌冰蝶警惕的四处查看了一番,确定再无可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