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色生物食用手札·孤城-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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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端在旁边用脚尖碾地,看看这两人,不知道怎么了,但是直觉告诉她,现在不能拉着宋容山走。
半晌,女人说话了,“你怎么回来了?”
宋容山心里一记冷笑。
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吗?
果然应该是这个吧。
她一向不喜欢他的。
宋容山只能淡淡地说:“我只是来这里观光的。”
她笑了一下,带点嘲讽地说:“那一定要去孙姐的店里?一定要来这一块儿地?”
她看了一眼端端,“还是带着自己的女朋友故地重游来追忆一下自己的童年。那你怎么不带她会宋家宅邸呢?”
宋容山的睫毛微微颤动。
“乌镇不是你的,这块地儿也不是你的,我也不是你的,你有什么好指责的。”
女人舒了一口气,“不要再来干扰我的生活了。你在5岁那年被接走的时候,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是你自己选择的。”
宋容山冷笑,“对,是我自己选择的。我走了一个月,你就嫁给这个男人了。我走的还挺识相吧。耽误了你一次,就不能耽误你第二次了。”
女人柳眉微微皱起,“不要和这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你自己知道的,宋家派人来接的时候,是你自己说想要跟着他们走的。我能做什么?”
对,什么都不能做。
也没什么要做的。
一直以来拖油瓶一样的儿子终于来离开自己了,又要恢复可贵的自由身了。
她还要做点什么?
啊,可以放一串鞭炮庆祝一下呢。
宋容山看着这个女人,半辈子都毁了,现在抓住一点难得的幸福,如何怨?怎么怨?
他最终还是在这个女人面前服软,“他对你好不好?”
说完,他就狠狠地骂了自己一顿,他对她好不好关自己什么事情啊?!
女人愣了一下,青春不再的眉眼间有一点光亮,“还行。初中的老师,性格温厚,陪我的时间也多。”
宋容山又问:“那孩子呢。”
她不说话。
他只好自问自答:“也是啊。孩子这种东西多麻烦,能不要就不要了吧。”
宋容山看了她最后一眼:“再见了。”
女人不知怎么想的,又喊住他,“要不跟我回家吃顿饭吧。”
宋容山摇摇头:“不用了。”
说完,拉起了端端的手。
小姑娘乖乖巧巧地把手往他的手里缩了缩,让他的手掌完全能包裹住她的。
女人终于认认真真地看了端端一眼。
很美的一个女孩儿,美得有些诗性空灵。眉眼又娇艳成这样,乌镇可养不出那样灼眼的颜色。
她不知怎么的,觉得心里的一块落了下去。
她看看两人,挎着篮子离开了。
端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没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握住了宋容山的手。
她觉得宋容山肯定想要抓住一点什么。
他只有她。
入了夜,乌镇大大小小的河流里的船只却活跃开。
船只两端尖尖,船只细长,船舱上罩着一层蓑。
宋容山带端端去坐船,船老大抽着水烟,自得其乐地摇着桨,嘴巴里哼着水乡的调子。
半晌,拿出一台智能手机打起电话来。
现在的乌镇就是这样的,诗性的古典和残暴地现代化交融。
端端小心翼翼地趴在船边,拿手去撩水玩。
宋容山轻轻地拍掉她的手,那纸巾把她的手擦干,神色严厉:“做什么!当心被水鬼带走!”
说着,还想了想端端牌的水鬼。
从水里爬出来,扒到船只上,拨开湿漉漉的头发,露出一张端艳婉娈的脸,月光莹莹,人肯定甘愿被拖下水呢。
端端窝进他的怀里,轻轻地说:“宋容山,那是你妈妈吗?”
“嗯。”
“她跟你说话的时候不像是一个妈妈。”
宋容山知道,像是仇人。
“我和她关系一直不太好。5岁那年被带到宋家,再也没有见过面。我不能见她,她不想见我。”
宋容山有时候觉得挺失败的,最容易慈善的母亲,面对他这个人,都可以显得这么冷酷无情。
“她说是你自己选择的,你去宋家做什么?”
宋容山想到了很久以前。
几个黑色西服的人开着豪车来找他,强行和他的妈妈谈判之后,他的妈妈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注定要离开的东西,“你要跟他们走吗?我可以告诉你。你可以在那里找到你想要的一切。想要的玩具,想要的零食。”
这个时候。他的母亲还在引诱他,去吧去吧!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要留下!
年幼的宋容山扒在门口,看了那个高大的黑衣男人,“我的父亲在那里吗?”
他微微低下头,“我很抱歉,小少爷,他已经去世了。”
就在黑衣男人想着措辞来说服这个小小的孩子的时候,他已经干脆利落地答应了,“好,我去。”
没有父亲就好。
这个父亲害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来迁怒他,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
遇到之后,如何诉说自己这五年的生活?每日被放逐一样扔在外面自生自灭,一日只有两顿饭食,饿了只能挨着或者跑去别人家,生病了被子捂一捂就会熬过去的。
以泪,以笑,以沉默?
幸好没有。
小小的宋容山想,反正他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什么都没有罢了。
还能不碍这个可怜女人的眼。
多好。
他看着端端,船舱里光线十分昏暗,端端的脸在黑暗处看不分明,但是宋容山准确地亲住了她的鬓角,有些喃喃地说:“我没有选择过。我只是接受现实。”
说完,像个小孩子一样把头埋在她颈间,闷声道:“端端,没有人需要我,也没有人要我。”
端端觉得很惊讶,她从来没有听宋容山这样说话过。这种幼稚的话只有端端那一辈的才会说。
因此,端端也像哄小孩儿似的,“没关系,谁都不要你,我要你的。宋容山,我最喜欢你了。”
宋容山紧紧地抱住她,嘴唇滑上她的脖颈,轻轻地啃咬起来。
船只穿过迂回曲折的水面,破开一层又一层细密的水纹,变成了浩大人世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在这样的存在里,彼此才显得真实而唯一。
宋容山“端端端端”地喊,细细密密地亲吻她。
这个人世有时候太冷,千般的风霜刀剑,抱着她,想抱住冰天雪地里的最后一点烛火。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开始疯狂走剧情了!!!
☆、所谓命运所谓反抗
就这样在乌镇待了几天,宋容山交了画,等老杨做完了组图,就带端端回青城了。
临近年关,许多人家已经开始置办起年货来。
以往宋老爷子总会秉承着那种老一派的做法,宋家的子弟全都要回祖宅过年,就求个热闹团圆。这两年,宋老爷子身体大不如前,在今年年初的时候,终于被宋家的二爷□□。
宋家二爷不喜欢这套做派,当然,他对宋家的许多做派都不喜欢。
宋容山就待在了青城,准备和端端两个人过年。
简诵和顾三两个人背后的家族哪一个不是枝繁叶茂,两人又很是当宠,自然是要回各自的祖宅去的,也亏得爷爷辈的都还健在。
端端听到这里,乌溜溜的眼珠子里凝出笑意,“这怎么和古代宫斗似的,什么都跟家族身世和受不受宠联系在一起。”
端端这两天在看一些宫斗剧。
宋容山觉得这样很不好,宫斗剧会教她一些很不好的东西,以恶制恶,最糟糕的是,给女孩儿一种必须要长出千千万万个心眼出来的错觉。
但是端端说了:“我才不是看这些东西去的。我就是听他们说话,文绉绉的卖弄,你夸我一句我就夸你一句,场面话还听得那么认真,特别搞笑。”
宋容山笑笑。
青城下了雪。
这地方很少下雪。虽是处在南北交界的地方,海洋水汽湿润,过分发达和现代化的城市在海边显得有些邻于悬崖之边的岌岌可危。但是商业不死,这个地方就不会死。
或许是因为这层关系,天气也是势利的,大雪压境,就坏了这座城市的命脉和步伐,步子一慢,就怕落后。只有一些菲薄的小雪是讨人喜欢的。
一大早端端就从被窝里爬起来,因为听到了细小的雪籽砸到了窗户上的声音。
她穿好衣服,跑到阳台去玩儿。
这时候,宋容山已经被她的动静给闹腾醒,但就是不想起床,懒洋洋地睡在床上,听到阳台小姑娘一阵叽里咣啷的声音,绵绵气冲冲地大叫,端端软绵绵的嗓音和绵绵说话。
早晨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等宋容山起床,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蹲在阳台上的红色一团。
前几天他们去逛商场,宋容山一眼就看中了这件红色的斗篷式大衣,有点偏向少女系列,端端穿起来果然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红帽,红色衬皮肤,显得肌白如雪,娇美不可言。
宋容山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
小姑娘在阳台的花盆里用盆栽上的积雪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还煞有介事地用树枝做了鼻子,用彩色的肥皂块做了纽扣。
端端回过头,眉眼里有昭然的兴奋,“宋容山!你看我堆的雪人!”
宋容山身上有剃须水的味道,很好闻,此刻用手指戳戳雪人,惹得端端拿手去挡,宋容山笑着问:“怎么?没见过下雪啊?”
端端拧着眉头说:“很少吧。我好像很少见过下雪天,倒是经常下雨。但是我好像不太爱出门,身边也没有伞。”
宋容山没说什么,逗了一会儿旁边龇着牙还在生气的绵绵。
过了一会儿,宋容山带着端端去买年货。
端端不太去买超市里买零食,这次宋容山对她说放开手脚买,端端险些就想把整个食品区都搬空。
就在端端推着购物车转的时候,宋容山接到一通陌生电话,来自燕回园的地界,他皱了皱眉眉,没有理它。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电话再次打来,宋容山终于接起来。
“喂。”电话里面的声线很年轻,冰冷到没有什么起伏,但是就像是古玉与水晶碰撞,清越动听。
他马上辨认出来,这是宋云山。
就算是只和这个青年在燕回园里见了一面,他也能轻易地认出他。
实在是一个天生就让人印象深刻的青年。
“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问问你,想不想要一个重新回去干翻宋家的机会?”
“等等,你说什么?”
“我已经说清楚了。”
“你一个宋家的得意子孙,竟然跟我说要不要干翻宋家?宋云山,你喝酒了吗?”
“你现在没有怀疑的权利。到美国来,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你根本就不适合在Y大这样的学校,更不应该在美术系。
在美国,你会接受新的高密度教育,而不是在这样好的年纪里在那样的地方浪费你的天赋和才华,我看过你的教育记录,你的表现一直十分优秀,不仅在应试教育上完成的十分出色,在竞赛教育中也表现优异。你在高三的时候高分考过托福,只需要等待最后的院校回执。可最后,你被宋免逼着参加了高考,又以市第八的成绩被塞进了Y大这所以艺术类著称的国内院校,更选择了一个你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美术专业。宋家毁了你一生。我现在要给你新的人生。”
宋容山听到自己荒唐的人生被这样的人用这样冰冷的嗓音念出来,不禁有些羞恼。
“宋云山,不要把你自己当救世主。你以为所谓的人生想改变就改变吗?”
他为了改变自己的人生做过多少努力?
离开水乡,回到宋家,努力学习准备出国,期待着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但是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他现在在Y大,学着完全不感兴趣的专业,每日如孤魂游荡。
什么能消磨一个少年的意气?
那就是命运。
在命运的齿轮面前,他的所有努力都被碾碎,轻轻地划过那细小的缝隙,化作了空气中的飞尘。
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宋云山说了最后一句:“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想要留在青城做一个二流的美术工作者,还是走一条无比艰险的道路直达顶峰,都是你的选择。”
宋云山挂掉了电话。
宋容山觉得这一切都很可笑,在他终于要认清宿命的时候,终于要安于现状也想试一试人世清欢的时候,有人站出来,质问他为什么不努力。
对,他为什么不努力?
学着美术还要去兼修一门经济,鸡肋的经济学配备了鸡肋的经济学教授,这根本毫无用处。
在社会里自己去找寻经济的命脉?开玩笑!这不是商场的升级流小说!
一个人最宝贵的是年轻,只有年轻才能有无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