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色生物食用手札·孤城-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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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只要在往上面看,就会发现这双腿,没有上半身。
空空荡荡的,一双行走在黑暗小巷里的长腿。
赤足,所以走起来毫无声音,只有很细微的夜风拂过障碍物的声音。
而不远处,卸货的人似乎并没有被打扰过一样,继续卸货,以渴求早早地结束这恼人的夜间工作。
上帝不喜欢泛滥的缺陷。
这双漂亮的腿自然有着一双意料之中的漂亮的脚。
雪白玲珑的一双脚,实在是太白,衬在黑灰色的水泥地面上宛如一块精贵的羊脂软玉,偏生还泛着一点点春日桃花的红,让人想攥在手心里。
古书中说得步生莲的典故,潘妃的脚大概就只有这样了。
这双脚站在倒地的宋容山面前,停了一会儿,呆愣愣的没有任何动作,突然,又伸出了左脚,小心翼翼地踢了踢他的手。
空气中飘荡着一个软糯清甜的声音:“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自然是没有人回应她的。
深夜,一人,一腿,单方面地对峙了一会儿,那双腿就又缓缓地动起来,隐匿到深深的黑暗中去了。
宋容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中,他过完了所谓的一生。
在大学,他专修美术,偷偷地学经济,宋家人不知道。或许知道,但觉得成不了大气候。
大学临近毕业,他的课业勉强混了一个优秀,但是在美术一途上实际天资平庸,好不容易在简诵的帮助下和一家画廊签约。他的风格和这家画廊的出入太大,画廊本身经济效益也不好,他的画经常在某个角落里一挂就是小半年,就是卖不出去。有时候随便画几幅,让他的同学帮忙作为普通的装饰画廉价出售,换点酒钱。
至于大学时学的经济,学到的和用到的完全不对口。在宋家的桎梏下,他没有尝试的机会。宋家希望他平庸到骨子里。
到了二十七八的时候,宋家秘而不宣的阴谋终于实现。
他没有前途,没有伴侣,抓着大把无用的回忆,所谓的少年的骄傲全都被现实生活一点点磨平。
他讨厌宋家,认为自己应该要活出个样子。
想不到竟然活成了这个样子。
30岁的时候,他后知后觉地纵欲。
有些欲望都是来源于对生之无望的发泄。
他那时候不羡慕金钱名利了。
他只是羡慕一些人,怎么还能活得像一个穿着白衬衫走在路上眼角眉梢都是朝气和希望的少年。
他其实还是很讨厌那些女人的声音、气息、话语,有时候包括肉体。
他习惯在上床的时候用领带缚住她们的眼睛。勒令她们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他从一个个不记得脸的女人的身上获得那么一刻的满足,转而陷入更为堕落的漩涡。
到了40岁,他终于打算和一个女人随随便便地同居,结婚证什么的对他来说是个梦。
他不喜欢绝对义务。
然后和另一个不喜欢的人接着体会人生种种无奈。
最后老死。
在世上留下一抔灰。
终于和所有的人结局一样。
他悲从中来,却吓得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坐在床边的简诵。
简诵眉眼明艳动人,此时看见他醒过来,笑得眼睛眯起来,跟簇春日繁花似的,语气调笑道:“小容子,你醒过来啦!可是我已经把你的慰问品全都吃完啦。”
她脚边的垃圾桶里全都是瓜果壳。
宋容山这次没有无语地看着她,也没有在心里狠狠地翻个白眼。
他看着眼前真实的简诵。
朝气蓬勃,发着光,一副要普度众生的慈悲模样。
他有点看痴。
这时,一个冷淡的没有情绪的嗓音飘过来:“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宋容山:“。。。。。。哦。”旋即收回目光。
简诵就用嫩葱似的指尖点他脑袋,语气里颇有点恨铁不成钢:“你怎么碰到顾三就那么怂呢?”
宋容山把头别开,尽量保持与简诵的零接触。
你不要碰我好不好。
我怕顾三打死我。
这两句话宋容山从小就对简诵说,简诵压根不放在心上。
简诵说,怎么,他还真能打死你?让他打,打死了算他的,打不死算我的。
宋容山无语,合着你是从头到尾看戏的。
病房外走进来一个青年,休闲西服,映入眼帘的就是腿。
顾家人的腿都长得逆天。
顾三更是其中翘楚,毕竟净身高又189。
这青年脸上带着浑然天成的笑意,多一分显得多情而腻味,少一分显得寡情而乏味,偏生眼角微挑,嘴唇微勾,天生的笑脸就有些惑人。
顾三走到宋容山床前,有点戏谑地问:“怎么回事?半夜躺在路上。幸亏路过的环卫工人好心,翻你的手机给简诵打了电话。”
宋容山这才想起要紧事。
他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说:“我也不清楚,明明觉得脖子一凉,然后就晕了过去。”
他动动脖子,痛得倒抽了一口气。
他这才发现脖子已经被处理过了,也贴上纱布块了。
简诵说:“医生说你的脖子被猫挠了,给你处理了一下。大半夜的还挠人,这猫倒是精力充沛。”
说完,简诵拍拍他的床:“你也就是睡了一觉,别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利索点爬起来。莱因哈特的床按分钟收费。”
宋容山一听莱因哈特,噌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忙不迭地下了床。
他赤脚踩在鞋子上,伸手抓了一把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此刻显得十分落魄逼仄,他有点局促不安地问简诵:“我说简二,我躺了多久了?”
简诵看着他这副样子,觉得有些心酸,佯装镇静道:“就几个小时。都报在顾三的账上了。他是股东,最低费用。就那么几块钱的事情。你也赶紧去把作业给交了吧。老杨等急了。”
宋容山答了一句“行”,抓起床边的外套就往外面冲出去。
顾三拦住他:“我捎你一程。”
宋容山点点头:“谢谢三哥。”
在顾三的那辆迈巴赫上,顾三问了宋容山这样一个问题:“容子,你打算把宋家怎么办?”
宋容山微微抬起头,此时正是午时。
午时的太阳看起来好大,光就算透过车窗,似乎也亮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的侧颜还是年轻而俊朗的,漂亮的鼻梁和眉骨让他在俊秀中显出坚韧的硬朗,然而他的声音是在一瞬间沧桑的,“不是我打算把宋家怎么样,是宋家打算把我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坐等调戏(=…ω…)zzZZ乙乙
☆、要不先上色吧!
宋容山赶回画室的时候,他的那幅画已经被从画架上取了下来,放到了角落的桌子上。
一个眼生的似乎是大他一级的学长,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别把那种东西放在画架上,占位子。”
占位子。
他似乎一直在占着谁的位子。
这几个字在他脑海里无限放大和循环,刺激得他的怒气也像火山岩浆一样喷涌。
他几乎是一瞬间红了眼睛,向那个学长挥出了一拳。
恶狠狠的一拳。
他被打翻在地。
学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反应过来后自然也不要什么面子了,当着画室人的面,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校医务室。
面目冷然的中年妇女给他稍微处理了一下伤口,看着这个年轻人。
这个青年长得很好看,不是过分精致和娘气的好看,他是可以用偏向男性化的英俊来形容的,是硬朗的,坚韧得又像雪松。
他刚被送进来时候的暴戾很是吓人,现在却平静下来了。
她忍不住对他说:“后生冲动,但是要学会控制脾气。”
这种话就像是学校后街的烧烤店,泛滥成灾。
他拧着眉头说:“人人都说要控制脾气,那什么时候才是该发脾气的呢?”
她想了想,说:“到了你觉得这个脾气不发不足以让你成为你的时候。”
他笑了。
他不想再继续争辩,他这回打了那个学长,觉得特别值,挂了彩也特别值。
因为解气。
宋容山想着,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解气更重要的事情了。
校医似乎认为自己说动了这个隐藏的暴力份子,为校园安全做出了贡献,有点欣慰地递给他一根火腿肠,“来,拿着,回去的路上吃。”
宋容山接下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在下雨,向校医借了一把伞,拿着那根便宜的火腿肠出了门。
走到路边的蔷薇花丛的时候,他听到了几声绵软的猫叫。
他停下来侧头看去,一只雪白的猫窝在凋萎的蔷薇花丛中,枝干上驾着一个竹篾,勉强能遮风挡雨。它圆溜溜的眼睛有点怯生生地看着他,但是叫的声音像是撒娇的少女。
他很讨厌女人撒娇。
对于这个过分女性化的猫也喜欢不起来。
但是,他还是蹲下去,把手里头那根火腿肠的包装袋撕开,把火腿肠喂给了它。
猫咪浅粉色的鼻子凑在火腿肠上嗅了嗅。
宋容山嫌弃道:“怎么?担心有毒?我还没有无聊到给你这只只能在竹篾下躲雨的猫下毒。”
猫咪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乖乖地吃起了香肠。
宋容山把香肠丢到了它的脚边,任它自己去吃了。
他蹲在旁边,水洼弄湿了他的鞋,雨点打在伞面上,溅起的水珠落到花丛里,溅到了它雪白的皮毛上。
宋容山看了一会儿,站起来走了。
等他走远的时候。
在花丛里传出一个声音,软糯清甜,在丝丝雨声中疑惑地问:“你认识他啊?他为什么给你东西吃啊?”
猫咪抬起头顿了一下,琥珀色的猫瞳一瞬间放空,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但是半晌,又低下头去吃火腿肠了。
那个声音似乎在自问自答:“他应该是因为善良吧。”
雨声靡靡。
而那边,应该善良的宋容山给杨老师打了个电话,说因为画被弄坏了,不能按时交作业,他想推后一下截止时间。
老杨结结实实地把他骂了一顿,宋容山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骂了一会儿后,老杨问:“你在听吗?”
宋容山不卑不亢地说:“在。”
老杨就叹了一口气。
“容山,我晓得你对画画不感兴趣。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能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人生重在变,你得学会去享受和适应这种变。”
宋容山这回没有说话了。
十几秒后,他说了一句:“对不起,老师。”
老杨挂了电话,点了根烟,思量着,宋容山这句对不起是为了什么。
这个学生挺好。
长得好,画得好。
就是心压根不在这儿。
但是一个人总是没有办法逼迫一个人以什么安身立命。
————
宋容山打开公寓的门的时候,正碰上对面的住户,留着有些邋遢的长发,长得勉强周正,笑起来一股子邪气,总是带女人回家。半夜的时候,整幢楼都在震动。
他对宋容山笑了笑,舔了一下自己发亮的大白牙,“哟,回来啦。”
宋容山连一记眼风都没有给他。
打开门进去,绵绵就扑了过来。
绵绵咬着他的裤腿,短短的尾巴一摇一摇的,很是兴奋。
宋容山一只手把绵绵抄起来驾到胳膊上,绵绵特别听话地缩在胳膊上,用脑袋蹭他上臂的肌肉。
宋容山笑得有点疲惫,“怎么,这么想我?”
绵绵特别带劲儿地嚎了俩嗓子,水汪汪的一对狗眼看着他。
宋容山用手摸摸他的脑袋,“怪不得他们都喜欢狗。表忠心倒是干脆利落。”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一个女声,特别干脆利落地说:“我也想你。”
宋容山浑身僵住。
厕所的门被打开,浓重的水汽随着门喷涌出来,迅速弥漫开来,雪白水汽袅袅,看不分明。
里面露出一双长腿。
一双如果用形容词来描述十分熟悉的腿。
美,笔直修长又莹润如玉的美。
这双腿,换成死宅,能玩上一辈子。
然而,雾气变幻,他没有看见上半身。实际上,是接近大腿根以上的部分全部都消失了。
空空荡荡的。
然而细看,就会发现,其实是有隐约的身体轮廓的,曼妙,但是。明显掉色了。
再美的腿,如果没有上身,也引不起遐想了。
宋容山,年22,英俊明朗,遇一双无主腿,上身轮廓模糊不清,显然是掉色,吓得险些魂飞魄散。
他呆在那里,好久好久。
对这种情况毫无所知的绵绵嗷嗷地喊了两声,总算把它家主人的神思唤回来了。
宋容山表情有些呆滞:“掉,色,了!!!!”
什么鬼!!!
宋容山的内心表情时щ(゜ロ゜щ)这样子的。
然而脸上的表情是*_*这样子的。
惊魂甫定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