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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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寨已经被抄空,兵士们正在将其焚烧销毁,我惦记营地的情况,这才匆匆先赶了回来,但却不是要听你在这里大放厥词的!”虽然从章冬泽的话里,秦亦听出他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她此时压根儿就不想去问,无论这身子的父母是何许人士,都已经与自己无关。而且她却也压根儿没觉得自己会跟那名叫秦婉的女子扯上什么关系,难道就是因为都姓秦不成?这名字是自己前世的名姓,与这古代的生活没有半分关联。
秦亦懒得跟他再做纠结,手里掂着兵符道:“章将军,不是秦某与您夺权,只不过这兵符既然是从您手中丢失的,而被我寻回来的,那么为了避免您再次不当心遗失,还是放在我手里保管为好。而且我也逾矩提醒您一句,主将失兵符者,无论是何原因,按律当斩。当然,您不说我也知道,您不怕死,这么多年驻守边关,怎么会是怕死之人。但我却还是要劝您,多为子孙考虑,听说您长子已经有人引荐,可能年后就要入兵部任职,若此时出了您丢兵符被斩首的事情,这别说兵部,怕是回边关做个校尉都会被人耻笑的吧?”
秦亦眼看着章冬泽的目光黯淡下去。脸色也止不住地白了,也不再胡乱叫嚷,知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站定低声笑道:“另外下官再提醒您一事,圣上早就知道下官的身份,所以您若是想用这个来扳倒下官,说不定是要让您失望的了!”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裕丰城外的匪徒的日子如今大不如前,也许是野兽的特有惊觉感,让很多人都觉得有大祸临头的不良预感。尉迟晞布置在凌江江北的空营帐以及闲散的官兵,每天都做出一副忙碌的热火朝天的模样,故意被包围圈漏过的探子向匪徒报告着朝廷大军还是按兵不动。所以暗藏自己小算盘的人,就开始向外转移自己的嫡系队伍,留下的都是临时攒凑的流民地痞。而这些向外转移的人,都被包围圈的官兵一个不拉地扣押起来。
这日尉迟晞在军帐内听着下头的回报,笑道:“这还真是天助我也,原本以为会大费周章的剿匪,不料他们这一群长了个狗鼻子的东西,竟然能嗅到自己大祸临头,如今将嫡系分散转移,却是方便了我们!”
他话音刚落,底下登时一片赞誉之声,说全赖殿下指挥有方,英明神武。听到英明神武这个词的时候,忽然想到了秦亦,当年她最喜欢用这个词,“殿下英明神武,定然会比小的个子高的”,“殿下英明神武,所以要多吃点儿饭菜才好”……如今西边多日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剿匪进行的到底如何。
他正想着,秦亦到似有感应一般地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是不是在沼泽里沁了湿气,怎么好端端地打起喷嚏来。”桑布关切地问。
“怕是有人想我了!”秦亦随口应道,“爹娘到底跟不跟咱们一起走?
桑布垂下眼帘摇摇头道:“我看娘似乎有些想去,但是爹不愿意离开,说他在山里住了大半辈子,换地方住不惯要短命的,娘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桑布爹那别扭的性格,秦亦是早有见识的,所以只安慰了桑布几句,便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秦亦,你说那个章冬泽为什么那么跟你过不去?”桑布一边收拾着衣物一边愤愤道,“你自己都不记得父母是谁,他凭什么就给你硬安上个妖女的娘?再说父母的过错又与你有何相干,你当初还说他是个令人敬佩的老将呢,我看就是个蛮不讲理又心底恶毒的老混蛋!”
“行了,别为了个老混蛋气坏了身子,赶紧收拾了东西,咱们要马上回去,这里已经比预计多耽误了不少时间,再不抓紧可就要延误军机,可就不是我能承担起的罪过。”秦亦一闲下来才觉得自己浑身都疼痛难忍,脚上的伤因为自己到处走动反而比当初还要严重,桑布给她重新上药的时候,不得不将原本的白布连皮带肉地扯下,小丫头心疼的哭了半天,然后便严令禁止她再下地乱走。
“爹,娘,我们要先走了,不管什么时候,你们只要是向来投奔女儿,都莫要担心,径直来京城找我们就好!”走前桑布的爹娘也来到营帐送行,秦亦拉着他们的手再次邀请道。
“行了,就你小子罗里罗嗦地闹心,赶紧走吧!”桑布爹满脸的不耐烦。
桑布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岭东,可惜她再不舍也总有离开视线的时候,所以她们谁都没有看到,就在她们一消失在视线之中的时候,桑布爹剧烈咳嗽几声,一口血喷出来就歪倒在了路边。
第三卷 名阳内斗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返回大营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返回大营
秦亦回到凌江岸边大营的时候。见营中众人虽然说不上笑逐颜开,但也都面露喜色,她看着蹊跷就掀开车帘,正好看见王梦阳正好路过,便开口叫住问:“王大人慢走。”
王梦阳听到有人叫自己,扭头一看竟是秦亦,忙快走两步上前拱手道:“原来是秦大人回来了,殿下每日都要念叨您好几次,竟也没派人先来报个消息,卑职也好去迎接于您。”
经过这回的泷泽海剿匪一事,他不损一兵一将的功绩也瞬间在大营中传散开来,虽然大小官员私下对此褒贬不一,但底下的将士却对他极为敬佩,毕竟他们才是冲锋在前的,能遇到一个智取而非强攻的主官,那可是大家之幸。王梦阳终于能够扬眉吐气的面对大小官员,而他也感念当初秦亦对他信任之恩,这几日又见尉迟晞对其记挂于心,所以态度上更加恭敬。
“大家都忙得很,有什么好迎接的。”秦亦心中装着事儿,只勉强一笑。又问,“今日大营可有何喜事儿?”
“哦,秦大人问的是这个啊!”王梦阳见秦亦面露愁色,以为是西行剿匪之事不顺,也未作多想,“泷泽海群岛的海盗家眷已经被一举擒获,殿下亲自去岭东一行找到了王氏兄弟的妹妹王柔,而叛贼各势力之间勾心斗角,都大量吸收地痞流民充数,而将自己的嫡系主力转移,咱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扣押住王氏兄弟的手下近五千人,另外天虞的水天德也是个老油条,将自己的嫡系人马分散渗透回国,想要保存实力,也被咱们设下的封锁线一一拦截,如今他都几乎是光杆儿司令,再也蹦跶不起什么水花了!”
“那还真是喜事!”秦亦听到剿匪之事进展顺利,也十分开心,“沼泽水寨已经被攻陷,虽然提前渗透进入水寨,不过反贼悍不畏死、极力反抗,所以还是折损了近百的兵士,好在还有活口被羁押回来,我先进去与殿下详细汇报,王大人也下去好生准备,看来咱们与反贼正面对决的时候已经近在眼前了。”
秦亦说完这话又命车夫继续前进,只留下王梦阳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不住咋舌。自己之所以能够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海岛,是因为对其中的情况十分熟悉,但秦亦能够向毫无内应并不了解内部情况的水寨渗透人马,并且最后里应外合攻下水寨,并且只损伤近百兵士。王梦阳的神色逐渐郑重起来,收起了自己眼中和心底的得意,因为他觉得跟秦亦相比,自己的这点儿本事根本算不得什么,甚至根本不值得拿出来一说。
此时秦亦已经被人从车上抱下,换成了软轿抬进尉迟晞的大营,不过十分不巧的是李铮居然也在。看着李铮似乎要喷火一般的眼神,秦亦有些心虚地往身下缩缩脚,但随即就觉得受伤又不是自己的错,便抬眼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尉迟晞看见她这狼狈的模样,紧皱眉头上前问:“都伤了哪里?赶紧叫大夫进来看看,别落下什么毛病。”
“殿下宽心,没什么大事,都是些皮外伤。”秦亦笑着表示自己没事。
“你看看这手上脚上包得都是,还说没事!”尉迟晞埋怨道,“给你带了三万人去,你怎么还能搞成这么个样子回来!”
不提这话还好。一说这个秦亦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示意尉迟晞屏退了帐中闲杂人等,这才开始将西行之事说与他们知道。
但是她说的却并不是真实情况,却是用来哄骗章冬泽的那一套说辞,只说章冬泽令她深入水寨,而他自己约束着部属在埋伏地点等候,不知被何贼人迷晕了全体官兵,丢了印信兵符。最后幸好水寨中人都出去打猎,卫宇得以脱身拿着兵符印信调兵攻寨,这才解了围困。
“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般曲折,虽然最后还是大获全功,只不过是苦了你。”尉迟晞叹气道。
“殿下这般说臣可担当不起,为国尽忠也是臣下的本分之事,如今的问题是如何处置章老将军。”
“你们觉得呢?”尉迟晞一直在垂眸思索,听到秦亦如此问,就将问题又抛了回来。
“自然是明正典刑,身为主将阵前失了兵符印信,无论放到哪里去说也都是死罪,更何况他营中失察,竟然被人迷晕三万军士而不自知,这也就是在穷山僻壤,若是换做两军阵前,那岂不是都做了刀下亡魂。”李铮抢先说道。
尉迟晞未置可否,又将目光投向秦亦。
秦亦揣摩着尉迟晞的想法道:“微臣倒是觉得,此事不宜现在发落,其一,这种无色无臭、顷刻间可以不令人察觉地使几万人陷入睡眠的毒药太过匪夷所思,若是传扬出去会引起兵士们的恐慌。其二,此番大营中有二十万官兵都是来自西北军营。对他们来说,章老将军是他们崇拜的榜样,是一个不求官不求财,与他们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的上官,若是现在处置他,恐会引起将士不满,认为是我们嫁祸于人、排除异己。”
“恩,还是秦亦思虑的周详,暂时先不作处理为好。”尉迟晞不住点头,却丝毫未见展颜。
秦亦趁着他喝茶的空档,给李铮使了个眼色。
“殿下,臣还要去巡查大营的守备工作,就先行告退。”李铮会意地起身告辞。
“恩,你去忙吧。”尉迟晞看着李铮离开大帐,刚想开口问话,却听秦亦已经自己说了起来。
“殿下,微臣知道您定然有许多的疑惑,唉……”秦亦叹了口气道,“刚才有李将军在,我的确是没说实情,您也知道他那个刚直不阿的性子,我怕被他知道了反而坏事。”
尉迟晞目光闪烁,却垂下眼帘装作不在意地问:“难道这件事里面还另有隐情不成?”
秦亦挣扎着起身到尉迟晞面前跪下才说:“微臣有罪!”
“你这是做什么。还有伤在身呢,起来说话吧!”尉迟晞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一旁。
“臣是请罪,还是跪着说为好!”秦亦垂下头去。
尉迟晞没有再坚持,微微坐直了身子问:“那就说吧!”
“章将军和将士们并不是被反贼迷晕,而且兵符也不是为外人所盗。”秦亦实话实说道,她知道李铮会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但不代表尉迟晞也会,而且反贼迷晕三万官兵却并不下杀手,却只是偷走了兵符印信,随即又被人偷了回去,这个故事只要稍一思索。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疑点甚多。
“那你说说真正的情况是如何的!”尉迟晞压下心中的惊讶,凝神听秦亦会如何说这隐情。
“启禀殿下,自从到了岭东,章将军就呆在帐中并不理事,臣诸事与其商议,他却只是说凡事让臣看着办。微臣原本以为章老将军是为了锻炼臣下,所以除凡事报请商议外,更是兢兢业业不敢半点怠慢。待一切准备就绪,三万人马都安全到达预计的埋伏地点,而章将军忽然当着官兵的面,令臣深入水寨探听虚实,他自己约束着部属在埋伏地点等候。臣不敢违背军令,便带卫宇设计进入水寨,但由于臣意外受伤,耽搁了约定时间。可章老将军非但不施手援救,却将微臣找来的向导关押在帐内,并准备着晚间出兵攻寨。那向导还算知恩图报,怕臣下出事这才迷晕了官兵,只身前往水寨报信,与脱逃出去的卫宇相遇。这才发生了后面取走兵符印信,单调水军一万人马前往水寨剿匪。”
她随即又将事后与章冬泽的对话稍做删改,隐去自己是女儿身的部分,都说与尉迟晞听。
尉迟晞还没听完就怒道:“亏我还拿他当个老成持重、为国尽忠的,没想到是个心有不甘、暗藏祸心的。”又扭头对秦亦道,“万幸你这回没事,我当初不该质疑你的领兵能力,若是直接让你做主将,说不定此番反而会收得奇效。”
“此事已经算是揭过,也望殿下念在章老将军守卫边关多年的份儿上,从轻发落了吧!”
“你倒是不计前嫌,他这般算计与你,你竟还给他求情!”尉迟晞不悦道。
“殿下,无论如何家丑不得外扬,此事原本知晓内情的人就极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殿下就当做是体恤老臣,尤其是章老将军在边关多年、务实肯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便饶过他这番的一时糊涂吧!”秦亦软言劝道,“这种上下不合甚至于谋害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