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守则-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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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转身,甚至连脱去的上衣都没穿回就大步朝着南苑的方向而去。宽阔的后背之上,汗水正沿着那道还未消退的长长疤痕,一滴滴地滚落下来。
南苑的门没反闩,门口立着的侍女刚要阻拦,他已经毫不犹豫地伸手推开一脚踏了进去,朝着水榭的方向直直而去。
水榭中的藕荷已经凋尽,只余几杆残茎立在水面之上。
远远地,明朗的月光之下,他终于看到了十几天没见的昌平。她正站在水榭边高高翘出的露台栏杆之侧,高鬟华衣,低头仿佛在看什么。晚风吹过,她的衣袂飘动,犹如乘风而去。而那个男人,一身白衣的云卿,立在她的身侧,手上执了副长长的画卷,正在指点着对她说话。
他说话的时候,侧过了头,露出一张比女子还要精致的侧脸,正对着昌平在含情脉脉地注视。
一对璧人。如果她不是他的女人的话。
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是步效远看见昌平突然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很有趣的事情。她越笑越大声,甚至已经弯腰伏在了栏杆之上。
***
云卿有些迷惑。
他刚才不过对公主说:如果他还有幸,能在白天的时候为公主作画,这副画像会更完美。但是她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竟然弯下了腰。
事实上,被召进公主府的这四天里,他就一直是在迷惑中度过的。
他有一张让女人过目难忘的脸,一双借丹青让女人的容颜永不凋零的手,甚至连女皇陛下也曾坐他面前,听从他的安排或颦或笑。
昌平公主,帝国之花。他早就听闻过关于她的种种传说。画尽了天下美人的他,一直梦想有一天能亲眼见到这朵高贵的帝国之花,用他手中的画笔丹青来换取她的一顾。如果可以,他甚至期望能成为蘅信第二。
蘅信曾是他艳羡并努力模仿的一个奇迹。尽管他像一颗流星,在中昭的天空之上划过一道轨迹就消失无踪了。但是他不会,他相信自己比他更聪明,更知道怎样获取女人的心。
公主已经有了驸马,但这无关紧要。只要她想,她就可以。
四天前,这样的机会终于来临了。他被召进了公主府。就在他激动满怀地等待着亲眼目睹公主的容颜、用自己全部的激情把她最美的倩影留在素绢之上的时候,他被安排住进了南苑的一个院落里,并且一住就是四天。
“公主说了,你安心住下。不要胡乱走动。没事的话就画画这院中的山石花鸟。”
当时,那个侍女有些冷淡地这么告诉他。于是他一步也无法跨出这院门,糊里糊涂住到了现在,糊里糊涂地画了厚厚一叠的山石花鸟,直到今天晚上,终于被带到了水榭之上。
他终于见到了公主。
月光下的那双眼睛,仿佛不沾半点人间尘埃,只是那样那样清清冷冷地看着他。但即使这样,他也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半寸。
“开始吧。”
她淡淡地说了句,就自顾凭栏而立,再没看他一眼。
这让他有些微微的沮丧。
这样的她,让他无法对她多说一句话。而且,他没有在月光下作画的经历。他喜欢白天明亮的光线,能让他更好地调染他的丹青。但是她说出的话却叫他无法反驳,他立刻站到了预先备好的画案之后'TXT小说下载:。。',凝神捕捉她的线条,挥毫撒墨。
就着月光,他或许能画出另一种更打动人心的美人,他很自信。
他的画出乎意料地一气呵成,连自己都前所未有地满意。他把画卷拿到了她的身边给她看,用最动听悦耳的话赞美她,最后他说,如果他能有幸在白天再次临摹公主的仙姿,一定更画出更美的一副画。
只是这样的一句话,她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这样伏在了栏杆之上,仿佛风一吹就要飞进荷池里去。
他刹时心旌动摇,终于忍不住,伸手想要扶上她的腰身。
***
“驸马爷,不可过去……”
幽暗的廊池边,几个立着的侍女低声想要拦住他。
步效远充耳未闻。
他的血液沸腾,全身的皮肤之下仿佛有尖锐的钢针在密密地刺。隐忍的多日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用愤怒的形式爆发了出来。
他现在忘了她是高高在上的,而他是必须仰视她的属于她的男人。
***
云卿的手堪堪要碰到她的腰肢之时,听见身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仿佛有人大步从木梯拾级而上。侍女们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而且没有传唤,她们也绝不会上来。
他有些惊讶,但是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觉手腕剧痛,闷哼了一声,看见一只黧黑的手钳住了他的手腕,他的面前已经多了个男人。
他很年轻,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些,满面怒容,精壮的赤身在月光下闪闪泛出水色。就像是突然闯进一幅精致华丽画卷中的野兽,有点诡异。
“你是谁!”
云卿用力,却收不回自己的手腕,又惊又怒。
步效远没有回答,只是松脱开了他的手腕,将他推开,他踉跄了几步才站定。
昌平停住了笑,回头看了下,慢慢地转过了身,仍是靠在栏杆上。
“是你啊……”她漫不经心地扫了下他,尾调拖得很长,“几天不见,你胆子越来越大啊,没我的允许就敢进我的南苑了?”
步效远脸涨得通红,紧紧抿着嘴巴站在她面前,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云卿的手可极是珍贵,经不起你这样的粗鲁。他的画极好,我还想多留几日呢。云卿,你的手可好,让我瞧瞧……”
昌平眼中满是怜惜之色,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朝着云卿走过去。
男人喉咙里突然发出声低沉的咆哮,猛地转身,从后有些粗暴地抱起了她还在走动的身子,撇下了目瞪口呆的云卿,下了露台。
被他抱着大步走在游廊上,惊异的侍女们看见了,都看向了茯苓。
“公主……”
茯苓犹豫了下,稍稍靠近了些。
昌平被这一声唤醒,这才回过了神。自己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这样强行抱走,一时又羞又怒。
他让她不痛快,所以她要让他更不痛快。这才有了之前几天的闭门作画。但是她没想到,在她面前一向低眉顺眼的他现在竟然大胆到公然做出这样粗鲁的举动,这真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他没穿衣服,一股浓重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被他用手紧紧抱住的后背和腰臀感觉到了一阵热意,那是他的掌心在熨烫着她,她身子有些僵硬起来。
“步效远,你好大胆子!快放下我!”
她终于微微挣扎了下,低声威严地命令他,声音却带了丝颤抖。
她再次惊讶了。他竟然不理会她的命令,箍住她身子的手反而更紧了些,加快了脚步朝着她的南苑而去。一路之上,他始终一语不发,她只听到他越来越浓浊的呼吸之声。
他真的生气了,原来生气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她忽然有些微微地窃喜,慢慢地停止了挣扎。
26
26、二十六章 。。。
他重重地踢开了她卧房的门,抱着她径直朝着被重重帐幔遮挡的内室而去,到了床前,她觉得他箍住自己腰身的手臂一松,已经趴着整个人跌在了锦褥之上。
锦褥很厚,她并不痛,只是这样落下的姿势有点像小狗,昌平又觉得自己被他摔成这样,太过狼狈,扫了公主的颜面。
“你竟敢……”
她双手撑着坐了起来,正要斥责他僭越了,一抬眼,见到他的样子,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他站在她的榻前,脸红脖子粗地怒视着她,颈间的喉结不住上下滚动,一双手还正紧紧地捏着拳头。这幅模样,就像……一只盛怒的大公牛,随时要用头上的怒张的角毫不留情地顶向她。
昌平觉得自己当然不会害怕,但是心里却又不自觉地起了些微微的紧张。
他不会真的要动手打她吧?
她很少见过真正发怒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或者说,根本就没见过。小时候,父皇对她爱若珍宝;她的两个兄长对她和颜悦色,甚至经常还带了些讨好;至于别的男人们,从来更是只有恭敬和仰视。她现在才有点知道,男人真正生气起来是怎么样的了。
有点……吓人。
“步效远,你想干什么!”
她坐直了身子,瞄了下他没穿衣服的胸膛,终于挺着胸脯盯着他,用她现在能发出的最威严的声音责问他。
步效远怔了下,拳头终于渐渐松了开来,只是很快,他的脸涨得更红,胸膛起伏,呼吸也越发沉重了。
“你不能这样!我……我……”
他终于开口了,却结结巴巴地说不下去,只是又急又怒地望着她,额头的汗不住地冒出来。
昌平忽然彻底地放心了。
他生气了也没关系,在她面前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而已。她忽然很想再逗下他,看看他究竟会怎么样。
“我怎么样了?你又能怎么样?”
她往后靠在了个垫子上,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然后看着他问道。
“你……你不能那样!”
他憋了片刻,终于又挤出了一句话。
昌平终于忍不住,嗤一声轻笑了起来,歪着头看他。
“我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说啊。”
你对他说话,对他笑,让他给你画像,甚至让他住在你的南苑里几天几夜……,我才是你的男人!
无数的委屈和愤怒涌到了他的心头,翻搅得他连视线都有些模糊了,到了最后,他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喘着粗气。
“不说就算了。我也不计较你的冒犯,你回去歇了吧,明早还要去军营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是下了榻,趿了鞋往外走去。
“你去哪……”
他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立刻追问。
她站住了脚,回头朝他嫣然一笑:“我突然想了起来,云卿的画还没拿过来……”
“不许你去!”
他猛地站到了他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眼睛睁得滚圆。
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但是握住她的手劲还是让她有些不适,昌平微微蹙了下眉。
他的脸色慢慢地变了,终于放开了她的胳膊,只是手却还还紧紧攥着她的衣袖,嗫嚅着说道:“昌平……我哪里做错了……,你打我骂我都没关系……,不要过去了……,我……,我很难过……”
他的头微微耷拉着,看着她的眼中满是委屈和不解。
还有谁能这么硬心肠地去拒绝这样的恳求?昌平的心也软了下来,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
好像有些过了呢……,他不过就是偷偷亲了下她,然后逃到军营里七天没回来,她就让他这么生气。
她的脸微微发热,眼睛盯着他的喉结,终于轻轻嗯了一声。
他迟疑了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昌平……你答应了……”
他小心地又问了一遍,抓住她衣袖的手攥得更紧了。
昌平微微低头,又点了下头。
他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松开了她的衣袖。
昌平等了一会,没见他有别的什么动作了。忍不住抬眼,见他还是那样站着,一双手垂在身侧,一会儿握起,一会儿松开,一脸兴奋之色,却再没别的动作了,等了一会,心中抑制不住地失望,又微微有些着恼,忍不住转身坐回了床榻上,看着他绷起了脸:“你今天犯了几条守则,自己给我说说看。”
***
她答应我了,不再和那个云卿一起了!
步效远心中刹时阴霾尽散。只是看着垂首站在自己身前不过半步之遥的她,一时竟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刚才那样狠狠地得罪了她,现在好容易得到她这样一句承诺,他应该立刻退去去才对。但是他却又舍不得就这样离开,只想留在她的内室里,陪在她的身边,哪怕只是守着看她睡觉也好。正在游移不定间,突然见她坐回了榻上这样问自己,后背一凉,一下有些讪讪起来。
“你不说,我替你说。光着膀子不穿衣服,没我的准许就闯进来,争辩顶撞,你说你犯了多少条?真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我不是故意的……”步效远有些发急,急忙解释,“我刚才只是忘了……我这就回去穿衣服。”说完就慌忙转身要走。
“站住!”
昌平叫了一声。
步效远停了下来,慢慢回头,见她神色似乎又是气恼又是紧张,一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怔怔立着不动。
“你过来些。”
昌平突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地,朝他招了下手。
步效远身不由己,慢慢地朝她走了过去,心突然又怦怦地跳了起来。
她看着他的目光……,有点奇怪,让他琢磨不透,但是却又让他突然产生了些紧张的期待。
他停在了她几步之外。
“再过来些。”
他于是乖乖地站到了她床前的踏脚上,离她不过一臂之遥了。
“那个守则,要加一条。”
她突然说道。
步效远一怔。
“没我的允许,不准你亲我!”
她虽然还绷着脸,两颊却是微微红了起来。
步效远突然想起了那夜他偷亲她,压在她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