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夫驾到帝女有毒-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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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下便高兴起来,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却是刚刚跑出几步,忽然看见皇叔身后多出来一个人影,闪着嗜血寒光的双眼自皇叔肩后探出来,那笑得一脸狰狞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她吓得大声尖叫,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奋力朝着皇叔那处拼了命的跑,却似仿佛被禁锢在了原地,无论她怎么跑都没有接近分毫。
下一刻,狞笑着的男子一下扬起手中凶器,狠狠扎入皇叔的胸膛。
——不要!她大声哭喊,一片静默之中只见那殷红的血飞溅出来,瞬间染红了大地。
她哭着一下跌坐到地上,动弹不得间,忽闻耳边传来一声清越男声,满是怜惜,温柔地唤她珑瑜。
是她的…驸马?
——驸马…她猛然回头,一瞬入眼的却是近处冷齐沣那双阴鸷到极致的冰冷双眸!
啊!尖利的呼喊一下冲破喉头,她惊得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花海消失了,皇叔和冷齐沣也消失了,看着眼前晦暗的寝殿床帏,凤目圆瞪愣愣睁着,她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公主,公主殿下…?”床侧,写意伸手握上公主冰冷微颤的小手,轻声呼唤。过了许久方见那呆愣的视线转过来落在她脸上,渐渐有了焦距:“…写意?驸马呢…?”
看着公主似要起身,写意赶忙将腕上的披风抖开给公主披上:“回禀公主,酉时已过驸马不能在宫中久留,走之前特地吩咐了奴婢前来唤公主起身。”
闻言,想到近日那些草木皆兵为了杜绝异国干政而用内臣之名处处限制驸马的朝臣,公主秀眉微蹙,起身穿上绣鞋:“明安殿可有消息?”
“回禀公主,刚刚明安殿内侍来报,说白相领了一干大臣自今夜起开始于殿外长跪,恳请圣上宣召安王回京。另外常总管还带来一个口信,说圣上今日似乎不好…请公主殿下做些准备。”
公主闻言微微一顿,随即面色一沉。于圣上病重之时长跪请旨么,这帮老狐狸,这般所做所为说是请旨,实则与逼宫有何分别?!想着凤目之中便是带起一抹冷色,身前写意呆呆盯着神色冰冷的公主,却是一时看愣了去。
察觉到侍女的异样,公主淡淡蹙眉:“怎么了?”话落便是走到桌前,伸手拿起案上的小铜镜,举到眼前。
入眼,清冷凤目,秀丽容颜,不同的却是,那本在左眼眉梢处那形如半开莲花的嫣红胎记,此刻却是化作了一只金红色的凤凰,凤头高扬凤尾轻垂,傲然展翅,凛凛欲飞。
她惊得红唇微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相较先前的花型胎记,这只描绘生动的火凤竟是更称她的眉眼。火凤一出,原本清冷的容颜少了一抹艳丽,却是多了数分威仪,眼波轻转之间,竟是不怒而威睥睨凛然。垂眸将今日之事细细想了一遍,她忽然就明白了驸马此举的深意。
转身回眸,看向侍女透着惊异的脸庞,凤目之中带上一抹坚毅:“写意,你去将本宫的加冕朝服取来。”
——
那一夜,阴云漠漠,秋风萧瑟,过了戌时,夜空之中便是泠泠落下小雨来,秋雨冰凉,一滴滴,打在寂寥夜色中,那肃杀孤立的宫墙上。
便是这样一个清冷的夜,便是自那冷雨霏霏间,一柄油纸伞,一双金丝履,一袭华贵朝服,一抹凛然艳色,一个盛妆美人悄然而来,步步,行至那明安殿外。
那身华贵的黑底朝服,金色绲边,锈色封腰,上用金红丝线绣出繁复九凤云纹。这身朝服,循东离祖制选色绣样,她只在受封长公主的大典上穿过一次。当日这身被她不喜的沉重墨色,今日却在那尊贵金色的映衬下显出了浑然天成的天家威仪。一步步,随着她一步步踏上那明安大殿前的白玉石阶,层层宫服后摆于身后铺展开来,在宫灯之下闪烁耀眼光芒。
明安殿前,跪在小雨之中的群臣呆呆注视着眼前那姿容明艳雍容华贵的少女,阴沉面容上闪过一丝诧异。
终是行至宫门口,公主转身回眸,一双傲睨凤目淡淡扫过群臣,红唇轻勾弯出一抹冷然笑意:“各位大人,这是在干什么?”
清冷声线淡淡在耳边响起,便像是一瞬,被那打在身上的冰冷雨水一下落进了心里,心头不禁泛起一丝寒意,白相俯身回话:“启禀公主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
“圣上还没死呢!”
话音未落,却是被一道冷厉的女声一瞬打断,那声高亢怒吼一瞬划破长空,便犹如一击惊雷炸在诸人心头,惊异抬头对上高处那双尽带寒意的冰冷双目,老丞相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公…公主,您怎能…?”
“怎能?白相是不是想说,本宫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公主冷哼一声,咬牙开口:“大逆不道?本宫便是再大逆不道,也不如你们这群佞臣大逆不道!于圣上病重之时集体逼迫圣上下旨招罪臣回京,你们一个个究竟是何居心?!白相,你为三朝元老,辅佐三朝帝王,口口声声说为了东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扪心自问一下,你为官三十多载所做所为,究竟有多少是真心为了我东离江山,为了我东离百姓?还有你们,一个个趋炎附势拉帮结派,今日你们这些东离臣子跪于这明安殿前,趁着圣上病重谋一己之私,试问你们有谁真心顾虑过圣上龙体,又有谁,真当自己是我东离朝臣?!”
声声怒骂掷地有声,句句斥责震人心魄!话落,公主广袖一展凛然向前一步,冰冷凤目将雨中群臣逐一看过,竟是看得不少人慌忙垂目,再不敢抬头。
从颁布皇诏,到驸马大选,这初出茅庐却是心思缜密的小公主多次周旋于群臣之间,她的心狠手辣乖张果决不少人都领教过,只是时至今日,他们之中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将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同那至高无上的皇权联系在一起过。
可是今夜,那神色清冷凤目傲睨高高立于大殿之上的少女,那冷心冷面戾气逼人高声训斥群臣的天家公主,便犹如她眉角处那只傲然于世的火凤,一朝涅槃脱离了所有的青涩懵懂,一瞬之间凛然乍现的王者之气,让众人一瞬胆战心惊。
高殿之上,清冷凤目幽幽对上白相那透着惊异惶恐的脸,公主挑眉勾起一抹冷笑,开口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既然诸位大人一贯喜欢选择阵营为己谋私,想必做出今日这番言行,心中的阵营已是早就择好了吧?只是,本宫好心奉劝诸位大人一句,弄臣侵权历朝历代都没有好下场,今日阵营若是择错了,待到祸及九族万劫不复,届时诸位大人,莫要,后悔!”
------题外话------
好吧,把胎记画成凤凰这一点有点狗血嘿嘿~
不过这一章的关键是,驸马正式见家长的哇,瞧把我们的小公主紧张的~
送了琴,便就等同是托付了公主,真是心疼皇叔啊…
064 东离丧
那一夜,便是最后了。
夜半时分,之前一直昏睡着的皇叔终是醒了过来,那个样子,看着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很有精神。她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握上皇叔的手,看着皇叔微微勾唇,问她怎么是一个人。
她也笑了,说驸马回府了,明日一早再过来请安。
皇叔闻言点点头,淡笑的容颜看着平静安详。
最后的这段时日,皇叔已是很少进食,那握在掌心里的手指,骨节都已是凸了出来,却是带着让她心安的温度。
握着那宽大掌心,她浅浅勾唇笑起来,轻声开口提起今日发生的趣事,整个过程中,皇叔一直淡笑着看着她,不言不语;然后,便像是又累了,那双青黑的凤目慢慢阖起来,轻微的鼻息是那样的淡,浅浅的,渐渐变得若有似无。
轻浅的女声,淡淡环绕在床帏。至始至终,她的脸上一直带着一抹恬淡笑意,双手包裹着床沿的那只大手,一刻不停的,讲着她的故事。从今时今日,讲到尘封往事,那年,她六岁,很有幸地遇见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亲人。她的皇叔,在这十年间为她遮挡了所有风雨,在那片皇叔为她撑起的蓝天下,她的每一天都过得多姿多彩无忧无虑,无比幸福。
浅浅的轻柔的话语,淡淡的,述说着她最美好的青春年华。所有的依恋不舍,所有的脆弱无助,便是在这一刻,一点一点,深埋了心底。这一刻,她终是从皇叔的羽翼下走了出来,今后的路,狂风暴雨也好,荆棘密布也好,她会始终坚守着心中的信念,用皇叔留给她的所有勇气和力量,坚强的活下去,活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这一夜,最后的时刻,没有悲伤痛苦的泪水,没有临终担忧的嘱咐,有的只是静静的彼此陪伴,一如往昔。
天肃七年十一月二七,东离景帝驾崩,年二十八,谥号明武帝,举国哀怆。
三日之后,流放西北行宫的安王冷岚携世子回京服丧,皇城内外尽带缟素,天下吏人三日释服,禁庆典乐宴,孝期三月。
数月之前还是喜气洋洋庆祝太妃生辰公主大婚的东离皇宫,如今已是黑白双色的布幡挂满了深宫内院。灵堂之前,披麻戴孝的嫔妃大臣分列两排,无声落下的今冬第一场雪中,一身墨色丧服麻衣罩身的小公主神色平静跪在守孝队伍的最前端,默默看着灵堂之前素色的灯笼在风雪中飘摇。
灵堂一侧,宦侍常理手握皇诏强抑住心中悲怆,大声宣读圣上遗诏,那苍老尖细的声音在风雪之中传出很远,回响在空荡后宫中的每一个角落。
东离皇位,自这一日起空悬。景帝遗诏,封安王冷岚为摄政王,于新帝登基之前代理朝政,另在摄政王下设三名辅政大臣,分别由丞相白信,御史大夫苏玖翎,和龙虎营大将军薛素担当。而那各方势力最是关心的新帝人选,却是匪夷所思得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遗诏书曰,以三年为期,自摄政王辅政起的三年之间,若是东离皇女珑瑜公主诞下子嗣,皇位便传于公主,东离亦将迎来大泱七国建国史上的第一位女帝;反之,倘若三年之内公主一无所出,便由摄政王冷岚登基为帝,继承大统。
东离皇位空悬三年,最终的决定权,却在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身上。
如此匪夷所思看来几近是儿戏遗诏,双方阵营均是吃惊不已。
灵堂之前,嘤嘤凄凄的哭丧声中,公主凤目轻揭,淡淡看向那一片素白之中浓黑刺眼的巨大奠字,那双青黑如玉的眸中没有泪水,如同一汪深潭的幽暗中,蕴着辨不清的情绪。
——
数月之前,东离七国选婿,抛出了一个国君或将传位于公主的期冀,诱使七国卷入东离纷争,打乱了安王的计划;
而就在几日前,她一身朝服于明安殿前怒斥群臣,字里行间亦是暗示了登基之意,震慑了胁迫君主的心思。
只是可笑的是,当初的七国选婿本意只在阻挠安王府,那日她在明安殿前虚张声势说的那番话,亦只不过是攻心之计向群臣施加压力。她自始自终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真正坐上那重云高殿的至尊宝座。
重生的这一世,她所有的谋划均是建立在皇叔会久居皇位的基础上,而如今皇叔过早离世,面对这个意外,她还没有想清楚,将来的路该如何去走。
颁布了那样的遗诏,皇叔心里,真的是希望她能登基称帝的么?一纸诏书,将安王冷岚推居要职,其下亦是有白相这个强大助力;此外,通过联姻萧家也已重新同安王结盟,如今安王把握朝纲手握重兵,已不是她能轻易对抗得了的,如此,皇叔却是在遗诏之中以三年为期,将她和一个还未出身的弱小孩子推到了风口浪尖,皇叔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空荡的灵堂,整棵杉木镶金雕刻而成的巨大棺柩旁,公主轻轻往身前的火盆里放入冥纸,神色淡淡,想着心事。
三年之内,诞下子嗣么?…子嗣…
这么想着,便是不自觉抬眼向着身侧那人望去,察觉到视线,驸马抬眼,火光映耀之下那双清澈浅瞳眸光潋滟,对上她的目光,透出无声询问。
心中叹了口气,她微微摇头,转开视线。诞下子嗣,如今她和他之间,还完全不是那样的关系呢…
清淡视线落在少女恬静侧颜,他看了她一会儿,亦是轻叹出口气来,心知她此刻心中定是疑惑重重,正和他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那日在明安殿与圣上对弈,最后的和棋死局,圣上的那番话,当时圣上心中所想,应该是希望在自己死后,能由他来,带着公主离开。
那既是如此,圣上却为何又要在遗诏之中设下了这样的三年之期,加重安王府的敌意,将公主陷入如此险境?这般匪夷所思的遗诏,让他不免怀疑,这真是圣上的旨意么?
想着,今日灵堂之侧,那高声宣读遗诏的宦侍便再次浮出脑海,只是,如若那常总管已被安王收买背叛了圣上,这份作假的遗诏又为何不直接传位安王?
如此诡异的一份遗诏,无论从哪个方向去想,都有太多不和情理的地方。倘若这份遗诏真是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