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李世民-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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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疼痛彻底麻木了我的神经,我只能颤抖着、摸索着、在地上艰难地缓缓爬行,一路的跌跌撞撞,我总算爬进屋里,关上房门,找到栖身之处。我将头埋进臂弯里,蜷缩着身体,将自己关进无人的空间中,受伤的动物只能凭借本能躲起来,必须在安全处舔舐伤口。
我一直抱着头坐在地上,姿势不变,从午后到傍晚,从子夜到午夜,从暗夜到清晨,风冷霜寒,露重雾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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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不知是我的极力反对取得效果,亦或是李世民别有打算,我们的婚事最终不了了之。
“姑娘,李先生来了。”锦儿轻扣了下房门。
“请他进来。”我放下手上的书卷,正襟危坐。
“在下李淳风,见过风姑娘。”李淳风躬身施礼。
“李先生请坐。”我怀着敬畏的心情,打量着这位能通晓天文星象、预知天机奥秘的隋唐奇人,但是不知为何,我觉得他有些眼熟,“李先生,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哦?在哪里呢?”李淳风喝了一口锦儿端上的香茗,反问我。
“在,在……”我以两指轻点着额头,冥思苦想,脑中忽然灵光乍现,“是你!”这个李淳风正是那个在晋阳时,为我和李世民算命的那个瞎子!
“风姑娘果然好记性。”李淳风轻轻笑道。
我神情肃然:“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乔装改扮,还危言耸听,对我说出那样的话来?”
“风姑娘,你虽也是季冬二十二出生,却是破命之人,不是帝王之相,但是你所爱、所亲的人却必定能登上九五之位。我只是告之事实,何来危言耸听?”李淳风仍是云淡风轻地说着,“我所说的是否属实,风姑娘应该清楚。”
是,我所爱的人是李世民,他将来必定成为帝王,但是我呢?想到这,我开口问道:“李先生,照你所说,我是破命之人,那我所破的究竟是谁的命?”
“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世吧?”李淳风不答反问。
我没有隐瞒,据实以告:“先生应该知道我是从一千多年后的世界来的人。”
“这个我自然知晓,但是,你与隋室确实也有莫大的关联。”
“此话怎讲?”
“当年张丽华确实与杨广生下一名女婴,那女婴的左肩有颗红痣……”
我打断他的话:“但这与我有何关系?”
“张丽华死后,那女婴便被人抱走收养,转眼间已成妙龄少女,且出落得艳丽无双,但这也是她不幸的根源。”李醇风缓缓说道,“在她十二岁时,便被迫给一个年愈古稀的老头做妾,被糟蹋了清白身子不说,每日还遭受毒打,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后来她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逃了出来,谁知半途居然误入青楼沦为玩物,可怜一个金枝玉叶,居然遭此劫难……”
我的身躯忽然一颤,心中一酸,眼中险些要流出泪来,好奇怪的感觉,分明说的不是我,但我依然感同身受:“后来呢?”
“误入青楼的女子,就是想死也死不成。一日,她得知有个传说,若对着奇石‘赤幽石’诅咒,便可以借尸还魂。不知是机缘巧合,或是天意使然,她终于找到这块石头,割破手腕,以自己的血滴石诅咒,愿意用自己二十年的阳寿,换得短暂的安稳生活。”李淳风神情严峻地看着我,“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她的愿望果然成真了,她如愿离开了那个不堪的地方。”
“而我却来到了这个时空?”我轻轻起了一下战栗,“这样说,她去了我原本所在的那个时空?”
“是。”
“为什么是我?”我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手心却不停冒着冷汗。
正文 惊人真相(2)
“为什么是我?”我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手心却不停冒着冷汗。
“因为,你是她的来生。”李淳风徐徐说道,“而她,是你的前世。”
“也就是说,她因为今世得不到幸福,所以就诅咒自己,愿意用二十年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来生?”我虽然极力控制住,但仍是急促地喘息着,“现在,她终于如愿以偿,取代我在那个时空陪着我的父母,幸福地生活着。而我则代替了她,永远也回不去,只能独自一人留在这陌生的世界中受罪,是这样的么?”
一个人要有多大的怨念,才会诅咒自己?甚至用自己的来生来换取今世的幸福?
“正是如此。”李淳风见我沉默不语,便说道,“你若觉得不公平,也可以再次诅咒,将自己换回那个世界。”
“再用我二十年的阳寿去诅咒她么?”脑子被抽光似的空白一片,我喃喃道,“我做不到,她也是我呀……”
李淳风开导我:“风姑娘,你也不必过于伤心,这都是命运。”
我反问:“这是命运么?”
李淳风点头:“这就是命运啊。”
“呵,这就是命运……残忍的人以这句话来抹杀罪行,而懦弱的人却以这句话来逃避现实。”我浅笑,心中满是失落与空虚。有人认为能勇敢与命运搏斗是人生最崇高的事,而有人则认为坦然接受命运才是崇高的事……而我,将会选择哪一种呢?
“我曾求天占卜,”李淳风又道,“张家的女子三代倾国,前有张丽华,陈覆灭。而今有你,隋灭亡,而这第三个,就不知是谁了。”
“三代倾国?危言耸听。”我将脑中所有的杂念屏除,扶住椅把,坐直身体,“李先生,你今日来不止是为告诉我这些吧?”
“是,王爷请我来是为风姑娘治腿的。”李淳风只呆怔了一下,立即拿出随身的布包,“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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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意识升浮,飘飘荡荡,我再也无法阻挡那如潮水般涌过来的的疲惫与睡意。
思绪和身体正缓缓地望黑暗处滑坠下去,在梦中,我陷入无助的痛苦和恐怖之中。
梦的那端,我双眼呆滞地直视前方,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眼泪像永远不会停止似的,一滴一滴地流出,无声无息。
嘿嘿嘿……这娘们生得可真标致,天生尤物!一个牙齿都快掉光的男人涎着口水,猛的将我扑在地上,撕碎我的衣服,用臭呼呼的嘴吻遍我的全身……
不,不要,不要!我声嘶力竭地喊着,却没有人来救我,撕裂的痛苦传遍全身,我终于昏死过去。
臭丫头,你不要装死,快给老娘醒过来!一盆冷水泼在我脸上,我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可怕的鞭子便甩在我赤裸的身躯上。痛,好痛,好痛!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我痛得放声大叫,那个凶悍的女人却不放过我,仍是不停抽动手中的鞭子,啪啪啪,一下又一下……
为什么我要经历这样的事情?!
恨……
我恨啊……
我好恨!
我真的好恨!
我混混噩噩地从梦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泪水已经打湿了枕头。
那遥不可及的旧时回忆,在梦中一瞬间被唤醒,零星片段居然也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过去。记忆里没有一丝的欢乐,只有眼泪、不舍,以及无边无际的恐惧和排遣不尽的恨意。
我再也不能入睡,披衣坐起身起来。
燃起了桌上的烛火,铺纸、磨墨、调色、润笔、作画。不知有多久没有这样的心境了,这一刻,我只活在为自己营造的半梦里。
沾墨少许,挥毫纸上,笔尖缓缓滑动。来到这个时空,我最早遇见的人是秦琼,而后是王伯当、李世民、李元霸、宇文成都、罗成……快乐与悲伤历历在目,失去、获得、冷却、希望、燃烧、再失,在人世凉热中感受到冷,冷到痛了,痛到哭了,一切恍如昨日。
画已成,我低头细细一数,正好九人。这幅画似曾相识,原来就是我在博物馆里看见的那幅。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从不信神佛,但有时,却不得不信命了。我没有在那副画上题字,只默默地将画卷起,稳妥地收好。
拿起放在一旁的钱包,大头贴上一家三人的笑容依旧灿烂。
指尖轻轻滑过,泪却忍不住又要流出:“爸、妈,对不起,女儿这一生恐怕都不能再见你们了,幸好仍有她留在你们身边,代替我照顾你们……”
推开窗,薄雾缭绕、露珠冷凝。
伸手拈住一瓣落花,再一弹指,便嵌入风中,消于无形。
谁没有过那么一段前尘往事,就看你能不能在谈笑间,将往昔飞灰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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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两天、三天……许多个日子过去了,李世民每日不见人影,已极少踏入我的小院。我不想自艾自怜,即使李世民不爱我,即使他已经喜欢上另外一个长相和梦中人相似的女子,我也不想再为他伤心。
凉风带来第一场夏雨,好冷……为什么夏天也会如此冷?我缩了缩冰冷的脚,呵着发凉的手, 坐在桌前,朦胧间听到外面噼呖啪啦的雨声。
倚窗听雨是莫大的享受,伴着风声,狂暴的雨声竟让人有些害怕,但我还是感受到了久违的痛快。看来今夜,可以枕着夜雨安然入眠了。
咯吱……窗格忽然传来细微的声响,我皱了皱眉,对锦儿说道:“去开门,外头有人。”
“姑娘,你别说笑了,雨下得这样大,谁会傻得站在外……”锦儿念叨着去开门,门一打开她就惊呆了。
李世民正站在门外,大雨将他淋得全身湿透,可是他似乎没知觉一般,默默走进屋来。
“哎呀,王爷,你怎么会站在门外,快把湿衣服换下吧!会着凉的!”锦儿先是呆站着,而后连忙上去劝道。
“你退下。”李世民一摆手。
锦儿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她才忐忑地退出房去,回身小心地为我们关上房门。
我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抬眼望着一身湿漉的李世民,他的狼狈使我心中掠过一丝不忍。盯着他额上那一缕被水珠弄得湿漉凌乱的发,我怔楞了一下,竟自然而然伸出手想拨开他额上的发。但下一刻,我便醒悟过来,忙不迭将已伸至他面前的手收回,却来不及了,手腕已被他截握住。
李世民冰冷的大手使我全身一震,我定定心神,也没抽回手,只用平淡的语调问道:“这么晚了,你来有什么事?”
“明……”李世民面色发白,两片嘴唇更是苍白得骇人,他脚步踉跄,扑通一声,便跪倒在我面前,双手圈着我的腰,将头埋入我的怀中。
“世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竟能让这个如泰山般难以撼动的男人如此失态?但我没开口问他,因为在这种时候,任何安慰都是空洞无力的。我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搂着他的肩,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凉如寒冰的身子。
等李世民稍微平静之后,我便吩咐锦儿拿来干净的衣袍让他换下,又让锦儿去熬了姜汤端进来。
“来,先把这碗姜汤喝了。”我将姜汤端起递给李世民。
李世民接过慢慢喝了,眼中也重新凝集精光。
“还冷么?”我轻声问道。
李世民没有回答我,他抱起我,两人一同躺在榻上。他执起我的左手,轻吻了下,而后叫道:“明。”
“我在。”我伸出右手搭在他手上,感到他的手正微微颤抖。
“我们……要背水一战了!”李世民的声音异常低沉,却饱含破釜沉舟之意。
背水一战?什么意思?玄武门之变就要开始了么?我心中咯噔了一下,却没有问出口。
正文 破釜沉舟(1)
背水一战?什么意思?玄武门之变就要开始了么?我心中咯噔了一下,却没有问出口。
“他……父皇……不再信我了。”李世民的口气依然平淡,但包含的意思却是惊天动地,“文静,被父皇杀了。”
刘文静被李渊杀了?我有些意外,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就在方才,父皇的旨意下达到府中,禁军卫士已强行将玄龄、如晦二人带走,将他们撵回私宅之中。并且也下旨让秦琼及尉迟等将领明日必须到军中向李元吉报到,从今往后就听他的号令了,否则便是违抗军令,以军法处置。”李世民全身肌肉忽地僵硬住,然后又倏地放松开来,“眼看我的四肢羽翼就要全部被剪除,而空留一副身躯又能存活多久?文静被下狱后,我曾去探过他,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故不虚也’!父皇信任我,只不过是因为我能打仗罢了。前次我退了突厥,突厥确实很长时间都不再来搔扰我国。但这么一来,我在父皇眼中,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我还能活下去么?此次突厥又来进犯,父皇居然派遣李元吉前去迎敌,他是再也不会信我了……”
我心中一凛,身子紧贴在李世民的胸膛上,他冰寒的体温直透过衣衫,浸进我的肌肤,冷入我心底。李世民此时已明白自己与刘文静的处境并无不同,他虽贵为皇子、封作藩王、执掌兵马大权,其实不过都是李渊手中的走狗弓箭,一旦鸟尽兔亡,仍是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