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良母难为-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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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黛累了,不消片刻便沉沉睡去,而她怀里的丸牛更是睡得像头死猪。
沐千澈却了无睡意,身畔不时传来一股幽幽淡淡的馨香味道,随着她匀长舒缓的呼吸而渐渐清晰了起来,一个劲儿地朝他的鼻间钻来。沐千澈从不知女子的身上竟会如此之香,相处这二日来,明明她就从未用过花瓣泡澡或是涂抹胭脂水粉什么的,可那香味就是绵绵不断地飘来,让人心神平静的同时,也让人想要一点点地靠近她。
沐千澈不由地转身平躺,然,他一动,他斗笠上的黑纱便再次轻触到莫黛的后颈,她无意识地伸手抓了抓,忽然也转身平躺,沐千澈惊了一跳,待见到她仍然熟睡之时,他才略略放松下来。
沐千澈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究竟为何会救她,且把她带到古渠县来,总感觉有一股无形之力迫使他拒绝不了她的要求。他对莫大溪,不,既然她已将自己取名为莫黛那便莫黛吧,他对她并不熟悉,他只知她早前与莫如是同类货色,时常言语调戏他,更曾翻墙入他院内欲行不轨,不过结果她没落着好便是。她开始改变是从几月前开始的,也便是他将迷路的她领出山林那时。
沐千澈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为何他每回遇见她,她都是在山林中迷路了呢?而当她定定地望着他,然后说一句“我迷路了”时,他都会理所当然地为她带路。她不再言语轻浮,而是变得认真有礼,他发现她对给予别人东西时相当豪放且强硬,却不习惯接受别人的给予,对他的举手之劳都会感恩戴德。
她被村人当做妖孽用火焚烧,之后双目失明了,可他在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痛苦与慌乱,这得该有多大的心胸才能够忍受这些苦难?也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他才答应让她跟随他。
卯时,莫黛醒来时,沐千澈早已起床。莫黛睁开眼眨了眨,看不见,睁与不睁都无谓,但有时会下意识地睁开。
丸牛不知何时也醒来,趴在莫黛的脸侧,哼唧道:还是看不到吗?罢了,急也没用,老子相信待到香肌果真正在你体内生根发芽之时,你便能看得到了!
莫黛感到有些惊悚:怎么还能在我体内生根发芽?那我会不会死?
丸牛:不会,只不过香肌果开始生长之时,你会痛一阵,待痛完之后你便与香肌果同生了,待你将死之时,香肌果会指引你回到那个谷底,待你死透,香肌果才会将你整个化为自身的能量入土生长,直到六十年后结出另一颗香肌果,找到另一个寄宿体。
莫黛感到愈发惊悚:那你守在我身旁便是想……
丸牛:没错,老子要守到你死,然后再等六十年吃下香肌果!
莫黛忽然有些无语:丸牛,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出现在那个谷底的,而你尊贵的身份又是什么?
丸牛:哼,你也知道老子的身份尊贵吗?好吧,老子便告诉你,老子是灵猪一族。我们灵猪家族虽然数量稀少,且甚少露面,但却是整个云姆山的统领者,成年时体形巨大无比,甚是威猛。可你也瞧见了,老子是与众不同的,老子虽然已成年,但却与刚出生时没两样,老子的爹怕老子一个人生活时会被这山中的野兽欺负,便将老子送到了那个充满灵气的谷底,希望老子多吸收点灵气,然后等着六十年一成熟的香肌果,待老子一吃下,看哪种混账野兽还敢来欺负老子!哈哈哈!
莫黛还是有些不明白:我记得我无意间掉进那个谷底时,你说过谷底有结界你出不去,那你又是如何进去的?
丸牛忽然不说话了,哧吭了半天才道:是老子的爹用灵力打开结界让老子进去的,爹说让老子在里头呆着,等到老子吃下成熟的香肌果再救活那棵枯树后便可走出那结界。你现下想得没错,之前你滴血救活的那棵大树也是你生命力的体现,待你死后它也便跟着枯萎,而在你之前的香肌果寄宿体是一只雌性画眉鸟,虽然它吞下了香肌果,但遗憾的是,它因求偶不成郁结于胸,没几日便死掉了。老子的爹将老子送来时,它已经死了五年了。
听了丸牛的话,莫黛的嘴角跟着便抽了抽,原来还有因为求偶不成而死掉的画眉鸟啊!
丸牛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这死女人没良心,之前老子不见之时,都没见你来找老子!
莫黛当即反驳:我找了,但是没找到,你走时为何不跟我说一声?
丸牛:谁让你不带老子睡,你根本没将老子放在心上,只管你那几个没良心的相公!
莫黛:那你是自找的!我为了找你在山中迷了路,我想过你可能回了那谷底,可我找不到那个谷底了。
丸牛:你不会用血吗?你滴一滴血给任意一棵小树或小草让它们指路就行,你就是没诚心!
莫黛不理它的无理取闹:请问你那回有进到谷底吗?你的灵力不是不够吗?而且关于香肌果寄宿体一事,之前你为何不肯告诉我?
丸牛不说话了,它才不会告诉她,它是因为默认自己是她的所有物,那棵大树才放它通行,它更不会告诉她,它是因为害怕她接受不了会整个人发狂才话到嘴边又不说。说到底,它也看出来了,她是一个踏实过日子的人,除了家人遇到危险时她会想动用异能,其他时候,她压根儿就忘了自己还有异能一事。
可这回她受了苦,想是应该明白了吧,她根本不是普通人,是以它才和盘托出香肌果的事情。
莫黛又眨了眨眼,伸手去摸身畔的丸牛:丸牛,我此时才忽然想到,那日谷底救活枯树时,我的血并未散发出香味,可我后来救人之时,血都会散发出香味,而当那个白巧玲让人划伤我的脸时,却又没有香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丸牛翻了个白眼,不明白莫黛问这个有何意义,不过它还是告诉她,服了香肌果后,她的血便是有灵性的血,一旦她发自内心想要救人之时,那血便自然散发出香味,其实那香味也是灵气,反之则不会发出香味,而谷底救树,之所以没有散发出香味,是因为谷底本就灵气满满,所谓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之同化矣,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莫黛还想问有关那个梦的事情,不过,这时沐千澈推门走了进来。
“莫姑娘,醒了吗?醒了便起来洗漱一下,在下把水端来了。”沐千澈将黄铜盆搁在门后的架子上。
“醒了,多谢沐公子了!”莫黛坐起身,摸索着朝门后的盆架子前走去,沐千澈看着她,本想上前扶她,却见她小心翼翼,一步步丈量着走,原来他昨日带她进门时,她竟将桌椅摆放的位置悉数记住了,好强的记忆力。
沐千澈在这厢暗赞着,而莫黛的心里却是突突地紧张着,天知道,她其实每走一步都有些胆怯,下意识地就怕自己摔倒,想前世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而今再来一回,虽然艰难,但却是必须要靠她自己踏过去的坎。
终于,莫黛走到了黄铜盆前,手先是试探了一下水温,而后悉数没入,发现里头已经放了帕子时,她笑着道:“沐公子真是细心,多谢了!”继而便开始捧水洗脸,而后拧干帕子擦干脸上的水迹。
昨晚下了马车,待那赶车的中年女人走后,沐千澈便帮着莫黛卸了脸上的妆。这里是古渠县的边郊小镇,离古渠县城还有近一日的路程,偏得很,不会有人认识莫黛,便是认识,有沐千澈在,也没甚影响。
洗漱完,沐千澈将黄铜盆端出去,不多会儿便将早饭端了进来,是三碗豆浆并六个菜肉包。沐千澈已从莫黛那里听说丸牛吃的东西与人一样,之前略显诧异,待见到它睡觉都要莫黛抱着睡时也便释然了,这丸牛怕是与大户人家养的宠物猫狗一般,金贵得很。
丸牛将嘴没进豆浆碗,一阵唏哩呼噜之后吞食了半碗,而后叼起一个菜肉包三两口吃完,莫黛的一个包子才吃到一半,丸牛已经解决了它的早饭,还仰起猪脸冲莫黛哼哼它没吃饱。莫黛无法,只得又将自己的另一个菜肉包递给它。
沐千澈见了,便道:“莫姑娘,是在下考虑不周,在下这就再到楼下多拿几个包子上来!”
丸牛一听,登时高兴地直哼哼,可莫黛却急忙阻止道:“沐公子,我和丸牛一路上吃喝用度的花费皆是由你所出,对此我们已经十分知足感恩了,而且常言道,食之七分饱,活得老又老,您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闻言,沐千澈觉得自己更应该下楼去多拿几个包子了,既然请人家吃饭,只管七分饱哪行?于是不多时,沐千澈便又端了六个包子上来,莫黛又吃了一个,剩下的全进了丸牛的肚子里。
莫黛不禁在心里计算起这一顿她和丸牛统共花了多少钱,一个菜肉包三文钱,十个便是三十文,两碗豆浆是三文,加起来便是三十三文。还有租马车的费用,住客栈的费用,而她身上穿着的是沐千澈的衣服。沐千澈显然没多少银钱,不然他的衣衫也不会打着补丁,不行,她得赚钱,她不能一直靠着沐千澈来养。
“莫姑娘?”沐千澈见莫黛又在发呆,忍不住出声唤道,“我们该启程了,还要坐半日马车才能到达水泉镇,那里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家有一处宅子空着,我们以后便住在那里。”
“啊,好,全凭沐公子安排,莫黛这厢多谢了!”
沐千澈忽然又道:“莫姑娘,你不用太客气,如此,我们以后的日子过着也别扭!”
莫黛忽然觉着沐千澈的话说得有些歧义,但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吧!她也是觉着她同沐千澈之间太过客气了。
“既然如此,那你也不用叫我莫姑娘了,直接叫我莫黛吧,而我便叫你千澈!”
沐千澈怔了怔,没说话,表示默认。
这回赶马车的人是个爱说话的年轻女子,长得甚丰满,笑容看起来甚和气,自称李丫。待见到沐千澈扶着莫黛上马车时,李丫便笑道:“姑娘好福气,娶的好相公。”
莫黛不知沐千澈怎么想,自己只是呵呵了一声。
待马车上路不疾不徐地前行时,那李丫又道:“姑娘这回是去水泉镇探亲吗?”
“嗯,探亲,顺便住一阵子。”莫黛答道。
“是吗?那巧了,我便是水泉镇人,我昨日送客人过来晚了便未回去,今日赶巧遇上你们了,真是有缘啊!对了,姑娘是探的哪家亲戚,说不准我李丫还能认识咧!”
莫黛答不上来了,而沐千澈则适时开口道:“千药馆的丰大夫。”
“啊,丰大夫呀,我知我知,丰大夫的医术可高明了,早前我家娃发高热,口吐白沫翻白眼的,可把我和我家相公吓坏了,赶紧将娃抱到千药馆去,丰大夫一见,只稍微替我家娃扎了几针,我家娃便没事了,之后喝了三日的药,我家娃这才全好。我与你说啊,姑娘……啊,你们是不是来找丰大夫看病的?是姑娘你的眼睛问题吗?”
“嗯,妻主她双目忽然失明,我陪她过来找丰大夫诊治。”沐千澈回道。
听闻“妻主”一词自沐千澈口中说出时,莫黛的头皮跟着就一麻,心里同时还突突跳了几下,不过她明白,为了避免麻烦,沐千澈是在与她假扮妻夫同行。而这时她也才明白过来,为何沐千澈会带她来古渠县。
“哎哟,那真是遭罪了,好好的居然就失明了,姑娘你的心里一定不好过吧?不过,还是应该放宽心,人嘛,欢喜也是一日,悲伤也是一日,不如欢欢喜喜度过每一日!前些日子,我家邻居王西娘年纪轻轻的便死掉了,是因为一个小伤口不在意没去看大夫,最后溃烂到里边去了,唉,她那五个相公哭得可真惨哦,已经有仨孩子了,最大的三岁,最小的才两个多月啊……”
李丫也不管车内的人爱听不爱听,嘴里一直巴拉巴拉地说着,而莫黛在听到那三个孩子时,不由地想起莫小羽、莫小翼和莫小满来,小羽三岁、小翼两岁,而小满才两个多月……
莫黛忽然流下泪来,沐千澈不说话,只是递了块帕子给她。莫黛赶紧接过去擦掉眼泪,跟着便有些难为情,她一个女子,居然在男子的面前落泪什么的太不像话,而且还是在沐千澈面前。索性她的脸皮已经厚到一定程度了,都能没皮没脸地赖上人家了,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眼泪了。
赶车的李丫忒么能说了,从出发一直到达目的地,她的嘴巴就没停过,从她家爹娘相公孩子一直说到她家的小鸡小鸭小狗,又从她邻居家的爹娘相公孩子一直说到邻居家刚产的小牛仔不幸夭折了。
而后又说水泉镇这名字的来历,说是因为小镇是建在火炉山的山脚下,有好几处天然的温泉水,故而命名水泉镇。然后又说镇上有两家温泉客栈,一家叫“洗泉客栈”,一家叫“泉汤客栈”,洗泉客栈的老板娘叫聂金多,四十岁,有六个相公,个个皆年轻美貌,泉汤客栈的老板娘叫柏多银,三十八岁,五个相公,却个个凶巴巴的。
说完这个又转回莫黛的眼睛上:“姑娘,我李丫瞅着你这眼睛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