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第3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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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了,还敢想着要人家的性命,她难道不知道一旦事发,不但她自己要遭殃,还会连累他们大家伙儿吗?
凌思齐则是单纯惊诧于赵氏的胆子,她这是不想要命了是不是,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过转念一想,赵氏至今不知道那不孝子的狠毒,若是知道,便是再给她十二个单子,谅她也绝不敢再下毒害他!
母子两个正且惊且怒且恐慌着,就听得凌孟祈那番话,尤其是凌老太太,听凌孟祈的意思,竟是连她也一并疑上了……因忙回神说道:“我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来,且不说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如今可是我唯一仅剩的亲孙了,我和你老爷还指着你给我们养老送终,将我们凌家的香火传承下去;便没有这一层原因,你也终归是我的亲孙子,身上流着我的血,当初我做不出眼睁睁看着你死的事,如今就更做不出了!你别听那婆子胡说八道,她那样一个狗奴才,嘴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凌孟祈就勾了勾唇角:“我也觉得老太太不像是能做出那样事来的人,那如今就请老太太全权为我做主了,总不能让我白受了委屈不是?”
让自己为她做主,自己如今都要仰仗他的鼻息过活了,还能为他做什么主?
凌老太太腹诽着,见凌孟祈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满都是嘲弄,偶尔看向赵氏时,却冰冷嫌恶得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堪入目的脏东西一般,想起早年赵氏对他的种种欺凌,心里忽然就明白过来。
他这是要借她的手发落赵氏,让赵氏为自己早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呢,——赵氏毕竟是他的继母,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若亲自发落赵氏,回头让人知道了,总是不好听,哪比得上让她这个做婆母的来发落赵氏,凭谁都说不出半个“不”字儿来?
当然她也可以不做,可他的丑话却是说在前头的,不做便是赵氏的同伙,就是谋杀亲孙的凶手,谁知道面临他们母子的会是什么下场,凌老太太精明一世的人,怎么可能为了赵氏一个她早不待见了我的儿媳、一个纯粹的外人,来得罪自己的亲孙子,让自己和自己的儿子身陷囹圄!
念头闪过,凌老太太心里已有了决定,当机立断便说道:“我自然不会让你白受了委屈,也绝不会让那胆敢谋害我孙子的人有好下场!”
说着看向赵氏,怒喝道:“贱人,你还不认罪!吃着我孙子的,住着我孙子的,若早年你待他但凡好些,但凡尽到过半点为人母的本分,如今他供你一碗饭吃都还有心肠,可你却百般欺凌虐待于他,好几次甚至差点儿谋害了他的性命去,他今日能供你好吃好喝,已是仁至义尽,你却仍不知悔改,不知惜福,竟还欲毒杀她,你这样的毒妇,我凌家是万万留不得了!老爷,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让人备了文房四宝来,赐这毒妇一纸休书,以后她是生是死是好是歹,都再与我凌家没有半点干系!”
凌老太太自以为自己已将凌孟祈的心思猜准了,一旦赵氏不再是他的继母,一旦赵氏不再是凌家的人,她一个半老妇人又身无分文,在京城还举目无亲,又还能活多久?且就算是即刻便死了,又有谁会去关心她的死因?至多也不过就是官府的人出于惯例,将赵氏的尸首拖去乱葬岗子胡乱埋了便是!
凌思齐倒是没有凌老太太想得这么多这么远,但他一是这么多年下来听凌老太太的话听惯了的,二是早已厌了赵氏,巴不得能休了她,扶正自己两个通房里任何一个都比她强。
是以听得凌老太太的话,他毫不犹豫便应了一声“是,母亲”,让人准备文房四宝去了。
就好像他与赵氏没有做过将近二十年的夫妻,就好像他们根本不曾生育过一个儿子一般,凉薄得实在让人心寒。
铁证如山,赵氏没想过抵赖,也知道抵赖不了,所以连一句辩白的话都没为自己说。
然她虽对凌老太太和凌思齐的凉薄绝情早已是习以为常了,对母子二人此时的所作所为依然恨得牙痒痒,忍不住冷笑着尖声道:“我是毒妇,可你这老不死的与你的窝囊废儿子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但凡当初你们对那小杂碎稍稍尽了点做祖母的和做父亲的责任,我又怎么敢那样对他?如今你们倒装起好人来,只可惜凭你们怎么装,小杂碎都不会正眼看你们,不过只会看在你们生了他的份儿上,赏你们一碗剩饭吃而已,想摆老太太老爷的架子,等下辈子去罢!”
又骂凌孟祈:“你个小兔崽子狗杂碎,我真后悔当年没有弄死了你,哪怕我自己因此身败名裂呢,至少我的佑哥儿今日就不会死,我可怜的佑哥儿啊,你死得好惨,只怨娘没有本事,连为你报仇雪恨都做不到!你在下面等着娘,娘很快就下来陪你,届时我们母子俩都化作厉鬼,日日夜夜缠着那狗杂碎,让他不得好死,血债血偿!”
显然赵氏与凌老太太想到了一块儿去,凌孟祈即便再恨她,只要她一日顶着他继母的名头,他便不敢明着拿她怎么样。
可她若不再是凌家的人了,那他想让她出个什么“意外”,譬如被人抢劫了凌辱了甚至虐杀了,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且事后还不会有半点麻烦,更没有半点后患,——既然她都已死定了,那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自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哪怕不能对老不死的、窝囊废和小杂碎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呢,至少也能给他们添点堵不是!
凌孟祈连正眼都不看赵氏一眼,更别提与她说话什么的了,只是看向满脸恼怒,似是忍不住要与赵氏对骂了的凌老太太道:“老太太与老爷赐这毒妇一纸休书倒是多少为我解了几分心中的恨,只我依然觉得委屈,依老太太说可该怎么样?”
还觉得委屈?凌老太太心下一沉,暗想他总不至于让他们母子当场要了赵氏的命罢,那这事儿他们可应不得,赵氏死不死还是次要的,回头他以此为把柄日日要挟他们,让他们做他们做不到或是不情愿做的事,他们岂非死活都由他,日子比现下越发不如了?
凌老太太因强笑着迟疑道:“那依你说,要怎么样你才能不觉得委屈?就怕祖母与你父亲能耐有限,不能再与你做主啊……”
话没说完,凌孟祈已凉凉笑道:“别的事老太太与老爷的确没能耐与我做主,此事却非得老太太与老爷才能为我做主不可呢,换了别人,都不行!”
凌老太太闻言,心下先是一松,随即又是一紧,怎么她听孟祈的语气,不像是什么好事呢?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那你且说来我们听听。”
凌孟祈端起桌上的茶,漫不经心的吃了一口,才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想让老太太与老爷做主,将凌仲佑也一并逐出凌家,以后再不算凌家的人,自然也就不能葬入凌家的祖坟,享凌家后世子孙的香火供奉而已,老太太说,这事儿可不非得您和老爷才能为我做主不是?”
将佑哥儿逐出凌家,以后再不算凌家的人,不能葬入凌家祖坟,不能享凌家后世子孙的香火供奉?
凌老太太只觉浑身发凉,片刻方近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知道早年佑哥儿也颇多对不起你的地方,可他到底是你的亲弟弟,且死者为大,你又何必定要这般赶尽杀绝呢……”
对自己已经死了的亲弟弟都这般狠绝,况佑哥儿的死明显与他脱不了干系,杀人不过头点地,他竟还让要佑哥儿死无葬身之地,以后也只能沦为孤魂野鬼……那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凌孟祈冷笑一声,正要说话,一旁赵氏已近乎疯狂般的尖叫道:“凌孟祈你这个狗杂碎,你好狠毒的心肠,害死了我的佑哥儿不算,如今他都已经死了竟也还不肯放过他,还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只能沦为孤魂野鬼……我跟你拼了,我跟你拼了!”
一边说,一边状若疯狂的往凌孟祈所在的方向撞去,只可惜连凌孟祈的衣角都没能沾上一片,已被虎子一脚踹出了老远,趴在地上半晌都爬不起来,也再说不出话来。
凌孟祈这才看向凌老太太,寡淡道:“早年赵氏与凌仲佑百般欺凌虐待我,一次又一次欲置我于死地时,凌仲佑可从没想过我是他的亲哥哥,老太太若实在心疼他,舍不得将他逐出凌家的门,那就将我逐出门罢,横竖我今日话就撂在这里了,凌家这一辈只能有一个儿子,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凌老太太如何肯将凌孟祈逐出门,且不说他们母子如今只能靠着他养老送终,只凭他如今是凌家这一代仅剩的男丁,她也不可能将他逐出门啊。
死者是为大,可同样的死者已矣,生者却还得活下去,总不能让他们一家子都因着凌仲佑一个死人,都跟着受罪遭殃,甚至都陪他去死罢?
凌老太太就无话可说了,只得看向一旁已经写好了休书的凌思齐,试探着说道:“你是他们的父亲,也是我们家的一家之主,你说说这事儿怎么办罢,我们都听你的。”
想让儿子再来唱个白脸,看事情还能不能有回寰的余地,终究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凌老太太对阴司报应这类事儿,还是很忌讳的,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让次孙哪怕已经含冤惨死了,还得不到安生。
“……这事儿我能有什么主意,还是母亲做主罢。”只可惜凌思齐是个无用且蠢的,根本听不出自己母亲的言外之意,且就是听出来了,也接不住这烫手的山芋,倒把皮球又给她踢了回去。
凌老太太没有办法,只得腆着脸继续与凌孟祈周旋:“‘杀人不过头点地’,横竖他也碍不着你什么了,如今他又有了个被休弃的母亲,认真说来就跟个庶子差不多了……以后不过就是四时八节的赏他一碗饭而已,我听说你媳妇儿已经有了身孕,你就当是为她腹中的孩子积福,也当是祖母求你了,别逐出他出门了罢,啊?”
说到最后,语气里已带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哀求。
奈何凌孟祈半点不为所动:“第一,正是因为我媳妇儿有了身孕,我可不想我的子孙供奉一个对我恨之入骨的人,让他们背上‘不孝’的罪名;第二,有逐他出门权利的,只有老太太和老爷,我可没有这个权利,老太太怎么反倒求起我来,该怎么做,不是只有您和老爷说了才能算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凌老太太便是再腆着脸,也继续不下去了,只得暗自气闷不已,这叫什么事儿,明明就是他逼着他们做恶人的,如今说起来,他倒一副无辜无害的样子;而且他今日能这般对佑哥儿,明日就能这般对他们母子,这个口她不能松啊,一旦松了,明日他一定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的!
场面一时僵持住了,屋里的气氛也因此渐渐沉闷起来,区别只是凌孟祈虽不说话却一脸的闲适,凌老太太不说话却是一脸的焦灼与挣扎。
不知道过了多久,虎子忽然以刚好够大家都听得见的声音“自言自语”起来:“连我一个做小厮的,尚且知道鱼与熊掌不能兼得的道理呢,既想享受熊掌的美味,又不想舍弃鱼的鲜味,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也是大爷忒好性儿,换了我,才不管那么多呢,直接把不顺眼的人都撵了,任其自生自灭去,怕人说就大不了将人扔远一些,再让人看住,或是让其一辈子都再说不出来话便是……”
一边说,一边还有意无意的接连看了凌思齐几眼。
凌思齐被虎子这样不怀好意的看着,后背霎时湿透了,想到了当初在诏狱时看到的一幕幕……他忽然大声说道:“有赵氏这样一个母亲,她生养的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凌仲佑活着时已经丢尽我凌家的脸,让凌家屡次蒙羞了,如今他母亲又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来,正所谓‘母债子偿’,他也留不得了,省得有损我凌家百年的清名,所以我以家主和现任族长的双重身份宣布,从即日起,凌仲佑不再是临州凌家的子孙,不得葬入凌家的祖坟,以后更不能享受凌家后世子孙的香火供奉!”
话虽说得于冠冕堂皇之外,还有几分不伦不类,意思却是表达得很清楚了,那就是由他做主,将凌仲佑逐出了凌家的门,自此后者便不再是凌家的子孙,一个彻底没有家族的人了!
凌思齐说完,觑了一眼凌孟祈,见他神色还是淡淡的,似犹不满意,想了想,又大声补充道:“此决定即日生效,回头我便亲自将凌仲佑的名字自族谱上勾去,连同赵氏的名字一起,省得让这对母子继续污损我凌家的百年……唉哟……”
百年二字后面的‘清名’两个字还未及出口,冷不防就大叫起来,却是一直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赵氏听到这里,悲愤怨毒到了极点,以致再听不下去,竟挣扎着爬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凌思齐一头撞过来,将他撞得栽倒在了地上。
赵氏一击得手,立刻又就势咬在了凌思齐的手上,直咬得凌思齐的手鲜血直流,一脸喘了她几脚,她才吃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