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妃·狠彪悍-第2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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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到了最后,甚至不待润下令,东楚已经丢盔卸甲仓皇逃窜。
一场大战以这样的悲剧落幕,东楚的船只驶上落峰关,润缓缓的下了船,思绪却被刚才的那一战困扰,东楚士气低迷撤退就罢了,战北烈明明小胜几分可以追击,为何也收兵了?
“若不是皇上执意开战,又怎么会这样!”
“咱们开战已经触怒了上苍,牲口猝死就是示警。”
“上天已经下达了旨意,西卫女皇将会一统四海,还打什么?”
七嘴八舌的小声抱怨,汇聚成一股低迷又沉闷的嗡嗡声,一声声崩溃的抱怨,毫无阻滞的钻入耳际,润唇角含笑,眸子却是越来越冷,不由得想到那女子,当初也是受到这样的非议么,或者比这要更加的严重。
忽然,他眉峰一皱。
回忆起方才的一战,似乎一直没看到冷夏的身影,仿佛扔完了第一个炸弹之后,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鬼使神差的回过头,看向远远航走的大秦战船,那极远极远的一艘巨大战船的甲板上,一黑一白的男女背对着他相拥而立,战北烈似是有所察觉一般,亦是转头看了过来。
两人看不清对方的面容,那目光却仿佛实质一般在江面上碰撞。
“皇兄?”
莲微微颤抖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再如何自傲的女子始终是在锦衣玉食下长大,第一次看到惨烈的战争,她绝美的面容苍白如纸,额头上泛起了点点冷汗,然而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氤氲着丝丝的振奋和倨傲,为她亲手制作出的炸弹,为那炸弹耸人听闻的威力。
疑惑的一声轻唤,将润的神思拉回。
他摇摇头,挥去心头不知怎么忽然升起的不好预感,并不回答,转身向着落峰关的军营走去。
也就自然不知道,在他转过身之后,大秦已经驶远的战船上……
战北烈收回远远望去的目光,一转头,看见自己怀里的……白衣男子,顿时胸口一阵酸水往上返。
一把将他从怀里给推开,某男嫌恶的深深吸了口气,脸都快被恶心的绿了。
白衣男子一个踉跄,清冷的脸上是和他同样的神色,忍无可忍的皱着眉毛。
“恶心!”
“恶心。”
异口同声的两个字,一个说的咬牙切齿,一个说的声调刻板。
两人相看生厌。
战北烈恶狠狠的瞪了伪装他媳妇的慕二一眼,慕二默默回瞪前者六眼。
忽然,胸前咯咯笑着蹿出个小脑袋,和冷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小歌谣,水灵灵的小凤眸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眨动间,小扇子样的轻轻刷着慕二的脖颈,笑的分外甜美。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说着:“依依呀呀……”
指骨分明的苍白手掌伸出,温柔的放在小歌谣的小脑袋上。
然后,毫不客气的一把摁了下去,塞回衣服里!
鼓鼓囊囊的前襟抖动了两下,粉嫩嫩的漂亮小脑袋再次钻了出来,刚露出了个小脑门,已经被再次摁回去。
惜字如金的呆子,难得蹦出了三个字:“老实点。”
伪装冷夏的慕大神医,这个时候别提多委屈了,万分不愿意再看见这张脸,小一号的也不行!
欺负不了不知道去哪里了的某个女人,只好欺负欺负她闺女。
转身,慕二呆呆且傲娇的走了。
呆子终于消失,眼不见为净的战北烈,对着海面连连的深呼吸。
其实原本是要花千假扮母狮子的,不过那娘娘腔柔柔媚媚的靠过来,还间或不断的飞着小媚眼,吞着小口水,看着战北烈的目光就像是恶狗盯上了肉,苍蝇看见了蛆,那恨不得一口吞了他的恶心模样……真是让人拳头发痒的想揍人!
他也的确这么干了,遵从了心里的愿望忍不住一拳把娘娘腔给飞了出去,终于舒爽的吐出了满腔鸟气。
最后没法,只剩下了就地取材的二愣子。
一个箭步蹿到后舱去,大秦战神脱下外衣,“哗啦哗啦”舀着桶里的水,疯狂的洗刷着搂过呆子的胳膊和半个胸膛,一边洗一边叽咕叽咕的念着什么。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钟苍走过来,扑克脸上没有表情,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听见前面的男人碎碎念:“靠靠靠……”
后面,就是一系列的单个字,来回循环反复无限制重复。
嘴角一抽搐,钟苍无视了耳边蹦豆子一样的“靠”,赶忙回报:“爷,狂风传回了消息,润果然是将金鳞卫化整为零,沿着海岸线的各个方位乘船回楚,暗卫已经行动堵截了不少的人,还有一些被海上巡逻的水师抓获,但是因为他们人数众多,还剩下十之一二没有发现踪迹,也许已经进入了东楚的海域。”
战北烈转过身,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询问:“他们三个呢?”
“已经按照爷指示去了,目前看来还算顺利。”
他点点头,转身刚要走,鹰眸中忽然一暗,深深的叹口气:“牺牲的将士,尸体已经收回来了么?”
“属下不敢忘。”
清理战场,将牺牲将士的尸体收回,安葬立坟,并给予失去男人的家中抚恤,这不仅仅是陆地上的战争才做的事,为国捐躯的将士,哪怕是已经被炸弹炸的四肢俱散,也一定要把尸体带回去,安葬在大秦的土地上,这是战北烈的军中严明的军令。
目光落在滔滔滚滚的江面,他咬着后槽牙吩咐:“去跟那呆子说一声,让他照顾照顾船队里伤势严重的将士。”
钟苍眨眨眼,记起刚才两人还在一块伪装夫妻呢,刚想问,战北烈已经猛的回过头,恶狠狠的瞪着他,喷了他一脸的唾沫星子:“爷不去!”
说完,大步走向了甲板。
钟大暗卫眨眨眼,抹去了脸上的星星点点,无语的看着某男背影。
分明的感觉到,他家王爷这才一时三刻没见着小王妃,就开始闹别扭了,仰头,望天,叹气,他已经预见到了自己以后的悲惨日子……
那逮着谁咬谁的大秦战神,又要回归了!
其实钟苍只猜对了一半,没有媳妇在身边固然是战北烈心情郁卒的原因之一,更多的还是对冷夏的担忧,和对这战争的一种厌恶和悲凉。
他曾经在燕楚第一战的时候,安慰过冷夏:“战争的唯一目的,就是止戈。”
这么多年来,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然而不论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少年,看到这鲜活的生命因为战争逝去,心里总归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这感觉名为责任,他是大秦战神,肩负了大秦百姓的安乐生活,他也是大秦的战北烈,承担了大秦祖祖辈辈希望一统天下,再无战争的美好愿望。
在认识冷夏之前,战北烈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那二十年的人生,便是为了百姓而活。
这也是他虽然担心,依然同意了冷夏的提议的一个原因。
除此之外,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
此时,他站在甲板上,听着耳边若有若无的哀痛声,闻着鼻端实实在在的血腥气,望着江面上浅浅漂浮的血水,缓缓的,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阴凉的江风在周身吹拂着,忽然怀里一重,他条件反射的立即抱住。
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和他一模一样的小号战神脸,唔,这小兔崽子从抓周之后,就极少这么让他抱在怀里了,偶尔会爬上肩头让他扛着,这样抱在怀里的待遇一般只有他媳妇才有,倒是难得。
小鬼头眨巴着小鹰眸,稚嫩的小脸儿上,明显有着关心和担忧。
战北烈别别扭扭,瞪眼:“干嘛?”
他撇撇嘴,决定原谅这人不友好的态度,哼哼着问:“娘亲去哪里了?”
某小孩坚决不愿意承认,方才看见这从来高大如山的男人,独自立于甲板上,背影有着小小的孤独,让他心疼了。
战北烈嘴角一咧,乐了。
嘴上还硬着:“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小十七在他大一号的脸上观察了观察,见他心情好像好多了,心里也舒服了些,说出的话是和他爹一样的嘴硬:“小爷才懒得管,我担心娘亲嘛!”
嘣。
一个脑瓜崩弹上去,弹的十七瘪着小嘴儿呼痛,战北烈怒:“在老子面前,跟谁称爷呢?”
十七摸着小脑瓜,在他怀里拱啊拱,婴儿肥的肉乎乎小身子终于挪到了亲爹坚实的背上,一屁股坐在他脖子上,遥望着已经看不清了的落峰关,叹气一声,做忧郁状:“娘亲会有危险么?”
战北烈扶着他的小屁股,嗓音沉沉,坚定而笃定。
“不会!”
“唔,那就好,十七就放心了。”
听他这小大人一样的回答,战北烈喷笑出声,拍着他的小屁股训斥:“下次这么危险的事,不准再跟来了。”
脖颈缠上两条藕段儿一样的小胳膊。
战十七从后面搂着他,再次拱啊拱,挪趴在他宽厚的肩背,不客气的吩咐:“小爷困了,娘亲在的时候,常常背着十七睡觉的。”
言外之意,娘亲现在不在,就勉为其难给你个特权吧!
“臭小子。”
战北烈笑骂一声,背着他在甲板上慢慢的踱着步,船只顺水航行,速度极快,向着西南方飞速的行驶着,再不多久就会出了楚堰江进入到楚海,白日的江风清凉,少了夜晚的阴郁,不一会儿,背后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
“唔,你的背比娘亲的宽。”十七舒服的咕哝一声,睡着了。
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战北烈轻轻的呼出口气。
“待到天下太平了,咱们去隐居,媳妇,我跟儿子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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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东楚,落峰关。
一片怨声载道的军营里,重伤的将士们被抬在担架上,一架一架的朝着军医的帐内送,而大多受了轻伤的三三两两的搀扶着,踉跄的取了汤药,回去各自的营帐。
而完全没有伤患的将士,亦是在军医的帐篷内忙里忙外。
举目所至,竟是没有几个完好无损的。
在威力强悍的炸弹下,几乎每一个将士都多多少少的受到了波及,剩下的那些只能说是上天的宠儿,而张荣便是其中的一个。
十五岁的张荣第一次上战场,竟然就碰上了这样惨烈的一战,这会儿他正吓的脸色惨白,双手双脚不住的哆嗦着。
“哎呦,轻点,轻点……”
张荣一个激灵回过神,他正帮着军医将一个袍泽没了胳膊的肩膀敷好了药,担架上躺着的伤患痛苦的蜷缩着,他一圈一圈的用干净布条轻轻给缠好,憨厚一笑,笑的比哭还难看:“对不住啊,兄弟。”
这里刚忙完,军医已经大吼着:“愣着干什么!”
张荣赶忙跑到另一个担架前。
他转过头,哆嗦着看着身边一个幸运儿,同样的没有受伤,只衣衫脏兮兮的不成样子,尤其是衣角的地方,一大团暗褐色的血渍,浓重的显示了方才战争的惨烈。
然而这青年的面色却淡定的紧,为伤患包扎的手法利落,甚至连颤都没有颤抖一下,他问道:“兄弟,你不怕么?”
青年没有转头,只专心的做着包扎的动作,淡淡回道:“既然怕,为什么还当兵?”
张荣心神一震,只觉得这声音清冷的,极舒服,让他恐惧的上蹿下跳的心,都沉静了下来。
为什么当兵……
他还真的认真想了想,虎了吧唧的回:“当兵有银子。”
这次,青年终于缓缓的转过头,看向了他。
这一看,只让张荣看的呆了,面前的青年长的极好看,在这满目血腥脏污的帐篷里,只这么一眼望过来的感觉,张荣没读过书的有限词汇中,完全没办法描述,就好像和他们是不同的人,比如今日远远瞥见了一眼的皇上,那种让人不敢直视的高华感觉,是一样的。
青年在帐篷里缓缓的扫视了一圈,正色的问:“为了银子,值得么?”
张荣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为了银子而变的和这些伤兵一样,有的没了胳膊,有的断了腿,有的烧焦了后背一整片,还有的已经完全的毁容了,这些痛苦的惨叫响在耳边,再一次让他陷入了战争时的惨烈画面中。
他脸色又白了白,挠着头迷茫道:“俺不知道。”
青年点点头,再一次回转了目光,认真的为患者包扎,在这里躺着的人,究竟为了什么变成这样,又有谁知道呢……
他利落的打了个结,从担架旁站起来,转身去了后方的一个患者身边,看着伤患一身的鲜血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已经司空见惯一般,然而手下缠绕布条的力度,却不自觉的放轻了几分。
张荣鬼使神差跟上去,好奇问道:“兄弟……”
“你们两个,过来,过来帮忙!”一声趾高气昂的吩咐,打断了他。
他转头看去,是个身穿百夫长军服的男人,站在帐篷门口,指着的正是他和刚才说话的青年。
百夫长一瘸一拐的走进来,分明腿上受了伤,吆吆喝喝:“叫你们呢,没听见啊!郭副将吩咐的,把这个送去皇上的帐篷,快去快去,耽误了大事你们有几个脑袋赔?还愣着,傻了吧唧的一看就是新兵蛋子,赶紧的!”
一听皇上两字,张荣本就软了的腿,更哆嗦了:“见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