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冤家-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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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为所动,魏瑾泓也不再言语。
用过膳,上了茶,魏瑾泓让下人退了下去。
见他又是有话要跟她说,赖云烟摇了摇头。
她进了内屋,没有屈腿坐于案桌前,而是坐到了椅上,背靠着躺椅,手支着头,舒服地靠着。
“娘说你身体不适,就未前去了。”魏瑾泓坐于案桌前,给自己倒了杯冷水,轻抿了一口。
赖云烟眼睛掠过他,道,“倒是给我找了个好理由,魏大人是想我放过她?”
魏瑾泓未语。
“那就是了。”赖云烟笑了笑,又道,“魏大人腿上的伤不疼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魏瑾泓以前的这本事,没想现在还有。
“震严兄再两个月就要成亲了。”魏瑾泓转了下手中的杯子,温和地道,“江大人这时正游历黄山。”
赖云烟以为自己活了三世,算来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定力肯定要比一般人好上许多,但听到魏瑾泓的这句话后,她的牙齿还是忍不住地上下颤抖。
“我说了这些话,你才会听我的,是么?”魏瑾泓朝赖云烟笑了笑。
他再怎么努力对她释放好意,她也当狼心狗肺,非得逼他说重话。
上世如此,这世也如此。
他以为重来一世,他对她克制容忍,在那么多年后,她总会知晓一点他的心意。
可是没用。
魏瑾泓笑带悲意地看着她,赖云烟回视着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好长的一会,心中的怒火全部压抑了下去后,她笑着对魏瑾泓说,“恭喜魏大人,这次您又赢了。”
说罢,又笑了两声,道,“您母亲真是好福气,生了您这样一个能干,又贴心她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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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末,赖云烟成婚三月的时日还是未过,不能出门。
以前丫环还能出个门,现在也不能了。
赖震严这天来看她,她才知,兄长来看她,也被魏母推说她身体不好,要静养,就没让他过来看她。
“外面都传我成病美人了罢?”赖云烟笑着与兄长调侃自己道。
“慧芳说,她给你送了几次信,你一封也末回。”
赖云烟笑笑不语。
“信呢?”赖震严看着她问。
兄长眉眼间尽是阴霾,赖云烟也仔细地看他,问道,“哥哥,最近可是出了事?”
她现在一步都动不得,明线因魏母不能再出去,暗线用了两次了,怕被魏瑾泓顺腾摸瓜查出来,她这段时日也没动,外面的事她一概不知。
“我问你信的事。”
“我问哥哥外面的事。”
无视赖震严的厉声,赖云烟犟上了。
“多嘴,休得无礼!”赖震严拍桌。
他们这次谈话,都不像前几次那般谨慎,而是火冒三丈,什么话都从嘴里说了出来。
可见,他们都过得不好。
赖云烟因他的发火沉默了下来,赖震严自知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他冷着脸僵在那,一时也没有再说话。
“信没有收着。”赖云烟先退了一步,她本不想因兄长再担扰她。
可想来,是瞒不住的,他心重,什么事都看在眼里,不说并不表示他不知晓。
“我料也是如此,回头我会与小厚说,你不必担心。”家中肮脏,赖震严料想魏府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这时本不想再管妹妹的事,可一想到前几次她依赖看着他的眼神,他这心就万万放不下去。
没有他近在眼前看着,她会如何?怕也是像他们的娘亲那样,花容正好,却蓦然凋谢。
“慧芳那等心胸,必会知晓我的难处,不会与我生气,哥哥不要为我担心。”赖云烟笑笑,轻声地道。
“嗯。”赖震严颔道。
“待三月一到,我就去拜见她。”宣朝规矩,新妇三月后,就可与各家内宅走动。
“还有七日。”赖震严算了算时间。
“是。”
“在外,不要说人的不是,那只会是你的不是。”赖震严抿着嘴,轻声且冷淡地说出了这句话。
“云烟知晓。”赖云烟笑了起来。
他替她,连亲娘的心都操了。
他那么好,她怎么舍得让他为难。
“哥哥。”
“嗯。”
“外面的事。”赖云烟提醒道。
“与你无关,不必知晓。”赖震严缓和了神色,对她道,“瑾泓这几日忙于朝廷上的事,不能久留于内宅,你自己多注意些。”
闻言,赖云烟拿帕的手一紧,看向他轻声地道,“夫君跟你说过什么?”
“他说等些时日,等你与他有了孩子后,他再多抽些时日陪陪你,你就会好过了。”赖震严说到此,欣慰地一笑,眼睛若有若无地掠过了妹妹的肚子。
赖云烟坐在那,用了她所有的克制力,才没有讽刺笑出声来。
孩子?魏瑾泓真是打得好一番如意算盘!
可偏偏,这世他先于她,拉拢上了她的兄长。
上次在赖府,她还当他犯蠢,言语不妥得罪了她兄长,哪想,那只是盲蔽了她,私下里,他不知跟她的兄长说了多少天花乱坠的话。
她才回过神,已然怕是来不及了罢?
她现在把所有的一切都和盘托出,不论兄长相不相信,都会给他造成麻烦。
魏大人真是好算计,让她困在进退不得的地步,眼看着他步步紧逼。
“你放心,有我在。”赖震严说到这时,又看向了赖云烟的肚子,眼睛柔和了下来,“我的小外甥,也是有靠山的人,谁都欺不了你们去。”
赖云烟勉强地笑笑,迅速垂下了头,不想让兄长看到她眼睛里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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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震严走后,赖云烟一直盯着魏瑾泓案上的水壶没有松开眼睛,好半晌,才长舒了口气。
她是真想下毒,只是,要是真毒死了他,也不算亏本,但要是没死成,吃亏的就是她了。
到底,还是不妥,这办法还是不行。
夕间,魏瑾泓回来得早,在屋中静坐了半会,就与赖云烟一起去了魏母那请安。
“我看看,天天养着,怎么就清减了呢?”当着儿子的面,魏母拉着赖云烟的手亲热地道。
赖云烟垂着头不语。
“我听说,给你送去的膳食,你所吃不多,是不是不合胃口?不合胃口就和娘说,我叫他们把我的给你。”魏母笑道。
赖云烟笑了笑,不语。
见她一话都不回,魏母摇着头与魏瑾泓道,“你的身子都养好了,没想,云烟的还没有,现在这病弱的样子,都没以前机灵了,我看着都可心疼了,我看还是朝宫里递个牌子,请宫里的圣医来给云烟把把脉才好,我才安心。”
魏瑾泓温声回道,“请娘宽心,她再休养段时日也就好了。”
“唉,还是请罢,早些养好,也好早些生孩子。”魏母眼睛扫过赖云烟的肚子,忧虑地道。
“孩儿到时跟宫里的人提提。”
“这是妇人之事,要不,还是我给兰贵妃递个牌子?”魏母试探地问。
赖云烟听到她这话,翘起了嘴角。
这魏夫人,怕不是要去见兰贵妃给她请太医罢,而是进宫专程为崔家说好话的罢?
兰贵妃是九大家中蔡家的蔡家女,蔡家向来行事低调,又贵为皇亲国戚,蔡家虽与魏家交情甚笃,但没有魏家当权人的首肯,出面去与蔡家提,她敢跟兰贵妃递个牌子试试。
拿她当筏子,去见兰贵妃,前世的事,这次是提前来了。
魏母一如既往地好生厉害。
想必她这一去,想必任期到了的崔平林又会有个好前程了罢?
“夫君。”想至此,赖云烟抬起脸,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她仔细地看着他的脸,魏瑾泓这时嘴里淡淡地道,“陛下正地清查通县案,下旨禁止与后宫的来往。”
清查通县案?赖云烟眼睛剧烈一缩,随即迅速反应过来,垂下眼低下了头,掩下了眼里的震惊。
这通县案,不是六年后才发生的事吗?
通县案的真相是清平公主的驸马在公主的封地乱马踩死当朝老郡王的独孙,令人埋在了通县的一座山中。
不料,却有人报给了老郡王,老郡王上禀给了皇上,皇上令刑部查案,清平驸马那边就推出了一位武官为替罪羊,刑部就匆匆了结了此案。
一边是皇上的亲生女儿,一边是皇上的老王叔,刑部还是站在了公主这边。
老郡王不服,每次临朝,都会跟皇帝纠缠此事,等现在的洪平帝死去,元辰帝登基,才有了彻查通县案这一事发生。
而现在,整整提前了六年。
魏瑾泓是干什么?
想把魏赖两家的封地之争提前解决?
这次他是打算跟赖家争清平公主的封地,还是不争?
赖云烟脑海中思潮起伏,这厢魏母惊讶地道,“不是已结案了吗,那个踩死老郡王孙子的六品武官不是被行刑了?怎么还在查?”
“其中怕是另有隐情。”魏瑾泓淡道,看了母亲一眼。
魏母知不能再问,就收回了眼神,叹道,“竟是如此,查吧查吧,威郡王就这么一个独孙,白发送黑发,也是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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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如何?”等回了内屋,下人退下后,赖云烟头一次对魏瑾泓失了敬称,撕破了表面的那张假皮,露出了她的冷漠。
“通县的封地,到时你会住进去。”魏瑾泓淡淡地说。
“我,住,进,去。”相比魏瑾泓的温文尔雅,赖云烟彻底失了仪态,她一字一句地咬牙说出口,脑袋都在发蒙。
这段时日,魏瑾泓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
“嗯,到时那会是我们的封地。”
“你知晓你在说什么吗?”赖云烟觉得他疯了。
“你不是不喜欢魏府,那就搬出去住。”相比赖云烟冷到了极点的脸,魏瑾泓显得平静极了。
“搬出去住?”赖云烟笑了一声,“你疯了。”
“过不了多久,皇上会下旨。”魏瑾泓左右看了看无赖云烟一物的屋子,转头朝她温和地道,“到时,内宅就是你的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赖云烟深吸了好几口气,勉强自己平静下来。
“孩子,”魏瑾泓笑了笑,“一个有我,有你的血脉的孩子。”
从他嘴里明明白白地听到了这话,赖云烟继一愣之后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继她越笑越大笑,最终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魏大人啊”赖云烟抚着胸口,笑得完全喘不过气来,歇了好一会,她想说他怎么就这么荒谬可笑,但笑着笑着,这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看着她满脸的泪,魏瑾泓闭了闭眼,他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握着她紧紧把住帕子的手,抬起为她拭泪。
“今生不再让你受委屈,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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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云烟坚定地推开了他的手,笑着垂眼,擦着自己的眼泪。
“云烟。”
赖云烟擦干眼泪,笑着朝他道,“魏大人所说的不受委屈,是从何时起,是从进封地起吗?”
魏瑾泓默然。
“您找了老郡王罢?”赖云烟笑着拍了拍胸口,觉得哭过一场,这心情啊,也就好受多了。
今生不再让她受委屈?魏大人可真会说话,换个好哄点的女人,也就如他的愿了。
她前世傻了几年,就算愚蠢,说得好听点,那也能叫为自己的爱牺牲过一回,但这世要是再接着傻,那好听难听话都叫傻到无药可救。
魏瑾泓闻言看她一眼,又走回到了她的对面坐下。
“老郡王答应了您不少事情罢?”赖云烟再猜,“皇上那,您也作了不少文章罢?”
魏瑾泓慢慢冷下脸孔。
“这魏府真是牢笼,”赖云烟笑叹道,“我是一步都出去不得,我这手啊,也伸不了太长,确实只得看着您十步并一步地走。”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伸缩了几下,才抬头看着人续道,“多少年没被您这样打得落花流水过了。”
元辰十年后,她就没在魏瑾泓手中吃过太大的亏了。
人真是得意久了,就难免会疏忽大意。
魏瑾泓还是不语。
“三个月快过去了,”赖云烟慢悠悠地朝那一言不发的男人道,“我要是您,定要好生想个法子,看怎么继续把我困死在您魏家的府里,像封地,孩子这种事,还是少想的好,这对您身体好。”
说罢,她溜了魏瑾泓全身上下一眼,失笑摇摇头,走到窗户边,打开了窗。
宣朝的雨季过了,夏天来了。
一切都一样,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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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