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碧-第4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桑榆从虞闻那打听到阿姊的消息,得知她如今虽与姐夫形同陌路,却将琅轩院管得严严实实,不由地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从现代而来的桑榆,一直觉得,女人如果自己不强势起来,依附一个男人,太容易就会失去自我。桑梓从当年在南湾村时的柔弱,渐渐转变为如今的强势和冷漠,说到底,都是因为姐夫的关系。
说不定,里面还有她的原因……
“你阿姊如今过得比从前要许多,你在外头不必担心她,反倒是她,嘴上虽说着狠话,心底却挺挂念你的。”虞闻与桑梓的接触其实并不多,很多话,都是袁氏学给虞大郎,而后虞大郎随口讲给他听的。
桑榆点点头,却又想起一事,抬头问道:“六哥如今来大都,那六嫂呢?”
从宫里来人那儿,桑榆听说一年前虞家给他定了门亲事,这一回是孙宰相在其中牵线搭桥的,他自己也并未像过去那样提出过反对意见。想来,时隔一年,就算还没成亲,也已经准备过门了。
“她退亲了。”
“……”
先是退了宋家的亲,时隔一年后又被别人家退了亲。难不成退亲这事,也将因果轮回?
桑榆不好意思说这话,毕竟和宋家退婚的那道圣旨,是她背着人求来的。
“俩家本已经交换庚帖,准备文定,却不料出了事。”虞闻笑笑,眼底虽还有遗憾,可面上到底已经风淡云轻了,“她退亲了也好,没得道理让她一个世家小娘子嫁给我吃苦,还说不准会拖累到家里人。”
“六哥很喜欢她?”
“只匆匆见过一面,感觉不差。”虞闻微笑,眼中带着些许回忆,“她有双漂亮的眼睛。”
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样充满回忆的表情,桑榆想,他一定很喜欢那位有缘无分的娘子,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虞闻既是要任职大都县令,必然要对管辖的地方先做一番功课。
大都同奉元城比较起来,不过只是三分之一的城池面积。若是与四明县比较起来,却又大了一些。大都下辖四个镇,离奉元城有着几百里之遥。
派官往往有肥差和那些并不怎么好的差。
大都算不得是个肥差,但认真说来,也不是个太富硕的地方。虽对外总说是人杰地灵,可真正在大都生活过的人都知道,这里山清水秀是真,人杰地灵也是真,却对当官的人来说,油水不够才是最真的事。
那些肥差空缺的时候,在后头排着队等调遣的人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而像大都这样的地方,却很容易空缺个一两月,然后才有人不得已而接受调遣。
而虞闻,作为一个政治“牺牲品”,显然并不用在意大都县令究竟是个肥差还是其他。
在经过短暂的交接工作之后,虞闻正式走马上任。
大都的主簿姓胡,养着个八字胡,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捏捏自己的胡子。桑榆曾经远远地见过他几次,面相看起来虽有几分奸佞,却听说是个实打实的好官。
只可惜长相是天生的,这个年代也没个整容手术,作为一个长了贪官脸的好人,胡主簿实在很受伤。
上一任县令走得时候把县衙内宅搬得干干净净,就如同老鼠过米仓似的,把胡县令气得不行,正要自掏腰包给新县令添置家用的时候,桑榆这边派了人直接抬着现买的家具进了宅子,一并去的还有她从外头找来的婆子仆从。
于是,县衙内宅很快就被人大打扫干净,安置好所有东西了。
虞闻从奉元城带过来的,连同阿祁在内,不过七八人。
沈婆子自然是要留在虞家的,毕竟廖氏还在那边,万一有什么事,沈婆子还能搭把手。
阿瑶原想跟着过来伺候,却被他婉拒,另外从听雨院里挑了两个比较安分的侍娘带了过来。
其余的的三三两两,各自有各自的活计。
宅子收拾了出来,按着虞闻从前住的听雨院那样,辟开了书房、厨房、茶室、暖阁,大都夏日炎热,另外还收拾出了一间敞室,撤除了窗户、栏杆,摆上青绿水盆,悬挂起竹帘,往里头一坐,临窗纳凉,好不舒服。
从敞室里出来,虞闻正好撞见阿祁在给那几个帮忙洒扫的婆子塞钱,却不想那些人摇头摆手,愣是不收。问了情况才知,桑榆在让他们过来帮忙前,都已经给好工钱了。
“二娘人真好,全都妥帖地照顾到了。”阿祁抓着钱袋子,忍不住啧舌感叹道。
虞闻看着干净的院子,再对比之前看到的,笑了笑:“她从小一贯懂事,能让人安心的,就从不让人担心。要不然,也不会大有本事,从圣上那里得了圣旨,安排好所有的事,头也不回地跑了。”
阿祁听郎君这么说,还点了点头应和两声。
从奉元城跟过来的章婆子,也算是虞家的老人了,走过来瞧见主仆二人站在敞室外头说话,忙走过去行礼:“阿郎。”
“怎么了?”
“明个儿就是阿郎正式上任的日子了。我与厨房叶家的寻思,咱们府里头要不也摆上几桌宴,叫大家伙聚一起吃顿好的乐呵乐呵,算是个阿郎庆祝上任。”
虞闻点头:“好,厨房里都备了什么菜,要是短了什么,从阿祁这领钱去外头买。”
章婆子笑着忙让身后跟着的侍娘把菜单取过来,让阿郎仔细瞧瞧。虞闻并不懂这些,随意扫了眼,见都是些普通的菜色,知道章婆子到底还是担心初来乍到钱财要紧着用,便也不说什么,想了想又让人去外头的酒楼里,买几个当地特色的菜回来。
章婆子又问要不要去请谈娘子。
他想了想,点头:“请吧,难得在这有相熟的人,日后还能互相照应一些。”
章婆子从前和桑榆接触过一两回,晓得是个聪明的小娘子,只是她小小娘子就主意大得不行,一个人带着侍娘就从奉元城跑走了。
再看阿郎说话时的神情,章婆子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拿捏她的身份才好。
这年纪……会不会差的太多了?
章婆子怎么想的,虞闻不会知道。等到阿祁从一捻红带着小药童回来仔细一问,才知桑榆身子不大舒服,阿芍又得近身伺候着,只得派了小药童过来回消息。
虞闻看着跟前眼睛眨啊眨名叫五味的小药童,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摸摸他的头道:“知道了,你就留下吃个便饭吧,回头转告你家娘子,若是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同我说说,如今在大都,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收藏增加,知道今天有新的小伙伴加入,还是日常么么哒~
第62章 一萼红(五)
一捻红一关就是几天。
这日夜半醒来;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桑榆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半晌仍旧是怎么也睡不着;只得坐起身来。
入秋了,夜里渐渐发凉;桑榆就再没让阿芍睡在脚踏上随时伺候自己。她坐在床上发了一小会儿的呆,然后起床,掀开垂帘走到外室。阿芍在外头的小榻上睡得有些迷糊。
桑榆披上衣裳;推开门走了出去。院中静寂无声的,连个鸟叫都没有。
在屋檐下呆站了一会儿;桑榆转身回屋。阿芍已经听见动静;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借着月光,瞧见走进走出的是桑榆,她打了个哈欠,问道:“娘子,怎么醒了?”
“睡不着。”桑榆抿了抿唇。
“外头下雨了,有些凉,娘子早些睡了吧。”
桑榆颔首。回到床上,阿芍又颠颠地蹭到床边,一屁股坐在叫他上,凑近道:“娘子还想着容夫人的事?”
桑榆苦笑了下:“有些吧。到底是我自负了,要是没给那几个方子,说不准事情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借着透过窗子隐隐绰绰照进屋子里的月光,阿芍看她眼下阴影,有些心疼:“娘子呐,你这几日都没好好睡过,眼睛底下都青了。”
桑榆摸摸眼睛:“嗯。过几日,宫里又该来人了,给贵人们的香粉胭脂都还没准备好。”
“娘子就先别忙着做那些香粉胭脂了。”阿芍手上不停,又是给倒茶,又是好生安抚,“娘子每回都备了好些送去,宫里一时半会儿也不缺了这些用的。”
桑榆微微点头。也是,照着虞闻的说法,朝中早些日子既然出了事,那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后宫里的贵人们也分不出多少精力来打扮自己。
寅时末,县衙内宅里的下人们开始起床忙碌起来。
不多会儿,天色大亮,天边泛着金光,太阳一点一点地从山坳里露出头来。
早膳是厨房起早就熬好的素粥,上面还有一层粥油,搭配上当地特色的笋干和萝卜干,显得略微简单了一些。
管厨房的胖妇人随夫姓叶,平日里底下人都喊她叶家婶子。章婆子服侍虞闻用膳,扫了眼桌面上的早膳,有些过意不去:“阿郎,叶家的说厨房里的东西备得少了一些,这做了夜里的,第二天的早膳就有些准备不及……”
虞闻摇摇头:“无妨,简单吃一些够了。”
章婆子长吁一口气。
那叶家的也不知怎么想的,好端端的竟说大都物价高,支的钱不够使,想来是离了奉元城,觉得头上没人压着了,就想贪点钱,回头定然要好好说说她。
虞家这些年日子愈发地好过起来,就连早膳有时候都是丰盛的一大桌子。厨房从起早就开始忙碌,端上桌的东西,从枣泥糕、山药糕各种糕点,到肉馒头、白面馒头各种馄饨饺子面食,仔细数起来,竟也能达到十数种。
可到了大都,接连几日早膳,厨房端上来的都是素粥加小菜,实在有些拿不出手了。
“阿郎要是觉得这粥不顶饱,我这就让厨房再给烙点饼,等下送前头去。”
虞闻眼睛都没抬,喝了口粥。
前头县衙里有太多的事要处理,后宅中的事情他一时也分不出神来管,临走前嘱咐章婆子看顾些,便带着人往县衙去了。
章婆子得了权,自然是对后宅的事更加上心了几分,找了负责厨房采买的人,吩咐一定要买新鲜的蔬菜鱼肉,又叮嘱说一定要备好了第二日的早膳,别再往上摆什么素粥了。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家的几眼。
新老县令的交接,说来简单,可交付到虞闻手上的事,却都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解决的。衙门六房将手上的簿子呈上时,虞闻拧了拧眉头。
这大都的县令,的确不是个肥差。
可再不肥的差事,挤一挤,总还是能从指缝里挤出点残渣来的。
那些钱粮、赋税、户籍、垦田、农桑等等事宜,真想往里头搜刮银钱,办法总是有的。
于是留下的这些烂摊子里,有很大一笔就是这钱粮的问题。
差人仔细清点了库存,又命人查了粮仓内的余粮,这缺口虽不大,说出去却也是存了问题的。可原先那县令,交接完就赶紧走了,没留下只字片语。
“照今年的形势来看,交够赋税之后,多出的部分还是能补上这缺口的,只要这接下来的天气别起什么大的变化就好。”
“无论能否补上,这事都做的不对。”虞闻拧眉。
底下人面面相觑,有胆大的咳嗽两声,掬手道:“虞县令说的是,只是法外还需开恩,毕竟这事也没闹大,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这话摆在这儿,便是说若他紧抓着不放,便是得理不饶人了?
虞闻笑笑,眼神倒是冷了:“若是真能补上倒也作罢,倘若不能,本官怕将实情禀告圣上。日后,若被本官再发现你们私下做了这些事,一切,按大邯律法处置!”
他说罢,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留下的那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挂着讥讽。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还没烧呢,倒是想着先立官威了!”
“不过是个被贬官的,要不是这样,他一个圣上面前的红人,会来这里当县令不成!”
“哈哈哈,好了,不管他,喝酒去!”
“走走走,喝酒去!什么新县令,什么按大邯律法处置,说白了,塞点钱,还有谁敢拿我们开刀!”
他们几人说得畅快,好似高高在上,丝毫不将人放在眼里。却不知,虞闻并未走远,脸色漠然地就站在门外。那些话,一句一句全进了他的耳里。
“郎君……”阿祁压低了声音,轻轻出声。
“找几个靠得住的私下查查。”虞闻握了握拳,“现在不追究,不代表就让这群人放任自由。”
“是。”
那几人还在说笑,言语间的嚣张丝毫不见遮掩。
一捻红门前的招子又重新挂了出来,才半天,就已经有不少夫人娘子坐着马车上门,又兴高采烈地捧着胭脂香粉从院子里出来。
五味拿着扫帚打扫门前的一亩三分地,时不时抬起头往路上张望。
阿芍从外头回来,瞧见他突然睁大了的眼睛,嗤笑道:“眼珠子瞪这么大,小心掉出来!”
“好姐姐,我闻着香味了!可是街头珑新斋的桂花糕?”说着,五味舔了舔嘴唇,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阿芍手里的一提纸包。
“就你长了狗鼻子,光闻就知道是珑新斋的桂花糕。”阿芍笑,坏心眼地捏了捏他的脸颊,“今个儿是你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