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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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严君闻声转头,正对上胡四海一双烔瞳。
“原来是胡帮主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起身一抱拳,道。对于他的到来,暗自有些称奇,不着痕迹的,上下迅速的打量了他一眼。
胡四海今日穿着一件藏蓝色绣金边袍衫,衣摆处由下而上绘着一株正值怒放的海棠。鲜活粉嫩的色泽,映衬着他整个人格外的精神。
本是沉稳朴实的一个人,竟然穿得如此鲜亮耀眼,想必今日里,心情不错。
而此时,她的心情却是一团的槽,本是好好一株海棠,在她眼里,却是异常的刺目。不由得多瞅了一眼他的衣摆。
胡四海觉察出她的这一眼,低头跟着看了看,问道:“怎么,狄君觉得四海这件衣裳不妥吗?若是如此,四海便把它脱下来。”说着,便动手开始解衣扣。
莫严君被他的这一动作吓得一跳,未加思考,直觉的按住了他的手,出声阻止道:“胡帮主,你这是做什么?狄某不过觉得帮主的衣衫有些别致,索性多瞅了一眼,怎么倒惹得帮主你不高兴了。是狄某的错,狄某的错。”
胡四海趁势反过来握住她的手,往怀里一带,莫严君整个人跟着跌进他胸膛。她一阵惊愕,连忙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却被他的大掌牢牢摁住,丝毫也挣脱不开。
容颜不由一怒,道:“胡帮主,你这是做什么?可是当真以为狄某人是那好欺辱之辈吗?”
胡四海略低头,对上她怒极的一双眼,扯开笑容,道:“狄君莫要着恼,四海不过是偶起兴致,跟君开个玩笑,莫要生气,莫要生气。”口中虽如此说,手上却没有半分要放的意思。
莫严君冷笑一声,讽刺道:“胡帮主真是身份尊贵啊,偶然而起的兴致,便得让周遭之人相陪。想是平日里,被一干属下奉迎拍马之人宠惯坏了。只是,这里是‘聚香楼’,不是漕帮,而狄某人也不是帮主的属下,见不得这个,还请帮主收了吧。”
莫严君的个性,一向吃软不吃硬。胡四海此等举动,俨然是惹毛了她。
胡四海的笑容并未因为她过于尖锐直接的话而有所改变,只是眼光闪了几闪,语气也跟着冷上了几分,说道:“狄君真是高抬四海了,于名誉朝野的龙陵国相相比,四海的身份不过是沧海一粟,渺小的很,又哪里提得上尊贵二字。”
被实破身份,莫严君先是一愣,随之一笑,道:“帮主说得可是龙陵的莫相吗?看来,不光是狄某,就连胡帮主这样的大人物,对莫相也都是这般的仰慕。我龙陵有此国相,当真是国之幸,民之幸啊。只可惜啊,这样的人才,竟然英年早逝,不可谓不是一件憾事啊!”说毕,有模有样的唏嘘两声。
见她面不改色的一番侃谈,胡四海面色一沉,收回揽住她的手臂,说道:“莫姑娘当真不愿意跟四海坦言以告吗?”
得回自由的莫严君长舒了一口气,揉揉被握痛的手腕,挑眉一扬道:“胡帮主今日好生奇怪,竟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听得狄某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兴许是狄某头脑迟钝,听不出帮主的话意,还请帮主挑些狄某能听懂的话说,如何?”
怔怔的看着她好半晌,胡四海阴沉的脸庞露出一抹笑容,道:“狄君听不明白,是吗?不急,不急,四海今日空闲,有时间仔细来说。”眼见她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胡四海这时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急燥,索性沉住气,寻了张桌子坐下,等着慢慢与她磨。
他这副模样,倒是叫莫严君吃了一惊。原本以为,几句话,让他知难而退。看此情形,显然他是有备而来,先前的打算是无法奏效了。便也坐了回去,打算见招拆招。
“咦,狄君,怎么没见秋兄弟啊?”周遭太过沉寂,胡四海找了个话题。
“嗯,他出去了。”莫严君随意的应了句。
要是秋在,还容得你如此放肆。
“哦,是吗!今日‘聚香楼’里的生意也是惨淡的很啊。”环顾一下四周,见不到半个人影的厅堂,胡四海淡淡的道。
莫严君冷眼一瞥,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漕帮帮主放下话来,还有哪个不识趣的敢在此时进来。”
胡四海闻言微微一乐,道:“想不到狄君生意做得精明,这头脑也厉害的紧啊!便只是稳稳的坐在这里,就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当真是神算,神算啊。”
“哪!”莫严君不再看他,转过头看向窗外,冲着楼下那两个拦住行人的家伙呶了呶嘴,轻嗤一声,道:“便是再蠢笨的人,看见他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一向生意兴隆的‘聚香楼’突然半个人影也不见,而偏偏这个时候,身为漕帮之主的某人,又是身边没有半个随从,只身一人来到她的面前,又谈及可称为秘而不宣之类的话题,这样的行径,若她再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也就是蠢笨至极了。
胡四海随着她的视线,看向那两个只穿着平常百姓衣服的漕帮帮众,暗赞了一声她的反应敏锐。
收回视线,承认道:“不错,是我让人这么做的。目地想必狄君你也可以猜出一二了,只是我虽有心如此,可狄君却并不领情,如此看来,四海倒真是多此一举了。”
莫严君回过头,直直的看了过来,诚肯的说道:“胡帮主如果真是为狄某人着想,狄某承情。只是,这天下间的事情,并不是个个都要言明的好,你说是吗,胡帮主?”
知道他是以防她的身份外露,才如此行事,不觉间,倒有些感动。
胡四海也回之郑重严肃,说道:“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明白,只是眼下之事,却是非对狄君你说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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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起因(二)
莫严君默然的望了过去,胡四海沉寂了片刻,方才说道:“明人之前不说暗话,想必狄君你也知道,我漕帮之所以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除了帮中众位兄弟的齐必合力之外,还要依仗朝廷之力。说白了,这些年若是没有朝廷这棵大树遮风挡雨,漕帮也不会这么顺风顺水的做强做大。如今,漕帮已经成了水路的霸主,没人敢与之抗衡。就是因为这样,帮中一些人便开始自大起来,行为处事上也就乱了分寸。其间,便得罪了一些不该得罪的人,以至于为帮中招来了祸事。”
莫严君看他眉头紧锁,神情凝重,心知此‘祸’非同一般。不由开口问道:“漕帮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以至于帮主如此神情?”
胡四海点了点头,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神采风扬,说道:“我今日前来,便是要说此事。狄君可还记得大婚之日被困之事?”
“当然记得!”被人强迫着做了新娘子,谁还能不记得?
“说起来,也算是家丑了。不怕狄君听了笑话,我有个兄弟,名唤五郎。因为双亲过世的早,他一直便跟在我身边长大,我们兄弟俩的感情也一直很好。直到我当上漕帮帮主的第二年,我成了亲,娶了一位商贾的女儿。那时五朗刚满十六岁,我原本是想,过个两年,替他也物色个合适的姑娘,成上一门亲,也算是尽了我这当兄长的心意了。却料不到,成亲的当日,他见到了兰儿的容貌,便有了别样的心思。那时,我只顾着高兴,又哪里觉察出他的异样。”胡四海唉叹了一声。
兄长成亲,弟弟却对嫂子一见钟情。这出戏,倒真是不太好唱。莫严君低垂眼帘,啜了一口清荼。
胡四海眯着一双眼,陷入回忆中,好半晌才又继续述道:“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五郎的心境上有了变化。一向憨实的他,也学会了与人计较。大小事上,也非要争个长短,方肯罢休。而那时,我只当他人长大了,懂得树立威信了。再加上忙于帮中的事务,也就没太放在心上。直到有一日,他因为一点儿锁事,竟然打死了一名帮中的兄弟,我这才有所惊觉。只是,却已经为时已晚。他浑身的暴虐之气已然形成,想要改变又谈何容易。更加让我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连同我这当兄长的话都不听,只是教训他几句,便对我怀恨在心。而这一切,都仅仅只是一个开端。兰儿的死,更加激起了他对我的不满。他始终认为,是我缺乏呵护,才导致她的抑郁而终。打那以后,他便处处和我做对。无论是帮中的公务,还是个人私事,他都是想尽办法的阻扰破坏。想必你也知道,前几年帮里头帮我张罗了几门亲事,可是大婚的当日,新娘子都莫名的出了事。虽然没有证实,但是我却知道是他所为。而这一次,他虽没有再下杀手,却也是变个法子想让我丢脸。只是不曾想,却无意间遂了我的心愿。”胡四海扯了下嘴角,笑了笑。
“胡帮主对狄某说了这许多的家事,终究所为何来?”莫严君轻咳一记,问道。
胡四海苦笑道:“他原本是想让我在大婚上丢了颜面,惹我大怒一场,不曾想昨日里回来,见我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在弄明白事情原尾后,恼羞成怒之下,便放了一把大火,把后院里的那几块木料烧个一干二净。”此刻胡四海说的轻松,当时他气得恨不得抓过胡五郎一刀劈了他。
几条人命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竟然会为几块不会说不会动的木料心疼肝颤的。这木料应该是大有来头,不然也不会让他如此在意了。
莫严君想着,嘴里问道:“听帮主此言,这几块木料应是极其贵重之物了?”
“贵重?是啊——,关系着整个漕帮的命运,能不说它们贵重?”
“这么说来,狄某总算是明白了几分了。帮主今日,想必是为这几块木料而来吧?”说了那么一大堆的,总算是弄清楚源头了。
“狄君乃非常人,思绪自然敏捷。不错,正是这几方木料,才让四海头痛万分。”
莫严君看他一副苦恼不已的模样,心中一片雪亮,嘴上却是不肯松懈半分,轻描淡写的说道:“哦,只是几块木料而已。以漕帮今时今日的地位,便是再珍贵之物,也是有办法弄得的。帮主又何必一副烦不自胜的模样。”
“狄君有所不知,这几块木料,源出自千米高的圣峰山顶的雹玛奇松,淬取百年的日月精华,历经数代更替,整个龙陵也不过几十棵而已。如今被五郎这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到哪里又去寻这一模一样的来?”
雹玛奇松?原来那木料竟然是雹玛木,难怪他要紧张烦恼了。
雹玛奇松,俗称的雹玛木。此木极其稀少,仅出自阿米圣峰的山顶。据传闻,此木据有极强的防腐效用,用做制造棺木,可保尸身千年不坏。正是因为此等效用,所以被皇家视为镇国之宝,常年派人驻至峰下守护。
寻常人莫说是伐木取走,就是稍微接近,都会惹来杀身之祸。再加之山高路陡,很难运送。所以,如此珍贵之物,名赫而无人得识。
此等之物,竟然会出现在漕帮分堂,这其中又有何缘由?
想到这里,莫严君面带惊讶的问道:“帮主所说的可是用做帝棺的木料?”
“正是!”
莫严君眉头微皱,言道:“帮主可知个中干系甚大?”私偷国珍,那是灭九族的重罪,此等私密之事,他竟说于她听,意欲何为?
胡四海微怔,旋即释然道:“狄君过虑了,四海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皇帝做对呀。那几块木料,只是朝廷里命漕帮运送的。”
“原来如此!”莫严君微加思索,便行明白过来。
那阿米圣峰离盛京万里之遥,如果用旱路运送,不知要花上多少时间、人力和物力。途中要是再来个坷坷碰碰的,等到运至京里,不知何年何月了。
可要是换成水路,则又是另一番局面了。木头从山上伐下来,直接送到水路,顺着木排,一路放下来,花不了多少时间,便可运到京城。
这一正一反,算下来,可以省却好多的麻烦。
这么说来,用漕帮运送,倒也合情合理。
“本来这么烫手的差事,漕帮也不想接的。可是,朝廷里下了死令,木料一到江浙地带,便非得漕帮接手护送不可。原本是想,这几日把帮中的事交待一下,我便亲自押送它们入京,不曾想,偏偏被五郎给搅了局。这下倒好,一把火,烧得干净,却也把整个漕帮给陷进去了。”
“帮主确实是遇到灼手之事了,只是于狄某却是有何干系?”想她又不是天上管树木的神仙,使个法术就能变出些苞玛木松来。
“狄君虽然不愿与我明言,四海却已然心知肚明狄君的身份。身为龙陵国的肱骨之臣,若是能从中做以周旋,漕帮或可免去此劫。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