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玉兰曲-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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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这些已经是感到很麻木了,如同局外人般开口说:“哀家说你们啊,谈论这些事情似乎是乐在其中呢,如此口无遮拦。”
“我们怕什么呀,这日子过得也只就剩下能说说话了。”众太妃纷纷说。
算了,我倒也能理解她们的心情,谁说以后我也不是这样过日子呢?我推开矮几,站起来对她们兴致勃勃地说:“似乎许久不玩射覆(1)游戏了,上次好太妃玩得最好,这次谁若拔得头筹,哀家便把那匹绿盈春缎送给她。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们何必辜负时光,不及时行乐呢?”
(1)据《汉书?东方朔传》记载,“射覆”是用巾、盂等物覆盖着让人猜。
哎,原来又是一年的玉兰花开……权禹王在后宫种植了许多的玉兰树,竟是避也避不开。不过这玉兰花洁白似雪,真的是美丽动人。古人时常感伤花落无情,但是花落还会花开,人被伤了又该如何抚平呢?
走着走着,我停下了脚步。前面远远地竟看见似乎也在附近赏观玉兰的权禹王,而他此时也明显看到了我,让我心中不禁一沉。
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必要的朝见与他不咸不淡地说几句话外,私下已经竭力避免与他相处,难道这偌大的宫廷之内也要应了冤家路窄那句话吗。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我,感到他欲向我这奔来,我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
“皇上,您看这么多春天的花儿,回去装扮雎鸠宫一定也有春天生机勃勃的气息吧。”背后传来一阵温和的声音,想必他正是和幺娘一起出来赏花的。
于是没有人再追过来,这样反而好。我绕了路才到凤仪宫,凤仪宫自从邵禾登位后,我又操办着重新装修了一番,现在已经是新人新气象了。
邵禾再不济,在后宫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是有点重妃的排场了。但她对我始终是毕恭毕敬的,因为暗地知道我与权禹王的关系,所以也从未像其他妃嫔般以话料提起关于幺娘的事。
“太后娘娘,您怎么来了?若是有什么事,召唤臣妾到尔玉宫就是了。”邵禾诚惶诚恐地前来迎接。
“今天小厨房正巧做了豌豆糕送到尔玉宫,哀家想这正巧是四皇子爱吃的,便当作散步带了过来。不过”,我自嘲地说道,“现在还真有点后悔了呢。”
邵禾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摆手说没什么,又问起雾儿是否在。
“啊,雾儿被姑姑带出去玩了,臣妾现在就遣人把他找回来。”邵禾回答,想当初她一直称雾儿为四皇子,我提醒过她说如此尊称时间长了容易让人生疑,而她现在叫雾儿和弘儿已经十二分的顺口了。
我抱着弘儿等了一会儿,就见雾儿被带着兴冲冲地回来了,他见到我也十分高兴的样子,一口亲昵地叫了声太后娘娘把我的心仿佛都融化了。
邵禾指着桌上的豌豆糕对雾儿解释说:“这是太后娘娘特意给你带过来的,还不快谢过太后娘娘。”
雾儿被宫娥伺候着擦干净手,嘴上谢过我后,便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块。
只见他直接把豌豆糕塞到邵禾手里,带着孩童的声音认真地说:“母后先吃。”
邵禾先愣了一下,然后眉开眼笑起来,那样子是只有当母亲才有的满足和欣慰的表情。稍后她又觉得有点不妥,对雾儿轻声责备说:“哪能这么没有规矩呢,有东西要先请太后娘娘品尝。”
雾儿有些迷惑,又被吩咐地将邵禾手里地点心送到我跟前来。而此刻我仿佛被打翻五味瓶般,哪有什么心情吃呢?
邵禾刚才的笑意刺痛了我。她现今的称心
50、罪孽 。。。
如此对我来讲是多么的突兀啊。
之前我怎么那么傻,还以为自己万事如意。可实际上,丈夫不是丈夫,儿子不是儿子。
我要我的儿子……我低头看着怀里的弘儿,趁他们还不懂事,我没有时间再等了。
那天的事情着着实实刺激了我,更坚定了我实施一直以来埋藏于心的计划。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对邵禾确实很好,我将她的两个妹妹都安排了好人家,还特许她的母亲在非节非日的时候进宫来看她,赏赐更是不断,话里话外一直都是对她这么多年养育两位皇子的感激。
那一日天色有些小阴,天空却没有一丝风。我又来到了凤仪宫,问及雾儿和弘儿,邵禾颇歉意着说弘儿还在午睡,雾儿刚刚被皇上叫过去问话,问我是否要叫醒弘儿,我阻止了她,那正是我想要的。
邵禾虽然贵为皇后,但宫人数量却是在规格内较少的,人多嘴杂,这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减少一些麻烦。
邵禾叫身边的宫娥去泡茶,我吩咐她说:“给哀家泡些清甜的茶来,最近正好这个。”
我坐定和邵禾说着话,不一会儿宫娥便端着青禾茶出来了,我接过品了一小口然后皱眉道:“怎么会是苦味道的呢?”
邵禾也正喝了一口,听我如此说放下手中杯子,诧异地凑过来说:“怎么会呢,正是有丝丝的甜味呀。”
我将茶递给她说:“你帮哀家尝尝看,是不是哀家的味觉出问题了。”
邵禾毫无戒备地接过去喝了一口,不解地说:“正是清甜的呢。”
“唉”,我轻叹了口气,忧心地说:“怕是近日哀家的肝脾不和,所以尝什么都是发苦呢。”
“太后保重凤体,要不然还是找……”邵禾说着说着突然不太自然,她抑制不住地咳了咳,但还努力说道:“还是找太医看看吧。这种事马虎……”邵禾咳得更厉害了,她只得转过头去重重咳了几下。
邵禾拿出绢帕掩住嘴,不好意思地说:“在太后面前失仪了。这种事马虎不得……”说完这话后邵禾突然攥住胸口,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皇后,你怎么了?”我问。
邵禾惊恐地看着我,从喉咙里勉强挤出几个字,“太后,臣妾好难受……不能,不能呼吸了……”
我变了脸色,扶住她道:“怎么会这样?快,你们快去叫太医!”
当四下宫人跑去找人,此时邵禾的脸色已经涨得发青,她扼住自己的脖子,样子十分痛苦。我轻轻地为她拍着背,在她耳边忧伤地说:“好孩子……再过一小会儿就不会痛苦了。”
邵禾睁大眼睛看向我,她明白了我说话的意思,她直视着我眼睛越瞪越大。
她的意思是想问为什么吗?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杀她吗?我怎么说呢……也许就是她太把我的儿子当成她自己的儿子了吧。
“母后,外面下雨了,儿臣回来拿……”谁也想不到雾儿会在此时闯了进来。
雾儿看见此时的景象呆住了,他下意识地问:“母后,您怎么了?”
邵禾根本说不出话来,但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拿手指直指着我,目瞪欲裂。
“奶娘,快带四皇子下去,还愣着干什么!”我心中一惊,立刻反应过来,厉声命令奶娘道。
这位奶娘是善善那边的人,看见此景也不说什么,拉着雾儿的手就往外面走。
雾儿不走,被扯着哭道:“安,你干什么?我要母后,我要母后,她到底怎么了……”
“四皇子,皇后娘娘怕是得了急病,您实在不宜在场添乱,太后守着她,一会儿太医一定会过来的……”奶娘子安解释的声音越来越远。
而此时邵禾也停止了呼吸。她瞪着眼,嘴角却浮现诡异的笑容。
邵禾……你死之前一定是非常恨着我吧。你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照顾我的孩子反而得到现在的下场。可是为了和我的孩子在一起,我别无他法,我以后会善待你的家人。
我伸手缓缓地将邵禾的双眼抚上。
邵禾之死一切症状都符合暴病身亡,太医院的太医们如是论断。更何况她喝得是自己宫内沏的一杯茶,而在外人看来我也实在没有道理会加害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皇后,因此无人怀疑。
甚至许多人在私下议论说恐怕邵禾终是福薄,担不起这天大的恩赐,便早早折了寿去了,引得不少人一番唏嘘感慨。
在邵禾的灵柩面前,我掩面而泣,悲不自胜。谁说这里面没有我真情实感在呢。
我将雾儿和弘儿接到我的尔玉宫去,弘儿还懵懂不知,雾儿则有时流泪有时沉默。
我尽心尽力地照顾两个孩子,尤其是雾儿,时常拿些好吃好玩的哄他,就是希望他早日摆脱这所谓丧母的悲伤之情。
“哀家真是怕那天的事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我不安地对雾儿的奶娘子安说。
奶娘子安安慰我道:“四皇子还少不更事,现在离了人,肯定不适应。小孩子忘性大,再过几年哪还记得这些事呢。况且看样子便知四皇子是孝子,以后没有不报太后养育之恩的道理啊。”
我认同地点了点头,的确,再过上十年半载,雾儿哪还会记得这事呢,他现在甚至还不明白死亡的意义,只是哭哭闹闹地说要见母后。
可是为什么我现在依旧深刻记得小时候父亲残暴对待我娘的事,小时候快乐的事情记不大清了,但对这件事却一直耿耿于怀。
这时九珍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抱怨说:“吵死了,吵死了,那两个小子闹得很,女儿都不能好好练琴!”
我看了九珍一眼,淡淡地说:“你在你的小雅斋练你的琴,他们怎么扰到你了?”
“练琴怎可闭门造车,女儿本想在庭院中修身养性,陶冶情操,可耳边不时传来那两个小子的惊叫吵闹声,还有什么意境可言!”九珍烦躁地说。
“你呀,就知道笑话别人,你不知你小时候闹腾得比他们还欢畅呢。那时候宫人可都怕了你,也就孝宗皇帝性情好容得下你。”
九珍被我提及往事,一下子涨红了脸,小声说:“小时候的事您也拿来取笑女儿,叫人怪难为情的……”
我和奶娘子安见了,不由得都笑出声来。
这时年欢匆匆走进来禀告说:“太后娘娘,皇上派人请您到勤政殿去一趟呢。”
我并不觉得太吃惊,他想必是质问我邵禾一事,我到那去也好,免得说些儿女情长的话来。
我来到勤政殿时,权禹王已经站在御案前等我。他挥手叫其他人退下,我则突然说:“王全你留在这里。”
王全左右为难,询问地看向权禹王,权禹王唯有沉默同意了。
他果然开口问我:“邵禾的死是怎么回事?”
“难道太医们没有对皇帝说吗?”我反问道。
“太医说是他们的,朕是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正如太医们所说的,皇帝又再问哀家是什么意思呢?”
权禹王有些痛苦的不在这上面纠缠,直接点明说:“雾儿对朕说,当时你也在场,邵禾死前拿手指着你。”
我心中一惊,雾儿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计吗?在我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却在背后对他的父皇说起这件事,是小孩子童言无忌吗?
我冷笑道,“那又怎么样呢,皇帝是怀疑哀家什么吗?皇上是想查办此事,然后治哀家的罪?还是要废掉哀家?皇帝废掉先后尚且如此困难,要废掉哀家,恐怕也没有那个本事!”
我死死地盯着权禹王,以极其强硬的姿态面对他而站,丝毫不肯泄露出自己半点软弱。
权禹王望了我半晌,突然有些泄气地说:“奴兮你为什么进来便是这样的态度呢,朕只是问问而已。难道做这么大的事都不该事先跟朕说说吗。”
我怒道:“皇帝竟敢唤哀家名讳!哀家最讨厌不相关之人唤哀家名讳!皇帝怕是糊涂了吧,哀家做事岂有向你汇报之理!若是皇帝与自己的小情人安分相守,倒也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再弄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来,以后休想让哀家再支持你!”
我的眼中冒出熊熊烈火来,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听人密告幺娘常常在权禹王面前提及我的不是,而邵禾死后,她更是曾大胆请求代替邵禾抚养两名皇子。
自古以来孝为一切仁义礼智之首,大胤更是注重孝道,国家许多大事的颁布和实施都需要皇上与太后的双玺印章。只不过历代太后多为皇帝生母,又或不关心政事,所以很少与皇帝相悖,多遂了皇帝的意。颛福在位时更制定了一些法规加重了太后的权力,若我真是为难起他来,他恐怕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更何况朝堂上有南宫简等人的势力,地方上也有些武将是从孝宗时便忠于我的人。
我不欲看权禹王落魄而痛苦的表情,但我们之间的矛盾却在今日□裸地表明出来。我对着他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以后互不相干,最好!”
我走出来时王全小步地追了上来,边紧步跟着边躬身说道:“娘娘刚才说的那番话多……寒人心呐。圣上并无指责您的意思,他也许只是借此想看看您……”见我不为所动,他有些哀伤地说:“圣上近日的身体已经有些不好了……”
他那样的年岁,每日与幺娘饮酒作乐,怎么可能好呢!
我终于停下脚步,寒着脸对王全说:“王全你恐怕是老糊涂了,这话你该去找雎鸠宫那位娘娘说去!与哀家何干!”说完再不顾王全,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