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邪皇:万岁万万睡-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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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疑问,敌不过眼前这至为残酷的情形。
恍惚间,拖着病体的贝娜到了。
贝娜与布伦达、烨斯汀一样,初时不能相信薇安的死,无法相信,从头到脚地寻找能够证明这不是薇安尸体的证据。
可她也没有找到,她的哭声越来越悲恸,直至倒地昏厥。
这样看来,她是真的离开了。
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样,不失去一个人,不会知道她对自己而言,真正意味着的是什么。
没有人像烨斯汀一样,从最初就害怕失去她。
可他也和任何人一样,要承受猝不及防发生的别离。
只是,他承受的方式也与任何人不同。
烨斯汀卷起袖子,双手一面温柔、一面粗暴地将两具尸体拆开来。
他只确保女尸不会被损坏,他肆意地将男尸扯开。
在做这些让人看着恐惧、觉得诡异的事情的时候,夜色笼罩了世间。
光明已逝。
这一夜,无星无月,有着暴雨将至时才会有的漆黑无边。
他抱起女尸,走入无边夜色。
众人怯懦地唤一声“首领”。
烨斯汀这样的状态太可怕了,比他暴怒、杀人如麻还要让人害怕。
他显得毫无生机,他被这样的事实击垮了。
他若不在,图阿雷格必将大乱,图阿雷格的辉煌,只能是梦。
“给我安静,别打扰。”烨斯汀语声很轻,透着从心灵最深处蔓延出来的疲惫、疼痛。
他抱着女尸,走出庄园,步上长街,走出郦城。
一些人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颀长萧瑟的身形离郦城越来越远。
他抱着他的女孩,走入苍凉大漠。
说过带你走,食言了。这一次,不会了。会带着你行走大漠,直至地老天荒。
什么都不会再让我放弃跟你在一起。
什么都不会再让我放下你一个人出行。
是我害了你,我用命偿还。
没有你,烨斯汀敌不过一生的孤寂之冷,不会觉得任何事情还有意义。
不是跟你说过么?你是我的大漠之魂。失了你,我无法继续,无法在孤独思念中存活。你一定知道,所以你才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是么?
原谅我,没有力气查实你为何离开。
原谅我,我是这样脆弱,唯一能想到的是,带着你走至世间、人世的尽头。
风从凉爽开始转为刺骨,从轻柔开始转为暴烈,呼啸着回旋在天地之间。
豆大的雨点有力地掉落,砸在他头上,落入黄沙。
他停下脚步,坐在沙土上,把她安置在膝上,妥帖地抱住,为她遮挡风雨侵袭。
雨点落得密集起来,电闪雷鸣。
他抬眸看着一道道闪电,漾出绝美的凄迷微笑。
你走了,天地都在为你落泪,你听到了么?
不论生死,我总是要不讲理地陪着你,你生气么?生气就活过来,你该用一世光阴惩罚我,而不是离开我。
离开不能惩罚到我,因为我还是要陪着你,你不喜欢我也要追上去,天堂地狱,陪你一起。
滂沱大雨阻止了远远追随的人的脚步。
他们到这时,明知首领已经失去正常的心智,还是不敢违逆他,不敢上前去。
他们只能静默地陪伴,陪着他痛心,陪着他置身于风雨之中,陪着他想念那个女孩。
有些人不堪风雨的摧残,倒在冰冷的地面,瑟瑟发抖。
遥遥可见的那个背影,却是始终维持一个意态,悲伤却从容。
也许这时候风雨带来的躯体上的痛楚,对于烨斯汀而言,是值得享受的事情。
他连发泄的力气都失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更难受一些。
暴风雨气势消减、渐至尾声的时候,已是曙光初现时。
天际泛出鱼肚白,天空颜色清朗起来。
闪电似是不甘于风波将逝,徒劳却气势不足地做最后一点挣扎。
有人借着闪电之光,再度看向烨斯汀。
那一瞬间,似是被紧随闪电而至的滚雷击中,脸色煞白,身形僵滞,半晌,手才颤抖着指向烨斯汀,“首领……”之后拼尽全力,迈开早已僵住的双腿,步步趋近。
旁人不明所以,木然随行。走近了,俱是失声唤着“首领”,更有人难过得落泪。
黑衣映照下,那一头白到发根的雪色发丝,分外刺目锥心。
未老头先白。
要心碎到什么地步,才会出现这样一幕。
烨斯汀只觉得抱在怀里的人,刺骨的凉,是连最后一点希冀都不肯给他了。
她走了,真的走了。
垂眸细细打量她的时候,随着低头的动作,一缕发丝垂落,他看到了那番变化。
你看,你不在了,它们也在心痛不舍,它们随着我的心,从生转为将死之态。
他勾出恍惚的笑,继续打量她。
衣服十之七八变成碎片,紧紧粘在了她的皮肤上,剩余二三分,被雨水冲掉了。
冷不冷?
她被大火烧得不成样子,唯一还保持原貌的,是左腿。
之所以如此,是与人紧紧相拥、左腿着地的缘故吧?
左腿上的衣料,从膝盖处断了,膝下衣料有破损,已被暴雨淋得褪到了脚踝处。
他的手落在她膝下,轻轻碾过已无生机的皮肤。
他记得,因为她养父惨无人道的训练,她的腿断过。征程中,每每极度疲乏的时候,她这条腿都会疼得厉害,她不说,但是他看得出。
与她分别前那夜,他轻抚她这处旧伤痕的时候还在想,要给她好好调理,不然,以后怕是会成为隐疾。
可她不给他这种机会了。
他闭上眼睛,手指落在她曾断过的腿骨位置。他记得她因为恢复得不好,使得腿骨有点走形,记得触碰时的感觉。
可是现在……
他猛然睁开眼睛,视线不离她本该有伤的位置,反复寻找。
没有,没有那一处伤。
这说明了什么?
他本来黯沉的眸子迸射出光芒。
烨斯汀猛然起身,转身审视着那名暗卫——带头把两具尸体送到他面前的那名暗卫、把男尸身上的腕表拿出来给他看的那名暗卫。
他猛力把女尸抛向那名暗卫,砸得暗卫倒在地上。
他疾步走过去,把女尸连同暗卫踩在脚下,“说!死的是谁!”
“是、是薇安啊首领。”
烨斯汀冷笑起来,笑声慢慢变得清朗再到苍凉。
他从旁人身上取过长剑,剑尖一点点没入暗卫肩头,“说实话!”
暗卫咬了咬牙,索性合盘道出实情:“几千人,不眠不休地轮番找了两个昼夜,一无所获。薇安要么就是死在了火海之中化成了灰烬,要么就是已经离开了首领!不论怎样,她已无心再与首领在一起。她因为慕西里一家人的死,已经对首领心灰意冷。”
之后暗卫说了薇安把玉戒、吊坠交给他的前因后果,“首领,她要将这些东西交给你,必然是你们之间的信物。她连信物都不要了,不是已经决意离开你么?离开在我眼里,意味着的就是背叛!甚至还不如背叛!她一走,你势必要兴师动众地寻找、会无心战事,那是图阿雷格的灾难。如果她在意你一点点,就能想到这些后果,就不该不辞而别。我的身份,注定要对你一世效忠,在这时候,我愿意做出认为对你最有益的事情!你该看的是宏图霸业,而不是沉浸于儿女情长!这两个冒充的人,是我从城里找到的与他们身形分外相似的两个人,而那双马靴,是在小镇的废墟中找到的。那块慕西里的腕表,是我从薇安掩埋的人身上找到的。对,我是要骗你这一次,如果为此送命,我心甘情愿!”
“你、心、甘、情、愿!”烨斯汀周身旋起无形杀气,“我会让你为这句话懊悔终生!”
有人带过马来。
烨斯汀飞身上马,居高临下对众人下令:“把他带回城里!每隔一月砍去一臂或一腿,四肢全无一个月后,送入古罗科,极刑处死!”
极刑,是丢入食人塚被食人蚁泯灭性命。
烨斯汀回到庄园,召集人手,听完这件事的经过,思忖后下令:挖出被薇安埋葬的那具男尸以及摩黛母女的尸体。寻访曾与慕西里一起作战的人,问清他身上旧伤,着军医验尸。
是,如果容颜难以辨认,他就不能确信慕西里是真的死了。他的确是怀疑,这一场灾难,是慕西里带走薇安的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另外,他命暗卫追查小镇那一场大火的原因,势必要查清楚是何人所为。对,他根本没有下过进攻小镇的命令,就算是种种因素让他痛恨慕西里,可是在薇安与他汇合之前,他怎么可能冒着可能失去她的风险残酷行事?
事情其实很简单,他的手下之中,甚至于他的暗卫都出了内奸,都在极有默契地进行一件事,达到拆散他与薇安的最终目的。
而他们的目的,现在已经达到了。
她离开了,让他失去。
那些她熟识的在乎的朋友的死,击垮了她,她走了,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可是,为何要走?为何不找他质问?
最重要的是,为何不再信任他?只因为离别前他不曾态度坚决地答应她么?
那么,错了行不行?回来行不行?
之后,烨斯汀选出一批值得他信任的暗卫,将一些人囚禁起来:
撒莫、布伦达、魅狄、纳奚、巴克、贝娜,都在其中。
这些人,再加上已死或生死难定的米维、慕西里、泰德,都让他觉得,他们和薇安的离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会长期囚禁、审问他们,而在眼下,他没有时间。
他要去找寻找薇安的下落,即便是暴风雨刚过,即便要冒着会被泥沙流淹没的危险,在所不惜。
他之所以那样痛恨那名暗卫,之所以要将之处以极刑,原因就在于他被耽误了一整夜的时间,他没能更早一些去寻找薇安。
做出种种部署之后,烨斯汀带上了五千精锐部队,马不停蹄地离开郦城,焦灼、无头绪而又疯狂地四处寻找薇安。
沿途凡是试图阻拦他的头目、士兵,烨斯汀与麾下军队将之视为敌人对待:
谁敢在他面前说薇安已死,谁敢在他面前说薇安已经背叛了他,谁敢以死相逼跪地不起——
他都会下令:杀!
曾经野心无疆的烨斯汀,曾经战无不胜的烨斯汀,随着薇安的离开,变成了愈发让人恐惧的杀人魔头。
不论族人、外族,挡路者死,提醒他薇安已不在者死。
他的寻找薇安之路,以无数人的鲜血铺就。
他不在乎。
他唯一在乎的,正在寻找。
**
薇安脚步迟缓地走在荒漠之中。
一双赤足每走一步,便会在沙地上留下一个带着血迹的脚印。
依稀记得,是行走在小镇的时候,靴子边缘沾到火,燃烧起来,她蹬掉了马靴。匕首掉落在地上,丢掉正好,那也是他送的。
和他有关的,都不要了。
可以的话,关于他的所有记忆被洗掉才好。
走了多久?她不知道。
这是哪里?她也不知道。
忽然间,她失去了方向感,整个人还陷在梦魇中不得而出。
她想安静地活,不想看到任何人。而她在茫然之下选择的路,成全了她。
荒无人烟。
那夜暴风雨来袭,她依然执拗前行。
一次摔倒,倒地不起,小黑马走到她身边,发出悲伤的嘶鸣,才让她惊觉,它竟一直跟在她身后。
哦,想起来了。
她在走出小镇的时候,它就跑到了她面前。她那时只想离开,离开那个让她嗅觉、视觉中都只有死亡悲恸的地方。
她上马,狠力打马。小黑马便顺着她的意愿,在冲天火光中跑远。
后来它累了,脚步迟缓,她下马,赶它走,之后顾自闷头前行。
你不是一直最听他的话么?你该做的是去找他,跟着我做什么呢?不吃不喝,这样的日子你也跟着,你傻不傻?她在凄风冷雨中看着小黑马,用目光诉说。
小黑马依然尽责地驮着她的行囊,它低下头来,大大的眼睛流露着悲伤与担忧。
她扶着它站起来,继续踉跄前行。
风雨逝去,在恍惚中感觉到烈日炎炎。
她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弯下了腰。视线内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晃动。
她自知,体能已经到了极限,能感觉到血液都要凝固停止流动。生命力在心力交瘁、长途跋涉下,在一点一点离开她。
小黑马去了一个雨后的小水洼,喝了点儿水,又跑回来。
“你走啊。”薇安抬手,无力地推打小黑马,“我要死了,我要疼死了,我本来就是在找死,你走吧。别跟着我了。”
小黑沉默地站在她身旁,在这样的时候,给她一份不离不弃。
“你怎么那么傻?嗯?你也活腻了么?你又没被杀掉那么多朋友,你的家乡又没变成废墟,你又没有那样一个残暴绝情的恋人……你跟着我死了不是太傻么?”薇安看着它,想哭,还是没有泪水。
小黑马报以一声低低的嘶鸣,依然用那双大大的忧伤的眼睛看着她。
薇安无力地抱住它颈部,身躯颤抖着。哭的姿态。没有泪水的哭泣。
末了,她拼力推开它,打它、骂它,赶它走。
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