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传奇之娉兰-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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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开了他的手,正好帐外的军足又来禀报:陆青回来了。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因为当初并没要求他立即赶回。
心里为他的勇武折服,便想也不想的起身,一直迎出了帐外。
陆青的战袍之上,早已沁满了鲜血。
脸上笼了一层尘土,夹着未干的血渍,凝成了一种黑灰的色泽。
而与此不搭的是,他脸上灿烂如阳的笑容。
先是看到希琰了,便张开膀子,一把搂住了他,大笑道:“大哥,这次兄弟可是杀的痛快啊。”
用力拍了希琰的后背,才松开,而希琰雪白的袍子上,也印出了一片狼藉。
他无奈的朝我笑,摇了摇头,但心中的喜悦却是溢于颜表的。
这时陆青才看到了我,估计是兴奋了,过来张开手就要给我也来一个与希琰相同的熊抱。
我心中在瞬间升起了一抹对自己这套帅服的怜悯。而更快的,是希琰。
他拉过我,挡在了身前,然后用力捶了陆青一拳。陆青才发现自己的失礼,挠着后脑勺憨笑了声:“哟,大帅,不好意思,我失礼了。”
我摇头道无碍,才击鼓招来了众将,聚在大帐之中。
陆青自是立了首功,嘉奖之后便开始布置余下的事宜。
他已与城内的袁元帅商议停定,三日后丑时,发动攻击。
而之所以要赶回来,是想与希琰一同并肩杀敌。
他们兄弟的感情,是不言而喻的。
好的甚至让人有些嫉妒。
之后便是繁琐的军务。
很快便到了三日之约。
营中一派繁忙。
帐中点将。
三卯点过,四十万军将俱齐。
皮壶之中十二只令箭在火把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我站在将令桌前,盯着那殷红的令箭,未发一语。
帐内便是鸦雀无声。
只有火把燃烧的突跳声。
只看今日一战了。
我猛的拿起一只令箭,口中喊道:“左将军许德听令。”
帐下一员猛将出列:“末将在!”
“给你一只大令,领五万人马,绕路北门,等到四更天,信炮为号,攻入大营。
“得令!”
“常誉听令!”
“末将在!”
“给你一只大令,带领五万精兵,绕路南门,四更天时,准备攻营!”
“得令!”
“孔争听令!”
“在!”
“调齐五万人马,绕路西门,等候四更攻营!”
“得令!”
“先锋官袁戎得听令!”
“戎得在!”
“给你一只大令,领十五万军马,带领其余众将,与我一同攻打东门!”
“得令!”
派遣完毕,帐下军士各自散去,天还未到定更。
这时陆青留下了,他左右看了看,忽然问我:“元帅,我大哥呢?”
他这一问,我才想起,自吃饭后,便未曾见过希琰的身影。
连忙招来左右军卫询问,都说不曾见过。
陆青有点着急责怪,拍着大腿道:“嘿,您说我这大哥,怎么到这节骨眼上不见了人呢,我还想跟他一起冲锋陷阵呢。”
他这么一说,才猛然想起来什么般的道:“我说不对啊,元帅,您似乎还没给我安排什么呢。”
我有点担心希琰,只随口说了句:“你闯营辛苦,还是好好歇一下吧。”
他却不依,冲到我身前道:“您这话就不对了啊,我来这干什么的,不就为了这一冲么,您要是嫌弃我武艺不精,建不了功勋,担不了大任,咱没话说,但要是别的原因,您可就多虑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暗想:“陆青勇猛,兴许这次,还要靠他。”
便回身从皮壶里拿出一只令箭道:“我不安排,是因为你太过勇猛,要等找个可以发挥你本事的职位才能对你派遣。”
说着把大令给他,道:“封你为四路接应使,领五万人马,围城巡视,及时接应四方军卒。”
陆青接过了令箭,脸上有些不自在,低声嘀咕了句:“合着我这个四路接应使,别名就是围城转。”
我一听连道:“你这话就不对了,今次杀敌,四方兵势都不能弱,你若是可以及时接应,不但可以保证各方军马不败,更可以及时痛击敌军薄弱之地。可以说这次总攻,你的责任最大,担子最重啊。”
我这一说,他才高兴了,举着令箭道:“成,元帅您就请好吧!”
然后转身下去了。
此时大帐内,只剩了我一人。
便不由得想起了希琰,暗道:希琰一向以我为重,而在此等重要关头,又会去了哪里?
心里有些不安,却无法抽出过多的思绪整理。
只好吩咐几个亲兵,在营中及营外寻找。
时间在紧张的准备中飞逝而过。
转眼,就到了二更时分。
将大营内的事务交给了史魏书全权打理,自己则是领着十五万兵卒,往昌舟城东门而去。
此时夜色正浓。
战马早已去了銮铃,裹了软布,在旷野之中听不到半点声音。
走了许久,便到了离昌舟城外五里的地方。
扎下了队伍后便吩咐信炮兵准备好信号,只等四更时到。
此时我的心中,是种说不上来的紧张。
这就是古时的战争。
真刀实枪,稍有不甚就可能会血肉模糊。
我也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但却容不得我多做考虑了。
在四更天时,一声令下,信炮轰鸣而响,明亮的炮弹直射半空,照得半天透亮。
杀声喊声马蹄嘶鸣声,四野震天响起。
胯下的战马早就有了战争的躁动,打着鼻响,前后移动。
我站在高低上,看着其下火光纷乱,几路人马早已拼杀在了一起。
风在耳边呼啸,鼻孔间全是血腥的味道。
尘埃,火把,烟尘,纠结在一起,迎面扑来。
我攥着马鞭,紧张的注视着战事。
尤其是东路。
袁戎得带了十五万人马,城内的兵卒也在东门多拨了人手,那里的拼杀最为激烈。
然而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东门的敌军竟是多了几分杂乱。
按理来说,主帅的营帐,自是集中了众多的精兵良将,就算偷袭突然,也不该乱成那个样子。
可以说是毫无章法,只一团散兵。
而且看乱的范围,似乎有一阵子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暗自寻思:难道是我们在总攻之前,那里出了什么事么?
而就在此时,旁边的一位副将指着东门对我道:“元帅您看,袁将军已经杀到中营了。”
我顺着他所指一望,果然,那里的火光最浓。
既然已经到了中营,而城中的军马也冲杀的差不多,眼看东门就要被破了。
竟是比想象中的容易了太多。
我心中仍是疑虑,却看东门的敌营忽地一变,竟像忽然长出头的龙一般队列整齐了起来。
我叫了声不好,连吩咐身旁副官道:“你速领两万人马,到东城接应!”
副将也看出事有蹊跷,连领兵去了。
这时袁戎得的兵马已冲入了敌营内部,就看营门处忽地集齐了一队人马,竟是将袁戎得围在了正中间。
一下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难道这是计策?
我暗暗思量,却也不该,先前的散乱已让东门损失了过多人马,这若是诱敌深入的计策,代价未免太高。
然而究竟是为何?
正想着,就看刚才副将的援军已到了东门。
而敌军也并未怎么抵抗,只是整齐了队伍,往北撤了过去。
原来是要逃走。
连遣传令兵下去,不可贪恋猛追,以防是计。
传令兵下去了。
而此时三面的联络兵卒都过来禀告,各路军马均已杀的敌军大败而退,袁老将军的人马也突出了重围。
这次突围已然成功。
而敌军也无心恋战,护着主帅,不断的往北撤了出去。
大军追出了七十里,一直到了虎骑关,才领命退回。
大捷。
来得万分轻易。
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这通厮杀,也只杀到了天明时分。
之后派人回援军大营,让史魏书整顿军马粮草,准备进入昌舟城。
然后又清点了队伍,才发现,陆青也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将一切都交接整理完毕后,我才想起派人去问。
先前拼杀的几位将军都说,在陆青接应了一通后,就未再见过他。又听跟陆青一起的兵士道:过了东门后,陆将军就不见了。
难道是被俘了?
我暗暗猜测,又加上希琰仍未回来,心中便有不安,看军务都已妥当,就干脆叫人备马,打算亲自去寻。
而在我刚要跨上战马时,门外有人来报:陆将军回来了,还带回了希大人,不过希大人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我心中咯噔一下,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连忙吩咐:快去把张明启,张大人请过来。
希琰怎么会受伤了?
我边走边想,心里像被人烧了把火,最后干脆小跑了起来。
一出帅府大门,就看到正从战马上跳下来的陆青。
他一见我眼睛立时瞪的浑圆:“元帅,快救我大哥!”
我这才看向他的怀里,果然是希琰。
胸前一条深长的刀口,仍在不住的往外渗着血水。
他脸上早没了颜色,昏迷不醒。
我一下子就慌了,连扑过去叫他,他却应也不应。
一种恐惧瞬时占了我满心。
“怎么会搞成这样!”
我几是用吼的对陆青道。
陆青挠了挠后脑,早就带了哭腔,道:“元帅您让我做四路接应使,那我就接应呗,我就在四门外转悠,后来转到东门,我也是兴奋了,一下子冲的过了头,竟是自己一人到了中营。然后就听那营里的敌军说,他们元帅遇刺了,我心想,嘿,挺好,他们元帅一死,那肯定会大乱,这一乱,还愁收不回昌舟么,于是我就想去找他们的中军大帐,不想就在一个帐篷后面看到我大哥了。他那时身上已中了剑,躺在那里眼看着就出气多进气少,我一看就急了,连忙救起我大哥往外冲,可这一冲,竟是转了向,越跑越往北了。后来明白过来了,才急忙赶回来,元帅您快救我大哥啊!”
他说完竟是扑通一声给我跪下了。
我听完他的话,全明白了。
原来希琰他……他竟是一个人潜入了敌营大帐,去行刺不双了!
我只觉得两脚有些发软,险些栽倒。
这时张明启已被兵卒叫了出来,见到希琰的模样连忙吩咐:“快,快把他抬到里面去。”
里面的军士急忙七手八脚的将希琰抬进去,我才缓过神来。
望着里面的忙乱,竟是一时语塞。
希琰啊希琰,你这是为何……
第三十一章
横插入腹的伤,触目惊心。
隐隐的,只看到一个黑红的窟窿,周旁有早已干掉的血渍,也有新涌出的血水。我看在眼里,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
张明启仔细察看了伤口,便吩咐一旁的弟子:“让闲杂人等都出去,没我的话不许进来。”
一旁的两个小药童过来,朝我行礼,让我暂且回避。
我也只好跟着众人,退到一旁的配房内等候。
陆青自是坐不住了,在房内左右转了十几个圈,就一打手,往外走了去。我怕他冲动,便问:“你做什么去?”
他道:“我心里烦,打拳去!”说着就奔往了后院。
我连叫了个亲军跟着,怕他想不开惹事。
此时已过了晌午,天却渐渐阴了下去,厚重的彤云压满了天际,看来定会有场大雪。
果然,到傍晚的时候,扯絮般的大雪便就落了下来,转眼间外面就覆了一层银白。
寒风卷着雪花飞到室内,就连门槛内的一处,也积下了雪花。
身旁的军士凑过来问:“元帅,要不要把房门关上?”屋里冷的足可以滴水成冰。
我摇了摇头。
只从开着的门往外望去,看张明启的屋子里,仍是灯火昏黄。
偶尔有人影走过,心里就是一惊,以为要出来了,提着气等,而那门,却仍无动静。
就这样,在侧屋坐了一夜。
我坐在椅子上慢慢的想。
想我们的关系,想我们之间的过往。
却总也理不清,我与子煌,我与希琰,或是我与煌琰,究竟谁拖欠了谁。
原先在猎场时,希琰便与我说过:不用顾及他的存在,他与我早已过去。只剩了看不清的将来。
但既然过去,为何今日你又如此?
这无异是在拿一把钝刀凌迟我的心。
而你若是就此去了,又让我情何以堪?
难道非要与你同去,再一世纠缠?
屋外风雪呼啸,扫了大地一片苍茫。
血液却像是早已凝结成冰,一点一滴,随着跳动缓缓刺入了心脏。
天明,风雪渐稀。
狂风卷来了一个好天气。明亮的日头映得屋外一片耀眼。
忽地一声“吱呀”门响,激得我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先是小步的走,然后是跑,最后狂奔。
耳畔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到了张明启身前,抓住他,猛然怔住,只呆呆的望着他,却不敢去问。
直到一直陪着我的军将过来,张明启才拍了拍我的手,道:“希大人下腹中剑,刺入内脏,又失血过多,实在是……不过经过老夫一番治疗,已经无碍,只是身子过于虚弱,诸位就不要多做打扰,只元帅您一人进去就好了。”
身后隐隐传来的是众人松气的声音,我听不真切,只觉得胸中疼痛的几要爆开,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竟是屏住呼吸太久,险些就要窒息。
连忙深吸了口气,也来不及对张明启表达谢意,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