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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燕支泪-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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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色的鞋稳步向前移动着,步履极轻,却惊起了廊上的雀。马上就要人去楼空了吧,它们怎么还不去逃命呢,还在留恋旧巢旧人,难道这鸟儿竟比人还痴情……

穿过一道又一道长廊,走过一个又一个树荫,花团锦簇,争奇斗艳,廊腰缦回,盘龙栖凤。看尽人世浮华,这一切,这一切的一切,就要任人蹂躏,濒于毁灭了。不知走了多久,想了多久,颐和轩的牌匾映入眼帘。

午后的院里静寂无人,崔玉贵上前复旨。

“老佛爷,珍小主奉旨到!”崔玉贵余光扫视着身边,心下纳罕,太后怎么连侍女都没带。

“嗯!让她过来!”

缓步上前。抬眼一看,梦珍心中一惊,布衣布衫,褐色头巾,昔日光彩照人金玉满身的太后竟如村妇一般。

“哼!”梦珍冷笑一声,“给太后请安!”跪下身去,不再看她一眼。

这一声冷笑让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崔玉贵、王德环侍候一旁,空气似凝固了一般,连喘息声都清晰可闻。

太后握着扇子的手抖动了一下,压下怒气,抬起头,扇子又轻轻扇动起来。

“珍儿啊,洋人要打进城里来了。外头乱糟糟,谁也保不定怎么样,万一受到了污辱,那就丢尽了皇家的脸,也对不起列祖列宗,你应当明白。”

扬起下巴,死到临头,没必要跟她计较了。

梦珍一愣,想不到她竟如此直截了当,看来真是迫不及待要逃命了,“我明白,不会给祖宗丢脸!”低头答道。

“你年轻,容易惹事!我们要避一避,带你走不方便。”酷夏里竟似有冷风袭来。

“您可以避一避,皇上要留下坐镇京师,维持大局。”梦珍丝毫不慌乱,针锋相对。

太后大怒,拍案而起,这个方案无懈可击,无话可对。

“你死到临头,还敢胡说!”

“我没有应死的罪!”

“不管你有罪没罪,也得死!”

“我要见皇上一面。皇上没让我死!”

“皇上也救不了你。把她扔到井里头去。”太后大喊着,目光阴冷如冰,“来人哪!”

崔玉贵、王德环犹豫着,汗湿衣襟。毕竟是皇上的心头肉,这要是日后追究起来谁担得起……

“没有皇上的圣旨,谁也无权处死嫔妃!”梦珍直起身来,直视着扇后的人。

“放肆!连皇上的生死都握在我的手上,这些日子要不是我拦着,载漪、载勋他们早就杀进瀛台了,哪还有今日让你跪在这!”

“你为一己之私至天下子民于不顾,不怕遭天谴吗?”

“你……你放肆!血口喷人,遭天谴的应该是你,这个狐狸精!若不是你,我母子怎能到这个水火不容的地步!你这个妖孽,我今天要替天除害!快来人!快来人!扔到井里去!”太后颤抖着,蓝色煞白。

崔玉贵、王德环上前,抓起地上的梦珍,近两年的折磨,梦珍已无力反抗。挟着她向井边走来,井里阴森的寒气逼近。

“放开我!老妖婆,你恶事做尽,人神共愤,一定会不得好死的!大清就要断送在你手上了,苍天无眼啊!”梦珍双手撑着井沿,奋力喊出。

“给我扔进去!”太后声嘶力竭。

崔玉贵将紧抓着井边的手扒开,两人一抬手,梦珍头已埋入井中。

黑暗吞噬了最后一丝光亮。

“皇上,来世再见了!”

井中传来最后一声呼喊,像是从另一个时空飘来。

井水深深,沉了下去。呼吸里满是冰冷,绝望淹没了世界,终是过客,只是过客,西暖阁、景仁宫、醇王府的一幕幕在脑中闪过,渐渐模糊,梦珍闭上了眼睛……

太后不禁打了个寒战,“她……她还没死!扔……扔石头!”抖动的手指了指一旁的巨石。

王德环抱起巨石,两人抬起,向井中投去,一声巨响,水花溅出。

太后长出一口气,跌坐在地上。

“太后?”崔玉贵拭了拭汗,扶起太后。

太后眼神恍惚着,站了起来,“嗯?”回过神来,“哦,咱们快走,让李莲英去瀛台接皇上!快!乾清宫前汇合!”粗重地喘息着,丢了团扇,太后蹒跚着向外奔去。

金井一叶坠,凄凉瑶殿旁。

残枝未零落,映日有辉光。

沟水空流恨,霓裳与断肠。

何如泽畔草,犹得宿鸳鸯。

黑云压城城欲摧(下)

乾清宫前。

王商和李莲英带着光绪的轿子匆匆赶到时,地上早已跪满了人,太后带着皇后、瑾妃、四格格、还有大阿哥一行人正欲上轿,几个同治帝的嫔妃还有一些宫人们呜呜嘤嘤地抽泣着。

光绪已换了布袍,微风中衫角飘飘荡荡,说不尽的凄怆。枯瘦的面容更显出一双忧幽的大眼。下轿,请安,眼神在人群中四处寻觅着,却怎么也不见她的身影。

“皇上快别多礼了,这儿我都安排妥当了!你和皇后一辆车,快上车吧!”语气难得的温善,太后向着皇上看去,眼神里竟有一丝费解的伤痛。

“亲爸爸,珍……朕……”终究没有问出口。

轰隆隆一声炮响,大地抖动,黑烟隐现,所有人都惊得一颤,太后刚迈上车的脚差点跌了回来。定了定神,“皇上,别耽搁了!”太后一面上车一面说道,语气决绝肃杀,“皇后,快扶皇上上车!”

“是!”同样是村妇打扮的皇后走上前来,“皇上?”

光绪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宫殿,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离别歌,垂泪对宫娥。朱红的宫墙突然如血一般令人不忍凝视。

蹈和门、西华门、西苑、德胜门,马车一路狂奔,巍峨的殿宇越来越远。出德胜门的那一刻,光绪的心突然像被什么刺了一般地绞痛起来,挥之不去的梦魇在眼前恍惚了起来,远方似飘来一声呼唤,待仔细听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街上乱民拥攘,人声嘈杂,几辆不起眼的马车混在人群里,奔城外而去。

喧嚣渐远,看着城头上赫然竖起的白旗,苦泪难抑……

夜幕降临时,马车在沙城堡停了下来。荒无人烟,今晚就只能在马车里暂歇了。

李莲英拿着两个玉米面饽饽送上车来,皇后拭了泪,接过来,望着似被抽掉了魂魄的光绪,“皇上,吃点东西吧,赶了一天了!”

无意识地接过,送至嘴边,却无论如何也难以下咽。

“珍儿呢,没跟着出来?”早已料到却不愿接受的事实,他还是要向皇后求证。

“呃,珍儿……她……留下了!亲爸爸让她……留下了!”她是被留下了,这不算欺君,皇后用帕子掩着脸,心一阵猛跳。

两行泪水滚下,却流不尽心里的痛,“朕就知道,她……不会带着珍儿的!”

皇后心里忽觉松了些,原来他早有准备,也不过如此。

“留下来也好,洋人未必比咱们更无情!上天会保佑她的。留在这或许更安全些!”也不知是对皇后还是对自己说的,他叹着气,手里的饽饽却捏成了碎渣。

刚松了些的心猛然又悬了起来,看来他不知道珍妃的事,皇后胡乱答应着,往嘴里塞着饽饽。

车外,残月低垂,光绪掀开帘子,出神地望着,“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默念了几千几万遍的句子,此刻如千斤巨石般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皇后斜倚着一侧窗子,|奇*。*书^网|昏昏然睡了过去,脸上泪痕犹在。

握紧了胸前的金坠子,光绪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着,空落落的感觉令人隐隐的害怕,却又不知这怕从何而来。睡意全无,索性走下车来,月光下,杂草中,信步踱着,一棵树下坐了下来。

“来世再见!”不知怎么的,这句话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久久盘旋。

“那珍主儿到底是怎么处置的?”树后,轻声的谈论顺着风飘来。

“唉!咱不也是奉旨行事吗,李谙达就别细问了!”

“崔公公也不必太自责,她那是不识时务,咎由自取!”

“说起来也可怜哪!主儿原先多么丰润,可那前儿就剩了一把骨头,我和王德环一人一只手就把她拎起来了,比一只鹅沉不了多少!唉!”

“谁叫她不识好歹啊,和太后作对,这不是自个往阎罗殿里闯吗?”

“那小主儿临死还喊着‘皇上,来世再见’呢!太后怕她没死,又让我们扔了块大石头进去,这样也好,走个痛快……”

再往下,已什么都听不到了,光绪像是被万箭穿心一般,狂乱地抖动着,眼泪绝了堤似的夺眶而出,心里痛到麻木。

“这不是真的!你们在说什么?说什么?”

李莲英和崔玉贵一惊,光绪不知从那里冲了出来,扯着崔玉贵的衣襟逼问道,“你们到底把珍儿怎么样了,啊?”

“皇……皇上……”崔玉贵抓着光绪的手,脸色惨白。

李莲英本想问问详情,万没料到光绪听见,此刻也着了慌,“皇上,珍主子在宫里哪!您……”

“别糊弄朕!在宫里的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尸首,你们杀了她,是吧?”光绪似发了狂的猛兽般怒号着,近三十年来,两个太监从未见过皇上这样,一时间都吓得失了魂。

光绪看他们没有反应,知道是默认了,顿时只觉得天塌地陷,五雷轰顶,眼前的人好似恶魔般盯着自己,“你们杀了珍儿!你们杀了珍儿!朕的珍儿!”他用尽力气掐着他的喉咙,看着眼前模糊中扭曲的脸,他失去了一切。

“皇上,皇上,您高抬贵手啊!他也是奉旨行事……”李莲英跪地求情,却怎么也掰不开他的手,久病的皇帝竟有这么大力气。崔玉贵吐着舌头,脸由红变紫,出不了声,眼看着就奄奄一息了。

“放肆!把他给我拉开!”身后一声厉喝传来。光绪早已失去了理智,只管红着眼睛用力。大阿哥和王商上前,抱住光绪,李莲英将崔玉贵扯了出来。

“这是在干什么?我不是说不让下来走动的吗?”

“回……回太后,奴才和崔公公下来解手,碰见皇上了,皇上……”李莲英一面给崔玉贵顺着气,一面胡乱答道。

光绪被王商抱着,才看清来人,突然一抖,“把珍儿还给朕!”他向着太后扑过来。李莲英急忙护住太后。

“你……你疯了吗?”太后往后退了几步,“这是谁走漏的消息?”她低声呵斥着地下喘息的崔玉贵。

“你们还我珍儿!”他咆哮着,捶打着,月下扭曲的面容凄厉不堪。闻声赶来的瑾儿见状,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皇后也在一旁拭着泪。

“没错!你既知道,我也不瞒你了!你的珍妃殉难了,就在贞顺门那口井里,她为国殉难了!”太后心一横,索性明说。

瑾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光绪像是从恶梦中醒来,又掉进了地狱里,神色一阵恍惚,“来世再见!”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不可能!珍儿不会抛下朕的,她说过,‘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她不会食言的!你们在骗朕!”他摇着身旁的王商,王商忍着悲痛别过脸去。

“皇上节哀吧!珍妃,确实殉难了!哭也哭不回来了!”太后冷声劝道,“皇后快扶皇上歇息去吧,明儿一大早还要赶路!”

“不!朕要见她!朕不走了,朕要回去!”他挣开王商的手,向着紫禁城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奔去。

“这真是疯了!都愣着干什么,快把他拉回来!”太后怒喝着。

“你们放开朕,朕要去找珍儿,她在等朕救她呢!她夜夜都托梦等朕救她呢!”他甩开众人,像孩子一样喊着。

“皇帝哥哥!”四格格匆匆跑过来,手里还抱着一副画卷,“珍姐姐真的去了,她在天上看着您呢,您这样她会不得安宁的啊!”

光绪还保持着向前跑的姿势,忽地停了下来,瘫软在地上,“朕,知道,她去了!她一定恨死朕了!”

“不!珍姐姐要皇帝哥哥记住她的话,四儿虽不知是什么话,可四儿知道,珍姐姐一定是要您好好活着,您不能对不起她啊!”声音哽咽,四格格跪了下来。

一阵风吹过,带着夏夜的微露。

……

“明月在,你就在,不许你负了我,负了明月!”明眸依旧,笑靥如花。

……

明月如昔,山盟犹在,梦已成空。

魂归泪洒总难留(上)

“我好冷,救我!载湉,救我!”她披散着头发,浑身都滴着水,凄惨地向自己伸着双臂。

“珍儿!”他拼命想抱住她,可一伸手抱了个空,从座上跌了下来。

“皇上!”皇后惊醒,扶起了他,马车还在不停地奔着,已不知到了何处。

一阵冷风从轿帘外吹进,车里的人不禁一抖。

“您又梦见珍儿了?”皇后看着一头冷汗的光绪。

“她给朕托梦了!朕,朕对不起她啊!”夜夜入梦,他如行尸走肉般恍惚着。

“珍儿在那边会好的,您总这样,臣妾看着心疼啊!”哭肿了的双眼又淌出泪水。

“她说过,要我们为了彼此好好活着,可……可朕却没能保护她!这些年她受了这么多委屈,都是朕无能!如今国破家亡,落荒而逃,真是生不如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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