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妞妞-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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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生命。
村长展开手中的雪白宣纸,上面的黑字连成一片,村长逐字、逐名地大声哽咽着念道:“本县县令签发:西泉镇刘家村三十口人在服劳役时被大水冲走,卷进海里,性命无存,有幸得圣上体恤,每家发半两抚恤银两,死者家中若只存有一名成年男丁的,可当即免除兵役。死者有:……终。”念完后,合上告示,又从胸前衣袋里掏出装银子的钱袋来,颤抖着双手,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道:“现在就地发放抚恤银两……”
发完了银两,大家又一同抱头痛哭了一场,然后其余的人家同情地搀扶着那三十户不幸的人家家人,把一干悲痛欲绝的人扶着送回了各自的家里去。
“东元——我的东元——我的孩子——呜呜——”周穆迪声声地唤着刘东元的名字,声声泣血,字字含泪。
周穆迪家中三人俱是悲痛得不能自已,就连一向面容生硬的刘长祥此时也是眼泪纵横,声音哽咽。一个个呆坐着,如同失了生气的木偶般。村里那些与周穆迪相熟的妇人见了都很不忍,帮着张罗了饭菜,但是那三人俱是苦涩地摇头,三个人整整三天不吃不睡,只是流泪或是痛哭。
因着徐素珍怀孕在身,村里相熟的妇人便都来劝慰周穆迪婆媳。“周嫂子,你好歹看在你那未出世的孙儿的面上,吃上一口饭,喝上一口水,也好好劝劝你那儿媳妇,这怀着身子的人这样不吃不喝的,那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得了?”
又劝徐素珍:“好孩子,你好歹为着肚子里的小娃娃着想,这可是你家东元留下的独苗,留着他,你们家才能有后啊!把孩子平安地生下来,你家东元也能瞑目了。”
子息是家里最看重的事情,周穆迪念及儿媳妇肚里的娃娃,想着这是儿子刘东元唯一的孩子,这才因此而稍稍振作了精神,谢过众人,又将客人们送出了院子的门,然后马不停蹄地去了西屋里看自己的儿媳妇。
“素珍!”周穆迪在床边坐下,拉着徐素珍的手,哭着唤道。
徐素珍抬起红肿着的泪眼,凄凄地看着周穆迪,开不了口,说不出话来,只是定定地看着,一只手紧紧地护在肚子上。
“素珍,你听我的话,好好活着,跟着我和你爹,带着娃娃,以后就咱们一家四口一起过日子。东元他不在了,好歹你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以后,咱们就守着孩子过,什么都不要想。”
周穆迪一边说,一边哭。徐素珍把头低了下去,心里的决定已是十分坚定,此时却是不想婆婆担心,因此没有接话,心里竟是期盼着尽快去和丈夫团聚。
因为人被冲进了海里,尸首全无,所以,三十户人家给亡人做了衣冠冢,三十个亡魂在同一天被安葬,下葬的那天,村子里又是哭声一片,连日来郁积在心里的悲痛又不可抑制地爆发了出来,一个个家人伤心得是全身脱了力气,走路都是靠着旁人好心搀扶着。如此情景,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心里尽管念念不忘、伤心悲痛,但是日子却是不能不过,活计更是不能不做。徐素珍又开始每日织布,周穆迪每天光靠着干活来打发日子,每日里不言不语,闲下来的时候就是一通哭,每天白天至少要哭上一场,晚上更是在梦里流泪。刘长祥变得更加的沉默,面容是更加的生硬,男人的泪水流得默默的,总是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偷偷地流着。
家里的日子在悲伤和想念中一时一刻地挨过,又一夜一天地流走,肚子里的小娃娃在渐渐地长大,每日里不定时地用踢踢打打来提醒着娘亲注意她的存在。
八月,在一个下雨天里,徐素珍在一番苦苦挣扎之后,生下了一个瘦弱的女娃娃,小娃娃生下来时哭声很小,身子的重量更是轻得可怜,那么小小的一团小人儿,被刘长祥呵护地抱在手里,只是弱弱地啼哭着。身子十分虚弱的徐素珍带着眷恋看了一会儿小女儿,然后支撑不住地睡了过去,这一睡,却是再也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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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无题(二)
因为儿子和儿媳妇的接连出事,周穆迪的意志被击垮了,她抱着永远熟睡了的徐素珍流了三天三夜的眼泪,嘴里还在喃喃地低声说着话,村里前来看望的人都担心她会从此害上疯病。对于疯病,村子里的人就算没有见得多,也听得多了,大家都知道疯病大多是因为太伤心了才害上的。妇人们每天来刘长祥家拿话劝慰着周穆迪,白天的时候,周穆迪的身边总是一刻也没离开过人,因为大家怕她会因为想不开而做傻事、寻短见,所以便轮流守着她。
不同于周穆迪的痴痴呆呆,看到小孙女的那一刻,刘长祥又活了回来,他舍不得手里抱着的这个小小的娃娃,小娃娃成了他心里的宝贝疙瘩。小娃娃那么小,那么惹人心疼,小娃娃是他家的孙女,亲孙女,是小娃娃让刘长祥的心里又有了盼头。
小妞妞是在傍晚出生的,到了夜里,家里前来慰问的熟人们还没有走完,还有几个相熟的妇人在继续拿话宽慰着周穆迪。堂屋里,刘长祥踱着步子,很着急,因为小娃娃哭,小娃娃哭是因为她没有奶吃,刘长祥急得眼泪一颗一颗地落,熬了稀米汤,用勺子喂娃娃吃,但是娃娃还只是哭,米汤到了嘴里又被舌头给拱了出来,小娃娃不愿意吃,再接着喂米汤,小娃娃就哭得更伤心了,哭得直打嗝。刘长祥看着又心疼又难受,便放了勺子,又抱着小娃娃哄,娃娃哭,他也哭,哭娃娃可怜,同时也是在哭这个家可怜。
“小妞妞,咱不哭了,没有奶,咱们吃米汤,米汤也养人,咱不委屈,小妞妞乖乖地吃米汤,乖乖的。”刘长祥声音哽咽着轻哄着,但是小娃娃还小,她不懂。
“哇哇——”
“长祥兄弟,这刚落地的娃娃还是得吃奶才行呢。咱村里的海元媳妇、春生媳妇、狗子媳妇、财新媳妇、望云媳妇、水生媳妇,这几个都是在给她自家娃娃喂着奶的,海元媳妇的娃娃还是前两天生的,你抱着娃娃去村里这几户人家那里给娃娃借口奶吃吧。”前来帮扶的妇人见周穆迪撒手不管事,刘长祥又只是眼巴巴地干着急、没有主意,便好心地提醒道。眼见着好好的一个家,落到这样的下场,大家都觉得不忍心。刘长祥又是个男人,男人比不得女人心细,在照顾娃娃上面也是不得门路,听了大家的提醒,刘长祥从喉咙深处道出了一声:“谢谢!”然后急急忙忙地抱着娃娃就出门了。
“唉!”众人看着刘长祥那孤单的背影,俱是一声叹息。
天上撒满了星星,星星给刘长祥照着路。刘长祥抱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娃娃走在路上,他的脚步很急,同时心里也很焦急,他干庄稼活在行,但是在人情来往上并不练达,他不知道要先去哪一家求?当走到最近的刘海元家院子门口时,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娃娃的哭声,刘长祥站住了脚,抬起手“咚咚咚”地敲了三下门,他的喉咙发了炎,此时很是疼痛,他费着力气喊道:“海元,在家方便开门吗?”
刘长祥这一喊,倒是把怀里的小妞妞给喊哭了,又好不可怜地张着小嘴哭叫了起来。
院子里,另一个小娃娃的声音也很大,两个小娃娃一个在门里面哭,一个在门外面哭,刘海元的媳妇正抱着自己的儿子在哄,刘海元在屋子里听着孩子的哭声不对劲,正皱着眉头疑惑着,此时便听见了刘长祥的第二次呼喊。
“海元在家吗?”
刘海元连忙汲着鞋跑出去开门,门一打开,见是刘长祥,而且手里还抱着一个正哇哇大哭的娃娃。刘海元这下明白为什么孩子的哭声会不对劲了,原来是有两个娃娃在哭。他连忙拉着刘长祥进屋,问道:“长祥叔,儿媳妇生了?”
刘长祥僵硬着点点头,说道:“娃娃可怜,她娘去了,米汤吃不下,我只能抱着她出来讨些奶吃。”说着,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刘海元也红了眼眶,眼睛湿润了,伸手朝刘长祥说道:“长祥叔,娃娃我抱进去给我媳妇喂去。”
刘长祥连忙把手里的娃娃交给刘海元,手足无措地道谢。“多谢!多谢!……”
刘海元朝襁褓中的小娃娃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对刘长祥回道:“长祥叔,你不要跟我见怪。”说完,抱着孩子进去了堂屋侧面的东屋里。
堂屋里的谈话刘海元的媳妇差不多都听到了,但是她手里的儿子今天闹得凶,她此时只是在顾着哄儿子。
刘海元抱着小妞妞进了东屋里,对他媳妇说道:“把儿子给我哄,你帮长祥叔的孙女喂顿奶水先,这娃娃可怜见的。”
海元媳妇嗔怒地瞪了一眼刘海元,微恼的样子,不过没有说话,先把自己的儿子放到了床上,然后伸手接过刘海元手里的小妞妞,先看了一眼,见娃娃哭得可怜,便急忙解开衣襟,把娃娃的头护过去。小娃娃很乖,吃奶也并不需要人教,小嘴含住奶头就使劲地吸吮起来,海元媳妇抱着小娃娃轻轻地给拍着身子,在屋子里慢慢地踱着步,想不到小娃娃看着瘦瘦弱弱的,吃奶的力气倒是不小。刘海元早就抱着自家的小儿子去到了堂屋里,一边哄着哄闹不休的儿子,一边和刘长祥说着话。
“长祥叔,婶子她撑得住么?”
“村里几个相熟的都在家里陪着她,倒是不碍事,就是精神头短了点。”
“我每天也去看看婶子,祥叔若是有要帮忙的事,也尽管别和我客气。我家这小子早生了两天,我家别的没有,娃娃要吃的奶还是有的,您千万别和我们见怪。”
“唉!”刘长祥喉咙哽咽着,眼睛立马又湿润了,心里十分感激,偏偏说不出话来,今天小娃娃的哭倒是把他这藏了一辈子的眼泪都给引了出来,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怀里抱着的儿子还在哭着,刘海元又连忙聚集着精力去哄着儿子。看着刘海元,刘长祥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东元,不禁在心里感叹着:老天作孽啊。然后,刘长祥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得满脸通红。刘海元见了,想说话,但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过了一会儿,刘海元估摸着娃娃应该吃完奶了,便朝刘长祥客气地说道:“祥叔,我进去瞧瞧,看娃娃吃饱了没?”
“哎!”刘长祥连忙高兴地应着。
刘海元抱着儿子进去了东屋里,小妞妞此时已经吃完了奶,正要入睡。刘海元又把自家儿子放到床上,然后接过自家媳妇手中的小妞妞,抱着出了屋子。刘长祥高兴而感激地从刘海元的手里接过小孙女,看着小妞妞恬恬酣睡的样子,脸上不禁露出了少许笑容来,小声地向刘海元道谢,然后抱着小妞妞回家了。
刘长祥走后,刘海元关上院门,心情惆怅地回到屋子里,她媳妇说道:“娃娃是可怜,但我也不是那产奶的牛啊?你也没有事先问问我的意思。”
“你不是奶水多么?留着做什么啊?小里小气的。”见刘海元语气和软,他媳妇便也不再计较了,说道:“小娃娃确实怪可怜的,我若还是奶水多,倒也不拘着她来。小娃娃眼看着瘦弱,力气却是有,身体应该挺好,常来和咱家儿子做个伴倒也好。”
“你估摸着能喂两个娃娃么?每顿都能喂饱?”刘海元关心地问道。
“怎么?你想着博好名声啊?这么殷勤勤、急切切的?恨不得拿我当那卖力气的黄牛使呢!”
“不是叫你不要小里小气吗?谁家没个长短啊?今天你帮着点人家,明天别人家也记着你的好。我不是看着你奶子大么?要是能喂就多喂一个,你要留着胀气呀?”
海元媳妇脸羞得通红,追着刘海元就要打,偏偏手里抱着的儿子又开始哭嚎上了,两人忙不迭地又开始哄孩子,一直哄到半夜,夫妻俩才安安宁宁地带着孩子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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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狠毒???
刘长祥一边照顾着小妞妞,一边给儿媳妇办了丧事,把徐素珍的坟冢和刘东元的衣冠冢合在一起,给立了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夫妻两人的名字。依着习俗,坟墓就安置在村里的山顶上,刘长祥亲手在坟前种了两棵幼年树苗,土里落入了一串泪水。坟上的土高高的拱起,山顶的风大,吹得树叶沙沙的狂响,那两棵新栽的树苗在风中萧萧瑟瑟。
送葬的事是村里各家各户凑着人份子帮忙完成的,刘长祥去了,但是周穆迪没有去,小妞妞因为太小了也被留在家里,家里还有一个和周穆迪年龄相仿的妇人在陪着和劝慰着周穆迪。
周穆迪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瘦成了皮包骨头,面色也是蜡黄,她依旧在发着呆,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已经不和人说话了,她的话好像已经在那三天里都说完了似的。她每日里精神也不济,面上总是带着浑浑噩噩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