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醉-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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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魏风心神一凛,“会否七七她们收拾了屋子?”
“七七她们很守规矩,绝不会去碰我上锁的箱子。”
“锁开了?”
“嗯。”倾瞳颔首,还是轻盈立在门边,在优柔的夜气间摊了摊手,“问题在于,我的东西,毒药,解药,医书,面具,一样都不曾少。所以我来看看,你这边是否有什么动静。”
杜魏风的房间原本简单,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橱,一张桌一把椅子,半个装饰也无。闻言却急匆匆移步,从衣橱中捧出一个上了锁的小匣子,他背对着倾瞳取出钥匙打开来,不禁咬牙道:“有人来过。”
“你的宝贝匣子也被撬开了?里头是什么东西?”
倾瞳才好奇探头,他却已经把匣子紧紧阖上锁好了,蹙了眉,“搜我们的房间,又没拿走任何东西,是为什么?”
“我要是知道……”倾瞳才说到一半,七七拎着一壶沸水从影子里头晃进了人的视线,瞧见人就招呼道:“大半夜了,我来收拾。木公子,哦,不对,木大人还不休息么?”
“我,咳,就去就去。对了七七,今天我们不在府中,有什么外人来过没有?”
“外人?没有啊。那个……魏风大哥……”七七无意瞟见杜魏风一览无余的美色,眼珠子登时变作了直勾勾。
杜魏风察觉到了,立时尴尬往屋内退了一步,俊伟的身形隐没,听到倾瞳含笑逼催:“你别顾着发呆,细想想,真没有人来么?”
好景没了,七七稍微失望地“哎”了一声,不情愿地回神:“真的没什么人。就是大姑爷来过,送了几色关外进贡的果品,说是对大人的身体有好处。”
司马性德?他来报大姐有喜之事?
“说了什么?”
“没什么要紧的,就是专程来孝敬大人。说近日自己老家的母亲生了大病,大小姐自告奋勇西下几日,为他略尽孝道。他感动之余,特意来府上通传一声。”
“大小姐西行了?”
“嗯。大人今天精神也不大好,和姑爷谈了一阵子就放他回去忙了。”
“这样啊……”倾瞳不想七七瞧见自己眼中的惊讶,只好扶额沉吟。
大姐不打声招呼,就西下去了婆家?她分明有孕在身,这般要紧的消息还没给爹爹回报,没头没尾居然说走就走了,这里头定有蹊跷!
一时微酿的酒意早醒了个干净,抬眸匆匆扫向里间灰淡的人影,唤道:“魏风。”
他已然束发而出,“我去看看。”
“我也一起。”
两人默契地快马加鞭直奔城南的司马府,转过了正门绕到第三个岔路口才翻身落马。
司马性德不愧是得宠的重臣,将军府远看青墙红瓦,高悬一圈轻纱灯笼,皆是宫中内造,照耀生辉,显得与众不同的堂皇。
倾瞳与杜魏风对望一瞬,都从对方眼中察觉出几丝忧虑。
“还是我一个人进去。”杜魏风低声道:“先看看情况。”
倾瞳扶额而立,脑子一路上不住飞转,发了烫似的要抓住什么要紧的东西,偏生还没有具体的头绪,“好,你小心些。”
杜魏风点点头,拔身而起,飘扬的玄衣刹那融进了夜中。
倾瞳就靠在一棵杨柳旁等待,闭目只管细细思索。燥闷的夜模糊了清巧的衣衫,杨柳边的野草却柔柔地触碰着足畔,痒痒的,她陡然想起了天宇阁中那成片浪花样的鹅草。
大姐的几句闲聊言犹在耳:你道李娉喜欢什么……她居然喜欢禹华城外的野草……我和司马说笑过……我以为,真相从来不该逃避……最近我也需查清一件真相,相信不日便有答案……
心头卷起一股狂飙的惊悸,倾瞳瞬间睁大了眼,环环惊惶激荡而飞。
不可能,这不可能!
姐夫司马性德从来忠诚余承天,并非余战一党的人。即使他后来暗中投效余战,也不过是平凡地选择派系,大姐就算发现什么,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那么自己的姐夫,究竟为何要瞒着所有人甘心帮助臻王余战,如今这个当口又突然刻意隐瞒妻子怀孕的消息?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其实另有所图。而那他听命之人,不会是余承天,不会是余非,更不可能是莫怀臣,排除了所有,这个人只能是……她最不希望揣测到的,那个危险男人——凌王寇天。
倾瞳死死皱了眉头,手指轻轻压进了树皮之间,希望寻到自己这个推断的纰漏所在,却越想越是心慌。
下午来搜过她和杜魏风的房间的人,一定是来找一样要紧的东西,没寻到,所以才不欲打草惊蛇,粉饰太平地将一切归回原位。
这件事,与大姐的莫名出行能否挂上牵连?
莫非那个东西真在自己这里,而且是杜秋茗传递给自己?
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
倾瞳捂嘴压住了又急又悔地一声“糟糕”,撕下一截衣裾潦草蒙住了脸,飘然跃出了藏身的阴影。足尖轻巧,凌空的身体踏在飘摇的红灯笼上借力一攀,高荡而起,登上了不高的院墙。她缩身而下,猫儿一般沿着墙根蹑到正堂,寻了一圈没有线索,又转到旁边一间书房,悄然推开房门,晦暗的光下,桌上赫然躺着自己今日包好带来的那堆补品,绳索已散,各色药品散了半桌,还有两个悠悠的描金芙蓉匣,是“兰华坊”的订造专用。
倾瞳眸光一亮,伸手抓了盒子塞进怀中。探身出门,瞥见长廊那头影影绰绰有人过来,她急忙缩了回来,从另一侧的窗中跃出。哪想窗下有一只放泥的竹筐,黑乎乎的并不明显,她察觉有异收之不及,脚下“咔嚓”清响出声,于寂夜中格外刺耳。
“什么人?”
“什么人?”
☆、清风彻寒
身边的花圃暗渡流香,满园月季盛放,却低矮稀疏,无处能藏人。
倾瞳顾不得别的,择道朝着最近的院墙奔过去,才越过一个角门,忽而被横伸来的手有力地一拽。惊骇间跌进一具起伏的胸怀,刹那倒辨出他的气息,不禁安心地低呼:“魏风。”
“怎么进来了?”
“有个要紧东西要取,我才找到。”她回首望他,眼睫轻擦到他的气息。
“我去引开他们,你先走!自己小心!”蒙面的杜魏风将她推进那个石门边的凹槽,旋即飞身而去。一会儿工夫,就听到那头震天的响,“在这边,贼人在这边。”
倾瞳屏息等待着人声远去,才跃出藏身之地,选了一棵院边的垂柳。灵俏苗条的身影直似一段青烟,在柳枝间几点轻纵,缩身跃上了高高的院墙。
余光疾扫四周,却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恰好同时扑上了高墙。似乎略顿了顿,便向她的方向掠过来,那个矮一些的魅影飘灵如幻,后头那个高大的人却喝了一声,“站住!”
那嗓音,是……司马性德!
倾瞳眼下怎肯暴露,回身便逃。
司马性德的同伴便回首扬声,“你去处理府中的那一个,这个我们负责。”
奇媚入骨的声音,却含着冷煞之气。
“好。”司马翻下高墙,那个妖娆的影子便冷笑一声,倏忽如风追来。
倾瞳哪敢懈怠,凝然提气,几起几落犹如飞云般在夜色中疾奔——她的轻功步法“凌波”原是死风老人亲授,也是她学艺八九年,唯一拿得出手的本领。无奈她的功力终究太浅,用尽全力,还是感觉到背后的杀意步步逼近。然而挥起的长纱总在要触上她的一瞬,被踏波般精妙的身法甩开。反复几次,那人也不耐烦了,声气还是笑着,“看你能逃到几时!”
话音方落,倾瞳陡然感觉迎面风紧,破空而来几点寒星。她大惊缩身,一旁的泥地上便噗噗打入夺命的凶险。倾瞳气竭再难施展“凌波”,往那阴暗处望去,就乍然收住了脚。
出路的巷口,冉冉行来一个苗条冰寒的女子,黑衣紫纱,在晦月下沁着冷艳的凉气。
“我说你跑不了。”身后的人也慢了步伐。
倾瞳不禁暗自长长一叹。
前后出路俱已堵死,自己又陷入了那日苍洛山“云涧”上的窘境。
师父说得对,习武的确费力无聊,不过无力自保更加悲惨,譬如现在……
司紫,火媚,都是凌王寇天的心腹。看来她所料不错,司马性德与凌王寇天绝对交情匪浅,那么大姐的处境,岂非大大的不妙?一时心头焦躁,魏风此刻一定被缠住无法□,自己若是贸然开口,必然会被她们擒去。无论她身上的东西里头是否藏着什么特殊秘密,寇天都绝不会再放她出来破坏自己的计划。
她深吸一口气,听见司紫冷冷地问:“他是谁?”
火媚转回了手中纱袖,语调甚是愉悦,“是敌人。他偷了锦的东西,可不能放跑了。而且,杀了她还有个大好处,你想不想知道?”
司紫缄默。
“我保证,等你见到这张死人的面孔,会很惊喜。”火媚的丹凤眼脚微微朝上一挑,蛊惑的言语勾起暗生的毒火,“至少,我会非常非常称心!”
倾瞳被她的言语刺得心尖发凉,再不耽搁,腾身斜掠上一侧的高墙。不防左右两道凌厉纱袖直袭而来,劲风兀自扫过她的脸颊,嗤,在面具上滑过一道凉意。倾瞳急换了身形,辗转间凌空如一痕绝尘的流波,穿过千般杀机险险钻出。
回手故意撞上那团纠缠不休的紫纱,被劲气反推着身形又疾了几分。后头的火媚倒骤顿而起,亮出的一双弯月般的刀弧盈满了戾气,刹那间重重刀影锁住了倾瞳所有的退路,迎面直抹向她的脖心……
她是真想要她的命!?
火媚分明认出了自己,却决心叫她命丧当场?
为什么?
快得来不及思索,刀寒已迫体!
扬起的无助发丝被劲气割裂,几丝在空中飘零。倾瞳仓促间扬手,只能咬牙闭目等着那骨断肉绽的剧痛袭来。
刹那间,一道潇潇的清风却斜插而上,渤海般的真气裹住了她的腰身,下一刻翻转环拥,指端的劲气在刀身上弹出叮然脆音。那人拔起的俊影点上火媚复又横来的刀尖,却如箫音潜入流暗的夜阑,从容飞掠。
倾瞳一怔睁眼,“你……”
蒙面的男人绝非杜魏风,他衣襟间带着一股清薄的松墨香气,静淡却熟悉。
那人也不答理她,飞退间单掌挥开司紫又一轮抢攻。掌风旋过那咄咄逼人的紫袖,嘭,司紫被逼得身形一顿,胸口气血翻涌。
诧异的目光迎上了与火媚的眼色,后者的艳唇只不过朝倾瞳的方向撇了撇。
“谁也别想走!”
一双弯刀好像长了眼,避重就轻不攻那个高手,招招只冲着倾瞳招呼。司紫的纱袖也飞展激荡,如夺命旋风,也只瞄准倾瞳一人。
倾瞳身不由己,只能望着眼前的刀光袖影从鼻尖滑过,随那人的呼吸不断飞旋闪避,微眩中升起一股古怪的矛盾感觉,好像刺痛着,却又十分快乐。
这个怀抱,这份噙着冷冽的气息,如斯真实而安全。其实他大可以袖手旁观任她死在火媚之手,就不必再担心日后被她揭穿阻挠……
转眼形势逆转,那人分花之手不知怎的缠上了司紫的袖,轻易引着往右肩一带,惊心的艳紫直奔了倾瞳面门而来,却在千钧一发那刻扑了个空,与火媚的刀影击在一处。
火媚司紫齐齐低声闷呼,身形乍分,看来皆受了内伤。
拥住倾瞳的男人却如鹤点水,轻健的影直奔了不远一处拐角,直跃而下,就稳稳坐在了马上。修长的双臂将倾瞳揽于身前,他一夹马肚,骏骑扬蹄。
四蹄知机御风,载着二人奔入了万壑街巷之中。颠簸中倾瞳不禁先扬手按了按胸口,那两盒胭脂还在,心中倒稍微定了些。背后那人的温度从薄衫慢慢渗透到她的肌肤上,带着一点烫人的热,令倾瞳有些怀疑他果然寒症又发作了。她想转头,他的手臂却桎梏着令她难以轻易动作,索性放弃了。
“带我去哪里?”
身后的人呼吸清浅,散在她的脖间仿佛缠绵的温柔。
若是前一日,倾瞳可能就真的不过问了,随他带自己去哪里都好。可是此刻怀中还揣着大姐的安危,她只好又开口,“我还有事要办。”
他还是不出声,不过加力拍马。
倾瞳不禁挣扎着要下马,“大狐狸,大姐可能有危险,我必须回杜府。”
修长的手指一转翻到她的身前,噗噗几下轻点,顿令她僵作一截木头。而后一任她硬邦邦地依偎在自己怀间,环护温存。
“你……莫怀臣,你做什么?你快些放我回去,我只是要去帮助我的家人!”
倾瞳发了慌——从认识到如今,他对她笑也罢,骂也罢,叹也罢,诸般挑剔也罢,却从来没有此刻这般绝然的沉默。
身后之人静如冰潭,无底无际,好似能将人冻结。
“你再不放开,我就喊了……”
脑后鼻息浅窒,这一次,直接戳了她的哑穴。
眼皮底下的石街不断往后飞退,他们直奔了天宇阁的方向去,却在最后的路口拐了一个小弯,转进一户安静的民宅。莫怀臣拥着她进了屋子靠在柔软的榻上,倾瞳转动着眼珠儿,瞅见微亮的烛台竖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