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嫂难为-第2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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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晓月等女眷孩子正要告退，却听到皇帝笑道：“晓月丫头，朕可有好一阵子没见过你了，听闻你有了身孕，如今可还好？”

秦晓月福了福身：“回皇上的话，腹中孩儿已有三个月，一切安好，谢皇上关心。”

皇帝指着秦晓月扭头冲方侯爷和秦将军的方向笑道：“这嫁了人就是不一样，温婉贤淑多了，想当初那可是大大咧咧的！”

秦将军笑道：“那是她那两位嫂子教导的好。”

“哦？”皇帝仿佛第一次见到方怡这个人一般，顺着秦将军的话就将目光落到了方怡的身上，比起那日在皇宫里略显朴素的背影，今日盛装之下，其容貌气质竟不比那淑妃逊色，眉宇间还依稀有昔日齐家千金的影子，不愧是齐家与方家的后代，即便没有被自幼教导，也依然有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这样一个女子，谁会相信她是在乡间长大？

“父母不在，长嫂便如母，能将几个弟弟教得如此优秀，倒是难得。”

眼见话题莫名其妙就到了自己头上，原本还想薄弱存在感的方怡在听了皇帝的这番话后，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一小步，躬身行礼：“几位弟弟自幼便聪明懂事，能有今日是左先生一家悉心教导的成果，民妇只是略尽绵力而已。”

皇帝面上闪过一丝赞许：“他们今日华横溢自然是左先生之功，然为人处世之性情，却是要看家中长辈以身作则，你如此谦逊亦是难得，王爱卿当谢朕啊，看朕替他家掌上明珠挑了一个好人家啊！”

众人自是笑着附和，齐墨微微蹙眉，齐老爷子同方侯爷对视一眼，寻了个由头将话题岔开了去，也终于让方怡得以脱身，皇帝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称赞方怡，对方怡来说并非好事，若是再心血来潮再赏方怡一些什么，那就更是不妙！幸亏皇帝并未纠结此事，之后更是不再谈及，好似就是一时兴起随口称赞一句便罢了。

方怡退到后院儿的时候，只觉得背心都有些湿了，抬起手抹了一下额头，果然满是细密的汗珠，刚刚她差点儿就以为皇帝会想要再说些什么，幸亏齐老爷子转了话题，否则，那个皇帝要是一时兴起再赏了些什么，他们一家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日子怕是又要起风波了！

平日里对很多事情都反应迟钝的秦晓月这次却很通透，眼见四下无人，不由恨恨道：“这皇帝是老糊涂了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那些话！”

王芊芊到底小城出身，对于这其中的门道一时半会儿倒是没看清：“怎么了？皇上不是夸姐姐的品行好吗？”

“那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夸啊！说得好似大哥就没有教导弟妹们一样，大哥还在旁边站着呢！”

听了这话，王芊芊啊了一声，不做声了。倒是方怡反过来安慰她们：“没事的，你们大哥不会在意，只要皇上之后不提此事就行，有齐大人和方侯爷在呢，不会有事的。等会儿还有那些夫人们要我们去招待，快去擦擦脸，吃些东西，休息一下，别为了这事儿影响心情。”

方怡虽然说得轻松，心里头却并不轻松，这里是古代，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自己的妻子当着那么多男人的面被别的男人夸奖，即便夸奖的那个人是皇上，赵立夏自然也不会例外。然而，就在方怡回房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又重新打扮了一番出门时，却看到管家站在外面，忙问道：“是不是女眷们到了？”

管家摇摇头，低声道：“大夫人，大老爷刚刚偷偷让我给大夫人带句话，大老爷说：勿因人言而伤己。”

方怡的眼圈儿瞬间便红了，忙拿帕子压住，声音也有些哽咽：“外物不可必，我自乐于心。”

看着方怡难得的失态，管家却微微笑了，这两位家主，虽年纪轻轻，却有波澜不惊的大户之风，不论皇帝之前的举动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终究也不会对赵家有什么更多的影响。

第303章谢谢你

对比欢欢喜喜的赵家来说；王家显然要悲伤了不少，特别是王家的男人们；这门亲事他们心底几乎是百分百的不乐意，要知道王心怡才刚过十四啊；明明可以多留个两三年再把她嫁出去的；可事到如今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人。

赵立年在迎亲之前就知道今儿自己想要顺利把王心怡接出王家是有些不容易的，所以在登门之后被各种甩脸色也丝毫不敢有怨言；脸上讨好的笑容从进门起就没有断过，被各种刁难的时候更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唯恐惹得岳丈大人不满，与他一同前来迎亲的是赵立秋；模样最是讨喜不过；其他随行的人也都是个顶个儿的好性子；这是大家伙儿一早就商量好的，王家男人对王心怡姐妹的疼爱那是京城有名的，当初王心怡的姐姐出嫁的时候，迎亲的人差点儿没给折腾死，这一回，全京城的人可都知道王家之前是完全不想招赵立年当姑爷的，可想而知赵立年这次迎亲会被整成什么样儿！

比起王家，左家就要好得多了，左穆早在三年前齐老爷子开口求亲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左筱筱与方辰是同年，十五六岁正是女儿家出阁的年纪，更何况嫁的又是方辰，全然不用操心左筱筱将来的幸福，是以府里上上下下大都是欢欢喜喜的，就连哭嫁也都只是做做样子。左柳甚至还有闲心跟方辰聊天：“立年这会儿不知道怎么样了，王家那边怕是不好应付。”

方辰也有些担忧：“昨晚姐姐就叮嘱过了，让立年今儿一定要姿态放低，多多讨好，特别是哭嫁的时候要耐心地等着。”

左柳笑起来：“你姐姐倒是聪明，不过这招在王家身上不管用，知道王心怡的姐姐当年出嫁的时候折腾了多久吗？足足三个时辰！连吉时都错过了，要不是后来王老夫人哭晕了过去，还真不知道这亲能不能结成

“怎么会这样！那立年岂不是很难把人接出来了？”方辰满脸担忧。

左柳倒是不紧不慢：“别担心，你们的亲事是皇上钦赐的，今儿给你们主婚的也是皇上，王家就是再怎么不舍得把王心怡嫁出去，也断不会糊涂到做出耽误吉时，让皇上久等的事儿来。所以你们再在这里坐会儿，就能准备动身回去了。”

事实正如左柳所料，王家虽然满心不舍，却也没做过太过分的事来，甚至对赵立年也没有太多刁难，倒不是不想，实在是不行，皇上今儿早朝的时候还笑着招呼一众大臣随他一道去小状元家吃酒去，可见对于这两门亲事是上心的很，有皇上在，怎么也不能让赵立年的样子太难看了，更不能耽搁太久，耽误吉时。王家的男人们松了口，夫人们也不会做得太过。有齐老夫人作保，再加上上次在城外白塔寺见面的时候，方怡就保证过，至少在她有生之年，不会让赵立年纳妾，而且不会限制王心怡回娘家，只要王老夫人想念她，随时可以招她回家小住，只是，需要赵立年的陪同。这番保证听在王家一众夫人的耳里，远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让人安心。是以今儿哭嫁的时候，也不至于太伤心。

赵立年和赵立秋也隐约察觉到王家这次的态度软化，彼此从对方眼里看到欣喜，当即再接再厉更加努力的讨好卖乖，终于成功地在预计的时间里把王心怡请上了大红花轿。再翻身骑上高头大马的那一刻，赵立年提了一早上的心终于落了回去，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花轿，眼底是说不出的喜悦和柔情。这一幕，看在王家一众人的眼里，多少也有些宽慰，只希望赵立年对王心怡的这份情谊能一直持续下去

震天的鞭炮声响起，迎亲的队伍终于踏上了返回的路途，几乎在同一时刻，左家也将新娘子背上了花轿，掐着时间与赵立年迎亲队伍一同返回。

另一头，方怡在正午过了之后就有些坐不住了，眼看着吉时越来越近，还没有迎亲的队伍返回的消息，这实在是让人有些不放心，想到刚刚从几位夫人的闲聊里听来的，王心怡的姐姐当年出嫁时王家闹出的阵仗，方怡忍不住就更担心了，万一王家今儿也来这么一出，那可如何是好！

齐老夫人看出方怡的忧虑，趁着众人没留意，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抚道：“王家是有分寸的，迎亲的队伍一定会在吉时之前回来的。”

方怡心里安定了不少，冲着齐老夫人浅浅一笑，正要说些什么，一个丫鬟匆匆小跑过来，低声道：“大夫人，四爷和五爷在回来的途中了。”

“我知道了。”方怡满面欣喜：“终于回来了！”

齐老夫人看着她略显孩子气的神态，笑得慈祥，道：“快去做准备吧。”

方怡点点头，招来王芊芊和秦晓月，叮嘱了她们几句，自己则去前边儿准备着了，烟火炮竹都得备好了，进门要走的阵仗也都要准备就绪，皇帝这会儿正在后头院子里逛着，暂时也没敢惊动，等迎亲的队伍快要到了，再去请他来前厅也不迟。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等到皇帝慢悠悠逛完了院子，玩笑般地询问迎亲的队伍怎么还没见动静，莫不是王家又反悔了不舍得把女儿嫁出来了吧？还不等众人笑完，那头管家已经过来通报，说是迎亲的人已经回来了。皇帝大手一挥：“走，瞧瞧咱们的小新郎官儿去！”

新郎官儿眉清目秀，俊朗非凡，自是没得挑剔，新娘子体态纤细，举止端庄，又是出身名门。两对新人牵着大红花绸，一步一步走进门内。在场的一众宾客们都是见过新娘子甚至是熟知她们的人，如此这般看着，只觉得这两对真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虽说两个小新郎目前并无太大功业，但在场的谁不明白，他们早已越过那道龙门，还得天子如此亲睐，锦绣前程，指日可待！

喧闹的鞭炮声中，夹杂着众人的嬉笑声，两个小新郎官儿带着羞涩欢喜的笑容，在媒婆的指引下将饺子里的新娘子请出来，再用大红绸牵进大门，一步一步，沿着地上的红毯子，走向正厅。

皇帝高坐主位，看着面前跪拜行礼的新人，突然想到，若是当年，他没有横插一手，而是像如今日这般，成全了那对才子佳人，那么，他们两人的亲事会不会也如今日这般隆重，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获取了几乎所有人的祝福？

德亲王在这一刻也同样想起了方辰的爹娘，心中的愧疚难以自抑，更有一番说不出的滋味，是他害得昔日耀眼的明珠陨落在偏野山区，让这对本该受尽万千宠爱的姐弟流离艰辛。万幸老天有眼，暗暗保护着这两人，让他们能够走到今天，彻底地化解开当年那个死结。

齐家和方家的人站在皇帝身旁，看着风华绝代的方怡，和那俊逸非凡的方辰，双眸含泪，情难自禁，那都是他们家的孩子啊！在历经那么多年的艰辛之后，终于替他们的爹娘回到了京城，即便背后没有显赫的家世，他们也依然重绽昔日那对名满京华的佳偶的风华！

随着礼官高声宣唱的那句“礼成”，一颗晶莹的泪珠从方怡的眼角滑落，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十年了，十年光阴，她含辛茹苦，以长嫂和姐姐的身份，带着一众孩子们走到今天，看着他们慢慢成长，看着他们成家立业，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幸福。眼前的这一幕，让她突然觉得，往日所受的那些操劳真的都已经不重要了，为了这样可爱的家人，再多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她抬起手，轻轻按在胸前，感受着里面的跳动，暗道：十年了，我终于可以说一声，我没有辜负你的离世，也无愧于这具身躯，以及，谢谢你！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明，那么我真心的希望，你的灵魂能够感受到我的谢意！是你让我有了机会来感受家人相伴的温馨，是你让我有机会来体验为家人付出的愉悦，是你让我有机会亲眼见证奇迹的产生！

一张大掌覆上面庞，拇指轻柔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珠，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动作，耳边，还有熟悉的嗓音：“家里还有苗苗，还有壮壮和实实，还有芊芊和晓月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就哭，是不是早了点？”

方怡抬起头，正对上那双墨黑而深情的眼，清晰的在眼底看见自己略微有些失神的脸庞，片刻后，才缓缓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听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有操不完的心啊！”

“你还有我。”

“你也有我。”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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