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英雄传-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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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还掌,都已运上了内劲,岂知竟有人能突然出手震开两人
手掌。只见那人一身白衣,轻裘缓带,神态甚是潇洒,看来
三十五六岁年纪,双目斜飞,面目俊雅,却又英气逼人,身
上服饰打扮,俨然是一位富贵王孙。
完颜康笑道:“这位是西域昆仑白驼山少主欧阳公子,单
名一个克字。欧阳公子从未来过中原,各位都是第一次相见
罢?”
这人突如其来的现身,不但王处一和郭靖前所未见,连
彭连虎、梁子翁等也都并不相识。大家见他显了一手功夫,心
中暗暗佩服,但西域白驼山的名字,却谁也没听见过。
欧阳克拱手道:“兄弟本该早几日来到燕京,只因途中遇
上了一点小事,耽搁了几天,以致迟到了,请各位恕罪。”郭
靖听完颜康说他是白驼山的少主,早已想到路上要夺他马匹
的那些白衣女子,这时听了他的说话,心头一凛:“莫非我六
位师父已跟他交过手了?不知六位师父有无损伤?”
王处一见对方个个武功了得,这欧阳克刚才这么出手一
压,内力和自己当是在伯仲之间,劲力却颇怪异,要是说僵
了动手,一对一尚且未必能胜,要是对方数人齐上,自己如
何能敌?当即问完颜康道:“你师父呢?为甚么不请他出来?”
完颜康道:“是!”转头对亲随道:“请师父出来见客!”那
亲随答应去了。王处一大慰,心想:“有丘师兄在此,劲敌再
多,我们三人至少也能自保。”
过不多时,只听靴声橐橐,厅门中进来一个肥肥胖胖的
锦衣武官,下颏留着一丛浓髯,四十多岁年纪,模样颇为威
武。完颜康上前叫了声“师父”,说道:“这位道长很想见见
您老人家,已经问过好几次啦。”王处一大怒,心道:“好小
子,你胆敢如此消遣我?”又想:“瞧这武官行路的模样,身
上没甚么高明功夫,那小子的诡异武功定然不是他传的。”那
武官道:“道士,你要见我有甚么事,我是素来不喜见僧道尼
姑的。”王处一气极反笑,说道:“我是要向大人化缘,想化
一千两银子。”
那武官名叫汤祖德,是赵王完颜洪烈手下的一名亲兵队
长,当完颜康幼时曾教过他武艺,因此赵王府里人人都叫他
师父,这时听王处一狮子大开口,一化就是一千两银子,吓
了一跳,斥道:“胡说!”完颜康接口道:“一千两银子,小意
思,小意思。”向亲随道:“快去准备一千两银子,待会给道
爷送去。”汤祖德听了,张大了口合不拢来,从头至脚、又从
脚至头的打量王处一,猜不透这道士是甚么来头。
完颜康道:“各位请入席罢。王道长初到,请坐首席。”王
处一谦让不得,终于在首席坐了。酒过三巡,王处一道:“各
位都是在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请大家说句公道话,姓穆
的父女两人之事,该当怎么办?”众人目光都集在完颜康脸上,
瞧他如何对答。
完颜康斟了一杯酒,站起身来,双手奉给王处一,说道:
“晚辈先敬道长一杯,那件事道长说怎么办,晚辈无有不遵。”
王处一一楞,想不到他竟答应得这么爽快,当下举杯一口饮
尽,说道:“好!咱们把那姓穆的请来,就在这里谈罢。”完
颜康道:“正该如此。就劳郭兄大驾,把那位穆爷邀来如何?”
王处一点了点头。
郭靖当即离席,出了王府,来到高升客栈。走进穆易的
店房,父女两人却已人影不见,连行囊衣物都已带走。一问
店伙,却说刚才有人来接他们父女走了,房饭钱已经算清,不
再回来。郭靖忙问是谁接他们走的,店伙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来。
郭靖匆匆回到赵王府。完颜康下席相迎,笑道:“郭兄辛
苦啦,那位穆爷呢?”郭靖说了。完颜康叹道:“啊哟,那是
我对不起他们啦。”转头对亲随道:“你快些多带些人,四下
寻访,务必请那位穆爷转来。”亲随答应着去了。
这一来闹了个事无对证,王处一倒不好再说甚么,但心
中好生疑惑,寻思:“要请那姓穆的前来,只须差遣一两名亲
随便是,这小子却要郭靖自去,显是要他亲眼见到穆家父女
已然不在,好作见证。”冷笑道:“不管谁弄甚么玄虚,将来
总有水落石出之日。”完颜康笑道:“道长说得是。不知那位
穆爷弄甚么玄虚,当真古怪。”
那汤祖德先前见小王爷一下子就给这道士骗去了一千两
银子,心中早就又是不忿,又是肉痛,这时见那道士神色凛
然,对小王爷好生无礼,更是气愤,发话道:“你这道士是哪
一所道观的?凭了甚么到这里打秋风?”
王处一道:“你这将军是哪一国人?凭了甚么到这里做
官?”他见汤祖德明明是汉人,却在金国做武官,欺压同胞,
忍不住出言嘲讽。
汤祖德生平最恨之事,就是别人提起他是汉人。他自觉
一身武艺,对金国办事又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但金朝始
终不让他带兵,也不给做个方面大员,辛苦了二十多年,官
衔虽然不小了,却仍是在赵王府中领个闲职。王处一的话正
触到了他的痛处,脸色立变,虎吼一声,站了起来,隔着梁
子翁与欧阳克两人,出拳向王处一脸上猛力击去。
王处一眼见拳头打来,右手伸出两根食指,夹住了他手
腕,笑道:“你不肯说也就罢了,何必动粗?”汤祖德这一拳
立时在空中停住,连使了几次劲,始终进不了半寸。他又惊
又怒,骂道:“好妖道,你使妖法!”用力回夺,竟然缩不回
来,紫胀了面皮,尴尬异常。梁子翁坐在他身旁,笑道:“将
军别生气,还是坐下喝酒罢!”伸手向他右肩按去。
王处一知道凭自己这两指之力,夹住汤祖德的手腕绰绰
有余,抵挡梁子翁这一按却是不足,当即松开手指,顺手便
向汤祖德左肩按落,这一下变招迅捷,梁子翁不及缩手,两
股劲力同时按上了汤祖德双肩。汤祖德当真是祖上积德,名
不虚取,竟有两大高手同时向他夹击,面子大是不小,双手
不由自主的向前撑出,噗噗两声,左手按入一碗糟溜鱼,右
手浸入一碗酸辣汤,喀喇喇一阵响亮,两碗碎裂,鱼骨共瓷
片同刺,热汤与鲜血齐流。汤祖德哇哇大叫,双手乱挥,油
腻四溅,汤水淋漓。众人哈哈大笑,急忙闪避。汤祖德羞愤
难当,急奔而入。众仆役忍住了笑上前收拾,良久方妥。
沙通天道:“全真派威镇南北,果然名不虚传。兄弟要向
道长请教一件事。”王处一道:“不敢,沙老前辈请说。”沙通
天道:“黄河帮与全真教向来各不相犯,道长为甚么全力给江
南七怪撑腰,来跟兄弟为难?全真教虽然人多势众,兄弟可
也不惧。”
王处一道:“沙老前辈这可有误会了。贫道虽然知道江南
七怪的名头,但和他们七人没一个相识。我一位师兄还和他
们结下了一点小小梁子。说到帮着江南七怪来跟黄河帮生事,
那是决计没有的事。”沙通天怪声道:“好极啦,那么你就把
这小子交给我。”一跃离座,伸手就往郭靖颈口抓来。
王处一知道郭靖躲不开这一抓,这一下非受伤不可,当
即伸手在郭靖肩头轻轻一推,郭靖身不由主的离椅跃出。只
听喀喇一声,沙通天五指落下,椅背已断。这一抓裂木如腐,
确是武林中罕见的凌厉功夫。
沙通天一抓不中,厉声喝道:“你是护定这小子啦?”王
处一道:“这孩子是贫道带进王府来的,自要好好带他出去。
沙兄放他不过,日后再找他晦气如何?”
欧阳克道:“这少年如何得罪了沙兄,说出来大家评评理
如何?”
沙通天寻思:“这道士武功绝不在我之下,凭我们师兄弟
二人之力,想来留不下那小畜生。彭贤弟虽会助我,但这欧
阳克武功了得,不知是甚么来头,要是竟和这牛鼻子连手,事
情就不好办了。”当下说道:“我有四个不成材的弟子,跟随
赵王爷到蒙古去办一件大事,眼见可以成功,却给这姓郭的
小子横里窜出来坏了事,可叫赵王爷恼恨之极。各位想想,咱
们连这样一个小子也奈何不得,赵王爷请咱们来净是喝酒吃
饭的吗?”
他性子虽然暴躁,却也非莽撞胡涂的一勇之夫,这么一
番话,郭靖登时成了众矢之的。席上除了王处一与郭靖之外,
人人都是赵王厚礼聘请来的,完颜康更是赵王的世子,听了
沙通天这番话,都是耸然动容,个个决意把郭靖截了下来,交
给赵王处分。王处一暗暗焦急,筹思脱身之道,但在这强敌环
伺之下,实是彷徨无策。本来他想完颜康是自己师侄,虽是
大金王子,对自己总不敢如何,万料不到他对师叔非但全无
长幼之礼,而且在府中伏下了这许多高手,早知如此,自不
能贸然深入虎穴前来赴宴。就算要来查问清楚,也不该带了
郭靖这少年同来。自己要脱身而走,谅来众人也留不住,要
同时救出郭靖却大非易事,当下神色仍是十分镇定,心想:
“眼下不可立时破脸,须得拖延时刻,探明各人的虚实。”说
道:“各位威名远震,贫道一向仰慕得紧,今日有缘得见高贤,
真是欣喜已极。”向郭靖一指,道:“这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得
罪了沙龙王,各位既要将他留下,贫道势孤力弱,虽是明知
不可,却也难违众意。只是贫道斗胆求各位显一下功夫,好
令这少年知道,不是贫道不肯出力,实在爱莫能助。”
三头蛟侯通海气已闷了半日,立即离座,捋起长衣,叫
道:“我先请教你的高招。”王处一道:“贫道这一点点薄艺,
如何敢和各位过招?盼望侯兄大显绝技,让贫道开开眼界,也
好教训教训这个少年,教他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日后
不敢再妄自逞能。”侯通海听他似乎话中含刺,至于含甚么刺,
心中可不明白了,自是不知如何回答。
沙通天心想:“全真派的道士很难惹,不和他动手也好。”
对侯通海道:“师弟那你就练练‘雪里埋人”的功夫,请王真
人指教。”王处一连说不敢。
这时飞雪兀自未停,侯通海奔到庭中,双臂连扫带扒,堆
成了一个三尺来高的雪坟,用脚踹得结实,倒退三步,忽地
跃起,头下脚上,扑的一声,倒插在雪坟之中,白雪直没到
他胸口。郭靖看了摸不着头脑,不知这是甚么功夫,只见他
倒插在雪里,动也不动。
沙通天向完颜康的亲随们道:“相烦各位管家,将侯爷身
旁的雪打实。”众亲随都觉得十分有趣,笑嘻嘻的将侯通海胸
旁四周的雪踏得结结实实。原来沙通天和侯通海在黄河里称
霸,水上功夫都极为了得。熟识水性讲究的是水底潜泳不换
气,是以侯通海把头埋在雪里土里,凝住呼吸,能隔一顿饭
的功夫再出来,这是他平日练惯了的。众人饮酒赞赏,过了
良久,侯通海双手一撑,一个“鲤鱼打挺”,将头从雪中拔出,
翻身直立。
郭靖是少年心性,首先拍掌叫好。侯通海归座饮酒,却
狠狠望了他一眼。郭靖见他三枚肉瘤上都留有白雪,忍不住
提醒他:“侯三爷,你头上有雪。”侯通海怒道:“我浑号三头
蛟,可不是行三,你干么叫我侯三爷?我偏偏是侯四爷,你
管得着吗?我头上有雪,难道自己不知?我本来要抹,你这
小子说了之后,偏偏不抹。”厅中暖和,雪融为水,从他额上
分三行流下,他侯四爷言出如山,大丈夫说不抹就不抹。
沙通天道:“我师弟的功夫很粗鲁,真是见笑了。”说着
伸手从碟中抓起一把瓜子,中指连弹,瓜子如一条线般直射
出去。一颗颗瓜子都嵌在侯通海所堆的那个雪堆之上,片刻
之间,在雪堆上嵌成了一个简写的“黄”字。雪堆离他座位
总有三丈之遥,他弹出瓜子,居然能整整齐齐的嵌成一字,眼
力手力之准实是惊人。王处一心想:“难怪鬼门龙王独霸黄河,
果然是有非同小可的艺业。”转眼间雪堆上又出现了一个
“河”字,一个“九”字,看来他是要打成“黄河九曲”四个
字了。
彭连虎笑道:“沙大哥,你这手神技可让小弟佩服得五体
投地。咱们向来合伙做买卖,这位王道长既要考较咱们,做
兄弟的借光大哥这手神技,也来露露脸罢。”身子一晃,已跃
到厅口。这时沙通天已把最后一个“曲”字打了一半,彭连
虎忽地伸出双手,左伸右收,右伸左收,将沙通天弹出的瓜
子一颗颗的都从空中截了下来。瓜子体型极小,去得又快,但
他居然没漏了一颗。一个发得快,一个接得也快,犹如流水
一般,一碟瓜子堪堪都将转入彭连虎手中。
众人叫好声中,彭连虎笑跃归座,沙通天才将那半个
“曲”打成。要是换了别人,彭连虎这一下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