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落秋霜-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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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勋一听,不错,正是柳锦霞,他一时激动万分:“霞妹,你……”
此刻吴乾仁已来到近前,道:“柳姑娘,快随老夫到小屋,四年前你曾经来过!”
公冶勋急得催她:“快进屋,由我挡人!”
柳锦霞已无选择余地,只得招呼同来的索刚、田罡两人,随吴公公躲到屋里去。
片刻,追赶的人来到,是施鹏和卫刚,后面跟着三四十名卫土。
一见公冶勋,连忙行礼,灯笼火光照亮了一大片。
“做什么?”公治勋问,“出了什么事?”
卫刚十分激动,道:“禀大人,有刺客夜闯禁宫!”
接下来,他把卫士在前宫发现夜行人的事说了,末了道:“宫城内的值卫都已经搜索该辖区,属下发现刺客进了御花园……”
公冶勋道:“我就站在这儿,并未见什么人、你们搜索时不要喊叫,休得惊动圣上!”
施鹏道:“是。”
公冶勋道:“我与吴公公在此,有刺客自会捉拿,你们往别处搜索去,不要放走刺客!”
“是!”施、卫两人回答,遂带人走了。
两人心中都有些奇怪,公冶勋似乎并不着急,这不像他往日的脾性呀……
公冶勋待他们走后,停立了片刻,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早就盼望有见面的时候,他有许多许多话要说,他要劝她回心转意,别再冒险行刺,别再打家劫舍……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乱纷纷,走进了吴公公的客室。
只见灯已点亮,四人坐着等他。
公冶勋一进来,吴公公便对索刚、田罡道:“柳小姐与公冶大人是旧交,难得一见,二位随老夫到那边屋子去……”
索刚、田罡万分惊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一时坐着不动,拿眼去看柳锦霞。
柳锦霞略一迟疑,道:“去吧!”这才站起,跟着吴公公到邻室。
柳锦霞呆坐不动,也不说话。
公冶勋叹息道:“妹妹解去头罩见一面如何?几年来愚兄一直思念着你……”
柳锦霞冷冷道:“真的吗?柳锦霞已死,如今我叫薛俦,是血仇的偕音,我与你已经天差地别,你是朝廷大臣,我是钦犯……”
公冶勋道:“霞妹,我心目中只有你一个红粉知己,若有半句假话,五雷轰顶!愚兄年已三十,为何迟迟不娶,难道这不是愚兄苦等着霞妹的明证吗?霞妹你竟然不相信愚兄……”
柳锦霞流出了眼泪,一把扯下头罩,凄然道:“大哥,妹妹的处境……”
“你当初就该等愚兄回来见一面,你知道愚兄听到伯父母出事之后是什么样的心情吗?你知道愚兄是如何急迫地盼望见到妹妹吗?你知道为了妹妹愚兄有多少个不眠之夜吗?……”
柳锦霞泪如泉涌,公冶勋的激情如一般暖流。融化了她几年来堆积在心中的寒冰。
她再也保持不住她的冷漠、矜持和怒恨,忘情地扑了过来,一头栽在公冶勋怀中,放声大哭……
深沉的痛苦和无尽的悲哀此刻全化作了泪水倾泻出来,引得公冶勋也泪流不止。
他紧紧地抱住她,泪珠儿不断滴落在她的秀发上,他此刻只觉得不能让柳锦霞离开,他要留下她永远相伴,不能再让她四海漂泊,心中敛集着仇恨、悲哀过一辈子……这一瞬间,他但愿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和她坐在柳家的花园里,卿卿我我,相依相偎,无忧无虑,甜甜蜜蜜……然而他又十分清醒地感觉到,往日的温馨岁月已消逝,已经发生的事不可逆转,柳家已被满门抄斩,锦霞是越狱的逃犯……
“唉——!”他止住泪,重重地叹了口气。无论他愿意与否,他都面对眼前的实际,幻想总归只是幻想。
这一声无奈的叹息,犹如一记钟声,惊醒了沉迷在哀恸中的锦霞。
几年来的遭遇,使她不再是一个骄傲的、幼稚的闺阁小姐,她马上止住了哭泣,从公冶勋怀中慢慢脱出来,拭去了泪水,使自己很快地冷静下来。
她凄然一笑:“这是做什么,我动的哪门子的情?此一时,彼一时,已不可同日而语!”
公冶勋轻声道:“霞妹,你我的真情永不会改变,我对霞妹……”
柳锦霞道:“这个,我今日知道了,知道哥哥没有变心,没有忘了锦霞,但这又有什么用呢?你是达官贵人,我是钦犯……”
“妹妹,你不是什么钦犯,你是我的好妹妹,是我钟情的红粉知己,是……”
“是的,我是哥哥的红粉知己,我们相互知心,可又能怎么样呢?你能离开皇宫,随我去江湖上飘泊吗?你能抛下功名富贵、抛下爹娘与我关东去做山寨主吗?”
“霞妹,愚兄并不留恋功名富贵,当初蒙皇太孙宠召,愚兄也是不得已……”
“我知道,我知道,那年你受皇太孙赏识,让许多官家子弟无比羡慕,妹妹也为你骄傲,男儿大丈夫,本该建功立业。
只可惜我家门惨遭不幸,所以我不愿连累了大哥,只有离京去闯荡江湖。就是现在,我也不愿误了哥哥前程。”
“哥哥还是把我忘了吧,另觅一位贤淑小姐……”
“妹妹,你千万别这么说。‘除去巫山不是云’,哥哥心中只容得下妹妹。
但现在燕王造反,节节取胜,未来之事难以预料。因此,哥哥并非贪恋功名富贵,哥哥只是重任在肩,身不由己,哥哥不能在风雨飘摇之际,背弃皇上一走之了。
因此请妹妹再等上一等,待愚兄为国尽忠之后,再去寻找妹妹…”
“哥哥此话何意?何谓尽忠之后?”
“哥哥将率王宫卫队,为保社稷江山,与敌决战。若是朝廷得胜,灭了燕王,天下太平,则愚兄立即挂冠而去,与妹妹成就良缘,从此隐姓埋名度日,再不涉及官场……”
“若是燕王取胜呢?”
“愚兄尽力而战,若不能挽回大局,实属无奈,到时愚兄便会悄悄去找妹妹……”
“你真的这么想吗?公冶伯父要是不允,你又该如何?”
“家父母并非食古不化之人,到时只要愚兄坚定不移,他们也不会为难,令尊亡死,纯属冤情,家父知道得一清二楚,何况二老对妹妹也极是喜爱,决不会不赞成。”
柳锦霞脸上有了喜色,她轻声道:“哥哥,但愿真有这一天,妹妹会等着你!”
片刻间,她脸上神色又暗淡下来:“唉,我们自己何必骗自己呢?你要为国尽忠,你我只怕再无相见之日……”
“妹妹,哥哥会来找你的,无论局势如何演变,最终都会使哥哥卸了肩上的职责,因此我们总有相见的时候,妹妹应该相信愚兄!”
“我不是不相信大哥,只是世事难料,谁知以后究竟是怎样一个局面,我真怕只剩下我自己,从此见不到哥哥……”
公冶勋又紧紧抱住她,哺哺道:“不会的,不会的,愚兄坚决相信有会面的那一天!”
“那好,妹妹在关东凤凰山总舵等候哥哥。”
“对了,今夜妹妹闯禁宫是为了……”
“我恨朱家的皇帝,我来是为了搅乱他的心,使他不得安宁,我要让血蝴蝶重现京师,搅他个天翻地覆,让锦衣卫那班小丑不得安宁,也要让皇上惶惶不安,我要报灭门之仇,此生此世决不善罢甘休!”
“我希望妹妹出京师回凤凰山,不要在京师惹事,这对妹妹十分凶险,望妹妹……”
“我可以听哥哥的,但不闹出一两桩案子,决不离开京师。
放心,我不会久留的!”
“妹妹,京师不比以往,盘查十分严格,锦衣卫、五城兵马司昼夜巡逻,妹妹最好立即出京,以免愚兄牵挂。”
“妹妹身负血仇,不冒风险又怎样出心头一口恶气,我答应你只做一两件案子……”
“妹妹,你今夜闯了宫禁,势必会禀告皇上,全城立即会搜索妹妹,若不于今晚出城,天明后只怕难以脱身,妹妹听我一次劝告如何?”
柳锦霞黯默片刻,道:“好,我答见你!”
公冶勋又得将她揽在怀里,久久亲吻……
忽然,只听门外一声轻咳,两人倏地分开,吴乾仁在门外道:“该出宫了。”
公冶勋拉开门,吴乾仁拿了套太监服给柳锦霞,道:“柳小姐,照老办法出宫。”
说完放下衣服又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柳锦霞扑到公冶勋胸前,紧紧抱住他:“哥哥一定珍重妹妹等着你!”
公冶勋也紧紧揽住她,道:“妹妹珍重,哥哥心里永远牵挂着妹妹,终身不渝!”
四天后,血蝴蝶袭击了锦衣卫衙门,杀了十五卫士,她的装束,使用的兵刃活着的人都看清了,血蝴蝶的同伙有两人,武功都堪称一流。锦衣卫剩下的十人不敢穷追,保住了性命。
同一天晚上都督同知许毅家遭劫。许毅的公子辣手太岁许亮都曾随李景隆出征,如今都在军旅中。
宫中财物被血蝴蝶一伙打劫,许夫人在威逼下只得交出珍宝。护院的家将士卒死了二十多人,粉墙上留下了血蝴蝶的印记。
据府台衙门的捕头判断,血蝴蝶在锦衣卫衙门作案后又到许都督家作案。在锦衣卫衙门滋事是为了扬威,在许都督家作案表面上是劫财,骨子里却不知怎么回事,因为四年前血蝴蝶就曾光顾过他家。
消息传遍京城大街小巷,成了人们饭后茶余不可缺少的谈话,暂时压倒了人们对战局的关注了。
公冶勋得到消息后,急急忙忙回家,把见到柳铁霞的情形告诉了公冶娇,让娇娇没法打听她的消息,找到她并让她赶快离京。
公冶娇听后叹息不已,遂带着翠喜去六顺巷找宫知非等人商议。
宫知非见她来了,便道:“假货又出来了,你有没有听说,假血蝴蝶……”
娇娇道:“糟得很,可惜不是冒牌货,这回真是柳姐姐回来了!”
此语一出,汤老五等人大惊。
宫知非道:“丫头,你怎知是真货?”
娇娇把大哥说的说了个大概,然后道:“全城都在搜捕柳姐姐,我们得帮她一把才好!”
宫知非道:“看你说的,她藏在哪儿有谁知道,又如何能帮他?”
娇娇道:“请师叔们设法找听,我这里去双龙镖局,从他们那儿可以打听出点消息来。”
杨老五道:“那好,分头进行吧。”
公冶娇带着翠喜来双龙镖局,这两年双龙镖局歇了业,张权、陈卫时已在家。
陈卫、张权听说公冶小姐来了,忙不迭出来迎接,他们有半年未见到小姐了,彼此见面,免不了寒喧客套一番。
翠喜道:“申公子呢,回沪州飞虎堡了?”
陈卫道:“是的,他回去也有半年了。”
公冶娇不想提申勇志,便道:“血蝴蝶的事,两位大概知道了吧?”
张权道:“知道了,这血蝴蝶胆子大得出奇,居然找上锦衣卫!”
陈工道:“听说这个血蝴蝶是真货,但锦衣卫衙门一口咬定,血蝴蝶已死,又是冒牌货作祟,已限令时间提到真凶。”
“知道血蝴蝶的踪迹吗?”
陈卫道:“在下未去表叔家,不知详情,不过小姐欲要知道详情,我这就去打听。”
娇娇道:“好奇而已,几年不再有血蝴蝶作案,如今又突然出现,谁不想打听个明白?”
陈卫道:“我这就去表叔家,小姐稍候。”
娇娇道:“我下午再来,现在还有事。”
张权连声挽留不住,只得送她出门。
主仆俩去了南岔街的“清茗茶室”。
上午茶客已坐满了小店,马禾见她来了,又搬了张桌子出来,支在露天。
沏茶时低声道:“张镇东急着找公子爷,他过一会儿还要来。”
公冶娇去北平时,让张镇东有事找马禾。
半个时辰后,张镇东匆匆而来。
一见店门侧边坐着公冶娇,忙大步走过来。
“公子爷,俺有急事找你……”
娇娇道:“这儿眼杂,换个地方说话。”
一行三人沿街走,换了间大茶室坐下。
张镇东道:“俺听任威那小子说,皇甫楠下决心要捉血蝴蝶,眼线已找到扎眼人物,今夜就去抓捕。任威说,只要捉到血蝴蝶,就可以把小姐的大哥公冶公子牵扯上……”
公冶娇一惊,道:“这话从何说起?”
张镇东道:“任威那小子说,血蝴蝶是万古雷救出牢狱的。
万古雷与公冶公子交好,那么这血蝴蝶就该认识公冶公子,到时逼她招供,就可一箭双雕,除去公冶公子……”
公冶娇一听,松了口气,皇甫楠并不知道大哥与柳姐姐的私情,他只是胡乱推断,陷害栽赃,便道:“好恶毒,血蝴蝶与我家何干?快说,他们要在何处下手捉人?”
张镇东道:“城里有眼线在天亮前发现三条黑影朝城南蹿去。当即尾追在后,出了聚宝门,一直到慈恩旌忠寺废墟处,因那儿太荒,附近只有一些废弃的草棚,便不当回事回来了。
哪知第二天才知道锦衣卫衙门出了事,许都督家遭了劫,便将所见报呈皇甫楠。皇甫楠已派人去踩盘,并在那一带布了暗哨。“
娇娇道:“那么,见到人了?”
张镇东道:“还没听说,等俺再去打听。”
娇娇道:“定要打听清楚,这血蝴蝶与我只怕是熟人,可不能让他们抓了去!”
张镇东诧道:“咦,果真与公冶公子有关。俺闹不明白,血蝴蝶手狠心辣,怎会与小姐相识?一个是飞贼,一个是小姐……”
娇娇道:“前几年的血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