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丑1-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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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行”。他在他应当纯真浪漫的年龄,却不得不老成和现实些。这些让他总有些黯然神伤。如今他知道自己在沙金丹面前扮演的角色,虽说女人身上不乏诱人的性感和女性的美艳,也让他怦然心动,但他总感到这不过是一场梦,他在做梦,女人也在做梦,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在一场狂风暴雨后,他对她说:“你是不是该放我走了?”她默默地躺着,点点头,算是答应。她是听错了,以为他要到另一个房间去。他们虽说同居,并非同床共枕,每次完事后,刘一兵就要到另一个卧室去,如果女人还要要他,她就拉一下床头的一个绳子,刘一兵那儿的电铃就响了。这个装置是刘一兵为女人安装的。听了男人的话,她没有见这个男人动弹,问:“还要?老姐姐今天不想了。”他的脸沉浸在窗外照进的一片月色中,他试探说:“不,我想改换一下自己的角色。”女人翻身看着他,月色中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棱角分明的嘴唇似乎动了一下,但她没听见他说什么。她翻身坐起,又问:“你刚才说什么?”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有一种诱人的光辉,两个奶子稍稍下垂,使两个乳头更像两个暗褐色的葡萄点缀在胸前。他忽然把她一揽,头贴在她胸前,嘴吮着乳头,像小孩吃奶那样,吸了一下,逗得女人痒痒的。女人说:“还想,就来吧!”刘一兵顺势把女人按倒,又云呀雨呀地响动起来,嘴里不住地说:“我想变成男主人公。主人公,主人公……”女人似乎明白了,她把这个疯狂的男人,从身上掀翻在地,顾不上穿好衣服,厉声问:“你想当男主人公,是不是?这出戏你不想演了,是吧?”刘一兵半卧在地下,背斜斜地靠着床,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抱着金丹的腿,说:“我错了,我错了。”金丹看着男人的样子,尤其看男人赤裸的宽肩膀和那一头黑发,以及一缕月光下那斜着弯在眼前的脊梁,脊梁上映出的暗褐色的光,想着多少天来,她的手指甲不知在这上边掐了多少指甲印,心软了,说:“起来吧!”男人顺从地站起来,微微弯着腰立在金丹面前,说:“沙总,我痴心妄想!从今往后,我依旧是你的仆人。”听着一个男人的表态,想起自己当年出来找工作时向主人低眉顺眼表决心,不由一阵伤感,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刘一兵认为沙老板不愿原谅他,又说:“我死给你看才信吗?”向桌子上拿水果刀。金丹一把扯过他,搂在怀里,说:“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眼泪掉了下来。他俩就这样赤身裸体地搂着,没有任何邪念歪想,好像月光下一尊双身立体雕塑。等了一会儿,刘一兵伸手拉了个毛毯披在金丹身上,说:“别受了凉。”金丹一阵感动,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顺势拉刘一兵坐在床上,说:“你的心思我明白。一个男子汉扮演这种角色太窝囊自己了。”刘一兵马上说:“不窝囊,我心甘情愿。”她说:“不,不是这样的,女儿家卖身是迫不得已,男儿家也是如此。你如今委身于一个比你大的女人,也一定有许多难言之隐,尽管说作为一个女人,我自信不丑,正值开花年龄,但像我这种身世,也确实委屈你了。”这一说,男人哭开了。
第三卷第十五章女老板和她的打工仔(一)(6 )
刘一兵是个山里孩子,家里很苦,他依稀记得,他小时候,他家住在一个山洞里,爹上山采药卖了,买粮养活他们。妈妈经常搂着他坐在洞外的石头上晒太阳。有时,妈妈就给他唱歌,悄声唱,唱着唱着就流了泪,泪水滴在他的脸上,他就仰起小脸,问:“妈,你大人也哭吗?”妈妈闪着泪花,笑了,说:“妈看着乖娃长高了,高兴哩!”他就从妈妈身上溜到地上,靠着妈妈肩膀或是一棵树让妈比高低。妈量完了,会拍着他的肩膀说:“长高了,长高了。”又把他抱起来,“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撑门立户建国立业哩!”有时,妈妈会用手抚摸着他的头,两眼向山下望着,唱:“娃子娃子你快点长,长大了你当县长,人家吃半斤你吃十六两(老秤,十六两一斤),人家地下跑,你坐嘀嘀响。”他就说:“我长大了,当社长,把这些大山都算成咱的。”妈妈笑了:“傻瓜,社长小,县长大呀!”“那个时候,我们单门独户,我长到八岁,没见过别的人家。后来下山时,我都十岁了,好则,妈妈教我认了不少字。我插班还能撵上功课。”刘一兵说,一脸凄然,他告诉沙金丹,日子虽苦但爹妈一心盼望他能出人头地,含辛茹苦供他读书。父亲为给他挣学费,到石材厂打工。有一次,爹三个月没回来了,妈妈领着儿子去看爹。到了马王山上,远远看见半山腰里一个点点,像荡秋千,原来那就是父亲,他在一堵悬崖上,吊着绳子点炮眼。听见儿子喊他,扭头看时,忘了摇动手里的小红旗,上边的人用系在他身上的绳往上一拉他时,已经晚了,炮声响过以后,一阵硝烟笼罩住父亲……父亲连一囫囵尸首也没有了。父亲死后,日子越来越苦了,但妈妈百般疼爱儿子,从不让儿子在学习上耽误,在生活上吃亏。而儿子也百般心疼妈妈,高中毕业只三分之差没有考上大学,妈妈要儿子重读一年,儿子却跟着妈妈去地里给玉米施肥。妈妈问:“你就一辈子玩土坷垃了?”儿子说:“那我还能玩啥?”老娘好失望,她用手沾着眼角的泪花,看看儿子,没说话。儿子又说:“我还可以写诗,投稿子。”妈妈问:“那能赚大钱养家糊口?”儿子闷闷地唔了一声。儿子看妈脸色不好,带有愠怒之色,又凑到妈妈跟前说:“到外面打工,找不到事做,连路费也搭进去了。”妈妈说:“逮个野麻雀也要费个屎渣渣的,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能干啥大事!”妈妈流着泪,数落着儿子,说得越来越难听了:“你这个窝囊虫,我真后悔不该让你爹抱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回来。”儿子一怔,问:“我是抱回来的?我不是你亲生的?”妈妈没有回答,又长长叹口气,坐爹坟上哭开了。
第二天,下着小雨,天还没亮,刘一兵到爹坟上磕了头,然后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家,心里默默地对妈说:“老娘保重,儿子混出个人样回来孝敬您……”走了。
男孩子说完了,室内很静。远处有汽车驰过的嗡嗡声。忽然,大街上一辆警车驶过,那惊人心魄的笛音,更让两个流落外乡的人儿心碎。金丹立起身来,伫立窗前,拉开窗帘,让月色涌进室内。稍顷,听见一个男人在唱:“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声音苍凉而无奈。金丹流泪了,她拉着刘一兵一起立到窗前,凄惋地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刘一兵还浸沉在往事的回忆里,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金丹看着这个男孩子棱角分明的嘴唇和人中那道印痕,那里更加显示出这个男孩子的稚嫩。她痛惜地说:“你应当上学,你不该来这里,这里每天都在尔虞我诈。你还太小,还不知道人生的深浅,陷进去就难以拔出来。你该去上学。”她颠来倒去就是这几句话,刘一兵也动情地说:“我做梦都想上学,我想上中文系,当诗人,当作家,写写妈妈,也写出家乡人的憨厚朴实,写出家乡山水的灵聪秀美。”
过了三天,沙金丹对刘一兵说:“我给这里的高中联系了一下,让你去上补习班,我已经给你交了费。”金丹看着他,那一张稚嫩俊气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但随即就消失了。金丹补充说:“公司研究了一下,上学期间生活费由公司供给,毕业后必得为本公司服务五年,五年后方可跳槽。”刘一兵无疑看到了菩萨,他激动地说:“沙总,你是当今最好的好人。”
沙金丹神情凄惶地看了这个男孩一眼,淡淡地说:“我不愿看到公司里的青年男女再走我的路。”刘一兵别过脸来,说:“我想吻你一下,好吗?你是圣女哇!好姐姐。”沙金丹转过身来,笑了一声说:“我是魔女啊,魔女啊!”然后郑重地宣布:“从今往后,你我断绝现有的这种关系,你除筹备诗歌擂台赛外,要专心致志补习功课。”
第四卷女老板和她的打工仔(二)(1 )
男孩在女老板身上找回了男人的自尊和人格;女老板在男孩身上找回了自己的失落和悲凄。男孩走了,女老板哭了……
刘一兵开始每天抽空去听课(因为公司业务忙),很少到沙金丹家里来。
有一天,是擂台赛第一次大赛后,决出了个擂主,按理,该请组委会主任沙金丹当场发奖,但那天沙金丹没在公司,下午才从外地飞回来,很累,想早点洗个澡休息,第二天再接见擂主,兑现赞助出版诗集事宜。谁想,回到屋里,见客厅里亮着灯,刘一兵陪着一个男人在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见金丹回来,两人都站起身来。刘一兵介绍说:“这位是雨田先生,这次夺冠的擂主。”那人忙说:“沙总,还认识我吗?”那人说罢,一脸得意,又谦恭地笑笑说:“我来老诗友这儿借光了。”沙金丹愣住了,此人竟是夏吉利,真像刘一兵说的,大赛把他从茫茫人海中打捞上岸了。她不觉正眼看看这个“热风”副主编,那个挤进女生宿舍门一点拘束也没有的诗人。当初那个喧嚣北京大学生诗坛的夏先生,如今竟是这般酸腐,又一脸谦和讨好的表情,她不由得问道:“雨田先生,如今是业余写诗,还是以写诗为业,我记得老诗友是大学诗坛一秀呢!”雨田先生嗫嚅着说:“如今是诗坛不幸,歌坛幸,我改行唱歌了。”金丹不由一笑,心想,以前不见他有音乐细胞,如今赶潮流了。又问:“你算是又诗又歌双肩挑了。想来以歌养诗也出了不少诗集了。还有必要来这个擂台上同小青年争热闹!”她的声音和口吻不像男人们所喜欢的低沉、温柔、磁性,而是有点霸道和放荡,但它还是被一种女性的气息笼罩着。雨田先生抬了一下眼,说:“说来羞惭,我是码头歌手,自己背把电子琴,在码头、车站挂上一个点歌牌子,就算出场了。也算挺浪漫的。”金丹笑了,说:“出场费呢?”雨田先生说:“点一支歌一元。”金丹忽然想起有一次陪客户逛商场,路过车站路口的拐角处,有一个夜来香点歌台,以为是女人。远远一听是个男人自弹自唱《真的好想你》,他们听了一会,又在唱《今夜我跟你走》,那客户色迷迷地看着她说:“走吧!沙小姐,今夜跟你走哇!”金丹想到这里,不由为自己对老同学老诗友的揶揄感到不妥,缓了个口气说:“光顾着说话了,坐下呀!”
看这架势,刘一兵知趣地走开了,留下两个老情人一时相对无语。沙金丹虽是主人,但她是黑窝子里的人,身上并不是年轻时那纯净的女儿身,在一个大学时代的情人面前,自觉身价下跌,夏吉利虽说沦落街头卖唱度日,但人家是靠劳动吃饭的。想到这里,金丹叹了一口气,说:“说起来,我比你排场些,其实,我是在坑蒙拐骗中过日子。”夏吉利忙说:“不,当年你是诗坛一朵花,现在你是企业家,更是咱们这一批诗友中的骄傲。”金丹惨淡地一笑,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我是这个圈子里边的人,还不知道企业家的外衣是怎么穿上的?细究起来,都是乘改革开放初期各种制度不健全,贷了国家一笔款,然后钻了一个空子,赚了一笔钱。这些人没有经营头脑,只是泼皮胆大些,敢为天下先,如今改革开放一深入,这些人就搁浅了。除了几个真正有点墨水的人尖子,当初那些冒失鬼们,无不是负债经营,逼债的来了,能躲就躲,躲不过了,就磨,用这些人的话说:要命有一条,要钱没有,硬是把银行镇住了。反正钱是国家的,再给要账的人送点好处费,陪他们吃喝玩乐一顿,就打发过去了。这就是如今的企业家,新星。”看金丹已没有了刚见面时那种居高临下的架势,夏诗人也随和地说:“你沙老板是那有点墨水的人。你们在现在文坛萧条的时候,也敢领天下先,为文化事业提供赞助,说明资金雄厚,发展之势如日中天,春之树。”金丹说:“不要做诗了。我们也不过是勉强对付罢了。至于说到赞助一事,那仅仅是想圆我一个年轻的梦。”她看了他一眼,夏吉利这时正好也抬眼看她,两人对视了片刻,没有说话。
屋里很静,只有一架石英钟嘀嘀嗒嗒响着,提醒着他们时间在流失。夏吉利一改初见金丹的拘谨,站起来,踱到窗前向外看了看,扭过头来问:“还写诗吗?”金丹仰身靠在沙发上,说:“你都看见了,搞企业的人一天到晚都在应酬中生活,哪有诗情。我真想找个地方清静几天。”说到这里,她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