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天下-第2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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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笑天柔声道:“月儿,你别激动。只因我要躲避仇家,不得不施展异术改变了相貌,借着扬州富商的身份掩盖行迹。我记得你从前爱偷抹师母的胭脂水粉,爱吃烤鱼,爱捉弄人,不喜欢枯坐练字,不喜欢穿红色衣裳,最怕的却是水蛇和蜘蛛,对吗?”
郭月香肩颤抖,眼中噙满了泪水,忍不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扑进他的怀中粉拳乱捶,泣不成声道:“是你,真的是你!你这大坏蛋,为什么狠心一别十年?你知不知道人家有多伤心多难过?我爹死了,我娘病重在床,人家孤苦无依,求助无门,纵然想一死以保清白都做不到,你明白我的难处吗?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我恨你,我恨你!”
胡笑天鼻尖发酸,百感交集,轻拍着她的脊背说道:“月儿,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你冷静回想一下,老师为何得罪了延安侯,又是被谁害死狱中?这个仇咱们不能不报!”
原来郭月天生丽质,活泼开朗,常去参加诸如踏青、赏灯、游园等活动。有一回去何园赏菊,意外碰见唐胜宗之子唐骢,遭其骚扰调戏,后来全赖友人维护方得以脱身。谁知唐骢贼心不死,第二天便派了媒婆追至郭家,许下厚礼,要将她娶回府做第十二房小妾。郭敬之外和内刚,自有文人风骨,岂会卖女求荣?当下把媒婆痛斥一番,将其扫地出门。那媒婆因此怀恨在心,在唐骢面前煽风点火,指桑骂槐。唐骢乃是眼高于顶的纨绔公子,哪里受得了这般撩拨,恼怒下带人直闯郭家,企图把郭月强行架走。郭敬之怒发冲冠,混乱中操起一方砚台砸去,恰好击中唐大公子的额头,血流如注。唐骢毫无父辈的血勇,竟被吓得当场昏迷,不得不黯然退走。
又过了数日,御史郑霄忽然上奏,指责郭敬之在授课时“胡言妄语,擅自揣摩上意,”且评论诗词时,“对前朝多有溢美之词,疑似旧主难忘。”朱元璋勃然大怒,诏令锦衣卫擒拿郭敬之入狱,严加拷问。这下祸从天降,郭氏母女惊慌失措,尽起积蓄打点疏通门路,结果却是石沉大海。仅过了三日,郭敬之就在狱中“暴病身亡”。当死讯传来,郭夫人终日以泪洗脸,不久便一病不起。到了这时,唐骢再次粉墨登场,露出了狰狞面目。他以郭夫人的生死为要挟,轻轻松松夺去了郭月的贞洁,并强迫她进入青楼,卖身救母!
胡笑天额头青筋直跳,杀机盈胸,恨不得立时把那唐骢剁成肉酱,语气森冷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发誓必杀尽这些恶毒卑劣的小人,以仇人之血洗净恩师的屈辱!”
郭月听闻他要替父报仇,不仅没有丝毫雀跃感激,相反满是惶恐惧意,拼命摇头道:“不,不要!唐骢乃侯爵之子,财大气粗,出入均有高手守护,岂是说杀便杀的?金陵乃皇城所在,绝不允许私人械斗,违犯者甚至要被当场处斩!你若执意杀人复仇,与送死何异?”
胡笑天不屑道:“哪怕是贵如侯爵,我欲杀之如探囊取物尔!”
郭月哪里肯信:“唐骢之流死不足惜,但你何苦要和他同归于尽?小毛哥,你千万不要冲动好不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爹爹若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鲁莽行事,枉送性命。”在她看来,胡笑天即使富可敌国,也根本不能与侯爵府抗衡。民与官斗,焉有胜算?
胡笑天苦恼地挠挠头,毕竟郭月并非武林中人,要想解释清楚得大费口舌,干脆避重就轻道:“你尽管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不会贸然赴死的。”
郭月松了一口气:“你说话算话,不许骗我!”
胡笑天正色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柔声道:“月儿,既然上天注定你我重逢,你可不要拒绝我的好意。过了今夜,我会替你赎身,然后派人护送你和师母去扬州,远离这伤心是非之地,好吗?”
郭月点点头,低声道:“你救我脱离苦海,我自然求之不得。你在扬州娶妻成亲了吗?嫂子是否是易于相处之人?”
胡笑天笑道:“其实我对扬州一点都不熟悉。不过扬州是我三姐的地盘,她重情重义,定会将你当成亲妹妹看待。”曾瑛已经站稳了脚跟,实力大涨,照料郭氏母女当是小菜一碟。
有了胡笑天的承诺,郭月如同卸去了千斤枷锁,轻松之余柔情暗涌,嗅着那浓烈阳刚的男人体味,不由心如鹿撞,面热身软,肌肤滚烫。两性相吸之下,胡笑天本能地产生微妙感应,但觉胸前两团软肉绵滑挺翘热力十足,喉头一紧,某物登时坚硬如铁。郭月“哎呀”一声轻呼,羞得双颊通红,双手一撑,飘然退后站定。
胡笑天大窘,尴尬地道:“月儿,我无意亵渎……”
郭月脸色由红转白,打断他道:“并非月儿故作矜持,只是残花败柳之躯如何能侍奉君前?我的身子不论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不想弄脏了你。”说着眼泪如断线珍珠般一颗颗坠落,凄楚动人。
胡笑天又是难过又是痛惜,大声道:“月儿,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圣洁无暇的!你就当是做了一回噩梦,梦醒后你仍是你,要开开心心的活着,懂吗?”
郭月幽幽道:“如果仅是一场噩梦,那倒好了。小毛哥,我最宝贵的东西没能交给你,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若有来世,我会求玉皇大帝保佑,把一个干干净净的身子交你呵护。你,愿意要吗?”
胡笑天喉头如火烧火燎般疼痛,嘶哑着声音道:“愿意!”
郭月凄然一笑,忽道:“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曾经答应过我做三件事?后来你忽然消失了,一直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如今我旧事重提,你不会耍赖否认吧?”
胡笑天道:“当然不会。能为月儿做事是我的荣幸!”
郭月扑哧笑道:“算你识相。我的要求很简单,首先是你今晚抱着我睡上一觉,其次我要听你说一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第三嘛,你我结为异姓兄妹好不好?”
胡笑天瞧着她含泪的笑脸,如何能狠心拒绝?
烛火熄灭,暗香浮动。两人和衣而卧,絮絮叨叨讲述着别后情形,不知不觉长夜消散。次日一早,胡笑天叫来霍妈妈,为郭月赎身脱籍。待诸事办妥,离了醉香楼,两人至郭家接了郭夫人一起回转叶府,延请名医诊治调养不提。
过了午时,章国荣脚步匆匆的回府复命。胡笑天接过他整理的资料,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满是文字,一部分记录了近两日的江湖动向,一部分记录了烟雨楼的概况和秘辛,最后一部分记录了大明皇帝朱元璋的喜好及性格分析。
根据资料所示,江湖上重量级的高手正纷至沓来,姬浩明却闭门不出,引起外人无数猜测。此外,唐门庞大的送亲队伍将于两日后抵达金陵,婚礼的主角唐雪也在队伍之中。关于莫愁湖的巅峰之战,万众瞩目,连锦衣卫都惊动了,甚至破天荒地发布告令,严禁民众六月十九日夜靠近湖畔。而大宗师君忘忧对此事一直保持着沉默,既不阻止亦不赞成,仿佛不知道可能发生的严重后果。
胡笑天喃喃道:“究竟大宗师是故作高深,还是不屑一顾呢?”
章国荣忍不住道:“老爷,我猜大宗师是默许的态度。”
胡笑天如同在迷雾中看到了一束电光,颌首道:“不错!姬浩明出道以来顺风顺水,从无败绩,其实于武道修行反而不利。既然我这块磨刀石从天而降,怎能不好好利用呢?届时不论胜败,姬浩明都将获益匪浅!”顿了一顿,摇头笑道:“是了,若非他老人家亲自出面,锦衣卫又怎会发出禁令通告?”
章国荣衷心赞道:“老爷,你这时候仍谈笑自若,实在让人佩服。”要知道姬浩明一方有唐门,有七大剑派,有锦衣卫,有大宗师,势力强大至令人窒息,而胡笑天身为他的对手,却是孤身出战!
胡笑天笑骂道:“你少拍我马屁。万一我因为轻敌而失手落败,你就是罪魁祸首。”
章国荣忙捂住嘴巴,闷声道:“得,您当我放屁好了。”
胡笑天继续翻看下去,看到涉及烟雨楼的部分,神情渐渐凝重。因朱元璋出身卑微,借着江湖帮会的支持扶摇直上,开疆扩土,定鼎中原,所以他称帝后最为忌讳朝中重臣和江湖势力有所勾结,更不允许黑道帮派称王称霸。为防患于未然,清除心怀不轨之徒,朱元璋授意秘密创建了烟雨楼,招纳天下高手,触须遍及大江南北。自烟雨楼创立以来,策划发动许多阴谋,剿灭了数百帮派,或杀或囚的江湖豪杰无以数计。例如曾多次引发江湖动乱的九阳神功秘笈,就是出自他们的手笔。烟雨楼楼主已更换了三代,如今的掌舵人为朱元璋的侄子朱焘,他同时兼任锦衣卫指挥使同知,狡诈多智,狠毒非常。
胡笑天皱眉道:“烟雨楼既是皇帝的爪牙,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打压清剿黑道帮会无可厚非。但青龙会为北方黑道霸主,行事猖獗,不断招兵买马,已有尾大不掉之势,为何却不被烟雨楼重视呢?”
章国荣嗫嚅道:“我曾听伯父说过,烟雨楼并非对青龙会坐大视而不见,很可能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时机一到便痛下杀手。”
胡笑天心中一动:“章伯父之言,一针见血啊!青龙会这些年实力膨胀过快,也不知吞并了多少帮会,定会有疏漏之处,烟雨楼要安插眼线实在轻而易举。待收集齐全了罪证,再将其首脑骨干一网打尽,就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了。朱焘果然好算计!”话又说回来,假若朱焘是个草包,又怎能借刀杀人逼死曾志雄?又怎能把天下会残余势力逐出金陵,迫使曾瑛冒死求变?
青龙会外联北元、倭寇、高丽,内有白莲教、白云宗等为盟,看似强盛,在朝廷面前实则不堪一击。先不说朱元璋可以调动多少军队平乱,单是烟雨楼和锦衣卫联合起来,便足以应付任何挑战了。何况在这背后,还藏着一位显然和皇室关系暧昧的大宗师!有君忘忧坐镇京师,即使四大神将齐至,也休想掀起什么风浪!陈天野纵有大志,无奈乱世已过,人心思定,所有的谋划心血怕是吃力不讨好。不过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陈天野不到最后一刻是绝不会罢休的。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吵闹声。一名仆人惶惶张张地跑来:“老爷,不好了!延安侯府的人忽然闯进咱家,叫嚣着要把郭小姐带走,还砸了几样东西,叫您马上出去回话。”
胡笑天和章国荣对视一眼,气极反笑:“坏事做绝,丧尽天良,居然还敢上门挑衅闹事?我正想着明日去讨回公道,他们今天反而先动手了,难道想赶着投胎重生吗?有趣,有趣!”
章国荣听出他话中冰冷的杀机,忙低声劝道:“老爷,民不与官斗,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胡笑天淡淡笑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只愁事情闹得不够大,引不出唐骢这个正主儿呢!至于事后该如何收场,自有人会头疼,那不是我的问题了!”话锋一转,又道:“你立刻出府,着手调查前年郭敬之冤死一案,到底有哪些人牵涉其中?这些人身居何处?做过什么贪赃枉法的勾当?既然撕破了脸,我就陪他们好好玩一玩!”
第十八章 为师报仇
大厅内一片狼藉,不仅花盆摆件遭了秧,连墙上的字画也被撕烂揉成一团,众仆人挤在门外敢怒不敢言。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翘着腿坐在主位上,不耐烦地拍桌叫道:“姓叶的是不是在摆谱呀?三爷我丑话说在前头,他胆敢怠慢我延安侯府,我就敢把这座破宅院一把火烧了干净!别以为有了几个臭钱,尾巴能翘上天去!在京师的地面上,抬头王侯低头将军,像他这样的商人屁都不是。”在他身后并排站着四名膀大腰圆的汉子,个个趾高气扬目光不善。
“擅闯民宅,狂言纵火,阁下莫非不知道世上有王法吗?”胡笑天阔步走出,面沉如水,眼底隐约可见火焰跳动。
那中年男子冷笑道:“你便是叶锦荣?区区一个扬州土鳖,和我延安侯府谈王法,不要笑死人啦!姓叶的,京师的水很深,很容易失足淹死。你听仔细了,只要你乖乖交出飞燕那贱人,并送上纹银五千两赔罪,这事就揭过不提。否则,小心你的身家性命!”
胡笑天挥手屏退众仆,强抑怒火道:“我出钱替飞燕赎身,天经地义,两厢情愿,不知延安侯府为何横加干涉?”
那中年男子鼓起鱼泡眼道:“你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不知内情?”
胡笑天道:“叶某昨日方至京城,于醉香楼中偶遇飞燕。我们两人是一见钟情,却不晓得犯了延安侯府什么忌讳?”
那中年男子冷哼道:“那贱人的父亲曾冒犯了我家公子,偏生死得早,所以唯有父债女偿了。我家公子说过,她必须在青楼行当中替父赎罪,被千人骑万人跨,直到人老珠黄为止。三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