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日志-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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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沙不理她。
走到部室前,马琪被学妹绊住。罗沙自己先入都室,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被站在门口的速水真澄接个正着。他对她笑了笑,塞了一颗糖果进她的嘴巴。
他的脸上戴了一个白口罩。
“感冒?昨晚到那里野游了?”罗沙把糖果卷含到右口腔,脸颊立刻突起一个包。
“哈──啾──”速水真澄打了个喷嚏。“没有,我那儿也没去。昨晚回家时忘了带外套,搭车时旁座的小姐将窗户开得太大,被冷风灌得鼻塞。”
“活该!看见漂亮小姐就装英雄,才会遭天谴!”
“哈哈──哈啾!”速水真澄边笑边打喷嚏。“没用的!待会儿还是该你留下来整理部室。刚好我感冒了,全部工作都拜讬你了!”
一股有点浓烈的香味飘进来,罗沙闻像有点似曾熟悉的香奈儿五号。
祝艾波悄悄无声的进来。
社员陆续地进来,看见速水真澄那模样,有关心,也有觉得有趣的,将他围作一团。
罗沙架开画架,继续临摹断了一只手的那尊维纳斯。祝艾波临着她坐,画的是水彩,用色里的轮廓是被社员包围的速水真澄。
她比罗沙更没有天份,对艺术界的文化也不特别热衷。马琪说她参加艺术社的动机可疑。疑在那里,只有她自己明白。
她转头看了罗沙一眼。罗沙手握炭笔,专注地修饰维纳斯的断臂。
“我喜欢他。”祝艾波轻轻刷着水彩笔,纸上水晕了一道红色彩。
“什……”罗沙的炭笔应声折断。她并没有她神色表现出的那么专注。
“我喜欢速水真澄,”祝艾波将脸对着画纸,平静的叙述:“我已经跟他表达过我的心意了,希望得到他的爱,和他交往。”
“那……他怎么说?”罗沙颤声地问。她希望她的声音没有发抖。
祝艾波站起来,直视着罗沙。
“他今天会给我回答。昨晚我约地出去,我们一直在一起。后来他送我回家,我闹着想吹风,他依了我,没想到却害他感冒了。”
“什……”罗沙只觉得脑门“轰”一声,完全不知道周遭的变化了。
祝艾波走向速水真澄,他身旁的社员散了开去。
“昨天真谢谢你。还有,很抱歉,害你感冒了。”祝艾波温柔的微笑。
“那没什么,你别放在心上!”速水真澄拿下口罩,往罗沙的方向看一眼。她头低着,有点出神的模样。“她怎么了?好像有点不对劲!”
“有吗?”祝艾波也跟着看了罗沙一眼。
速水真澄仍疑惑着。不过他说:
“大概是我看错了!”
“那么,关于昨天的事……你的回答呢?”
速水真澄四下看了一下说:“我们到外面去讲。”
维纳斯断臂下,罗沙倚着画架,脸色惨白,嘴唇发冷。
原来祝艾波真的喜欢速水真澄。速水真澄呢?一定的,他一定也会喜欢上祝艾波的。祝艾波是她们公认的美女,身材又好,也有女性的温柔……一定的!那么,她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恭喜他们?
此刻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速水真澄重回部室的时候,部室里空荡荡,社员都离开了只剩罗沙仍以和刚刚相同的姿态发愣着。
“罗沙?”速水真澄急忙跑到她身旁。
“你怎么了?那里不舒服?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艾波呢?”她的声音微弱得像游丝。
“她先走了。”
他扶她到椅子上坐好,一直问她那里不舒服,想碰又不敢碰她,最后还是轻轻搂着她,神情看起来好像很后悔难过。
她瞪着他,问:“真的吗?你──艾波──”
“你知道了?这跟你没关系,你别管!”速水真澄有点冷淡地说。
这个冷淡刺伤了罗沙。她努力睁大眼睛压抑住眼泪,强笑着:
“我知道……我不是……我只是想……想说声‘恭喜’而已。”她的声音在颤抖,她想那时她是快哭出来了。
速水真澄拍拍她的肩膀,道歉地说:
“对不起!我太急躁了,我以为──其实──”
“没关系!再见!”罗沙推开他,哭着跑了出去。
她一直以为速水真澄有一点喜欢她,他对她不错。她也在心里暗暗地喜欢他,像喜欢“那张画”那样地喜欢他,可是
现在,这份情怀真的永远只能“暗暗地”藏在她心里。
暗暗地……
第四章
x月x日梦是最诚实的骗子
梦见真澄。
他说:“你误会了,我也不愿意解释太多,希望你能相信我。”
我大叫:“我怎么相信?怎么相信?你告诉我啊!”
妈被我的叫声吵醒,从房里出来,问我三更半夜大吼大叫地在吵什么?“啪”一声把电视关掉,嘀咕说我垃圾节目看太多了,把脑筋都看坏掉。
我才发现我躺在沙发上,深夜影集播的是“从今以后”。夏目漱石原作。
“梦”真是件奇怪的事,“梦话”更是离奇的有趣──耶鲁有回说,人类是爱说谎的动物,所以才会有梦啊、梦话这类的事产生,来泄露秘密。
其实,我想,梦只是一种精神波的作用,只要是会运用思考的生物,通常就都具有这种心理机能。
谈不上什么泄不泄露秘密。
※※※
窗外雨潺,星期一总让人有一种疲倦感。
隔着破璃窗户仔细看,雨还真像是人在哭泣时的眼泪;“咚咚”的节奏,唱得好像一首老歌。星期一和雨天总是使我的棕色眼睛忧郁。
如果人有所谓“第七官能的反动”──罗沙巴掌贴着脸颊倾向着窗外──她想,这就是了。这两天她觉得特别容易累,看到雨老是联想到眼泪,让她一不小心便沈淀在某种伤感的气氛中。
“唉!”她双手撑在桌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马琪问。
“我身体不舒服,想到保健室躺一下,培尧兄来时替我跟他说一声。”
罗沙走出课室,脚步却转向校区后的铁丝围着的小土坡,从那里可以看得到海。
“罗沙!”她才刚躺下,背后就有人叫她。
“艾波!”
看到祝艾波,罗沙的头就开始昏了,垮垮软软的感觉一直向她袭来。
也可能是雨的关系,下得毛毛的,像泪又不像泪,她身上也没有完全湿尽。
她沈默地起身,和祝艾波一起走到正兴建到一半的新校舍。
这时候,她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脸来面对祝艾波。她需要多一点的时间,去重新复制一张愉快的笑颜。
“艾波,”她笑着开口:“我要恭喜你了!速水先生人很优秀,你跟他很相配。”
“咦?他没有告──”祝艾波表情刹时有点不自然,但随及盈盈地笑。“谢谢你!我也没想到我会那么幸运,他会选中了我。”
是啊!速水真澄是选中了她……罗沙但觉胃壁狠狠地抽刺,却又收不住嘴,越笑咧得越大。
“不过我很好奇呢!速水先生无名指上戴着婚戒,你怎么有勇气对他表白?”
“那个啊!”祝艾波笑说:“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都跟我说了,他之所以戴着那个戒指,只是为了避免麻烦。”
为了避免麻烦?速水真澄从来没有跟她提过这件事,祝艾波欲知道了。他只有告诉祝艾波一个人……当然嘛!一开始他大概就对祝艾波比较特别看待,她那么漂亮……
“是这样啊!”罗沙笑得更夸张,嘴咧得更大,一直收不住。
速水真澄只把戒指的事告诉艾波……不!不要再想了!
祝艾波往前方看了一下,突然说:
“我要回课室了,要不要一起走?”
“不!我还想在这里待一会。”
“一起走嘛!”
祝艾波半央求半强迫,拉着罗沙往回走。走到小土坡时,突然用力推了罗沙,罗沙失去重心跌了出去,艾维特恰巧由土坡下经过,接住了她,她也本能反应地抱住他。
铁丝网外速水真澄也正好背着写生架经过,看到这一幕时,表情愕然,脸色难看。由他站的角度看不到祝艾波站的地方,而他经过的时间稍迟了些,所以看到的镜头经过了剪接──他漏掉罗沙由土坡上跌下来的一瞬,只看到她和艾维特抱成一团的画面。
罗沙仍处在惊惶中,没有注意到速水真澄。她低声跟艾维特说对不起,又连声道谢,红着脸不敢抬头看他。艾维特确定她站稳了,才放开手,淡淡地说:
“以后小心一点!”
罗沙抬头看着艾维特走远,才看到铁丝网外的速水夏澄。
“速──”她高兴地跑向他,双手抓住铁丝网。喘个不停。“你怎么会在这里?来写生的吗?下雨啦!作品不会破坏吗──啊!雨停了!我怎么都没有注意到……”
她兴奋地自说自话,连水真澄的反应很冷淡。罗沙察觉到这种冷淡,为自己的兴奋感到讪惭起来。
“对不起!我只顾着自己说话……”
“我还有事忙,对不起!”速水真澄冷淡地打个招呼,就往坡下走去。罗沙身上一处处的泥痕,让他看了刺眼。
“速──”她想叫住他,又师出无名。
她想不明白,连水真澄对她的态度,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冷淡?
土坡上,祝艾波看速水真澄走远了,才急忙喘着气跑下来。
“罗沙!罗沙!你还好吧!有没有跌伤?”她边跑边喊。
罗沙回头,想起方才的事,沈着脸问:
“艾波,你刚刚干嘛推我?”
“我没有啊!”祝艾波猛摇头,诚实毫无嫌疑地无辜。“我还以为你是不是滑了脚!你跌下去的时候我吓呆了,很担心你!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没有就好!我担心死了。”祝艾波放心地拍拍胸口。
看她这么关心她,罗沙觉得很不好意思,说: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大概是我自己脚滑才会跌下来,下次我一定会多加注意!”
“你真的没事?”祝艾波不放心又问。
“真的没事!”罗沙活动四肢表示平安没事。“跌下来的时候,艾维特正好经过,被他救了。”
“真的?好罗曼蒂克!”祝艾波握手祷祝,有少女的天真。
祝艾波怎么能这样同时拥有少女的天真和女人的妩媚呢?刚刚她那表情,简直和林子倩不相上下,娇憨得可爱。因为这样,连水真澄才会选择了她吧!
罗沙觉得胃壁又在抽刺,软了下。
“怎么了?该去部室了。”
“你先走。我过会儿就去!”
“好……吧!那我先走了。你早点来!”祝艾波这会儿没有再坚持罗沙跟她一起走,自己一个人先离开。
罗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调整好呼吸,才慢慢地走向社团部室。“白宫”在云后小露的阳光照射下,别有一种光耀,耀人眼。
她不经心地打部室的前门进去,祝艾波正对着速水夏澄而坐,双手托腮,愉快娇声地谈笑着。
速水真澄抬头看见罗沙,罗沙微笑跟他打招呼。谁知速水真澄视而不见,面无表情地转开。转个脸,又极其愉快地和祝艾波谈笑,并且温柔地为祝艾波拂开散落在脸庞的发丝。
她实在不知道速水真澄的态度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转变。他那种故意不理她的冷淡,让她的心不断在发冷。她僵硬地走到部室的最里头,胸口冰冷的感觉急速地在扩冻。
她悄悄地起身,由后门离开部室,思绪空芜地走到先前的小土坡。
仰头会伤心,低头会流泪,最后她躺了下来。
草地上雨珠的新露还凝有一股湿气,她翻个身,触到一种硬硬的感觉。掏出口袋袋一看,一包淡绿色的香菸。
那是她早上经过便利店时,被那包装给迷惑顺手买的,苗条型的,很清淡,带有薄荷口味。
她拆了包装,点燃了一根,吸了一口。
才吸了一口就让她呛了半天;鼻腔、口腔、胸腔感觉全是菸的味道,很难受。她试着又吸了一口,泪腺受尼古丁刺激,潺潺释出了水泪。
“你在这里做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罗沙一跳。
艾维特笔直走向罗沙,眉头皱得比发现女朋友跑掉了还凝重。
他抓住罗沙的手,把菸拿开,拧熄了放入他的口袋;再伸手取那包薄荷口味的苗条型长梗药草。
“跟我来!”他命令着罗沙。
罗沙沈默地跟着他,心跳得整个胸腔组织志忑不安,好像随时都会缺氧。
艾维特领着罗沙回办公室,丢给她一只笔和一叠白纸说:
“写一千遍的‘我以后绝不再抽菸’以及悔过书。”
罗沙拿起笔,沈默地纤悔。时而想到速水真澄的冷淡,他和祝艾波相谈甚欢的情景,不禁泪从中来,滴湿了悔过书。
艾维特在一旁研究着罗沙,见她沈默的侧脸隐藏着泫然的溃兆。他也只是沈默。
罗沙写完了悔过书和罚文时,已然天黑;艾维特也足足在一旁陪伴、研究了她三小时。
“走吧!”他将悔过书和罚文随便地丢进抽屉,抓起外套,很自然地和罗沙走在一块。
外头天完全透黑,经过一家餐厅,艾维特随手拉了罗沙走进去。
“你要吃什么?”艾维特把菜单递给罗沙。
“随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