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军阀-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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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体仁眼皮低垂。并不以言官的话为意,心里却是盘算着,是时候反击了。
他的目标是钱士升的礼部尚书的位置,至于杨波死活全凭陛下的心意,无论言官怎么弹劾,他是打定主意一言不发的了。
想到这里。温体仁悄悄的朝福建右卫经历吴化鲲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站了出来。
“臣弹劾礼部尚书钱士升!”
突然杀出的吴化鲲把大殿内的众人打晕了,崇祯帝来了精神,道:“讲!”
吴化鲲早有准备,先把云南巡抚右佥都御史钱士晋种种不法之事抖了出来。然后话锋一转,开始把钱士升拖了进去,包庇,共谋,枉法等等……
钱士升脸色惨白,吴化鲲所指的罪状他辩无可辩,也抵赖不了。听到崇祯帝让他自辩,钱士升伏在殿前抖索了半天,突然说了一句:“臣,臣乞归骸骨……”
钱士升相当乖觉,他自己本来屁股就不干净,加上崇祯帝恼他泄露殿见所闻,绝对不会庇护他,既然温体仁开始弹劾自己,那么一定还留着杀着,若自己不光棍一些。只怕下一个言官弹劾后,自己要被交到刑部议罪了。
崇祯帝本想下旨严查钱士升的,想了想还是挥了挥手:“许了”
大殿内一片死寂……
看到钱士升灰溜溜的走出大殿,其他言官面面相觑,心里惊愕不已。没想到杨波还没处置,这边钱士升就倒台了?
众人相互打量了几眼,御史詹尔选硬着头皮站了出来,现在不是弹劾杨波的问题,最重要的是要保住钱士升的尚书之位了。
“陛下,大学士钱士升引咎回籍,明于辅臣以执争去也,皇上宜鼓舞之不暇,顾以为要誉耶?人臣而沽名义,所不敢也。乃人主不以名义鼓天下,使其臣为尸禄保宠,习为寡廉鲜耻之世,又岂国家所利哉?”
崇祯黑着脸,听詹尔选说道:“……辅臣不过偶因一事,代天下发愤耳,而竟郁郁以去,恐后之大臣无复有敢言者矣!大臣不敢言,而小臣愈难望其言矣。所日与皇上言者,惟苛细刻薄不识大体之徒,似忠似直,如狂如痴,售则挺身招摇,败则潜形逋窜,骇心志而?”
崇祯帝怒极反笑,问道:“卿所言苛细刻薄不识大体之徒是谁?朕不明白,还请詹卿明言才好!”
詹尔选偷偷打量了一眼温体仁,后者垂着眼皮数蚂蚁,他不敢指温体仁,便答道:“将骄卒惰,尚方不灵,亿万民命,徒供武夫贪冒,臣说的是杨波!”
崇祯大笑,道:“言者无罪,朕已将杨波下诏狱待罪,你等却不依不饶,还待怎的?”
詹尔选鼓起勇气,道:“辅臣不过偶因一事,代天下请命耳,陛下驱逐如弃敝,天下事尚可言哉?”
詹尔选看了看崇祯,又补充道:“皇上大开言路,辅臣乃以言去国,恐后来大臣以言为戒,非皇上求言意。”
崇祯帝反问道:“建言乃谏官事,大臣何建言?”
詹尔选想了想,反驳:“大臣虽在格心,然非言亦无由格。大臣止言其大者,决无不言之理。大臣不言,谁当言者?”
崇祯帝哈哈大笑道:“你等可言,大臣可言,杨波偏偏言不得?莫非这进言规矩是由你定下来的?”
詹尔选突然发现自己的话有些自相矛盾,一时间满脸通红不能答。
御史张三谟见势不妙,赶紧上前道:“陛下,毁成法而酿隐忧,今日陛下圣口独断,驱逐辅臣,难释众人之疑心也”
崇祯忍住火气,温言道:“辅臣之去,前旨甚明,并非为了杨波,而是钱士升贪渎枉法,汝安得为此大言不惭?”
就在这时,礼部给事中李志清突然站出来道:“钱士升贪赃枉法,臣请陛下交刑部议罪,以正朝廷法度”
崇祯帝大喜,知道这是温体仁给他送上一把靶子,当下沉吟片刻道:“兹事体大,容后再议”
李志清也不纠缠。无视众人喷火的眼神自顾退了下去众人一片沉默,今日弹劾可以算是大败而归,崇祯帝已经手下留情,若是再纠缠不休,怕是钱士升不得善终。众人心里暗恨钱士升,却有些不服,当下詹尔选又站出来说道:“养凤欲鸣、养鹰欲击,今鸣而箝其舌、击而绁其羽,朝廷之于言官,何以异此?天下明知一切苟且之政。拊心愧恨,有难殚述……”
蓬!
一声巨响,御案上的白玉镇纸摔在地上,碎了一地,所有人心里都是一紧……
崇祯帝满脸潮红,呼吸急促打断了詹尔选的话骂道:“朕问你。何为天下苟且之政?何为天下苟且之政?”
崇祯帝怒火不熄,冲了下来指着詹尔选的鼻子厉声问道:“朕问你,何为天下苟且之政?说!”
詹尔选没想到崇祯帝会发雷霆之怒,梗着脖子说道:“加派!”
崇祯帝气得浑身发抖,骂道:“加派,盖因贼未平,贼平何难停?汝尚有言乎?”
詹尔选豁了出去。高声回道:“搜括亦是苟且之政也!”
崇祯帝回道:“此供军国之用,非输之内帑!汝更何言?”
詹尔选大声问诘:“捐助亦是苛政!”
崇祯大怒道:“愿捐者则捐,何尝强人?朕何尝强人?”
詹尔选无言以对,沉默不语。
崇祯帝扫过殿内众人,缓缓说道:“朕如此焦劳,天下尚疑朕乎?杨波请赐尚方剑,斩士绅三百搜刮,皆妄言也,汝挟左道,怀诈伪。欺罔其上,莫非朕治不得汝欺君之罪乎?”
崇祯呼出口气,道:“来人,将詹尔选押入诏狱,明日下都察院议罪”
两个锦衣卫进来。提着詹尔选就走,群臣噤如寒蝉,不敢出言相救,詹尔选以头扣地大呼道:“臣死不足惜,皇上幸听臣,事尚可为。即不听,亦可留为他日思。”
崇祯帝再扫过鸦雀无声的群臣,冷冷说道:“本兵提议加辽饷三厘,朕准了!”
又道:“钱士升夺职还籍,永不叙用!”
后来,这些文人是这样记录这次朝议的:“上召见廷臣于英武殿,怒詹尔选诘之,时帝声色俱厉,左右皆震慑,尔选从容奏对,不为诎……”寥寥几笔,把一个残暴的崇祯帝和一个满身正气的忠臣形象刻画了出来。
傍晚时分,崇祯帝贪爱后宫御苑的阴凉,便对身后的曹化淳道:“曹大伴,暑气逼人,朕在这里暂歇片刻”
曹化淳赶紧一挥手,身后几个宫女上前清理石桌,又担心寒邪入侵,便在石桌石凳上铺了布幔,又摆上些茶点,曹化淳这才请陛下坐了,曹化淳还拿着件明黄织金袍给崇祯帝披上,尖声道:“皇爷爷,还要注意寒气入体,不可久坐。”
崇祯点头,刚才坐下来被风一吹,倒感觉有些凉意,曹化淳的确贴心。
崇祯用两只手指夹着一块糕点,若有所思,曹化淳忙碌着,给崇祯冲泡了一杯清香四溢的绿茶递了过去,崇祯缀了两口,顿时觉得齿颊留香,温暖的茶水入腹,连心情都好了许多。
“曹大伴,今日都察院如何议罪的?”崇祯突然问道曹化淳愣了一会:“听说议止停俸”
崇祯帝大怒,想了想道:“传旨,明日会同刑部一同议罪,官官相护,肆无忌惮竟至于斯?”
曹化淳点头跑了出去,与一个太监嘀咕了几句,后者会意,跑去传旨,曹化淳回到崇祯身后伺候,有些小心翼翼。
崇祯帝又问道:“那个杨波在诏狱里可说了什么?”
曹化淳想了想,躬身道:“回皇爷爷,这人在诏狱吃得下睡的香,听小的们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洒脱的罪臣,话也没说多少,倒是抱怨了几句臭虫跳蚤什么的”
崇祯哼了一声,没说什么,曹化淳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道:“皇爷爷,这人还吟了一首诗,小的们都记下来了。”
哦?
崇祯帝来了兴趣,说道:“粗鄙武夫倒也学文人吟诗乎?念来听听。”
曹化淳展开纸条,露出那首陈碧莲拿刀架在秀才脖子上做出来的歪诗念道:“山河随雾易,湮没水头东。地狱冤庭满,天堂陌路空。孤峰多败洞,夹道拽熏风。宦吏千间府,黎民饮泪中……”
崇祯帝不屑的说道:“请屠三百万饥民的屠夫亦知黎民饮泪中?”
曹化淳又摸出一张纸条说道:“这人曾替黄龙写过一篇祭文,皇爷爷说要查查这个人以前都说过什么,奴婢便让人抄了下来”
崇祯帝接过,看了一遍没说话,把纸条扔还给曹化淳。
曹化淳不知如何接口,便赔笑道:“这粗鄙武夫做得几首歪诗,简直让人笑掉大牙,奴婢虽然识字不多,自信也比他写得好,皇爷爷你看,这祭文写得平仄不齐,韵脚杂乱……”
曹化淳对崇祯帝的逆反心理很了解,收了杨波的银子,自然想办法在无关紧要的地方损杨波一把,这样反而效果极佳。
果然,听到曹化淳嘲笑,崇祯却摇摇头道:“书为心画,诗为心声,前一首朕不怎相信,不过这篇祭文读起来倒是有些慷慨悲歌的味道。”
曹化淳见目的达到,便笑着说:“皇爷爷说的就是准确,奴婢当时觉得虽然这文狗屁不通,读起来倒有股热血上涌的味道。”
第七十五章脱困
第四天,一个叫王德乾的太监捧着御旨来到,杨波知道最后的判决终于下来,不敢怠慢,三跪九叩后那太监扯着尖嗓子念了起来。
杨波伏在地上大汗淋漓,因为崇祯帝斥责的语气非常严厉,杨波甚至以为这次就算不杀头也要被下狱问罪了,没想到圣旨最后话锋一转,什么念在救援旅顺有功等判了个罚俸三年,戴罪立功以观后效,又说什么杨波虽然口出妄言,但朕念在言者无罪,从轻处罚……
杨波听到这里心中大定,赶紧谢恩不提,那太监宣旨完毕后倒是很亲热的凑到杨波耳边轻声说道:“曹老公说了,剩余的银子三月之内补齐,杨大人该不会言而无信吧?”
杨波顿时愕然……
出了宫门,没想到一眼就看到陈碧莲带着众人在门口迎接他,杨波大喜过望,跑上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陈碧莲白了他一眼,恨恨说道“相公真是好本事,温大人说你不但得罪了天下士绅,连皇上都差点把你拉出去砍头!”
杨波朝众人招招手,轻声问陈碧莲:“温大人牵线搭桥,那太监收了咱们多少银子?”
“一万五!”陈碧莲气得想去拧杨波的耳朵,却顾忌杨波的面子不好动手。
“什么!”杨波大怒
“那还是看在温大人的面子上!”
陈碧莲翻了个白眼:“那死太监派人说,别家就算加一倍,他还不一定愿意哪”
“死太监!”杨波愤愤不平,却是无可奈何。
“少爷,廷杖虽酷。然正人被杖,天下以为至荣!少爷清名日后定会流芳百世的!”秀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杨波盯着秀才,直到秀才心里发毛。
“我早就说了,少爷吉星高照,区区锦衣卫诏狱怕什么”秀才赶紧拍马屁。
杨波哈哈大笑。看了看犊子,秀才,还有小五等人,笑着说:“想我了没有?老子在里面可喂饱了无数蚊子和臭虫呢。”
“想”
犊子傻笑着:“小夫人凶得很,又不肯买糖人!”
“走吧,云娘的义父还在那边等相公叙话呢”陈碧莲说道:“你这两个跟班。一个傻,一个偷懒耍滑,没一个好东西!”
“等等”杨波转身,突然朝着皇宫方向跪下……
“两百年的狂欢宴席不是免费的,还望陛下好自为之罢!”杨波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朝宫门内重重磕了三个头。最后深深的凝视了一眼,这才转身。
“下次咱们不来这里了,京师有什么好?”陈碧莲看到杨波脸颊都消瘦了不少,很是心疼的说道。
“要来的,不过等下次来的时候,就不是几个人了……”杨波叹了口气。
众人转过一个街角,看到温方笑意盈盈的站在一边相候。杨波心里一动,跟着温方走到拐角,一辆宽大的马车停在路边。
“老爷在车上等你,你去吧!”温方朝马车努努嘴。
杨波掀起帘子上车,车里温体仁笑眯眯的望着他,杨波心里感激,朝温体仁大礼参拜下去。
“多谢大人援手”杨波诚心实意的说道。
“起来吧!”温体仁轻轻敲了敲车壁,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温体仁微垂着眼皮,没有说话,杨波坐在他的对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知闲,你可知陛下为何会轻恕你?”温体仁突然张开眼睛问道。
杨波想了想,挠头道:“多赖陛下宽宏大量,又蒙大人上下奔走,小的这才得脱大难。”
温体仁哼了一声。摇头道:“陛下自负,多疑,却好虚名,若非如此老夫也救你不得!”
杨波听到温体仁直言崇祯帝的性情,不敢回答。
温体仁打量了一眼杨波,又说道:“若不是知闲被东林一系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老夫也不敢放心用你,你经此一事后,可有什么打算?”
杨波傻笑一声道:“小人是个粗人,那些文绉绉的话也说不出来,大人对小的知遇之恩,提携相救之恩,只能日后报答了。”
温体仁突然睁开眼睛,双眼如电一般瞪着杨波:“粗人?知闲过谦了!”
杨波赶紧再次俯身道谢:“小人不敢欺瞒大人,不过小人的心思的确简单的很,回旅顺后,小人打算招募流民,大建屯堡,用大半年的时间砺兵秣马,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