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佳颜-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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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告……”
重要的事……
藜湘再次垂下眉目，心中暗忖。
季天齐此前说过的话突然窜入藜湘的脑海中，“知道我存在的人……都死了……”
莫非……
“梓晗，我很好奇方才季天齐口中所说那个曾经知道他存在的人，到底是谁，能在我们之前就已经在知道了季天齐的存在？”
一向心思周密、从容睿智的掌司大人，与如今焦虑不安的她简直判若两人。梓晗却隐隐明白，她心底一定想到了什么，能令她心慌意乱的事。
“你心底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为何要再问我验证你心中所想呢？”
梓晗如此一说，藜湘惊异地凝视她微微翘起的凤目，随即，藜湘眸中惊异之色褪去，她会心一笑。
“没想到，我们相处日浅，最懂我心思的人，居然是你。”藜湘毫不掩饰心中的想法，走近梓晗，两人齐眉，“若真如我们想的一样，那么，十五年前的案子，就快解开了。”
……
暗室内，本是寸光不透，但季天齐身上满布冥磷石的粉末，所以在墙角的他，通身发着淡淡的蓝光，照亮了站在他面前的煜启的双眸。
印象之中，季扬与煜启相处十多年，兄弟相称，可他却少有提起自己的父亲。若季扬提起之时，只是在用自己的父亲警示自己，身为天朝第一侍卫，世袭了父亲的官爵，就应该尽忠皇上，守护皇室安危。
对于他的父亲的事迹，他只是简单地说过了一句，“死了，就死在二十年前，为皇上夺取天下大业的那个夜晚。”
二十年前的事，就成了煜启与季扬之间禁忌的话题——毕竟，季扬的父亲，是为了煜启的父皇而死。
作为下一代的他们，无论情谊多深，但各自身上流着的血，都注定了他们要君臣相称。
煜启他重情重义，自然不愿 ，于是那些事，没有再敢“冒险”地提起。
而如今，现实还是赤luo裸地袒露在了煜启的眼前——季扬的父亲被残忍地囚禁在皇室的地宫最阴暗的角落，不必说，囚禁季父的，正是煜启的父皇，当今圣上
煜启深深吸了一口气，心虚地不敢看季天齐，正如同愧怍的人不是父皇，而是他，“你真的是季扬的……父亲？”
季天齐此时此刻仍不卑不亢地以那个标准的侍卫行礼姿势，给煜启单膝跪着——纵使铁链撕扯他的皮肉，让他有生不如死之痛。
他因忍着疼痛，声音断断续续，额头上冷汗涔涔，“微臣正是……季天齐，见过……三皇子殿下……”
煜启心下一慌，他快步至前，伸出双手，扶住季天齐的肩膀，“季大人不必多礼。”
季天齐身形稳住之后，稍稍缓和了身体的疼痛。始料不及之时，煜启突然用手拂起衣摆，双膝跪地，给季天齐磕了一个响头，然而，他额头还未离开地面，梗咽着道，“季大人受苦了，就由我轩辕煜启代替季扬给您磕头”
“三皇子万万使不得”季天齐想伸手扶起煜启，可手才伸出一寸，束缚住他的铁链又猛烈地撕扯他的皮肉，让他不由吃痛地吟了一声。
“轩辕皇室欠下季家的债，抵上江山社稷也还不清。季大人委屈于此二十年是我无能”煜启的额头依旧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他眼睛肿胀，眼角有泪光闪烁。
煜启突然想起父皇，那个人明黄龙袍加身，威仪天下。
从小到大，父皇始终对他疼爱有加，时时袒护。他叫那个人“父皇”之时，早就没有对他还怀有赐死母妃的恨意，已经真正地把他当成了一个父亲，而不是一国之君……
可，这好像都错了，一切都错了——
父皇当初能杀兄弑父，夺去天下大权，平定四海，开创盛世，若非这些忠臣，他又怎能坐稳龙椅兔死狗烹
父皇，你慈父圣主的面具之下，竟然是这么残忍的面目……
好让皇儿失望……
“三皇子无须自责，微臣当初助皇上夺权，早就违背了‘忠心护主’的信条，如今这被囚的二十年，是微臣罪有应得”
言语中的激动，让穿过季天齐皮骨的铁索都动起来，发出“哐哐”的声音，长短不一。这些声音让煜启声声入耳，听得心碎。
若季扬没出去追击半面少侠，看到了自己生不如死的父亲，再如何淡定从容的他，都会疯掉的……
“季大人，我带你出去，不能让你留在这里”煜启哽咽，从地上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只镶嵌无数宝石的匕首，他利落地用匕首挥斩季天齐身上的铁链，刀刃锋利，仅一瞬间，铁索“铮铮”被站碎落地。
当铁链束缚解除，季天齐却双膝给煜启跪下。
“三皇子殿下，微臣这一生已经在二十年前结束了，你若是让我出去，臣，无颜面对世人”季天齐凌乱的白发遮面，粘稠的液体涌出他眼眶，与脏乱的发丝黏在一起。
煜启再次在季天齐面前跪下，双手扶着他的肩，悲痛不已，“可我做不到让你苟活在地宫之中即使是季扬， 他也不会这么做的”
季天齐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触碰到煜启的面庞，想一个父亲一样，为他的儿子拭泪，“三殿下宅心仁厚，若为天下之主，必定恩泽四海……”
煜启抓住季天齐干瘦如柴的手，直觉掌心一阵冰凉。
“来，我背您出去即使与父皇关系决裂，我也不能看着大人您继续留在在这种鬼地方”说着，煜启一个反手，要把季天齐背上自己的背。
然而，季天齐叹了长长一口气，微微仰头，不想老泪滑落。
“三皇子殿下，微臣若是出了地宫，季扬也就没有活路了……”
煜启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怔怔的看着季天齐，愕然道，“怎、怎么会？季扬是父皇身边第一红人，况且，我与他是生死之交，即便是抵上我的命，我也不会让任何人碰他一根汗毛的”
季天齐似笑非笑，但那样的眼神却包含着嘲讽，悲凉双重意味，“当年与微臣一同夺宫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皇上又怎会独留我季天齐一人？其中自是有着深刻的渊源……”
煜启不解，问道，“何故？父皇为何软禁季大人你，而生生折磨了二十年？”
季天齐目光如同死灰，不知看着什么方向，“件事很复杂，从夺宫那夜开始就没有结束，而一直持续到现在。这关系季家上下，关系到已经收复的南兴城池，也关系到……三皇子您的母妃……郑婉兰娘娘。”
“你、你说什么？我母妃的死，也与这事有关？”
煜启瞳仁放大，不敢相信亲耳所闻……
……
半个时辰过去了，藜湘身旁的烛台上，红烛的泪已经融了一半。时间越长，密室内的气氛就越沉重。一开始她还与梓晗偶有交谈，但不久，两人都在等待中，陷入了了无边界的沉默。
正在这时，暗门徐徐打开……
藜湘迎了上前，看着煜启没事，她松了一口长气。
“煜启，怎么样了？季大人他……”话还未说完，藜湘余光扫入还未合上暗门的暗室内——
暗室依旧漆黑如墨，而被撒满冥灵石粉末的季天齐却清晰易见……
他……他……
“怎么会这样煜启到底怎么了”藜湘惊恐不已地看着煜启的脸庞，那个男人面色惨白，眼神空洞，眼梢是湿润的，似乎哭过……
然而，藜湘的目光移向煜启的袖口，有血“滴答滴答”从露出的匕首上滴落地面……
藜湘心下猛地一震，她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你……杀了季大人……为什么……”
梓晗直觉大事不妙，往暗室内一看——
季天齐倒在血泊里，身上发出的幽蓝色冥灵石光芒将他的血映照地诡异，画面残不忍赌。
他……死了……
名扬一世的季天齐死了……
死于，煜启的匕首之下……
正文 【一百五十三】倾心卿心
【一百五十三】倾心卿心
“你为什么杀了季天齐”
梓晗张开檀扇，迅速用扇尖抵着煜启喉咙，她凤眼高扬，瞳仁戾气释放，盛怒着责问煜启。
“季天齐是我的义父，我不会杀他……”煜启手中那还沾着季天齐鲜血的匕首铮然落地，伴着他悲伤的音腔，“可是他……不得不死……”
“为什么……就连你的手上……也沾满了鲜血……”那声如丝易断的询问从藜湘口中说出，煜启空洞无神的双眸掀起波澜，他再次看清藜湘的面庞时——那个他心爱的、信任他的女人已是泪流满面。
“藜湘……”仿佛下一刻最珍稀的那个人就要离他而去，煜启慌了神，一时忘了梓晗的檀扇还抵在自己的脖间，他仅向前移开了一个小步子，扇叶划破脖子上的皮肉，立刻沁出血来。
“藜湘对不起，请你相信我，我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最好别动”梓晗厉声警告，咬牙切齿，“他只是一个被铁索囚禁的人，更何况，他还是季扬的父亲，你为什么要杀他”
煜启猝然止步，进退两难，哀伤的目光游离在躺在地面那把还沾着季天齐鲜血的匕首上，“请相信我，我并不想杀了季天齐，但一切的缘由，此时此刻我不能说……”
煜启垂眸，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是季天齐，求我杀了他……”
梦魇一般的记忆，从方才煜启从暗室出来以后，就注定了再也挥散不去——
……
“三皇子殿下，微臣还在世上的秘密已经暴露，为此，已经违背了与皇上的承诺，臣，不得不死”季天齐跪着，老泪纵横。
“不我要带你离开这里”煜启背上季天齐，忍着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带他离开。
“出去了，要死的就不止微臣一条贱命了，季家上下，都要因臣而死……”
煜启背着他的动作停止了。没错，季天齐告知与他的真相残酷如此，若让季天齐离开地宫，不仅季天齐难逃一死，恐怕季扬……乃至藜湘……
“季家儿女若非死于敌手，就是死于皇室命令。臣求一死，如今只有拥有皇室血脉的三皇子殿下能帮臣解脱，请三皇子成全”
“我做不到……”
“请三皇子成全”季天齐声如铁般坚毅。
“我……”
季天齐跪下重重磕头，额头上立刻磕出一个血窟窿，“请三皇子成全”
煜启别过脸不敢看季天齐，此时，他眼底的哀伤流泻，痛苦地仰头低吼了一声，手上的匕首一挥，一道银色弧线照亮暗室，也在那一刻，季天齐封喉倒地。
那个老人的合上双眼的一刻，勾起唇角，轻轻一笑。
已经二十年了……终于……可以休息了……
……
三人再回到地宫之上之时，无论是谁的命运，似乎什么都已经不再一样——虽然，这经过仅仅是短暂的几个时辰——
凤绯受捕侍卫署。
萱萃公主遭遇刺客，却自己伤了自己。
季扬私自放走了刺客，如今正被皇上召去锦乾宫，至今未归。
煜启、藜湘、梓晗三人一同快步而至锦乾宫，却被太监小荣子用“拂尘”拦下。
“杂家看皇上这会儿气儿正不顺呢，三皇子殿下、掌司大人、姜小姐，你们还是过些时辰再来吧。”小荣子对煜启挤眉谄笑着。三皇子殿下可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子，在他面前还得悠着点。
“让开”煜启一个螳臂，将小荣子扫到门边。
小荣子头顶上的太监总管官帽儿歪了下来，遮住了他的双眼，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于是，他狼狈不堪地、手慌脚乱地正了正官帽，当视野再次清晰时，三皇子带着两名女子的身影已经入了锦乾宫内。
小荣子面部憋屈成一团，用拂尘朝空气乱甩了甩，哭丧着道，“哎哟，皇子公主们都是活祖宗诶，再这样折腾下去，不知道杂家还有几年活头啊……”
入了殿中，才知道整个大殿只剩皇上一人，季扬早已不在。
“掌司局藜湘，参见皇上。”藜湘朝那身着明黄龙袍，坐在殿中龙椅上扶额的男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梓晗则抬扇拱手，简短道，“姜梓晗见过皇上。”
只有煜启，站在她们的最前边，直视着他的父皇，一言不发，眼底的光变幻莫测。
皇上眉心紧皱，扶着额头，双眼始终阖着的，十分疲惫的样子，“朕想好好休息，你们都退……”
“父皇，儿臣有话，想亲自与您谈谈。”煜启话语接上，皇上这才虚起双眼看他的皇儿——
煜启正以一个王者的姿态，直着腰身，目光如炬，身后似乎有龙气腾起，直向龙椅上坐着的人逼来。
沉默许久，皇上眼角流泻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那么，煜启你留下，其余的人都退下吧。”
藜湘先是看了煜启侧脸，他坚定着看着前方的皇上，并未看藜湘，随即，她的目光与梓晗撞上一起——皆是诧异的目光。
梓晗拧眉，朝藜湘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暂时也别无它法。
退至锦乾宫外，藜湘仰起头，此时的天幕微光初露，空气中露水的味道浓烈。这漫长而又不安的夜晚，总于要过去了么？
也许还没有，东方的有一颗星星孤独地垂挂着，似乎并不打算离开……
也不知季天齐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