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烙-第1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纪双双被自己问的问题套住。
明颖彤静静地看着纪双双,因为太静,竟像是要划破空气的风霜,她说,“我喜欢枫,是所有的喜欢加起来都不够的那种喜欢。无论纪姑娘口中的是哪一种喜欢,我都承认。”
没有犹豫,没有修饰,坦白直率。
纪双双的心似乎被炸开一个大大的洞。
衣服破了,要补。井枯了,要填。这个世界怎么总有那么多洞需要补补填填?补也补不完,填也填不完?
“明姑娘,你可以不必对我充满敌意。”女人为难女人,多为男人,这个道理纪双双从十五岁就开始领悟,“我与枫只是感情比较好的朋友。”
明颖彤用双眸缉住纪双双的心神,她以心细来险攀奇峰,“别再缠着枫,你应该回去过属于你的千金大小姐的人生,多的是文人士子、富商巨贾、豪门权贵供你挑选。”
纪双双一向娇惯,哪受得这么多气,她一直隐忍的情绪终于爆发,“明颖彤,你是在嫉妒我吗?!”她胡诌一通,眼睛眨也不眨,气极了,“你是嫉妒我哪样?还是……全部都嫉妒?嫉妒我出生在富贵人家,嫉妒我与枫形影不离,嫉妒我生在福中不知福,只要我想,要嫁文人士子、富商巨贾、豪门权贵全都不是问题?”
明颖彤气得手在颤抖,不想再跟纪双双交谈,她欲进枫华居,脚却如被钉住一般,无法移动,脸色,像纸一样白。
一直处于被动,终于出了一口气,纪双双心中的郁沉散了一些,发现明颖彤的异样,纪双双侧身一望——
薛枫站在红色大门边,不知已经多久。
红色与红色相偕。
他英挺的眉深锁着,薄唇紧抿着,黑眸透出一种浓浓且沉重的深郁。
纪双双只是看着他,毫无悔惧,仿佛她的所做所为都是义正辞严,不需要有一点点的愧疚。
明颖彤看着那双燃着冷焰的黑眸却感到极度不安。
他生气了。
是生她的气吗?
“枫?……”明颖彤怯嚅地喊了一声。
不过才一会,她便松了口气。
枫生的不是她的气,可见,他并未听到她说的那些话,只听到了纪双双说的话。
而他的怒气是针对纪双双。
除了薛枫和纪双双彼此交流的眼波之外,整个世界似乎都只是陪衬。
明颖彤不知道自己是该喜或是忧。
薛枫向前跨了一步,他的身影一步步往纪双双的方向靠近。
纪双双则是用目光直直地盯着他。
他眼底跳动着两簇愤怒的火光,狂怒如猛狮,“只要你想,要嫁文人士子、富商巨贾、豪门权贵全都不是问题?”得下人通报,只仅一日未见,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确定她还在,飞一般来到门口,没想到听到的便是她用讥嘲的语气对明颖彤说的这一句话。
他的怒气如飓风,刮得纪双双几乎站不住脚,他凭什么用审问犯人的表情和语气跟她说话?
纪双双死死盯着他,倔傲不语。
薛枫转身就走,明颖彤唤住他。
不是纪双双唤住他,他的表情并不好看。
明颖彤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江南与赫凡会合?”
薛枫机械地对她道,“明日就启程,我不在的时候,这里就麻烦你打点了。”
明颖彤颔首,笑开一张娇艳容颜,“哪一次,不是我帮你打点?我先回轻颖楼,明日就不送你了。”他不喜欢别人为他送行,他说,那有诀别的味道。
薛枫回明颖彤一抹笑,温暖又和煦。
差别待遇!
纪双双瞪着薛枫,仿佛要将他瞪出一个窟窿。
薛枫彻底对她视而不见。
明颖彤坐进马车,令车夫驶离。
薛枫往里走,纪双双跟在他后面。
“薛枫!”受不了了,纪双双扬声唤住了薛枫,“你站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我不认为自己有错,所以,我不要辩解,我不会辩解,否则会让我觉得自己是在心虚!”
薛枫定住身,回眸,冰冷地觑着纪双双,“你要嫁文人士子,或是富商巨贾,还是豪门权贵都是你的本事,何必在颖彤面前炫耀?!你难道不是瞧不起她的出身?!颖彤是我的知己,你瞧不起她,也是瞧不起我。”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冰冷的目光看她,“你是应该觉得很心虚,但你不会,因为你一向都是为所欲为,所以你根本就不会心虚!”
纪双双不知道薛枫是何时走离她的视线范围的,似乎是他教训她的话一说完便走出了她的视网膜。
薛枫的话语很重,如刀锋割在纪双双心上。
她没有哭。
俏脸上却已是一片冰凉。
chapter 8
夜深了。
月光透过残叶洒落。
她就在门内,他却伸不出手敲门。
不知在纪双双的房门前犹豫徘徊了多久,薛枫索性就于她房门口前的台阶落坐,脑海中不断回响的是她说的那句文人士子、富商巨贾、豪门权贵。
文人士子、富商巨贾、豪门权贵,这十二个字里面,薛枫这两个字怎么也无立足之地。
他的双手不由得握成拳头,她说这十二个字的时候或许是无心的,他的心头却缓缓罩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淡淡的揪心。
一阵阴影挡住了面前照耀的月色,薛枫的黑眸变得迷离,抬眸望去,发现自己跟前多了一个人。
一抹深灰也就着薛枫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轻声道,“深夜未眠,莫非又是与纪姑娘有关?”
“钱老,你什么时候讲话这么轻声细语了,跟个女人没两样。”薛枫苦中作乐地取笑他,不理会他的话。
“枫少,我都一把年纪了,你还这么取笑我?”钱生金有些无语,“我这不是怕声音稍大一些会把纪姑娘给吵醒了吗?”
薛枫遥望高悬的明月,“明日我要出去一趟,少则二十日,多则一两月,这段时间,你帮我好好地照看她,她有什么需要就尽量满足她。”
“你要去哪里?”
薛枫站了起来。
月色下,他的身形在地面上拉下修长的轮廓,仿佛是从低谷延展出来的黯然影子,很模糊,声音却是很清晰——“江南。”
“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纪姑娘的。”
钱生金也站了起来,面对薛枫离去的身影,驻足良久,他才回房休息。
房内的纪双双躺在床榻上并未睡去,将薛枫与钱生金的对话全都听进了耳里。
她的表情如云水浩渺。
彩风阁是座茶楼。
一座全江南独一无二的茶楼。
每日午时过后是彩风阁客人最多的时候。
今日,这里有两位稀客。
两位风格迥异的男子正临窗而坐。
一位身着红衣,一位身着紫衣。
一个潇洒,一个俊美。
他们便是烈焰薛枫和鬼煞赫凡。
“说实话,我真怀念你以前的笑容。”薛枫盯着赫凡的脸叹道。
“难道我现在没在笑吗?”赫凡微笑。
“同样是笑,和以前差太多了,虽然以前你的笑也不怎么充满善意,但至少不会这样让人毛骨悚然。”阴险至极。
“哦?”赫凡重新勾起嘴角,扬出一个笑容,“那这个怎么样?”
入口的酒差点被薛枫喷了出来,他说,“眼神、眼神啊!重点在眼神!”
赫凡的声音冰冰冷冷,不带丝毫感情,他说,“你这么清闲,纪双双没跟着你,真难得。”
“别跟我提那个女人!”薛枫没趣的摸摸鼻子,立刻转移话题,“倒是你,大街小巷的小乞儿都挂着寻鬼煞救人的大牌子,不知道是谁想出这么个点子要找你。”
“别人的生死与我何干?”赫凡湛幽的黑眸闪过淡漠。
“亏你有一身好医术,竟然不知道人能够活下来不容易,你见死不救,算什么医圣?”薛枫活腻了。
“要死也不容易。”赫凡淡淡地陈述,转动起金绿色的精致杯身。
上天总是不肯放过他。
如果死了,也许他就不必自我厌弃。
可是,他偏偏活了下来,极其艰难地再次活了下来。
他想解脱,可惜上天却无法满足他这个心愿。
一个没有痛觉的人,是不知道什么叫痛的。
有时候,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因为太恋眷这个躯壳了?
所以,才会无论如何都死不成。
“据说,那个找你的人正是中了断魂的兽灵散。”薛枫扬眉。
“哦?”赫凡的黑眸开始有了波动。
“兽灵散,让人失去本性,完全兽性,断魂还真是制毒天才。”薛枫说,“这么有挑战性的特例病人,你不接?”
赫凡的眼望向远处,远处是天,天没有尽头。
“中毒的人跟断魂有什么恩怨?”赫凡问。
薛枫笑了,他就知道一说断魂,赫凡绝对会感兴趣,他品了口淡酒,“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恩怨,你了解的,断魂这个人只要是心情不好就会乱来。”
赫凡的眼神里有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他淡淡地说了句,“这算什么有挑战性?”
“店小二!”薛枫叫道。
店小二很快来到薛枫身边,毛巾往身上一甩,“客官,请问,有什么吩咐?”
薛枫从衣袖掏出一张银票往桌上一放,拉起还在品茶的赫凡就走。
走之前还说了声,“谢谢你请客。”
店小二拿过檀木桌上的银票,摸摸头,手无意识地往腰间一探,“我的钱袋!”
太阳由一片云中爬起。
一道红影,一道紫影一晃而过,已至市街。
停下。
薛枫抓了个小乞儿寻问后,盛笑,深邃的眼骤变为兴奋的妖异,他说,“看来,这趟江南行不会太单调。”
赫凡双手负于身后,大步往前走。
薛枫追上去,“我又没要你救人,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去看看你会死还是会少根筋?好歹,对方诚心诚意地在找你。”
赫凡睬也不睬,踮脚一掠,飞速前进。
薛枫也不甘示弱,再次追了上去。
一紫一红飘忽游移,速度之快,让众人只来得及惊鸿一瞥。
江南湖畔,一道紫影狂若无人地窜入凉亭,落坐石椅。
薛枫在下一刻,赶到,落坐。
赫凡望着了无边际的起伏水波,轻吟,“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你倒有欣赏江南美景的闲情逸致。”薛枫摇头。
“为什么没有?”赫凡反问。
薛枫想说什么,话止,心狠狠一抽。
“你不是要嫁文人士子、富商巨贾、豪门权贵吗?!怎么跟来江南了?”薛枫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俏佳人。
“江南是你薛枫家的?!你能来,我就不能来?!”纪双双气鼓鼓,别过脸,跑到赫凡身旁坐下来,“还是赫大哥最好,沉稳大气,才不像你,动不动就发脾气!”
啪!
红影离开了。
只留下圆形石桌,裂开的一道小缝。
纪双双嘟起嘴说,“赫大哥,我没说错吧?!他的肚量就像小鸡肠,动不动就发脾气!”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赶紧追着那抹红影离开,继续当他的跟屁虫。
人来人往的大街。
薛枫减速,为了身后的追随。
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
果然——
“薛枫!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逮住机会,纪双双冲至薛枫跟前,“要很生气了!”
纪双双挡住他,薛枫也不走了,还是那样俊美的轮廓,却带着冷漠、疏离。
“你明知道我说的一定是气话,我怎么会瞧不起明颖彤?我是气极了,才会说那些对她冷嘲热讽的话!不过,我还是不会道歉的,是她先挑衅的。是她讽刺我只是一无是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的!”纪双双讨厌被误会,非常非常地讨厌。
背着光,薛枫的表情模模糊糊地,并不真切。
“不是说不解释吗?”他漆黑的眼瞳中没有一丝一毫波澜,“这不是心虚吗?只有心虚的人,才会需要解释。这不是你说的吗?”
“我……”她顿时哑口。
“你会做饭吗?”他这么问。
“……”
薛枫了然地点头,“那洗衣呢?”
“……”
“刺绣?”
“……”
“女人该会的,最基本的,你都不会,你会什么?”
“我什么都会,只是我不想学而已。”
“那不也是你什么都不会的辩解?颖彤讽刺了你什么?”
“……我并不是什么都不会!”纪双双的心被看不见的细绳拉紧,“我会画画!我会武功!”
“画画?武功?”薛枫冷笑,“不过也是三脚猫的功夫罢。”
“你!”纪双双厉声质问,“是,我就是不如明颖彤!这样说,你满意了?!那你怎么不让她跟在你身边,反正她那么喜欢你!只要你开口,她哪里会拒绝?!为什么偏要让我这只三脚猫跟着你?!你说得对!我瞧不起明颖彤,更瞧不起你!”
薛枫神色冶敛,他突然一把捉住纪双双的手,将她拉到面前,“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气头上说的话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纪双双奋力挣开他的手,豁出去了,“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就只准你胡说,不准我胡说?!就只准你生气发脾气,就不准我生气发脾气?!到底是谁比较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