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帷红姣-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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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看似很近,其实会绕的很远,又走了近一个时辰,三人才下到山坳中,果然,欢萦他们少年时曾经借宿过的木屋,依然一点没变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其实不是一点没变,走近之后,欢萦才发现木屋似乎荒弃已久,原先的窗户早已破损,只剩窗框斜挂着,欲坠不坠,而木屋虚掩着的门也好不了多少,门板歪斜,费了好大劲才推开,还发出吱吱嘎嘎特别刺耳的声音。
欢萦失望的呆在门边朝里张望,屋内到处都是巨大的蛛网和沉积已久的厚厚的灰尘,“瑞桐,我们怕是不能在这里过夜了,这儿怎么住啊!”
卓瑞桐在欢萦的身后,深深叹了口气,“真的是日久年深了,隔了这么多年,想要旧物一成不变都没可能,不过没关系,打扫一下,应该还是可以勉强歇宿一夜的,再说附近也没有别处可去,要下山,怎么也得等明天了。”
又费了一个时辰,三人才总算将木屋给清理出来,卓瑞桐累得满身大汗,坐在柴垛上直喘气,“看来朕早该派人来把此处打扫打扫,谁晓得早物是人非了?”
“别啊!”欢萦提了从附近的溪中打的一壶水,湿了帕子拧干递给卓瑞桐擦脸,“你说难得当一回普通人,怎么刚辛苦了一下,就琢磨起摆皇上的谱了?”
卓瑞桐笑,“是啊,在这山中,咱们就是普通人了,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另拧了一张帕子,欢萦又递给霍山,霍山白润的脸因劳作而白里透红,更显得像个姑娘家,“俏霍山!”欢萦笑,“你别种花了,以后随在我身边当个常侍吧,和你结伴出行,人家定当你是丫头,当我是公子,嘻嘻!”
霍山闻言,脸色更红,一边拿帕子轻轻拭去脸上的汗,一边道,“我哪有资格跟在夫人身边,常侍?皇上会不高兴的,你就别瞎闹了!”
“朕有那么小气么!”卓瑞桐撇了一下嘴角,说实在他可的确不愿意霍山整日亦步亦趋的跟着欢萦,但霍山那么说了,他也只好显得大度些,“其实啊霍山,朕早就叫你来京城了,皇宫中的御花园还不够你弄的?你干嘛非要留在卫郡啊,这次若不是请你来帮朕整修园林,你大概仍是死活不进京吧。”
“我不习惯!”霍山垂了眼帘,“宫里的规矩多,我又是个不善和人打交道的,说不准哪里就得罪别人了,还是留在卫郡好,陆子嵩大将军被封了长胜侯,皇上又将卫郡赐封给他,平时他对卫王宫的人都很照顾,所以留在卫郡没有任何不便,比在京城开心。”
“唉,你们一个个的,都说不习惯宫里的生活,单就把朕一个人撇下,朕成了地地道道的孤家寡人啊,难道坐了江山就真的只能当孤家寡人了么?”卓瑞桐仰首望空,满脸的无奈。
“不还有聂空在皇上的身边么?”欢萦笑着从卓瑞桐手里拽过帕子去清洗,“皇上也别每次见我们都抱怨一番了,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何况人各有志,总不见得所有人都能成天围着皇上打转吧!”
“朕不是抱怨,朕是怀念,从前的日子老是出现在朕的梦里,对了,朕跟你们说过没有,聂空要成婚了,娶的是郎定远留在老家的妹妹,大概就是下个月吧,你们可不许走哦,一定要留下参加聂空的大婚。”
“喜事儿呀,我当然要参加,不过真难想象,郎定远的妹妹会长成什么样,会不会也跟郎定远一样成天面无表情,冷淡异常?呵呵,但愿聂空娶的不是一只木头!”
卓瑞桐白了欢萦一眼,“你还好意思取笑人家聂空?就因为当初答应郎定远,天下共享,所以朕不得不将南疆封给郎定远,聂空知道郎定远野心甚大,此举纯粹就是想用联姻来稳住郎定远,以给朝廷容出时间,逐渐削夺郎定远的兵力和实权,聂空忠心可嘉,为了天下的稳定,付出了太多啊!”
“卓峦为太子的时候,就是用一张盖了太子印玺的疆域图向郎定远暗示,他愿和郎定远共享天下,我们若不以此为诱惑,你当郎定远会那么快转而支持我们吗?当时的情形,实属迫于无奈,我也曾料到会留下隐患,可……”欢萦忧心忡忡的解释道。
“朕明白!当时我们已没有更多的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算了,不提这些烦心事儿了,好歹联姻之后,郎定远的妹妹会随聂空待在京城,想那郎定远再天高皇帝远,也不敢造次吧!”卓瑞桐站起身来,“嗯,天色晚了,朕去寻些柴禾来,咱们烧壶水喝,晚上还可以取暖,在山里夜晚可是很冷!”
“我跟皇上一起去!”霍山亦跟着站起身。
“不用了,你留下帮萦儿好了!”卓瑞桐阻止道,“你们俩把草铺整理出来,总不能在门外干坐一晚上吧!”
“聂宰辅都要大婚了,你呢?难道非要找到那个什么卓元灿?”欢萦和霍山在屋内整理的时候,霍山忽然开口,轻轻的问道。
两人本是一人一边,各整理一方,霍山的声音很轻,听上去就好像他在自言自语一般,故而欢萦愣了愣,没有立即回答,回脸看霍山,又见他手脚不停的在收拾,便有些狐疑道,“你说什么?你是在问我吗?”
“皇上人很好,你这么耽误着,对他也很不公平!”霍山依旧轻轻道。
这回欢萦算是听清,也确定霍山是在跟自己说话了,“我知道,其实,我不过是想给自己一段时间,我还没有作好准备,一想着又要回到皇宫中,开始宫里的生活,我就……就觉得很可怕,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我真的很怕回宫。”
“是因为忘不掉从前?”霍山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想了想,“若是受过伤害,就不愿去重新开始,岂不因噎废食?皇上虽然人很好,但他果断坚决,有他的呵护,不会让你再受到半点伤害的。”
欢萦也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霍山,“怎么,你很希望,我早点入宫?那我可就没法隔三岔五的去卫郡看你了!”
霍山沉默。欢萦笑了笑,“所以还是像现在这样好,反正五年的期限,不还有三年,让我鼓足勇气吗?”
“要是,要是你怕见不到我!”霍山踌躇道,“那你就请皇上封我为常侍吧,也许,也许京城也,也没想象的那么不习惯……”
“你?你愿意回宫了?”欢萦大为惊诧,“我和皇上劝了你那么久,你都不肯,就为了让我早点嫁给皇上,你,你宁肯委屈自己?”
霍山将脸别向一边,幽幽长叹道,“重新开始吧,不是每个人错过之后,都能有幸福重临,要珍惜!”
“不是每个人错过之后,都能有幸福重临。”欢萦呆呆的看着霍山,细细的品味着这句话,沉思了许久许久。
第二百章 生命延续
隆盛三年秋,离京百余里地的赋县,发生一起命案,犯妇用斧头劈了自己当屠户的丈夫,并自行到县衙投案,经查实,原来此犯妇的丈夫平日游手好闲,有赌钱的毛病,那日输红了眼,便将自家的小孩卖给了人贩子,犯妇知晓后,两人发生激烈争执,后男人将其推到在地扬长而去,直到午夜才大醉而归,遂被犯妇用斧头砍死,犯妇认罪画押后一再肯请县令找回那个被卖掉的孩子。
一月之后,京郊僻林的一间茅屋外,来了两男两女,其中像是嬷嬷样的中年妇人怀中,还抱了一个两岁多的男孩。
“有人在吗?”年轻的女子叩响了茅屋的门。
“进来吧,门没关!”屋内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
年轻的女子让身后的三人暂时等在屋外,自己则推门进了屋子,屋里,答话的男子正在桌旁自己缝补衣衫,他瞥了一眼来者,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只淡淡道,“我这儿什么都不缺,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别来了么?”
女子的目光落在男子正缝补的衣衫上,男子的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缝补的尚算熟练,女子不禁微微一笑,她对此已经见惯不怪了。
“我来是想让你认一件东西的,你瞧瞧这珠子,是不是和甄湄留给你的那一颗出自同一串珠链?”
一只香囊递到男子的面前,香囊的正面镶嵌着一粒不算大,可通体光泽晶莹,圆润饱满,没有丝毫瑕疵的珠子,男子呆住,丢下手里的活儿,颤抖着手接过香囊,凝视良久之后,他将香囊紧紧的团在手里,“是她的,就是她的,她人呢?”
“厉仁,你冷静点,别把香囊弄坏了,因为这,这可能是甄湄……甄湄留下的最后物件了!”欢萦心情沉重地说。
“不,这不可能,你们是在哪儿找到这珠子的?”
“是在一个被拐卖的孩子身上,他的母亲被处决前,一再的央求当地县令帮找回这个孩子!”欢萦道。
“孩子?什么孩子?孩子在哪里?谁被处决了?是甄湄被处决了?”厉仁发出一连串的疑问,挣扎着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不过他的两条腿,从下面露出裤管的部分可以看出,是两条木制假腿。
“我该怎么向你解释呢?”欢萦冲上去按住厉仁,“你别急,能不能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厉仁跌坐在椅子是上,颓然的看着欢萦道,“是了,我都在这间屋子等了三年多,还有什么不能冷静的!”
欢萦微微颔首,松开厉仁,“被处决的女犯,据我们后来调出案卷查实,其原名叫椒兰,嫁给张姓屠户后,改为张兰,据邻里们回忆,那个孩子其实也不是张兰亲生的,三年多前,张兰和另外一个女子逃难到赋县,说是为了躲避兵乱,那个时候躲避兵乱的人甚多,尤其从京城逃出去的更不少,所以没有人怀疑她们的说辞。她们在当地安顿下来后,不久经人介绍,张兰便嫁给了一个张姓屠户,不过跟她一起到赋县的那位女子,却已经有了身孕,孩子的父亲是谁,叫什么,无从知晓,只知道孩子的父亲是在兵乱中丧生。张兰匆匆嫁人的主要原因,也是为了这个未出生的孩子,想想两个弱女子,人生地不熟的,靠着缝缝补补如何能维持生计,屠户的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只要人勤快,多少还是有些稳定收入,可惜好景不长,张屠户原是喜欢吃喝嫖赌的,娶妻之后,收敛了一阵儿,便故疾重犯,所以他们夫妻平日就是争吵不断,生活捉襟见肘。那年大约夏天的时候,怀有身孕的女子临盆,产下一名男婴,三天之后,产妇因为身体虚弱,得了产褥热,不幸离世,男婴便一直由张兰抚养,直至上个月,张屠户赌输了钱,将孩子卖掉,张兰遂在急怒中,拿自家的斧子劈了张屠户。”
“椒兰?”厉仁一字一顿道,“我认识的椒兰只有一个,就是我姑母身边的掌宫,可是赋县并非在京南,而是位于京城西北方啊。”
“你忘了厉仁,当时我问过你,甄湄有没有可能朝别的方向走了,现在看来,我们当时确实是追错了方向!”
“但是甄湄身上,我记得,不止剩下一颗珠子,就算她和椒兰一起结伴躲避兵祸,也不至于落到维持不了生计的地步吧?”
欢萦摇头,“这就很难说了,逃难的路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也许是遗失也许是被偷被抢,总之,从张兰这几年的生活状况看,她们当时确实身无分文。”
厉仁沉默,缓缓的将香囊举到自己眼前,鼻子一酸,情不自禁就贴上去,“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湄儿!”
欢萦叹了口气,“节哀顺变吧,厉仁,甄湄已去世两年多,人死不能复生!就这仅剩的遗物,还是挂在孩子的脖子上,贴身戴着,所以才没被人贩子给抢了,本来如果变卖了珠子,椒兰和甄湄都能过上一段温饱有余的日子,但她们谁都没动珠子,说明她们是多疼爱孩子,把唯一值钱的东西都留给了孩子。”
厉仁泪流满面的抬起头,“孩子呢,我要见孩子!”
欢萦回身,朝门外招了招手,嬷嬷将孩子放下,牵着他进了屋内,孩子大概由于是营养不良,走步有些蹒跚,不过模样却十分伶俐秀气,招人疼爱。
“孩子,我的彦儿!”厉仁嘶哑着嗓子,泪落如珠,朝孩子伸出了双臂。
“等等!”欢萦挡在了孩子的面前,“这是你的孩子?厉仁,你实话告诉我,他到底是甄湄和谁的孩子?”
“当然是我的,为什么不能是我的?”厉仁愤怒的朝欢萦喉起来。
“你和甄湄在一起才多久?”欢萦冷静的沉声劝道,“告诉我实情行吗,厉仁,以你现在的状况,根本带不好这个孩子,但假若他是元灿的,瑞桐一定会将他视为己出,让他在最好的环境中健康长大……”
“够了,别说了,我的彦儿谁也别想把他带走,我尽管双腿残了,可我依然能将他抚养长大,把他还给我,欢萦,把甄湄和我的儿子,还给我!”厉仁坚持着,“你和卓瑞桐,趁早别打这孩子的主意,我和他,都不属于皇宫!”
欢萦愣住,良久才缓缓道,“你真的非要固执己见吗?”
“我用厉家的财富和你交换这个孩子,卓瑞桐推行新制百废待兴,他一定需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