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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玲珑酿酒坊-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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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一瞬间便笑得温暖如春,好像刚刚那些伤感情绪从未存在,笑嘻嘻地问:“我的饭呢?”

玲珑僵硬了片刻,甩甩头,抛开刚刚心口处那一瞬间的疼痛,欲言又止地问:“那个……司书他……”

水流觞眨眨眼:“我派出去了。”

玲珑怔了一阵,终于明白过味来:“你是说他没事?”

水流觞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玲珑顿时有点咬牙切齿:“那丹心……”

“搞不好经过这事,他们两个能更进一步呢。”水流觞笑嘻嘻地挤挤眼睛,一副“我很善良”的模样。

玲珑无语地撇撇嘴唇,她心知司书肯定是被他派出去,执行秘密任务了。为了掩人耳目,直接弄出个以身殉职。

水流觞有好多重要的事是不能对外人言的,能对她做到这样坦白已经很难得了。不得不说,每当他这样对她,她都会很感动。

所以她愿意给予他信任,少追问,不添乱。

她自然不能把机密泄露出去,真相的确不能让丹心知道。希望经过此事,丹心能认识到自己的心。她这么往好处想。

事实果然如水流觞判断的那样,半个月后,三司呈报案情结果,称西郊围场刺杀幽王的罪魁祸首正是水流苏。尽管水流苏百般辩驳,大呼冤枉,可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却无从狡辩。

皇上勃然大怒又痛心疾首,辍朝三日,终于还是没舍得杀掉自己的亲生儿子,只是削了水流苏的太子之位,改封为“闲王”,并将原来的贤王府换了牌子做“闲王府”。然后,水流苏被终身软禁于闲王府,不得出入,并禁止任何人探视。

得知结果的当天夜里,水流苏坐在东宫的外书房里,瞪着一双恨红了的阴鸷眼眸,面目狰狞。冰冷的语气带着拆骨剥皮的恨意,犹如地狱罗刹不甘心的低诉,森森地响起:“父皇,你既不仁,别怪儿臣不义!”

水流苏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垮台,太子党一脉被打击的措手不及。紧随而来的,是皇上以雷霆之钧重创了太子党派系,贬官的贬官,降职的降职,瓦解的瓦解。

一时间,整个朝堂上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有些老臣在夜深人静之时,忽然忆起了几十年前,皇上在登基之前血洗整个皇族时的杀伐果断、血腥无情,似乎悟出了些什么,不由得苍目圆睁,冷汗流淌,倍感寒凉……

第二百五十二章偷闲

秋末。

太子在被废位之后,一直如冬眠的蛇一般,无声无息,仿佛不存在一样。

水流觞则一反从前在朝堂上,和水流苏分庭抗礼的气势,安静得不得了,借口养伤也不去上朝,天天在家陪着玲珑和糯米。打着探望的旗号前来拜访的客人一概不见,幽王府门可罗雀。

就在所有人都感觉到整个京城陷入波涛暗涌时,没有人察觉,京城周边的某些军营在平静的表面下,正发生着不易察觉的异动。这点异动很快便被十月初二,阿曼国新王登基的消息给淹没了。

四王子赫连任在三日前以强势之姿发动政变围了王宫,老国王大怒之下一命呜呼,新王理所当然登基即位,昭告天下。

水流国亦派了以礼部侍郎为首的一干官员携礼前去道贺。

风和日丽,长空蓝映水,秋湖碧连天。

幽王府荷月亭内,水晶帘斜挂,沉香炉氤氲。一张红木长桌摆在亭子中央,水流觞抱着穿得美美的糯米坐在铺着雪白虎皮的椅子上,将极品狼毫笔塞在糯米手里,手把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名字。

糯米有些不情愿地虚握着笔,歪过头,直勾勾地盯着雪白的宣纸上苍劲有力地写着“糯米”两个字,小眉毛微蹙,一副苦逼的模样。根据水流觞对她的了解,她是在不高兴这两个字居然是她的名字。

程御医背着药箱,弓着背跟随丫鬟进了亭子,先给王爷和郡主请了安,之后又上前小心翼翼地给水流觞诊了脉,看了看胸口处的伤,又问了问近些天的饮食睡眠情况,重新开了药方,才退下去。

糯米被奶娘抱着,一脸茫然地看着山羊胡老头来了又去,满脑袋问号,紧接着小嘴嘟起,很不满因为这个老头来了,爹爹就不肯抱她了。水流觞系好衣扣,她不高兴的表情落入眼中,让他柔和一笑,接过软软的小身子,重新抱在怀里,继续教她习字。

玲珑远远地看见这和谐的一幕,笑得眉眼弯弯。程御医路过她身旁,躬身行了礼。她礼貌地点点头,目送他走远,才捧着托盘盈盈地走上前,将一碟螃蟹馅的小饺子和一碟芙蓉花样的果子放在桌上:“来,吃点东西。”

跟在后面的豆浆将茶放在桌上,收了托盘屈屈膝,给一旁伺候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人退出亭子。

糯米窝在水流觞怀里,闻到随风飘来的香气,小鼻子耸了耸,继而兴奋地蹦跳起来,挥舞着小手臂,十分清晰地叫道:“螃蟹饺子!螃蟹饺子!”

玲珑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记吃的倒是快!背唐诗怎么没见你这么流利?”

糯米傲娇地连个眼风都没扫给她娘,只是眼巴巴地盯着那盘螃蟹饺子。水流觞哈哈笑,用筷子小心将饺子扒开,夹出一点螃蟹肉喂给她。糯米一口含住,使劲地吧唧吧唧嘴。

“别喂太多。她太小,不能吃太多螃蟹。”

“那就只吃两口。”水流觞笑眯眯地又喂了糯米一小块,糯米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摇头晃脑地砸吧着,惹得水流觞好笑地道,“这小丫头,还真就知道吃!”

玲珑笑了笑,拿起茶壶,将碧莹莹的茶注入瓷杯,热气蒸腾中一股幽韵的清香迎面扑来。水流觞执起茶杯,闻了闻,笑眯眯地道:“今年这明前茶比往年好多了。”

“这可是皇上送来的。”玲珑坐在他对面,耸耸肩膀。

水流觞眉一挑,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仿佛在等待她继续说。

玲珑被他瞧得很不自在,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咕哝:“干吗这么看着我?”

“你担心了?”他若有所指地笑问,漫不经心地啜了口茶。

“皇上天天派御医来给你诊脉,恐怕是想催你去上朝吧?”

水流觞轻拍着糯米的小胳膊,漫不经心地笑道:“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总要休息几天。”

玲珑听出他的语气是想躲清静。现在正是敏感时期,水流苏一脉败落,水流觞似乎又想独善其身,如今的朝中,好像又有另一派势力拔地而起,甚至连白妃的父亲都已经从地方五品官直接跃升为京官正五品。虽然是同一品级,可京官与地方官,那是云泥之别。

“瑞王风头正劲。”玲珑笑了一声,“前天在射箭场,皇上居然把自己的黄金弓赏给了他,那把弓上面刻着的可是‘千秋长乐’。”

水流觞的眼里划过一抹狠戾:“一个小孩子而已。真正让人忌惮的是他背后的人。”抿了一口热茶,清香的味道让他再次眉眼弯弯,好像刚才的狠戾不曾存在过。

玲珑自然明白,瑞王背后的人正是皇上。她突然觉得,她上次讲的那个故事似乎正要上演。一时不禁有些发寒。

水流觞屈起手指,一顿一顿地敲击着手中的瓷杯,发出环佩瑽瑢般的脆响,双眸微眯,忽然没头没脑地笑了一句:“要不了多久了。”

清幽的嗓音恍如自语,响在玲珑的耳畔却好似雷击,让她心头一凛,惊诧地抬起头望着他,那双剔透清澈的凤眸里毫不掩饰地写满了浓浓的隐忧和担心。

水流觞的眼眸里本来是许久未见的深沉,黑得仿佛化不开的墨般深邃无波。然而对上她这样的眼神,却能清晰地感觉,从那双颤动的眼眸里照进来一缕明媚的*光,将他的心软化,让他血液一荡,发出一阵悦耳的嗡鸣。他微微一笑,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记:“别胡思乱想,你现在是双身子,好好养胎,再好好地给我生个儿子。”

玲珑被他轻松的样子感染,心也跟着放松,刚要笑却收起唇角,扁着嘴装出不高兴的样子,质问:“为什么是儿子?女儿不行吗?”。

“一子一女方为‘好’。再说糯米有个只比她小一岁的妹妹,将来一定会吵架。是不是,糯米?”水流觞像只诱拐小白兔的大灰狼,笑容可掬地问,“糯米是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糯米再次皱起小眉毛,鼓着腮帮子仔细想了一会儿,突然大声吼着回答道:“弟弟!弟弟!”

“看吧。”水流觞得意地对着玲珑扬起下巴。

玲珑哭笑不得。就在这时,豆荚快步走上来,屈了屈膝,将一封密信交给她。她接出来,拆开,细看了一会儿,皱了皱眉。

“怎么?”水流觞将一块芙蓉糕递到她嘴边,让她咬一口。

“各国的金属市场都出了一件稀奇的事,有一股不明势力运送了大量的紫金在三国出售,同时他们还有大量的铁和白银。我让人去查他们的来路,查了快半年了只查到阿曼国附近。”

“你是说是从阿曼国来的?”水流觞吃掉剩下那半块,狐疑不解,“说阿曼国出草药我信,紫金和铁?那个国家只有三座金属矿,而且产量极低。”

玲珑自然知道阿曼国的地质不适合矿产:“不是阿曼国,是阿曼国附近的一片海域,据说有一座名为凤凰岛的群岛。凤凰岛附近的那片海域很神秘,一般船只很容易迷路。这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误入凤凰岛的渔民,打听到的。”

水流觞眉头皱紧:“凤凰岛?从前没听过。”

“我也没听过。可能是新兴起的?”玲珑眉一挑。

“不可能,拥有那么大一片矿产的岛屿,不可能是新兴起的。”水流觞断然否定。

“可我让人问过和紫金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人儿,他们都说过去从没听说过凤凰岛这个地方。”

水流觞狐疑不定,思忖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问:“那个凤凰岛对咱们有威胁吗?”。

“应该没有。”玲珑鼓鼓嘴,“我暗中观察了好一阵,他们似乎只是普通的生意人。”

“和我们又没关系,那我们想那么多干吗?”。水流觞大手一挥,毫不惭愧地说。

玲珑绝倒。他明明前两天还告诫她,不要放过么任何一个细节,任何细节被忽略,都有可能造成致命的结果!

水流觞被她无语地睨了一眼,也不心虚,饶有兴致地将糯米抱到桌子上坐下,挽起袍袖,笑吟吟地吩咐道:“今天天气这么好,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别想那些烦心事!绿衣添香,*研墨,人生大乐!来,美人儿,给爷研磨,爷今天给你画一幅《清秋图》!”

糯米抱着芙蓉糕啃啊啃,碎屑落满了葱绿色的小裙子,闻听此言,用看傻子的眼神白了她爹一眼,继续啃。

玲珑眼角抽了抽,哭笑不得地站起身,挽起袖子,慢悠悠地帮他研着墨,看他笑意盎然地在雪白的纸上挥毫泼墨,肆意描绘。

典雅的亭内,一家三口吃糕的吃糕,研墨的研墨,画画的画画。

风吹过,水晶帘互相碰撞,奏响如扬琴般动听的曲调,一派温馨……

阿曼国的王宫与水流国截然不同,水流国的皇宫恢弘大气,沧桑恍若一个耄耋老者,充满了历史的厚重之气。

而阿曼国的王宫和他们的气质一样,华贵别致,典雅清丽,带着一股园林水乡的唯美韵味。竹子为材料的建筑随处可见,宫廷内的植物也比水流国的植物茂盛得多。

美轮美奂的上书房,一缕琴音慵懒地传来,看似毫无章法,不成曲调,却带着无与伦比的犀利和难以言说的魅力,宛转悠扬,余韵绵长。

一身黑衣的司书在这样的琴声里,面无表情地退了出来,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第二百五十三章战事

书房内,暗金色的龙案后面,铺着厚厚金狼皮的宽大龙椅上,赫连任兴趣盎然地坐在上面,看着平铺在桌上那两张一模一样的信纸,笑眯眯见牙不见眼,仿佛一个闷久了的孩子终于得到一件有趣的玩具。

仔细看去,两张信纸的落款处分别盖着水流觞和水流苏的私印。

他咧开嘴露出一行白牙,对着身旁不远处那架双面绣琉璃屏风高声道:“美人儿岛主,你说他俩谁会赢?”

阿曼国炎热,宫殿的窗户都是落地的,常年大敞着。上书房又紧邻着玉带湖,轻轻一嗅,便能闻到一股清凉的水汽。坐在那架屏风后面即可眺望玉带湖内的风景。

琴音未断,屏风后明明坐着一道窈窕的身影,却无人回应。

赫连任无趣地咂咂嘴,睨着屏风后的倩影,往椅背上一靠。

“你真下得去手?”他略带一丝促狭地笑问,随后遗憾地摇头,怕怕地一拍胸口,“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琴音有一瞬间的停顿,在尾音即将消散之际,第二音紧随而上,仿佛刚刚的停顿只是正常的休止符。

赫连任枕着手臂,仰望精雕细刻的棚顶,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

天福三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九,阿曼国毫无预兆地陈兵二十万突袭水流国燕阳关,短短七天时间便打进东安省的瑞安府,并迅速占领了梨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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