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繁景-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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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洛茗还真的说对了。

那本现在正搁在我枕头底下的《梦香遗录》，我前两日翻了翻，便一直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了，其实说的不过便是唐明皇与杨贵妃故事的一个小翻版罢了，自古君王多情，但美人却始终命薄。即使是政治，也能将罪过强行加到一个无辜的女子身上。。。。。。折子最后引用了的便是《长恨歌》中的那一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他们将爱情的希望寄托在了来世，只因着此生的遗憾，但作者的笔末却又添上了如此一句：“痴男怨女都将自己那充满遗憾的爱情信念寄托在了来世，他们都忽略了，并不是来世就会是好了的，就如那连理枝，也是在无数次的相互伤害之后才能嵌和在一起。”

“爱情，自古来，便是一个充满悲剧性的话题。。。。。。”

我愤愤的将那本折子扔在了榻下，暗自怪道，害得我如此折煞了心思，没日没夜地将它读完，这笔者却是好不厚道，世间纵然多的是痴男怨女，却并不是每人都会如他所言的那般。且，他的思想倒也真是消极了。。。。。。

后来小封为我解释了我当时的心情——我只是被戳到痛处了。

想着，许久许久，却还是将它捡了起来，收拾在了枕头底下，心中自我安慰道：不过只是害怕被母亲无意间看到生气罢了，这种折子我是万万不会去读第二回的！

只是，今日陪着小表哥练字，却又无意间将这么一段话给写了出来。。。。。。

小表哥怕是觉得是那些话本折子的思想影响了我，才会小小年纪，不过八岁的小娃娃便喜极了写这些风花雪月的诗词语句。一边感慨，一边无奈地揉揉我的头发，说道：“小表妹如此聪慧，却只是喜欢将心思放在那些事情上面，如若好好念书，细心钻研，学识怕是连小表哥也要望其项背的。”

我笑着打哈哈，又坐了下来继续练字，也只是想要去躲避洛茗的问话罢了。

这厢私塾的木门却突然就被猛烈的力道给撞了开来，伴随着一阵喧哗的大呼小叫，略有惊慌之意。我没有看来人，便也知晓了那定是胡闹惯了的娄家大少爷娄欢了。

和小表哥一起抬眸看着那少年，正一脸慌张神色地蹲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大口喘着粗气，汗湿了额际，有些狼狈。小表哥开口：“阿胡这是。。。。。。不会又和人打架了吧？”一板一眼的小模样，就要准备开始训人。

那属下的少年终是使上了气力，抬头看着我和洛茗，言语慌乱哀戚：“嗷——洛茗繁景，大事不好了！”

阿胡虽然素日里胡闹惯了，但都是不可一世的小太祖爷模样，从来便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打架什么的更是从来就未曾输过，见得他大喊不好了，如此狼狈的模样倒还真真是第一次。我想着，莫不是又被娄老爷子教训了，但跑来这边投靠我和洛茗也是没用的呀。大多数时候，看着阿胡被娄老爷子教训，我都会莫名地幸灾乐祸的，毕竟这小少年平日里也未曾少捉弄我。

“不好了，洛茗。。。。。。”言语断断续续，累极了的模样，洛茗连忙上前去扶住他询问：“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阿胡你先喘两口气再与我说来。”

少年点点头，表情依旧有些沉重，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我在家里玩的时候，不小心偷听到老头子和那什么将军在谈事情，本来是想要马上离开的，但是老爷子说，说。。。。。。”

少年说到这里，一声惊呼，表情焦虑，紧紧地抓住了洛茗的袖子，眸子中盛满了担忧：“洛茗，洛茗，老头子说太子爷走失了！呸。。。。。。老爷子说梨子失踪了，且已经失踪两日了！“

闻言，洛茗表情大变，我呆呆地将视线从阿胡张张合合的嘴巴上移到洛茗的脸上，这才回味过来阿胡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太子爷冬漓走失两日了，生死未卜！

心口狠狠的一颤，我发现自己差点站不稳，呼吸也停滞了几分，身形微微颤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把攥紧阿胡的领口，我想我的表情应该是说不出的恐怖，但我自己却没办法去控制了：“阿胡！阿胡！你说，你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阿胡半蹲着喘气儿，没有料到我会一把扑过去，一下不防，竟然就被我的小身子给扑倒在了地上，我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依旧神情激动地问道，几乎是拿来喊的，嗓音破碎而生硬，八岁的小女孩演绎起来，说不出的撕心裂肺：“阿胡！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失踪的！！”

洛茗怔愣了一下，连忙跑来拉我，阿胡躺在地上，似乎也被我给吓到了，万万没有料到我的情绪会变得这么激动，他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自己过来的原因，呆呆地看着我耍泼。

“花儿，花儿。。。。。。”洛茗一把搂住我的身子，紧紧的，我无法再动弹半分，再听得他用温软的声音轻道：“没事的，没事的，花儿，你的梨子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花儿切不可再这般激动了，我们一起去问问娄爷爷好么？”

是了，向来洛茗的话我都会听的。

偌大的院落，桃花树下，落英缤纷，小小少年小小少女紧紧相依，似是深海中的浮木般，如此才能生存下去。阿胡倒在地上，却是轻轻地微笑了几分。。。。。。

正文　第十八章　除之而后快

我们去到娄家的时候，娄老爷子正满脸严肃凝重地往皇宫赶去，脚步匆匆，头也不回地坐上了马车离去。

我双腿一颤，难得大脑笨拙地就想要去追马车，娄欢机灵了些，一把扯住娄老爷子的座下师爷的袖子便再不肯放开：“王叔王叔！”娄欢喊道，眸子盛满了期待与忧虑：“阿胡已经偷听到了梨子失踪的事情，王叔为何不告诉我，我很担心。。。。。。”泫然欲泣。

那被唤作王叔的老人有些惊讶，继而恍然大悟，笑得有些无奈和勉强：“嘿，混小子，我和将军这不也是怕你担心嘛。。。。。。”

听着语气，我们便知晓了这王叔定然是知道些内情的，便缠着他一定要他说说才行。王叔也是知道我们四人平日里交情极好的，知晓我们现下的忧虑焦心，便让我们进了内堂，喝退了奴仆丫鬟，这才与我们细细道来。

“太子啊。。。。。。太子失踪的前一日，丫鬟太监们都来禀报太子并无异样，也只是照着往日的课程，安心作着功课，非要说那天有什么事情的话，那便是太子爷心血来潮，花费了好几个时辰，在御花园的亭子里作了一副极美的丽人图。你们也知晓，太子喜欢作画，且他的画技高超，将那女子的一笔一画都勾勒得极为传神动人。。。。。。”

“当时太子的管事嬷嬷来给太子送茶，见得了太子纸上的那名美人也惊得忘记了出声说话。。。。。。皇宫内美人佳丽何其多，但太子笔下的那名美人却是教见过大世面的嬷嬷也给勾去了魂魄！最让人惊讶的便是太子是凭空作画的，真叫人遐想于那名美人到底是否真实存在。。。。。。”说着，王叔顿了顿，仿若回过了神，继而便转了话题：“如此，至太子失踪的前一日，太子都没有做出什么异于往日的事情。”

我咬咬下唇，眉头紧蹙，如是，倒是听了等于没听，仿若冬漓是真的凭空消失了。。。。。。消失？！不！这两个字眼太恐怖了！

冬漓啊冬漓，我拼命地想要回忆上一世究竟有没有这么一段过往，冬漓究竟是去了哪里，却始终徒劳无果。

恨极了自己上一世为何没有拿着小本子，将自己生平的事情，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

洛茗和娄欢又向那师爷问了些疑问，诸如冬漓是如何消失的之类，却最终一无所获，且那师爷知道的事情也有限。。。。。。

洛茗说：“劳烦王叔了，洛茗等人先告退了，我们几人先去大家伙儿经常玩耍的地方找找，但愿太子一切平安。。。。。。”

如此对话，着实闷人。我始终还是有些不甘心，走到了大门口，想了想，还是冲动地回过了头：“王叔，敢问皇上可有什么异样？！”

话语一出，王叔的脸色大变惊诧无比，我知道我的话是有些大逆不道，但在我的记忆中，冬漓他伯伯只是一个虚情假意的伪君子，为了侄儿的皇位，什么情义都不顾的男子。

我刚想要重复第二次，却见得身旁的洛茗表情严肃地一把扯住了我的袖子，和那王叔道了歉，全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就匆匆地离开了娄府。

“花儿那话，切不可再说！“洛茗道，看着我的眸子一字一句，满是凝重。

我撇撇唇角，知道他只是担心我惹来事端，乖乖的点了点头，但是的确，如果冬漓的消失是人为的话，那么他的皇伯伯，也就是当今皇上是最具有嫌疑的人。就目前的政治状况而言，他已经坐稳了根基，也不再需要什么挟天子才能令诸侯了。如此，他要想一直做皇帝，千秋万载，一统山河，那么冬漓这个名正言顺的真正皇帝会是他成功路上的最大障碍！

——必须除之而后快！

感觉到自己的右手又开始轻轻颤抖，那是我死去时候留下的后遗症了，被火烧去肌肤的时候，我的右手还紧紧地握着他在婚后第三年时送给我的一枚银制的心型饰品——那是在那女子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他送给我的。。。。。。大火将那枚心烧的滚烫，我却依然紧紧地握着，似乎未曾察觉，眸子只是看着那名立在台上面无表情漠不关心的男子。。。。。。。

冬漓啊冬漓！为何你伤我至此遍体鳞伤面目狰狞，甚至烧得我魂魄不全我还是没办法忘记你。。。。。。。

果真自虐，这一世，等我找到你的时候，切莫再这么做了好么？。。。。。。

身旁的人出声：“花儿怎么哭了，没事没事的。。。。。。”话音刚落，一只暖暖和和的小手便轻轻地触到了我的脸颊上，拭去了眼角的泪珠子，那般轻柔，如珍如宝。

全部的担忧与悲痛，顷刻间似乎都找到了出口，我泉涌而下，哭得一塌糊涂：“小表哥，小表哥。。。。。。”我喃喃道，语不成调。

洛茗搂住我的身子，轻轻拍拍我的背，帮我顺气，娄欢本是一直若有所思地坐在一旁，闻言，也有些慌了手脚。

“繁景莫要哭了！我平日里那般捉弄你，都不曾见你落过泪，而现在你的梨子哥哥只是暂时失踪了，我们找都还没找，你莫要忙着哭呀让我们也慌了手脚。。。。。。！”少年不习惯安慰人，这出口的话语倒有些像是责怪。

洛茗了瞪了他一眼，娄欢摸摸鼻头，讪讪地收回眼神。

我终是收起了眼泪，的确！找都还没找，怎可哭泣，冬漓啊冬漓，上一辈子是你欠我的，怎么能够随便地又消失呢，留下我这个债主，如此不负责任不是你的风格啊。。。。。。

恍然间，却忽然听得洛茗与娄欢错身间，道：“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她这还是第一回在我面前哭呢。。。。。。”

娄欢咬牙：“兄弟！你——！”

背光而立，那少年回眸间尽是的安抚与自信，看着我一字一句：“花儿，花儿，他会没事的。。。。。。”

他会没事的！洛茗说什么我绝对会信的，这回也一样，必然如此！

正文　第十九章　小小花妖

黑色的污水，扎人肌肤的野草，叫不出名字的恶心小虫，有些熏人的污浊空气，瓢泼淋漓的大雨迷离了视线。

以及心底的恐惧。

——我想，我是和洛茗走散了。

西郊这片山地，我们几人有空时经常过来放放风筝，所以对地形到也还算熟悉。只是却不想方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便下起了大雨。

洛茗将我带到山洞里面的时候，我们已经被淋湿了，衣裳紧紧地贴在肌肤上，说不出的难受。没有找到冬漓，内心本就郁闷而焦躁，而现下的情况更是火上浇油。浓浓的挫败感席卷了全身，无力至极。

洛茗在山洞里面拾了些干柴，起了火，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洛大少爷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居然会生火！然后一直不发一语的洛茗起身，让我将外衣脱下晒干些，他去外面给我找些果子吃吃，从早上到现在，外面两人粒米未进，空着肚子翻山越岭，洛茗这么一说我也的确是饿了。

只是，外面这么大的雨，洛茗怎么可以出去！我连忙就要起身阻止，洛茗却只是表情甚为凝重地叮嘱了我一句：“切勿乱跑！”便匆匆往外跑去，一头扎进了雨帘，留下我立在山洞内，伴着跳跃的火焰。。。。。。

努力阻止自己想要把火扑灭的冲动，我抱着手脚，缩在山洞的一个小角落，像是受惊的兔子，两眼眨眼不眨地看着那一簇火焰。

即使我知道，那小小的火焰对我并没有什么伤害，我只是不要碰它，它便也伤不到我。

但，我害怕。。。。。。

夏衫很薄，即使我没有脱掉，也干了七八分，随之而来的，便是染在肌肤上，生生辣辣的焦灼感。顿时只觉得内心像是有着千百万只小蚂蚁在肆虐，洛茗这是出去多久了，怎的还不回来。。。。。。

我终于还是无法乖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