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效鸾凰-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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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份上,陈文海也难以反驳。
陈丽云又道:“伏万千和王零陵是乾王亲信,他们的军队哀家自然是不敢动的。但京中守备不是,哀家记得冯未明是你的妻舅吧。”
陈翀终于明白为何陈丽云将陈文海叫来。
陈文海低着头,身体弓得像一只虾。
陈丽云道:“哀家想见见他。”
“可否请太后单独听臣说几句。”出于陈丽云的意料,在她放下一连串的重话后,陈文海依然不为所动。
陈丽云深吸了口气,朝不满的陈翀使了个眼色。
陈翀只好告退。
等他一走,陈丽云便柔声道:“如今只剩你我,有什么话,你尽管起来说便是。”
她这样的口气让陈文海内心不由自主地一荡。他急忙收敛心神,告诫自己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已非当初那个云英未嫁的小堂妹,而是一国之母,大兰太后,自己断断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这样想着,慢慢站起身,挺直背脊道:“臣想问太后一句,当初为何选先帝弃乾王?”
“放肆!”陈丽云被戳中痛处,脸色顿时一变。她胸膛剧烈起伏着,直至半盏茶后才平息下来,“陈文海,你大胆!”
陈文海站得稳如泰山,“臣只是想提醒太后。”
“提醒哀家什么?”她面容微微扭曲着。
陈文海道:“太后当初放弃乾王的原因。”
陈丽云一怔。当年她母亲与吕妃情同姐妹,因此吕妃便自告奋勇想为她牵线。当时先帝后位空置,而乾王也未娶亲,两段都是极好的姻缘。她记得当时她思量再三,终是选择了先帝。那理由每字每句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乾王虽好,却无登上万人至尊之志,终是池中物罢了。”
这么多年过去,终究证明她错了。
乾王并非无登上万人至尊之志,他只是无登上万人至尊之需。
陈文海低声道:“乾王从来不是皇上的威胁。”当初他也曾请父亲向陈丽云提亲,这些话都是他宛转打听来的。没多久,陈丽云便真的坐上了凤座。
陈丽云深吸了口气道:“出去。”
陈文海一愣。
“哀家命你出去。”她一字一顿道,显然是极度压抑。
陈文海心中叹息,默默地躬身告退。
门开启,又关上。
门外的关停留在屋内的时间不过一瞬。
陈丽云抓起桌上杯盏,狠狠地甩了出去!
砰。
陈翀守在门外,见陈文海出来,刚要开口,就听到里面传出掷杯声,不由一震,“你”
陈文海无言地看了他一眼。
陈翀看了看宫殿紧闭的门,将他拉到稍远处,沉声道:“你与太后说了什么?让她如此大发雷霆。”
“没什么。”那些话传入陈丽云的耳里已是逼不得已,何况陈翀。
陈翀冷声道:“我陈氏与皇上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你莫要总将自己置身事外。”
陈文海道:“我只是朝廷的臣子。”
陈翀面露怒色,“你将皇上放在”
“宣陈翀”太监站在门口冲他们喊道。
陈翀只好将怒意吞了下去,恨恨地转身朝殿里走去。
陈丽云已经从软榻上走了下来,“哀家要出宫。”
陈翀呆住。
“你与哀家同去。”
“但是宫中有宫禁。”太后若要出宫,牵扯太多问题,何况这个时间?陈翀几乎可以想象,此事一出,御史台会如何兴奋和激动。到时候弹劾自己的奏章定然会像雪花片般纷飞。
陈丽云瞥了他一眼道:“哀家要去乾王府。”
萧逆行不在京城,那么此刻坐镇乾王府的自然是——乾王妃,谢鸣凰。
说起谢鸣凰,尽管她嫁入乾王府整整两年,但无论喜事丧事庆事她都从未出席露面。大事小事皆被乾王一句告病在家打发。陈丽云也宣了几次,都请之不动。又或者说,根本越不过萧逆行去。
陈翀当下摸清了陈丽云打的算盘。
此刻萧逆行的确不在京城,但谢明凰在。作为西蔺曾经的九天战凰,她的实力也不容小觑。陈丽云若想拿回京城兵权,她也是一道障碍。
太后要出宫这件事很快被吩咐了下去。
陈翀和陈文海一同在宫外候着。
等陈丽云坐着銮驾出来,陈文海才用极轻的声音道:“纵然拥有京城兵权,又如何?”
陈丽云脸色一厉。
陈翀心头猛震,不知陈文海之前说了什么让她如此震怒。要知道陈丽云在人前从来都是温柔婉约,轻声细语的。
陈文海恍若不知,又道:“太后,乾王是有底线的。”
萧逆行的确是有底线的。
这些年来,陈丽云和她身后的那班势力动作频频,萧逆行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眼。但他毕竟是萧逆行,以前不出手不等于以后不出手,以前纵容不等于一直纵容。他冒死说这句话,是真的怕陈丽云这次会触及萧逆行的底线。事实上,萧逆行从来不否认他将底线藏在乾王府。
陈丽云的手紧紧地抓着裙子,嘴唇抿得死紧,半晌方道:“哀家只是想看看乾王妃。当初乾王婚礼仓促,哀家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陈文海见她意已决,无奈地退到一旁。
太后銮驾便浩浩荡荡地朝乾王府驶去。
正文 京中风云(二)
乾王府,掌灯时分。
谢鸣凰没什么胃口,直接撤了晚膳,含着一颗酸梅听墨兰扒着东家长西家短。
“听说明磊被北夷王封为南相,正结合与烈星峰敌对的朝中势力崛起。”墨兰幸灾乐祸道,“哈哈,这算不算是狗咬狗一嘴毛呢?”
谢鸣凰道:“若非烈星峰太早丢弃西蔺军队,西蔺或许不会这么快沦落。这样说来,明磊迁怒于他不无道理。”
墨兰道:“他们斗得越激烈,大兰朝的边境就越安全,是好事。”
谢鸣凰笑意不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墨兰被她看得心头发虚,问道:“小姐看什么?”
“看你。”谢鸣凰拈起酸梅塞进口中,“看你今天能不能忍住不提伏万千三个字。”
“我哪里有天天提他?”墨兰眼睛猛然瞪大。
谢鸣凰道:“昨日提的是边境风情。前日提的是府中美食”
“看。没提他。”
“顺带提到军营食物难以下咽,然后延伸至”
墨兰双颊一红,外强中干地叫道:“我只是顺口罢了。”
谢鸣凰自顾自地笑。
“小姐”墨兰撒娇。
谢鸣凰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有何不好意思的?”当年的东兰四将只余其二,王零陵早已娶妻生子,看来看去,伏万千都是最合适的人选。更何况,两位当事人并非无意。
墨兰噌得站起身道:“我再去找些酸梅来。”
“不必。”谢鸣凰摆手道,“浅尝即可。”
墨兰道:“可是小姐最近胃口不大好。 ”
谢鸣凰神秘一笑。
墨兰最了解她,见她如此神情狐疑道:“小姐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有倒是有一件。”谢鸣凰并不避忌。
墨兰眨巴着眼睛。
“不过我想让逆行先知。”谢鸣凰道,“因此要再过两日,等信到了他手中之后方可告诉你。”
墨兰撅嘴。
府中管家匆匆赶来,“启禀王妃,太后驾到!”
墨兰一惊,脱口道:“她来作什么?”
管家苦笑道:“怕是前几次召王妃进宫都不可得,所以这次趁王爷不在府中,亲自来了。”
墨兰冷哼道:“来了又如何?只管像以前王爷做的那样,说小姐不在就是了。”
管家看向谢鸣凰。
太后纵然尊贵,但在乾王府中,也尊贵不过谢鸣凰去。
谢鸣凰悠悠然道:“既然来了,就见见吧。”
墨兰愣住,“小姐真要见她?”她好歹在京城也住了两年,大体也知道大兰朝如今微妙的局势。这位太后三番五次联合朝中大臣弹劾萧逆行也不是什么新闻。此次突兀前来,也绝不会怀着善意。
谢鸣凰按着椅的扶手,缓缓站起身道:“反正闲着,见见也无妨。”
有些事情,是该有个收尾了。
陈丽云坐在前厅足足等了一盏茶。
陈文海和陈翀眼观鼻,鼻观心,四周噤若寒蝉。
尽管她没有将怒气表现在脸上,但他们是娘家人,对陈丽云的脾气早就了若指掌。此时只怕她心中斩人的念头都有了。
外头传来脚步声。
谢鸣凰穿着一袭浅色衣裙从容前来。
堂中灯光落在她的身上,将原本清艳的容貌硬生生逼出三分妩媚来。
“臣弟媳谢鸣凰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她微微曲腰,并不下跪。
陈丽云面无表情道:“乾王妃认为哀家不配受你大礼么?”
谢鸣凰抬起头,轻笑道:“太后一定要谢鸣凰跪下,才能感到高居于我之上吗?”
陈翀和陈文海相继跌落下巴。
早知率军打败当年四大名将联手的谢鸣凰绝非易于之辈,却没想到竟难缠至斯!
陈丽云只觉怒气在胸口急剧凝聚,攥着扶手的五指根根发紧,但神情丝毫不改,“王妃果然口舌如簧。”
谢鸣凰笑道:“我以为我名扬天下靠的是军功,不想传入太后耳中的竟是口舌。”
陈丽云终于拿住把柄,“王妃还记得你名扬天下靠的是西蔺军功吗?”
谢鸣凰反问道:“难道如今天下还有西蔺东兰之分么?”
“放肆!”陈丽云终于按捺不住,一掌拍在桌上。
桌上物什齐齐一跳,连带陈翀的肩膀也震了震。
谢鸣凰不为所动,淡淡道:“西蔺早已亡于我大兰铁骑之下,太后不必惦念了。”
陈丽云气得面色发白。
原本她是想拿话挤兑谢鸣凰的出身,怎的说到后来倒像是她惦念西蔺,依依不舍?
“乾王妃当初就是逞这番口舌之能,才将我东兰三军阻于羊肠道之外?”陈丽云厉声道。
谢鸣凰施施然道:“太后太小觑大兰将士了。”
陈丽云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陈翀终于跳出来道:“乾王妃莫要太过放肆!君臣有别,王爷应当教过你。”
谢鸣凰淡然地朝他看去,“究竟是王爷应当教过我,还是这位大人应当教过我?”
陈翀窒住。
趁他们打岔,陈丽云已经将情绪收拢,又恢复先前那个处变不惊的模样,“乾王府喜事办得匆忙,若非王爷将你的名字载入宗庙,恐怕哀家至今还不知道多了一位弟媳。”
谢鸣凰笑而不语。
她和萧逆行都不屑于皇家重重琐碎事务,因此只是简简单单地办了一场,至于皇家规格自然有喜欢的人去遵守。
“哀家身为六宫之首,天下之母,迫不得已只好亲自来瞧一瞧,”陈丽云眯起眼睛,“能令乾王三番两次拒绝哀家传召的王妃,究竟是何等人物!”
谢鸣凰哂笑不语。
陈丽云见她任由自己唱独角戏,薄怒道:“王妃哑口无言了?”
谢鸣凰耸肩道:“我只是觉得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
她竟然对她无话可说?!
陈丽云自进宫坐上母仪天下的凤座之后,便再也没有受过这等奇耻大辱。就算是萧逆行就算萧逆行也从来不曾对她这样不留情面过!
她只觉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噔得一声绷断,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要将谢鸣凰碎、尸、万、段!
太后忿忿离开,乾王府重新回归清静。
谢鸣凰坐在太后坐过的位置上,慢悠悠地喝茶。
墨兰和总管走进来。
谢鸣凰道:“总管认得那两个大臣吗?”
总管道:“认得,一位是太后的叔父,当今太傅陈翀陈大人。一位是吏部侍郎陈文海陈大人。”
墨兰道:“都姓陈?”
总管点头。
谢鸣凰挑眉道:“那你知道,京城手握兵权的人中谁与陈家走近?”以陈家今时今日的地位,若说缺少什么,只有兵权。据她所知,太后倒是明里暗里都曾向萧逆行提过,想要让他分一点兵权出来,但都被萧逆行拒绝了。现在萧逆行一离开京城南下处理水患,太后就眼巴巴地跑来给下马威,摸她的虚实,不得不让她联想到太后已经心急如焚,按捺不住了。
总管道:“京城守备高崚是陈文海的妻舅。而陈翀这几年与六扇门总捕头秦天峰也走得很近。”
谢鸣凰听他张口就将京城这些关系如数家珍般一一道出,便知京城动态实是掌握在乾王府手中,不必担忧。
墨兰凑到她身旁,兴奋道:“刚才小姐实在说得太好了。哈哈,光是想象,我就能想出那个老妖婆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老妖婆?”谢鸣凰挑挑眉。
若她没猜错,陈丽云应当比她大不了几岁。
“都太后了。不是老妖婆是什么?”
谢鸣凰失笑。
总管问道:“王妃可还有什么吩咐?”
谢鸣凰道:“没什么,照常盯着便是。”
其实她很明白为何萧逆行一直总是对太后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眼。因为没必要。无论她怎么折腾,都折腾不出手掌心去,那又何必浪费精力去对付她?倒不如留着她来收拢那些老臣子的心,让他们生气的时候还有个地方可以靠一靠,不至于天天寻死觅活地穷折腾。
但是